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这样咯。”我摊摊手,“韩尽欢,性别女,二十七岁,单身,桃花枯尽。”
“他呢?”
“去美国当交换生了。”
我永远都记得我答出那句话,他紧握着窗棂,忍着泪,迸出的那句话:“连骗我一下都不愿意么?”
和第一次他单方面的说出“我们完了”完全不同的是,这次我也意识到我们是完了。
如果这是电视剧,如果我是观众,我肯定是边嗑着瓜子边把女主骂的体无完肤的一员,什么破女人哇,骗他一下会死啊?
可是真的碰上了,才知道,有时候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违心的话是那么难。
一年前,遇见他们寝室的人聊起来才知道,他之前要看的书要参加的评比都是为了选交换生的,他也是早就做好MOVE ON的想法了吧。
现在这个年代,大家都已学会了保护自己如何少受伤。
年少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爱情故事,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长大了才知道,别说人家一辈子只喜欢你了,就连自己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也是一种多少奢侈的幸福。
向来觉得花心的人恶心透了,于是也就觉得自己也恶心透了,很是省下了一笔买镜子的开销。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苏跳槽到了一家游戏公司,比如烂烂回国在一家服饰公司当首席设计,还找了个巨帅巨风骚的男朋友,比如雷煦明回家去接管了他家的饭馆生意。
比如我也被母后大人以父亲身体不好的缘故,硬是接手了家里的驻行办事处,成了成天穿着黑衣板着脸的老处女一族。
和苏脱离了上下级的关系,相处反而更融洽了。
开始的时候,我对苏和雷煦明的猜想其实没有断过,特别是自己和小冕在一起后,苏那句“邻居家的弟弟”给了我很大的想象空间。
他们俩个在一起,怎么都是赏心悦目的情侣拍档,特别是女的大一些还带个孩子,感觉很TVB的样子。
结果苏的真命天子以及小开的亲生父亲是雷煦明的亲哥哥:雷旭阳。
那是个浪子型的男人,五官粗犷明朗,高眉骨挺鼻厚唇,职业是摄影师。风一样的男子啊。
苏这样温温婉婉的大家闺秀和这样一个男子在一起,这是琼瑶剧啊,乖乖女配浪子的。
虽然跳了台,可是也不妨碍我继续看着戏,于是就这样和他们一大家子都混熟了,包括雷煦明这个很难熟的家伙。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可是又有许多无法改变。
我还是习惯性的一早醒来就问“早上吃什么?”还是习惯性的起夜的时候会坏心的去敲隔壁的房门“小冕起床尿尿”还是习惯性的……
听说养成一个习惯的日期是21天,那么,到底我该花多少日期才可以忘却?
另一方面来说,我又确实有些没心没肺,比如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肯定做不出坐在角落黯然泪下的弃妇形象,也没有成天都很忧郁。
只是独处的时候空闲下来的时候,才会觉得只那短短的时间,已经耗尽了我一生的恋爱能量了。
这周,苏他们周末到绍兴玩,我吵着嚷着都要跟着当电灯泡了。灯泡这个职业做久了,就会麻木毫无羞耻感哒。
很难得的是,这次雷煦明这个大忙人居然也一起来了。
绍兴的名人就像绍兴的茴香豆,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我们先去参观的是周恩来的故居。
“来哥家果然豪华啊。”房屋很是精致气派,过影墙,穿回廊,兜兜转转的,早忘了走过几个地方,和苏还有大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散了。
周恩来的故居里,有很多种类的明信片卖,我最喜欢的就是他和邓颖超一起的那个系列,年轻的他们,年老的他们,温情的依偎在一起。
不是很了解他们的感情,但是没来由的就觉得温馨。爱不释手的翻开他们温濡的相处,心里暖暖的。
雷煦明探过头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明信片:“你知道吗?有人认为周恩来对邓颖超,只是因为他人格上的完美而没有始乱终弃。”
“不可能。”我断然道,这样的感情不是可以伪装的,怀绕在他们之间那似有若无的情丝,只是照片便让我如此感动,怎么可能是伪装。
“嗯。我也觉得不可能,周恩来日内瓦会议的时候,恰好,中南海的海棠开了。是他最喜欢的花。邓颖超就压成标本寄了过去。”
以前真的没听过这些,我向来都只知道他们的公事从来不带回家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们的感情就很有信心,可是听见这些就更觉心暖,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日内瓦会议的时候,三天的会议日程,周只休息了四个小时,可是收到海棠之后,还是亲手把日内瓦的郁金香,压成标本,寄了回去。”
有暖流从胸口漫出,似微若光芒包围全身,想象一个几乎可以说掌控江山的男子,在国事繁忙之中,为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压上几片郁金香,淡淡远远的香,千里传情。
“应该说邓颖超本身就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子,”他额角有几缕刘海落下,注视着远方,“12岁就在万人前演讲,后来在周入狱的时候,带了一票学生去以人换人。”
哇,好牛。
“不过那时候,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直到后来周去了国外……”
“去了国外怎样?”怎么说到一半停了?吊人胃口!
“他写了一封信回来,”雷煦明仰头笑了笑,转过来跟我说,“我向着阳光,向着爱,走来。”
听着那句话,我有些怔忪,对着阳光仰起头眯着眼,眼前虚虚实实的浮现了许许多多的往事。
“想到了谁?”是他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故人。”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反正雷的嘴巴紧的要命,我巴拉巴拉的把我的旧事都和他说了一遍,才有了前面的对话。
“不得不说,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和另一个人谈恋爱,就算是觉得前段感情很绝望,也是很可耻的事。”他扶了扶眼镜。
“唔。”
“非常可耻啊,韩尽欢同学。”
“是啊……”我情绪低落的画着圈圈。雷煦明大概是我见过情感道德观最强的男人了,比如和女生保持距离不乱搞暧昧什么的,早知道和他说这些会被批评的狗血淋头的。
“我和那个人很像么?”他突然问道。
我说的时候有略微提到他和意须的相似,他这样一问,我不由又细看了几眼:“不戴眼镜的话,长相上很像吧。”
他低头笑了笑:“你这样说的意思,是可以把我和他分的很清楚。”
“呃,事实上,从他过世起,我就没感觉到从你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那很好,我可一点都不喜欢当替身。”
“想的美吧你,他比你完美多了。”
“哦?那如果他还活着,跟你表白的话,你当时会和你的小冕弟弟分手,然后和他在一起么?”
“啊……”这,我从来没想过这个。
“会么?”
我第一次认真的想了这个问题,前前后后的想了许久,摇了摇头:“不会。”
“哦,绝对不会么?还是有一定可能性回头?”
“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开始现在了……”
“是啊,既然活着的过去已经是过去,为什么要让死了的过去影响现在呢?”他觉得很有趣的笑了一下。
“可是,可是,当时让我选的话,我肯定还是要信的。”我有些慌乱的说着。
“意义不一样。”他浅笑着摇了下头,“其实对于你来说,信只是个答案,你想知道的只是答案。但是对于你的小冕弟弟,信就代表的于意须。你是脑子不够用,所以才想不清楚吧。”
“……”
我又仔细的想了一遍他的话,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所以是我犯傻,不然我现在应该是个恋爱成功的幸福人士?”
“死亡确实会影响人的判断力,孩子。”他怜悯的看我。
我知道他在怜悯我的智商- -,我耷拉着脸说:“谢谢哈。”
“不客气,只是做了一个思想成熟人士该做的事。”
“……”我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转念想了想,又有些泄气,“现在想明白都晚了。”
“不晚啊。”他举着矿泉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总有回国的时候吧。”
事实上,已经回国了。
一个星期前,烂烂兴高采烈的拉了我去给他摆接风宴,小子学成在外面知名公司工作了一年,业绩不错,于是现在回国了照样拿了杭城大名鼎鼎的TK的OFFER,年薪很可观的样子。
烂烂说:“养弟千日,用弟一时啊,收取回报的时候到啦。”
所谓的收取回报,也不过是大吃顿海鲜罢了。
我说:“你这是接风宴还是鸿门宴啊?”
烂烂胃口向来不小,在我们班时就曾经有一次,帮一哥们去买给他女朋友的衣服,然后答谢的时候一人吃下一个肯德基全家桶的丰功伟绩,这导致后来我们班不管谁吃KFC全家桶,都会打个电话向她致敬一下。
别看我这时候还能调笑,等到吃饭的时候,我就完全萎了。
三年没有见过了,我在他面前连抬头都不敢,就低着头拿着碗一筷一筷的吃。
烂烂大笑:“熊猫你终于开窍了,就这样,咱们吃穷他。”然后也闷头猛吃。
……有见过比这神经更粗的死党么?
于是在静默的古怪的气氛下,三个人各吃各的,一偱之后,烂烂摸了摸肚子:“唔,中场休息一下。”
我表示象牙蚌已经堆到我的喉咙眼了。
“弟啊,这次没大人,你跟姐说实话,在外面有没找女朋友啊?”
我发誓我耳朵竖起来真的只是条件反射。
他把筷子一放,不乐意的说:“你怎么那么大年纪还那么八卦?”
“我靠!”烂烂被惹怒了,“别说我年纪大,我这是成熟风韵,当心我放你姐夫咬你哦。”
……烂先生躺着也中枪了。
他冷哼了一声,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烂烂还是觉得反击的不过瘾,过来找同盟军:“熊猫你说,我当个姐姐的关心下弟弟感情生活算八卦么?”
“算……还是不算呢?”我出口的话被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给逼的转了个弯。
“当然不算!”她理直气壮,“阴阳调和是从生理到心理的需求呀,就像我经常关心你一样。哎,其实说起来,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展楚的同事真的不错,你明天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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