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秒回-人是铁,饭是钢,胃口是个大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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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都要去首都开几天没任何意义的会,赶场一样奔赴饭局,到处跟陌生人寒暄。

    因为前天喝了两袋过期牛奶,一直吐了又吐。居心不良的都恭喜我“又有了”,只有小凤一个短信接一个短信问我怎么样了,还跑北京站接我,她打算以她的膀阔腰圆来搀扶我在北京的日子。她问我吃药没有,我说我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更没吃药的欲望了。她短信说:大爷的,吃个药你还得要欲望。我就对着手机屏幕笑,我心满意足地想,她准给我买药了。

    小凤又绝食又练跆拳道在单位还受气,可还跟气儿吹的似的,她让我猜她多重了,我可不敢猜,说实话伤人家自尊心,说假话我实在说不出口,只好隔衣服摸着那跟大水管子似的粗胳膊连连摇头:“不好说,不好说。”她知道我满脑子坏水儿,所以挥拳就打,我根本不躲,就知道她的胖拳头只会轻轻落在我肩膀。

    因为胃还是不好,请小凤吃饭的时候只能看着她吃,我喝热水。她吃饭速度比我喝水都快,转眼碗里就只剩汤了,我连她吃的是什么都没看清楚。一会儿WL短信就到了,催我上楼。我们东绕西绕才找到一个写着“读者止步”的门,还迟疑能不能进,已经有好几个人鱼贯而入。进了间大教室,看见WL跟人又握手又点头,她第一句话就问:“白花花呢?”估计那个点儿白花花正在家洗白白呢。

    到国展那场会的时候小屋里已经塞满了人,话筒没声音,所以我们只能看着讲话人的口型猜测他在说什么。跟出版方问了几个问题,我就坐在外面的椅子里透气,不一会儿,一个熟人从里面挤出来,说已经给我占了前面的位置,我一天没吃饭哪有力气啊,他看我执意不肯进会场就举着胳膊跟游泳似的又挤回去了。很多媒体的男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有的脏了吧唧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件不名军种的假军服穿身上,留着虚头巴脑的胡子,头发东倒西歪,跟几个月没洗澡似的。要不是出现在这场合,穿这身职业装拿钩子刨垃圾都成;还有的,长相猥琐,明明是个男人身高最多一米六,也打扮得跟收废品的似的;也有光鲜的,光头锃亮,唯一一点儿毛都在下巴上,高领毛衣,西服,条绒裤,傲视一切拾垃圾和卖废品的。反正我觉得他们都那么古怪,而且都特自以为是。

    接下来是酒会。真是酒会,连热水都没有,唯一一碟子小点心还在会议厅的中间,那地方的食品很落寞,因为没人好意思在那儿围拢,大家都靠边站着,煞有介事地手里都端着红酒。我实在有点饿,跟小凤说,我去拿点饼干,然后直接冲到点心旁边,拿了两片回来。把一块放进嘴里,一块给小凤,她说:“我不饿,不吃。”我说:“自当是你替我拿着吧。”等我幸福地嚼着饼干的时候,看见她手里空了,天啊,她不是说不吃吗?吃那么快。

    东西一进去,真是吃一块想两块,吃两块想一盘子啊。我只好再次现眼,又冲了一把,没好意思多拿,抓了两块,为了显得我有爱心,又把一块交到小凤手里,她很扭捏地说:“哎呀,我不吃了!”我说:“你拿着吧。”可是,可是!当我刚要把饼干放嘴里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一个说“不吃不吃”的人把我的干粮放进了她自己嘴里,还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饼干渣子。我都快气蒙了,但没好表态,我怒目而视:“你不是不吃吗?那这次你去拿!”我心想,这要是老白办的事我早把她嘴撬开让她把饼干吐出来了。小凤倒是听话,主动走到饼干盘子那去相面了,最后两手空空地告诉我:“我不好意思伸手,要吃你自己去拿。”我靠,太丧失革命感情了。

    一怒之下,迈腿走人!我去参加别的饭局。当我征战到下一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饥肠辘辘。签完到,屁股还没坐稳,小凤问我:“为什么不给我礼品?你不什么都得拿两份吗?”我差点晕倒:“我那是给老白留的。”她说:“反正我要台历。”我咬了咬牙:“行,我给你要去。”我径直走到签到处,指着后面的提袋说:“礼品,再给我一份!”我自己都觉得特别栽面,尤其我面前站着的都是熟人。里面的人笑着问:“白老师怎么没来啊,不说一起拼酒吗?”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由远而近的袋子,心想,什么白老师王老师,快给我呀。

    终于盼到了上菜,天啊,一桌子凉菜,不是拌海带就是拌白菜芯,我心都凉了。于是起身跟身边的眼睛都等蓝了的同行告别。我想,下一场饭局的饭怎么也能吃上点热的吧。打车,直奔另一个会场。

    已经乌央乌央一大屋子人了,终于抢上俩座,主席台上的人真能讲啊,决口不提用晚膳的事。我实在太饿了,一天多滴水未进,实在想起身回家,但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了。终于盼到有人说可以吃饭了,我恳求小凤帮我盛点吃的,我走不动了。到这会儿她也心疼起我来,第一个冲向自助餐的盘子,一会儿回来了,满满一盘子大肉片,我都快哭了。没办法,东扒拉西扒拉,找了几个绿菜花吃掉,终于缓过来了。

    第二天。

    有了前车之鉴,我上午在家吃完饭才出发。WL说晚上听她安排。她安排倒是挺好的,先把我拉到天伦王朝。但还是出了状况,因为那饭局人家请了她根本没请我,我就像个没出息的硬跟着蹭似的,到门口就被拦住问“你是哪儿的”,然后左边的让我到右边签字,右边的让我到左边签字,但其实两边都不让我签字。站在那我就已经急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被那几个女的支来支去,几乎是个毫无意义的烂会,WL跟几个熟识的人打过招呼后我们奔赴另一个地方吃饭。

    小二猫是WL的朋友,当初WL建议让小二猫给我的书配插图,但她以没时间和不愿意给出版社画为由推了。书因为图的事而搁浅,为了赶时间,我跟阳春建议用原创照片。我们都认为小二猫太傲,于是在第一时间在MSN里同时把她的名字删了。很久后,一个不在我联系人中的对话框弹出来,她提到WL,我很好奇,问她是谁,她说她是小二猫。我就没再说话。之后她偶尔还在某些晚上跟我说几句话,我嗯啊地敷衍一下,我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跟我说话,既然彼此不喜欢干吗联系呢?没别的话可说,只有她提起WL的时候我才能多接几句,所以,跟她的对话几乎都是有WL的。被她点击频繁的时候我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话呢?她大概不太适应这种问话,在那儿“啊”了半天。

    我不知道小二猫是什么样的人,当初只是喜欢她那些涂鸦。WL是个伟大的人,她试图让身边的人没有隔阂,跟我说了很多小二猫的好话,而且说,那天晚上小二猫约了我的粉丝要请我吃饭。我知道她的话里水分很大,但把隔阂化解没什么不好,就跟她去了。

    一个漆黑的小胡同,一个破败的小工厂,里面是小二猫定的饭馆。饭馆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吃饭,到处挂着的大红绸子,让这里跟洞房似的,上了二楼,让人有一种想往下扔绣球的欲望。小二猫他们是这里唯一的客官。因为在她的MSN里见到过照片,所以在座的人长相都熟悉,尤其一个大脑门姑娘。但坐下来还是有点儿惊,因为他们跟我们的年龄差距很大,都跟中学生似的,也不说话。小二猫玩自己的小辫子,另几个人就说她今天为什么害羞。我还真没见过这阵势,太突如其来了,偶尔说的话也都像在采访,这让我也变得拘谨,不知道给说什么。而这关键时刻,WL也不怎么说话,还故意去厕所,一直冷场。大家闷头转着盘子,其实也没怎么吃,气氛很古怪。小二猫估计受不了了,叫过服务员说,能放点音乐吗?人家这饭馆还真有准备,放了特别浪漫的钢琴曲《爱情故事》,弄得还挺悲切。我特别希望谁能在此时给我打个电话,让我透口气,但没一个有爱心的。

    我给白花花发短信,强烈要求她给我打电话,可她不理我,我只好一遍一遍地拨她手机,可算接通了。

    她第一句就像泼妇一样吼:“你有完没完?不理你还来劲了。”

    我一听她声音简直如沐春风啊,你骂我也愿意听,我问:“你干吗呢?”

    白花花说:“我刚才给儿子洗澡呢。”

    我问:“你现在呢?”

    白花花说:“我现在自己洗呢。”显得特别不耐烦。

    我说:“你是光着呢吗?”

    白花花说:“废话,谁穿衣服洗澡?”

    我说:“你别冻着。”

    白花花说:“我一边冲一边打呢。”

    我说:“我永远支持诺基亚!”

    白花花说:“你有病。”

    我说:“我穿的羽绒服掉毛,跟张倾城似的,一脱衣服第一件事就得浑身择毛。”

    白花花说:“你大晚上打长途就为了告诉我你羽绒服掉毛?”

    我靠,这个缺心眼的,我能在洞房里扯脖子喊“我想你”了吗?这不就为了跟你多说会儿话吗?可这傻子一个劲儿问我有什么事,还绝情地说,要没事儿就撂电话吧。我捂着嘴小声说:“咱再聊会儿吧?”白花花电话里稀里哗啦,再有动静的时候她说:“我刚才在厕所摔了一跤,你倒是有完没完啊!”

    我说:“我在吃饭,可饭局太郁闷,没人说话。”

    白花花嘲笑:“你就丢人吧,为蹭饭什么都不顾,你回来,我请你吃两顿。”

    我们终于挂了电话。很快,她的短信进来说:“我手指头又被马桶盖砸青了,但我坚持着要把澡洗完。”

    小二猫是一个奇人,饭量大得惊人,却依然骨感依旧,从里到外一副还没到青春期的样子,仿佛刚从哪个初中的晚自习上逃课出来的女声,嘴里的饭还没咽利索,人已经拿着牙膏牙刷找地方清理口腔去了。站起来的同时,她屁股底下的椅子失重,差点掉到楼下。WL依然像班主任一样问问大家吃好没有,然后结账开票。

    我跟WL同路回家,现在已经忘了我们在车里谈过什么。我们的性格不同,她是安静的,而且也不适应我唇枪舌剑的所谓幽默。在她看来,那是无趣的,所以,我很少跟她开玩笑,我在心里喜欢着她,仰慕着她,也保持着一种距离感。

    评论人:我是白花花

    我觉得我做得最英明的一个决定就是没跟王小柔去凑那个热闹丢那个人。其实我早就想到小柔要在首都丢人了。因为她人还没去,就丢人现眼地说有好几个不花她钱的饭局。我一听人都晕了,这丫怎么还本性不改呀!当初她就为了奔赴各大饭局奔波路上,有一次还误入三里屯同性恋酒吧吃得上吐下泻,还把龙虾给吐出来了,她郁闷了好一阵儿,因为龙虾不是能经常吃到的。

    这次她不惦记着采访,倒是提前惦记上了饭局。我就不明白了,跟一帮虚头巴脑的人吃饭有什么意思。不但这样,她还伸手找人要礼物,还给我要了一份,我都快被她气死了。

    所以小柔在北京丢人也不是那么出乎我意料的了。

    其实我跟小柔那几天没太多联系。她给我发短信汇报她的行程我懒得理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去北京第二天我给她打电话以示关心,她说她的羽绒服掉毛。我就想起她穿的那件嫩粉嫩粉的羽绒服,说是打折后的ONLY,才100多块钱。我都笑死了,真的ONLY哪儿会那么便宜?而且我转悠了那么久,也没发现有这种土气的ONLY羽绒颜色。她穿着这件衣服一点儿都不好看,就像巩俐非要穿得性感一样,哪儿也不挨哪儿。但她死扛着,说她这么多年就没买过这么贵的羽绒服。死去吧!

    我想象不出来她穿着那件掉毛的嫩粉的羽绒服奔赴各大会场和饭局是什么德行,居然还厚着脸皮给我多要一份。多亏我没跟她一起去。

    去北京第三天晚上,小柔很主动地给我打电话,这让我纳闷儿,她从来多不打长途手机的,她嫌贵。但她在电话里特热情,弄得我很不习惯。当时我正洗澡,冻得浑身鸡皮疙瘩。小柔一听我洗澡,莫名其妙地开始兴奋,死活也不撂电话。我也不能硬挂呀,这显得我没有涵养。但因为我心里急,脚底下直打滑,小柔不管那套,坚持把自己的郁闷倾倒出来,然后装作特贤惠的样子跟我说:“别让水龙头把你脚指头给砸了,你接着洗吧。”我靠,刚撂下电话,马桶把我的手指头给砸了。

    今天我见到了小柔,她特哥们儿地跟我说:“哎,你那礼物,在小何那儿,过两天给你带过来,还不错呢。”我斜眼看她,天可怜见,她总算不穿那件嫩粉嫩粉的ONLY羽绒服了。

    评论人:刘三顺

    我必须要说几句。

    小柔告诉我她已经吐了二天。我问她吃没吃药,她说没欲望,气得我半死,然后到处找药。找药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周折,因为不知道她的症状,短信问她又不回,只好按知道的情况买了中药又一遍遍向人家确认吃了会不会有副作用,甚至想打到生产厂家去问问,但因为800电话手机打不了就没有打成。

    本来约好在西单见面的,但我很担心,就在北京站前晃悠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等她出站。因为很久没见了嘛,还设计了一个拥抱的程序,结果我左等右等不见人,最后她告诉我她已经在地铁口,我跑到地铁口站在她面前气得跳脚。

    小柔穿了一件很是粉嫩的羽绒服,这让我很不适应,没见过她穿这样鲜艳的衣服。上地铁之前她让我猜多少钱,我问她打了几折,她说没折,就这价。我摸了摸,估计太贵她也不会买,就狠了下心猜100块,就这都猜多了,她说是90块。我晕。在地铁里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拉链上的“ONLY”,我大声喊,呀,还是ONLY的!小柔很心虚地说,你小点声。90块钱哪能买到真的ONLY呀,花花姐说得太对了,傻子都知道,而且就连土土都很看不上这件衣服。一整天的时间,这件衣服一直都在掉毛,搞得我只要一见到她脱衣服就立即把眼睛盯上去看有没有太多的毛,然后环顾四周抽冷子迅速摘掉个大的。

    时候尚早,我们就在上岛咖啡耗点儿,为了给她省些钱我就只点了一碗面。我认为花38吃这么一碗破面条太不符合我的消费价值观了,所以只吃剩了一点汤。小柔一个劲儿地夸这里多高档环境多好,我不这样认为,这里的服务生根本不理我们,要了一袋面巾纸最后结账的时候发现居然是收费的,然后去了趟卫生间里面的纸质量差极了,还不如肯德基麦当劳。不过我对小柔要的水果茶表示满意,因为可以无限量续水,如果以后想请人客又不想多花钱的话可以在这里,要一壶水,坐一天。当然,这里也是相亲的好地界儿。

    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在赶场,小柔同志虽然没吃饭但仍然表现得很敬业,而且精神饱满,拎着一堆包装袋跑得比我还快,这让我很惭愧,并下定决心回来减肥。每到一个地方她就跟人家要两袋礼品,我以为是给我的,但她一遍一遍暗示我,说要让白花花后悔和内疚非要把礼物给她带回去等等。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些烂书烂礼品吧,但她一直对着我提白花花而且无视我一整天的劳累也让我很不满意,并且在我一直要求她吃药的情况下死活不肯吃。我就想如果再给她她还不要的话我就把药摔到垃圾筒里以示不满,不过最后她还是装到包里拿走了。

    还有酒会的事,我是因为怕给她丢面子才不去里面拿吃的。人家在那讲话呢,我冲到场中央去拿点心这多不好,其实我无所谓呀,又没人认识我。

    最后我抱着一堆东西送小柔到地铁,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嘿啾嘿啾抱着所有的包走下去。晚上十点多收到一条短消息,小柔说这一天有我陪着她,真好。丫的,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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