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百花冬有雪,夏有凉风秋有月。世间万物总有着它令人欣赏之处。
他懂事的早,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与世间而言,与旁人而言,他都只是个看客,于是早早学会了微笑着摊开空空的手心。
他的父亲,是一个儒雅而豁达的男人,早逝的妻子和注定早逝的儿子让他对生死看的很淡。
也正是父亲这样的态度,让他明了人总有一死,只是他比一般人要早一些罢了。他甚至有时会勾着父亲的肩膀说笑:“别怕,我早晚替你下去先看住老妈,不让她被人追走的,你慢慢来,不急。”
父亲会佯怒道:“她敢么?家法伺候!”
曾经他以为他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了,看山追云,观风饮雪,慢悠悠的在四时之间尽情享受这自然的百媚千娇,然后沉沉睡去。
直到他遇见那个女孩子。
不是顶顶漂亮的女孩子,长的有些清淡,绑着高高的马尾,笑着或者说话的时候,嘴角会出现浅浅的酒窝,形状很奇怪的酒窝,就像淡淡的月牙一样。
他不由就多看了几眼,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看进心里去了。
不漂亮,身材不好,琴棋书画统统都不会,性格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就是相处起来舒服的要命,是那种很努力让自己过的开心也让身边的人开心的人。
他与父亲无话不谈,放假回家的时候,话题不由的就会绕着她一圈又一圈。
“啊,我家小意也长大了,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呀。”父亲居然很欣慰。
他低头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了一句:“爸,我可以结婚么?”
“她喜欢你么?”
“应该……喜欢吧。”他有些脸红。
向来很纵容他的父亲第一次面色凝重的拍着他的肩膀:“那你有想过,如果在一起了,你走后她怎么办么?”
想起自己六岁时,豁达如父亲在母亲过世后的也很是消沉了一阵,他垂落了眼睑:“我现在想想吧。”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他是良民,不耍流氓。男朋友这个名号并没有多少实质的意义,反正谈不谈恋爱,离她最近的异性都是自己嘛。
2、小梨涡
单亲家庭的小孩,多多少少有些怪癖。
他总是以这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脾气不好。
是,他是容易不耐烦,是容易说话大声,是容易把女孩子吓哭。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不怕就好了。
他在她面前的脾气其实更类似与一种变相的撒娇,就像女孩子爱跺一跺抖一抖一样,让她哈哈笑着骂一句“死小孩”,就两个人都开心了。
有些感情的开始,是寻不到出处的。
反正从小到大,他眼里就只有她。
真要说过由来,那就只有从幼儿园说起了。
小孩子其实是很残忍的动物。
就像他的单亲,在幼儿园里,永远被其他小孩作为欺负他的缘由一样。因为不知道什么是心痛,不知道什么是残忍,下起口来下起手来都是丝毫不会留情的。
偶然的一个机会,幼儿园的同学知道他没有爸爸,脸上居然露出明显的嫌弃神色。经常有小朋友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指着他的鼻子说:“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他当然是扑上去就开始打。
可是毕竟他们人多,他总是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家,再挨上一顿臭骂。
单亲家庭的孩子懂事也是早的,他当然不会用那些话再让妈妈伤心一次,于是至多,至多也就是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哭一场。
他那个大神经的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看见了。
什么理由都没问,第二天就堵在幼儿园门口,很黑社会老大的范。
女孩子天生比男孩子发育的早,她又比他们大三岁,小学生揍幼儿园学生跟玩儿似的。
“喂,你都不问问理由就帮我么?”他跟在一路哼着歌的志得意满的某人身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啊?”她奇怪的回过头,很理所当然的说,“咱们是一家的,我又不认识他们。”
嗯,咱们就是一家的。
他比她小。
这有什么关系呢,这只代表着,等她老了走不动的时候,他还会有体力把她背上背下(咳咳,十三岁的丁小冕,你真的想多了)。
她从小就在他家里进进出出,天生就该是他家的嘛。
3、男人也是有直觉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大三,他高三。
他其实听说过这个她死党弟弟的若干轶事,在她的口中,很亲昵的口气。他一直觉得那只是小孩子罢了,见了面的时候,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究竟是神经多大条,才把这么一个企图心那么强的男孩当成一个无害的小鬼呢?
冥冥之中,就是感觉到了,在他不在的岁月里,她会和他一起度过漫长的人生之路。
突然就不淡定了。
做了自己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尝试着隐晦的表明心迹。
后来的日子里,他经常整宿整宿的看着窗外的天慢慢的变白。
耳边的钟摆声一刻不停的来回响着。
他在和她说清楚与让她继续误会折磨下去之间不停的折磨着自己。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他已放不下,只能让她求不得。
让她痛,让她苦,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却那个离开的自己。
小的时候,他父亲曾经语他:“做人当如水。”
而一度清澈的自己,终于在这份绝望的感情里,慢慢的晕染成了脏污的黑色。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止那样的自己,他要当她胸口的那颗红朱砂,艳的惊人,也痛的惊人。
他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妈的,就只是读个大学就敢在外面给他招惹其他男人了么?她看向那个混蛋的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啊?有必要那么柔么?
突然很恐慌。
只是二年而已,就发生了他无法改变的事么?早知道小学就该努力读书跳级呀!
不过他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即便隐隐的感觉到,只要这个男人还活着,他就永远都不会有希望了一样。
可是上天还是眷顾他的,不是么?
那个男人拿了一封信来托他转交的时候,直言了他已命不久矣。
会死了不起么?
会死就要让他么?
少来打这个心理战了,该怎样还是怎样,小爷从来没让过,更别说是把她给让了。她就是他的,生老病死什么的统统给小爷闪边去吧。
4、关于那封信
小梨涡是被桃花眼的电话给叫出来的,其实本来不想去的,但是随后的电话里发现女人生病了,顺路去见他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结果,摆到他面前的是一封信。
“你脑子坏掉了吧?”他冷冷的丢下句话就要闪人,结果桃花眼告诉他,这只是封需要他到时转交的遗书罢了。
小梨涡冷笑着说:“凭什么要给你转交?”
桃花眼无所谓的笑着:“那不如我现在就去拿给她吧。”
“给我。”他狠狠的从他手中扯过了信。拿着就拿着呗,到时候转交不转交,谁也管不着了。
桃花眼偏头打量着他,突然笑了笑:“你想扔了是不是?”
虽然他很不喜欢他,可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是那种男人都会欣赏的样子,敏锐又镇定。
“如果你动作快的话,到时候你们应该在一起了吧。”桃花眼双手撑在身后的窗框上,“你难道不好奇一下,那时候,她究竟会选你还是选已经死了的我?”
“你还是早点去死吧。”只是猜想着这样的可能性,他就炸了。
其实他知道他在挑衅,知道他在挑拨,可是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猜疑和嫉妒的浇灌之下生根发芽,愈发茁壮,叶盖如庭,遮去所有理智的光。
5、还是小梨涡
他的女人,是个对自己要求比对别人严的家伙。
也不知道是怎么长歪的,明明小时候是黑社会范儿啊。
别人欠她的,她会觉得无所谓,她欠别人的,她就会永世不得安宁。
有个混球就是看准了她这点,下手又狠又准。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也就学会了。
就像他学的编程一样,输入一定的语句,就可以得到一定的结果。
一遍遍的在心中排演着再一次见到她应该说的话,以及最后说的话,以一个编程人员的逻辑和仔细,预计着程序运行的最后结果。
原本的他就需要离开她一段时间,去给自己升值和成长。
她的家境很好,他并不想她嫁给他的时候会让别人有她低嫁的感觉,所以他要努力他要拼搏,但是这需要时间。
他害怕他离开的期间,又有其他人能叩开她的心门,这个心肠软的很容易被人打动的女人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所以他要让她欠他的,欠得她心生愧疚,欠得她无法再喜欢任何人。
所以他才不是上了混球的当才去问那句话呢,他是、他是有预谋的好不好——妈的,要是和丁灿换个出生顺序就好了。还有这个女人为什么只打了三次电话就不打了,这让他用什么理由在甩门离开后再回去呢?
6、最后的桃花眼
她说:下周末我去宁波找你玩好不好?
他看着短信笑了半天:傻女人,他在杭州呢。
咫尺天涯,这样也罢。
医院里有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是什么病,每天半夜像鬼魂一样的到处飘,他看见过好几次。
有一天,终于无聊的和那个女孩子说起了话。
神奇的发现了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居然和她一模一样。
他把他那只手机给了这个女孩子,让她帮他看看她幸不幸福。
“那你希望看见她幸福还是不幸福?”
“幸福。”他想都不用想的回答。
“即便她在别人身边幸福?”
“即便她在别人身边。”毫不迟疑的回答着。
几秒钟的空白之后,她轻缓而认真的话音响起:“好。如果你死了,我去替你看她幸不幸福。”
他笑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尔后,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了那个名字。
也许有一天,这个女孩子会遇见她呢。
女孩子肯定会和她说些什么吧。即便她到时已经是别人的妻,也一定会为想起他而流泪吧?
他早已在她身边布下了这些炸弹,就等时机一到,就爆得她属于他的那一部分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完整的给其他人。
是的,他就是这么坏。
其实他刚刚说谎了,他一点都不希望看见她幸福,不希望看见她没有自己还能幸福。
他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默默的想着,自己真是最坏最坏的人啊。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