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子又说：“只准两次，你可别把病给我带回来，病带回来小心我骟了你。”说完她就嘻嘻嘻地笑了。
张山没反应，改子把煤油灯点着，端过来一看男人，男人已经睡着了，眼窝里窝着几滴泪，映着灯光一闪一闪地发光哩。
改子的泪水就来了，忙吹灭灯光，偎着男人睡了。
第二天，改子早早地就把烟酒糖茶买了回来，张山还睡着，改子就把张山推醒。张山洗过脸后，就提着礼物向爹这边来了。翻过梁，张山就看见了家，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自从父亲说没有父子关系之后，他就连这梁也没有翻过。进到院子里，娘就扑了过来，张山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哭了一鼻子。娘把改子和毛蛋都叫了过来。中午吃饭时，两个上学的弟弟也在。张山问了学习情况，大弟弟今年高考，二弟弟上了高一。从大弟弟的口气听出考上大学是没啥问题，就看是不是重点了。张山说：“努力吧，我是你哥，你上大学，我总是要帮你的。”
回来的路上，张山说：“你看，我这人不能动感情，一动感情就把事揽下了，大弟弟考上，我连自己的烂事都没弄完，拿啥帮他？”
改子说：“能帮就得帮，你不帮他谁帮他。”
栓子像叫魂一样叫了两次，张山才背着铺盖卷儿从院子里出来。改子披头散发地送了出来，脸色红朴朴的。毛蛋让他们支使到小卖部买火柴去了，还没回来。其实家里火柴还有一墩子哩。
张山说：“叫你不要出来，你跑出来干啥。”
改子说：“你歪啥，送你送错了。”
改子就这样，有了外人，总是嘴很硬。
改子又说：“多看你一眼，把你看得少了小了。”
张山就说：“你看看像不像母老虎？”说着他递给栓子一根烟，说：“稍稍等等，我儿子买火柴去了，马上回来，一年才见一次面的。”
栓子笑笑说：“那你先和嫂子进去再搞一下，一年一次。”
张山把嘴巴递在栓子的耳朵上说：“刚刚搞完，要不咋使儿子买火柴。”
栓子就嘿嘿嘿地笑，改子说：“张山，你又谝啥×哩。”
张山说：“没说啥，你看你这人，我问他和水香的事哩。”
改子就问：“栓子，你和水香的事咋弄下了。”
栓子的脸色就黯淡下来，说：“我也不知道，我把我该做的做足就行了。”
毛蛋举着火柴像一阵小旋风卷了过来。一个手里举着一张金刚贴图。张山给了儿子一块钱，看来是全花上了。
张山抱了抱儿子，就对改子说：“回去吧，都进窑里去窝着，风紧得很，别感冒了又得花钱了。”
张山和栓子走出老远了，回头看看，改子和儿子还站在大门口，就加快加大了步子，只要一过了山，谁也就看不见谁了。
看不到村子了，张山就坐在了山头上，有一群羊，在那干晃晃的山坡上懒洋洋地游荡着，放羊人头朝上脚朝下躺在山坡上。他就那样躺着，不时干吼上几声。以前张山是最愁放羊的，可是现在张山想，他从这事情里走出来，就要做个放羊人，白天把羊赶出去，晚上把羊赶回来。
栓子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走。他站在另一个坡上向他挥手了，他气得冲着栓子骂：“狗日走得快就能挣到了钱了！”他最初进城的那两年也是这样，日急慌忙的，以为城里的钱都在街上铺着哩。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责任编辑姚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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