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
五天?
原来如此,是需要住五天的病啊!
我也曾经住过那家医院,而且,住了二十天呢,那你去过那里的吸烟室吗?
啊,这样哦,你不抽烟的呀。
这样的话你也就不会知道那里的吸烟室了,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理解啦。
不,我不是在耍你。主要是,你不抽烟的话,我就不能保证你听了这故事会不会感到有意思了嘛。
是吗?
你想听?
那,我就说了。
那家医院最近重建了,据说以前每栋楼的每一层都有吸烟室,但是,吸烟问题频出的现在,可就没这么好的事儿了。现在整个医院只在一楼候诊室旁边,前往中庭的途中有一间吸烟室。
虽然有两条长椅,但白天基本都是坐满的,还有好多人站着。房间很小,门也好,面朝中庭的窗也好,都不允许打开,虽然天花板的风扇能往外抽气,但整间房里还是烟雾腾腾,而且男男女女都聊个不停。反正我白天基本上是不会去那儿。
到了夜里,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没了外来的患者,人就少了。尤其到了半夜,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可以慢悠悠地独自享受。
领悟到这个事实后,我总习惯在凌晨三点左右醒来,偷偷跑出大病房乘电梯下楼,溜去吸烟室。我知道这对身体不好啦,可自己就是没办法老老实实待在病床上。然后……就这样过了十天左右。
那天,我照例在黎明时分跑去了吸烟室,并在心里期待着这种时间最好谁都不在。
可是,却有人在。那个老爷爷没穿上下两件式的病号睡衣,而是一身古风十足的老式睡袍,他佝偻着腰背坐在长椅上抽着烟。老爷爷个头很小,相比之下脸却很大。
圆脸,圆圆的小眼睛周围有一圈深色的晕。
很像狸猫。
我刚坐上另一条长椅,这位老爷爷把头转向我开了口:“香烟,味道真好啊!”
“啊,是啊。”我回答。然而,老爷爷不再说话,而是把视线朝着天花板,吐出了一缕紫烟。
这时,门开来,一个细瘦的——不知该叫阿姨还是阿婆,总之年龄很模糊的女人走了进来。倒是穿着病号服,不过她的脸狭长,眼梢上扬眉细扁,鼻子则尖尖地伸出,那面相怎么都会让人联想到狐狸。
女人跟老爷爷打了个招呼,在他旁边坐下来。
“味道真好。”点上烟抽上一口,女人一边吐烟一边说。
这时老爷爷已经开始抽第二支了。不仅如此,门再次打开了,这回走进来的是一个长得很像狗的青年和一个有着猫脸的年轻女性。这四个人不停地吞云吐雾,烟变短了就扔掉,再把新的点上火,不时还会赞叹两句:“真好,香烟味道真好。”
“香烟。”狸猫老爷爷看着我。
我刚把第一支烟抽完,想着差不多该回病房去了。
“香烟。”狐狸女对我说。
狗青年把自己的烟盒伸到我面前。我摆摆手,拿出了自己的。猫女凑上来用打火机给我点上。我抽起来。
这第二支抽完,我正打算起身,这几个人又想让我继续抽。我拒绝了一次,两次,想要站起来,可他们挡在我面前,我都走不出吸烟室。这样的话,只有伺机逃跑了,我慢慢地抽着烟,不时等待着四人的破绽。
这时,门有打开的动静。四人一起看向那边,接着就嘶地一下消散了。进来的是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男人。他注视了一下几秒钟前刚消失的四个人和只剩满屋子烟雾的空间,很快嘎啦嘎啦地打开了面朝中庭的窗户。烟雾跑了出去,黎明之前那沁人心脾的冷空气流了进来。
“终于抓到他们了呢。”男人如是说,“那群家伙,不时会在这里现身抽个不停。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会一支接一支地让他跟自己一同抽。而人一多,他们就会消失。好像在接近黎明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不过我亲眼看到他们,这还是第一次。”
“也就是说,是化身怪物了?”我的喉咙终于能正常地发出声音了。
“没错。是为了抽烟而化为的怪物。”男人说。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不是为了和他们一起抽烟吗?”
“为什么是狸猫啊狐狸啊狗啊猫的呢?”
“谁知道,毕竟是怪物嘛,怪物会干的事情我哪知道。”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医院的吸烟室里呢?”
“我也不知道啊,毕竟他们是怪物嘛。”男人点上一支烟,吐出烟时露出很美味的表情,“不过我觉得,抽烟的时候能有这样的伙伴也挺不错的啊!”
——就是这么个故事。
那之后直到出院,我又在黎明前去过那个吸烟室几次,可再也没有碰到过他们。若是见到了,我想悠闲地一边抽烟一边和他们聊聊……真是遗憾啊!
总之,那里的吸烟室就是这么个地方,抽烟也能碰上这样一群伙伴的哦。
真开心啊!你很羡慕吧?
一点也不羡慕?
真是个不懂梦想的家伙啊,跟你讲这故事,真是亏了呢。
(平成十四年四月二十七日)
之前我就写自己是杆老烟枪。近年来,周围人对吸烟者的评价是每况愈下。医院也正是我文中所写的状况,能抽烟的地方一再缩水。现在这间吸烟室应该已经没了,所以,我也是怀着你们爱咋地咋地的心态写地这篇文章。能写得这么畅快,说实话,我挺开心的。
不过,这篇文章只算写了一半。这是妻子最后一次住院之后,我在医院里写的。虽然她看似有所好转,但也不可否定,这次到底是走上最后那段路了。从我的心理来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个破罐子破摔的产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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