一天,有位画商上门兜售一幅元代大画家王蒙所作山水。潘天涛、吴茀之打开画卷,只见笔精墨妙,画境深幽,越看越舍不得放手;但听画商报价九十元,不免心生疑惑,觉得太便宜了,莫非是伪作?人们都知道在解放前夕,“美丽牌”香烟老板为了不使国宝流失到日本,硬是用一条弄堂房子的高价买下了王蒙的《青卞隐居图》(现藏上海博物馆,系著名珍藏品),一时被传为美谈。而眼前的这幅山水并不逊色于《青卞隐居图》,即使再从纸质、印章、款式、装裱等方面来鉴定,也是真品。但潘天寿深思熟虑,认为王蒙等“元四家”的作品被后人仿制较多,生怕此幅也出自明代造假高人之手。
考虑再三,潘天寿特请来他极为推崇的山水画大师黄宾虹来定夺。英雄所见略同,黄宾虹出言掷地有声:“画虽不能肯定,但画得很好。如学校不收,我收了!”最终,潘天寿为学校以七十元价成交。不料,有人却散布闲言碎语:“哼,七十元钱收了一幅假画!”甚至还上告到校领导,给潘天寿他们无端增加了压力。
直至若干年后,人们才发现当年潘天寿主持收集的许多古画、碑帖等资料,不但成为很好的直观教材,而且为学校积累了可观的财富。正因为他们在当时经费极少,压力频频的困境中,对收集的每一幅作品都仔细鉴定、研究再三,才使得该校的古画收藏成为全国美术学院之最。
潘天寿为公家护住了国宝,但在“文化大革命”浩劫中,自己的五百多幅巨作却被洗劫一空。潘老一生极少卖画,更不滥画,故幅幅是精品。当时身为浙江美院院长的他被关进了“牛棚”,而那些批斗他的造反派学生们,私下里却瓜分了从老师家中劫来的“战利品”。就连平时练字的毛边纸上的习作也被他们拿走珍藏。而且,潘老师所抄“大字报”,一夜之间也被人揭走。这些人一面假作正经地批判潘老师的“黑作品”,一面却视为奇货可居而掠人之美。如果潘天寿为人乖巧,善于钻营,或许能躲过这场劫难,起码也能少受不少罪。“文革”前,康生对潘天寿十分客气,又是登门拜访,又是赠名砚,又是请进京亲为潘老画展题词……但潘老做人刚直不阿,康生一再暗示,都未主动赠画。后来通过省领导出面,康生才算得到一幅潘老的杰作《柏园图》。康生十分喜爱,还交荣宝斋制作了木版水印复制品。
潘天寿于1971年终因受迫害病重致死,于1977年平反昭雪。但五百多幅被抄的画却只剩下一二百幅。20世纪80年代,潘老的后人遵照他和夫人的遗愿,将他一生留存的书画作品全部捐给文化部,还将所得几十万元奖金设立“潘天寿基金”,用于奖掖人才和学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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