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红灯向右拐-表扬使人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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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作心得

    陈毓

    任晓燕:从1997年发表小小说至今,你获得了很多小小说奖项,你怎么看待这么多荣誉?

    陈毓:获奖是一种关注吧。是表扬,是鼓励。自觉的写作是写作者的一种写作境界。同时我也觉得我的很多小小说作品是在编辑、师友们的不停催促和鼓励中写出来的。同样我也觉得很多写小小说的朋友在这种表扬与敦促中取得进步。偶尔朋友见面,谈论彼此的写作,总会说谁谁最近写得真好,谁谁的进步是飞跑着的,尽管被评论的谁谁并不一定能及时知道,但是我觉得这种关注很美好。获奖也是一种表扬,表扬使人进步。

    任晓燕:如此说来,表扬使人进步。那批评呢?

    陈毓:那些及时的、中正的、能给作者以启示的批评当然是非常重要的。批评能够和作者的自觉自省统一的时候这种批评才是有效的,也是最有意义的。前段我和一位师长在电话里说话,说到最近的写作,他说,他正在看我的那些小小说,他说不喜欢我的这个或者那个作品,原因是觉得我躲得厉害。我问他我躲什么了?他说恨不能回到古代,这种远离当下生活的写作题材很有问题,你放弃了自己小小说最具优势的部分,有点舍己之长,这聪明么?他所批评的恰恰是我困惑着的,我用我能够接受的,我认同的部分意见校正我眼下的写作方向,以使我做得更好些吧。

    任晓燕:自最早在《百花园》发表小小说作品至今,你写了大概不到200篇小小说,与那些高产的作家相比,你算是写的少的。这种写作状态是你有意为之么?

    陈毓:这种状态使我内心惭愧。我是经常欠稿的人。好在编辑们遇见的不都是像我这样的人,要不他们该有多窝火啊。我偶尔想那些专栏作家,总会心生好奇和羡慕,一个人的内心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要表达呢?我想,假如是我,我会焦虑,会睡不好觉,那样我认为是把天大的事情要我来担当着的。除了懒惰和少才情,我想最根本的原因大概是我内心没有那么多想要表达的欲望。毕竟写作是一个人内心的事,心里没有写作愿望,写出来会不会勉强呢?会不会没有意思呢?我很不自信。最近听贾平凹先生谈到专栏写作,说他接到编辑的催稿感觉像法院的传票,但也正是给这压迫感催逼着,才使他的笔没有生锈,墨水瓶里不致飞出苍蝇。我想勤奋有才华有贡献如他,尚且如此感慨,那我的偷懒更没有理由了。

    任晓燕:作为一个女性写作者,一些读者会把你归类为情感作家,甚至:有评论说你是很会写爱情的女作家,你如何看待这种归类?

    陈毓:归不归类,怎么归类,是读者、批评家的事情。写什么,怎么写最得心应手是写作者的事。前段日子给出版社整理书稿,我有意留心了一下,发现我写非爱情的文字很多,但也许有人留意的,恰是那些写情感的文字。至于评论家,有些评论家在评价一个写作者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被评述的一方归类,从中挑出那些能被他言说的部分,被评论者从中收获,得到启示,是幸福的事情。当评论和一个写作者的自觉自省相碰撞的时候,评论家的评论对他才是最有用的,最能引起警觉的。

    任晓燕:那你觉得自己写爱情写得好么?

    陈毓:写得不好。一个年轻的女孩发短信问我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往后不会后悔?她到底该不该结婚之类的问题。见我不回答,她很执著地问。我依然冷着心不理她,其实在我是没有好的答案给她,我的答案说出来也许会悲观低调,在她那样的年纪,这样的答案显然是不合适的。还有,每个人并不一定就是自己某种主张的实践者。某些看法今天是这样,再过几年,不一定还这样想。不是虚伪,是没到生命终结谁都不能把话说死。我跟朋友开玩笑说,如果我有写作理想,那就是要在有生之年写一个经典的爱情故事,美,诗意,恒久、只关乎人心,不会被时光篡改,让朋友那样的人读了会有被箭射中的痛感……我不知道我啥时候能写出来,我很惭愧。如果有人说我是写爱情的作家,那算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任晓燕:你认为打动人的好小说有没有一定的标准?

    陈毓:活力充沛的、有个性的语言,可信的细节,有意味的小说力量,都是一个好小说该具备的。读某些人的小说,像是乘车去一个地方,本来心怀着目的地的,结果作者用优异的小说语言为你铺设了一条风景绮丽的道路,在这样的路上走着,似乎走着就够了,到不到终点似乎可以忘却,不计较了。我偶尔想,这是不是阅读的本意呢?有些作者在贴着人物写的过程中会灵感闪耀如有天助,笔下生花,生出无数感人的细节,这些让人心动,感动,难忘的细节那么真实可信但却是写作者随心编撰的,这是写作的某种境界。还有的小说以小说力量打动人心,在阅读的时候,仿佛有一股暗力挟裹着你走,使你感慨,此时不必追究细节不必在意语言,怎么写都好、都合适美好的阅读体验。

    任晓燕:那写作在你生活里所占的分量是怎样的?

    陈毓:我有一熟人,工作之余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她有一个固定打麻将的圈子,谓之麻友。他们定期打麻将,可以通宵不睡,在我看来这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但在她,却可能是最好的释放与休息。我们去外地采访,归来的路上她就在组织摊子了,她说现在回去,躺在床上才会腰痛背胀,打一场麻将,哪里也不疼了。你看,她好像用身心的另一种运动对抗了身心积下的累。在我,写作可能也是一种对抗吧,对抗心里的诸多不和谐。写作可以让我在某些时候暂时忽略身处的世界,平复那些没来由的缺憾感,抑郁感,虚空感,使心里的积郁得以疏导,消极暂时隐退。至于伟大与不朽,我想我会偶尔驻足,望着“伟大”和“不朽”那美好的背影,像陶渊明望着他的“南山”那样,安静、悠然、不为人知地微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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