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花开-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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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开门而入,少有的家里没有人。

    妈妈竟然不在,桌上只有她留下来的纸条。

    她从早上就出去办事了,说中午回来,但没说几点。

    我想进主卧室看一下,发现门被锁了。

    向来很准的预感告诉我,妈妈又有事瞒着我。

    我的心从早上出办公室到现在一直不安着,午饭都没吃,我就回了自己卧室,躺在床上,耳朵紧张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事情问她:那笔手术费到底哪来的?是不是像我想象的一般,她跟爸爸根本就没有将那笔公款还掉?

    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连连看,也没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

    我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电话给她,手机也没人接。

    房间里有点闷,外加有心事烦着,我总觉得透不过气来。

    床头的那盆水仙花,好几天没有换水了,白色的花瓣上有了黄色的焦痕,水晶池壁内侧,有细小的茸毛滋生出来,有长青苔的迹象。

    反正睡不着,又在等妈妈,我把那盆水仙拿出了卧室,去厨房换水。

    没想到,一出来,瞥到了放在沙发上的爸爸上班用的公文包。

    爸爸的公文包还在,难道他今天没去上班?

    可是他这会儿又不在家,他去哪儿了呢?

    或许是他跟妈妈去哪儿了?

    我真的不想他们老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背着我做些我不赞同的冒险事。

    时间说快,过得也不快,说慢,不知不觉,却也到了我平时去学校的时间。

    可爸妈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我翻了翻公文包,里头有张医院的手术协议书。

    病人一栏填着我的名字,上面的初步手术时间都有,只要再复查一遍,没其他异常的话,就可以手术了。

    要动手术必须要有钱,显然爸爸已经凑足了钱,可这钱,真的是我想象的那样,是他未还掉的公款吗?

    直到林文昭过来喊我的时候,我还坐在沙发上,对着爸爸的公文包失神。

    我跟林文昭说下午不去上课了,让他转告夏飞,希望夏飞能帮我跟老师请个假,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林文昭听完,表情冷了一下,目光打量了我一番,神色忧愁地问我:“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阿姨呢?她不在家吗?要不我带你去?”

    其实我不是不舒服才不想去学校,虽然胸口有点闷,但我想留在家的原因,是想等爸爸妈妈回来,第一时间问清楚那些事。

    虽然还不确定,爸爸有没有把公款还掉,但是他挪用公款的事,毕竟是见不得光的,我不能让林文昭他们知道,所以只能撒谎称自己不舒服。

    “没事,我妈刚打电话说,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去学校吧!别忘了帮我跟夏飞说一声,虽然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我。”

    为了不让林文昭继续跟我耗下去,我只能拿妈妈当挡箭牌。

    听到我妈要回来,林文昭脸色松缓了些,回道,“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一会儿帮你跟夏飞说,她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放心了,你张依诺逃课,就算无缘无故,你们老师也不会怪你的,哪像我这种坏学生啊!唉……走了!”

    目送着林文昭进了电梯,我才若有所思地关上了门。

    等得时间久了,竟然有些饿,我从卧室的床上又一次坐了起来,想出去弄点吃的,外面却响起了我苦等已久的开门声。

    “手续都办好了,先不要让小诺知道。过阵子我先搬出去,你就跟她说,我出差去了。等这件事风波停了,我再回来。”

    “也只能这样了,你自己在外面小心点。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我已经托朋友找律师了。”

    我用手颤抖着拧开了门把,脚步跨出房门,站在门口说话的爸爸妈妈看到我,脸色瞬间全都白了下来。

    “小诺,你怎么在家?你没去上学?”妈妈朝我惊问道,慌乱地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皮包里。

    他们还想藏!

    为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想隐瞒我呢?

    “你们是不是骗了我,爸根本就没有还钱对吧!你们还是用那笔钱给我交了手术费是不是?”

    我激动地朝门口的两人质问道。

    妈妈闻言赶紧将门关了起来,朝我走过来,要捂住我的嘴,让我别喊这么大声。

    爸爸站在门口,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沉默地一声不吭。

    “我都说了,如果没钱,我宁愿不动手术,我不想你们为我犯罪啊!爸,妈,算我求你们了,把那钱还了好吗?夏飞告诉我,我们家的房子是没有房产证的,所以别再骗我说,能把房子抵押了办理贷款,那是不可能的,是根本贷不到的!算我求你们了,我不要做手术了,你们把钱还回去吧!不手术,我也可以活得好好的,最起码比现在活得好,没有那么多压力压在我的身上,不会那么的歉疚。”

    我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我的声音带着浓重哭腔。

    心口紧闷得要窒息,我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哭着朝爸爸妈妈哀求。

    原谅我的懦弱、我的无能,我承受不住那样的罪责、那样的歉疚,我不想下半辈子背负着那么重的十字架。

    “小诺!别哭!没有人会说你闲话的!我跟你爸办了离婚证,我们打算假离婚,怕的就是,事情要被查出来了,连累到你。我跟你爸会慢慢把钱还上的,只要把钱还上,法院知道我们拿那笔钱是为了救我们的女儿,一定会轻判你爸的。等风波过去了,你的身体也好了,我跟你爸再重新结婚,我们一家又可以在一起了。妈妈怎么能不让你做手术,怎么能看着你的病一直拖下去。你还在发育期,老拖着,你的身体会越长越畸形,你是个女孩子,外表对你很重要,我们不能让你后半辈子活在自卑中,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作为父母的都会帮你的!”妈妈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哭诉道。

    我任由她抱着,眼泪早就模糊了眼眶,抬头想让眼泪回流,可目光触及到一旁向来冷漠、却在偷偷抹泪的爸爸,我的泪水又一度决堤。

    02

    “妈,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要拿那笔钱为我做手术,我宁愿不要。我不想爸爸为我毁了前程,不想你为我放弃婚姻。上次离家,我被一个开残疾儿童孤儿院的奶奶收留。在那里,我看到很多生下来就因残疾被抛弃的儿童。他们比我更糟糕、更悲惨,最起码,我前面的十六年,活得很开心,而他们一出生就已陷入痛苦。可是你们知道吗?他们并没有因此放弃生命,相反,他们的脸上要比我,甚至比很多健康的孩子,有更多、更灿烂的笑容。就算再残缺的花种,只要有阳光雨露的滋润,它依旧可以盛开。只要我放开心怀,我照样可以笑看春暖花开!所以,爸爸妈妈,这一次,成全我好吗?”

    我擦干了眼泪,双膝跪在地上,环抱着我爱的妈妈,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妈妈说出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得知这病以来,我第一次将心思表露得如此畅快淋漓。

    没有了手术,也许我的背会越来越弯曲,我的胸部畸形会越来越明显,我会被更多的人嘲笑,我甚至不能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得到男孩子的青睐,但这些都不重要。

    一个人的快乐,不是局限于其他人的目光,而是在于自己的心。

    只要爸爸妈妈还在,只要我还能呼吸,只要我能看到这世界的花花草草,轻闻它的气息,我就已经满足了。

    现在想来,之前与夏飞因为林文昭的事争吵,也是多么幼稚。

    这世界上值得快乐的事很多,不单单只有爱情,还有友情、亲情。

    “爸爸,以前我觉得你很冷漠,我很怕你,因为你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跟我玩。但我现在知道,不是每份爱都要说出来的,我知道你很爱我。同样,我也很爱你。因而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葬送前程,所以,趁事情还没有被揭晓,没闹大之前,把钱还回去吧!医院那边的手术也先帮我退了吧!我相信爸爸这么爱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赚钱,赚够那二十万,让我开开心心地上手术台的。”

    爸爸要走,我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跪得发麻的双腿,朝他追过去,在他开门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央求道。

    爸爸没有回头,可我已经听到他抽鼻子的声音。

    “小诺,爸爸错了,这几年耍大男人威严,没有好好疼你。我跟你妈都错了,我们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没考虑你的感受,你说得没错,爸爸会努力赚钱的,给你做手术,让你跟其他孩子一样。我不是要走,我只是去银行取钱,把那笔钱还回去。我不是怕坐牢,也不是怕前途尽毁,我只是怕我的女儿不开心。”

    门被重重地拉开,我望着爸爸慌乱地逃进电梯的身影,眼里泪水一片清明。

    我相信我伟大的父亲,能让我永远快乐。

    我相信,那深厚的亲情,能驱走我内心一切的阴霾。

    03

    “季老师,我暂时不休学了。所以,有关休学手续的事,可以暂时缓一缓。”

    办公室内,我垂着眼、低着头,朝耐心聆听的班主任说道。

    季老师的脸上一阵惊疑,愕然地抬头看我:“那你的手术?是不做了吗?不做对你身体没有影响吗?”

    “是暂时不做,医生说我还未终止发育,暂时不适合做手术,先进行非手术治疗,拖两年再说。”

    我这次没有说谎,爸爸把钱退了后,手术也拖后了,但怕日后有影响,所以又特地带我去医院复查了一遍。

    主治医生觉得,在青少年发育终止前应尽可能地选择非手术治疗,我的病情已经到了必须接受手术治疗的地步,但医生还是决定先采取非手术治疗的方案,推迟我的手术。

    有时候,你会发现,很多事情真的是注定的。

    老天爷注定,我暂时不能手术,注定爸爸不该拿那笔钱,注定我这几年,以另一种姿态成长。

    从季老师办公室出来,我微微地仰起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很是轻松,那种感觉,就仿佛所有的束缚都解开了。

    从我得知这个病后,我彷徨过、害怕过、怯懦过,选择过逃避,选择过面对,又再一次逃避,这一次,无疑才是真正地面对。

    松了口气,我大步地朝教室走去。

    走廊里,依旧有同学指指点点,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并不影响我此刻内心的喜悦。

    经历了这么多,最终我还是留在了我的学校,与我熟悉的同学们,一起学习奋斗,备战明年的高考。

    我记得我出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是很安静的,可是回来却闹作了一团。原本坐在位子上的杜妍妍不见了,问人才知道,她在女厕所里跟人打架,打的还不是别人,是罗同喜。

    班上的好几个女生,都去劝架了。

    我不知道杜妍妍为什么会跟罗同喜突然打了起来,她虽然性格火暴,但也不是爱打架的人。

    等我冲到事发点的时候,杜妍妍跟罗同喜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两个人被同学们拉了开来,可还是不甘心地互相对骂着。

    “罗同喜!你就装吧!现在夏飞也在这儿,你有本事说,不是你把她给简涛的情书发到贴吧上的?明明是你干的事,却还要诬陷我朋友!谁不知道你跟夏飞有矛盾啊?你害夏飞也就得了,干吗要连我们依诺一起害了!不就是想当个班长吗?还好你没当上,不然,我还真为班上有你这么恶心的班长,想吐呢!”

    杜妍妍在同班同学的拉扯下,挣扎着,嘴里不服软地大骂着。

    她那头长发早就被扯得像杂草团,眼角还残留着被指甲抓破的划痕,脸上有几块青肿。

    另一边被拉着的罗同喜,也没好到哪儿去,手上被咬了好几口,头发也是乱乱的,嘴角还有血丝,却也是不投降地反驳:“是!帖子是我发的,我承认!但都是李碧青让我发的!李碧青是我表姐,如果不是她干的,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冤枉我表姐!要不是你突然打我,我根本就不想说这事,这件事我跟张依诺说过,她都没有怪我,你凭什么怪我!”

    罗同喜哭着喊道,她的话,让其他人都注意到了我,目光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有些事是真的逃不掉,我也没想再躲避。

    走进了人群中,在夏飞与杜妍妍质问的目光下,我实话实说:“她是跟我说过这些事,但我想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谁发帖谁教唆都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就没想把事情闹大,一直没说出来。”

    “你觉得事情过去了,可我没这么觉得!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找暗地里害我的人,我没你那么大度,既然罗同喜这么害我,我不会饶她的。”

    夏飞朝我冷哼了声,冰冷地说道。

    罗同喜突然挣开了束缚她的人,躲在我的身后,求庇护似的,伸手抓着我的手,晃着头,嘴里辩解道:“真的不是我的错,夏飞那情书也不是我偷的,是李碧青拿了给我的,我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才听她的话,做那些事,我现在已经很自责了。这事已经闹大了,我以后在学校也不好混了,你们还想我怎样。”

    “什么还想你怎样,明明是你的错,却还要拉上我的朋友青青。青青有你这样的表妹,真是可怜。要不是我一个朋友去你家玩,看到你未丢掉的夏飞的信,告诉了我,你还真想瞒一辈子啊!依诺是好脾气,可我跟夏飞都不是,我这辈子最讨厌背地里阴人家的人了!”

    杜妍妍板着张脸,朝我们走了过来,生气地说道。

    我并不想卷入她们的纷争,可是我也知道,罗同喜应该犯不着说谎。

    就算,这件事完全是她的错,跟李碧青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现在这么多人逼着她罗同喜一个人,我难免会同情弱者,觉得她比较可怜。

    “好了!既然你们都要求真相,那么,就让真相展露得彻底些吧!只要,你们能承担这真相带来的伤害就行了。”

    罗同喜在我的背后,哭得颤抖,我无奈地伸出手,对着这场班级战争喊停道。

    “真相不是已经出来了吗?还要追求什么?张依诺,麻烦你,既然你不想管的事,请你现在不要多管好吧!”夏飞冷着脸,厌烦地朝我说道。

    我知道,她心里气不过,她以为我会帮罗同喜跟她作对,其实不然,我只站在真理一边。

    “涉及整件事件的另一人李碧青都未出现,真相怎么可能出来呢?趁今天下雨,体育课取消,大家有的是时间耗,李碧青跟我们是同一节课,现在肯定也闲着,谁去楼上文科班把她喊下来,我们一点点清算。”

    我淡定从容地说道,人群中有人自告奋勇上楼去找李碧青,被杜妍妍拉住。

    杜妍妍不解地看着我,焦急地说:“都说了跟青青没关系,为什么要找她来?”

    杜妍妍是怕她的朋友被伤害,可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如果李碧青真的无辜,她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04

    最终杜妍妍还是投降了,让人叫李碧青下来。

    我们楼下闹得这么热闹,楼上早该传遍了,可是若不是我们请她,李碧青并没有想过出现。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表面看起来很温存的女孩子,内心很有城府,难听点讲,就是有心计。

    “李碧青来了,我们可以一点点说了。你们也都别激动,能说得清楚的事,何必要用暴力。首先,我来问下,李碧青,你是罗同喜的表姐吗?我想血缘这方面的关系没那么好撇清的。”

    我安抚好众人,然后转头朝自始至终都很温顺的李碧青问道。

    李碧青看了我身后的罗同喜一眼,微笑道:“是啊!她是我表妹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装!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要装!

    如果说我以前不讨厌李碧青,但我现在真的不喜她这样装相的行为。

    “是就得了!说明罗同喜最起码这个问题上没说谎。夏飞情书到底是谁从简涛包里偷走的,我们暂且不谈,先说说我的事吧!我想如果不是有人在贴吧发那个帖子,大家应该都不知道我生病吧!甚至连杜妍妍都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的家人,还有我两个至亲朋友,一个是林文昭,一个是夏飞。林文昭的品性很多人都知道,他不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爱八卦,当然更不会给我外传,特别是还有心机地在学校贴吧故意宣传。而夏飞,她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之间曾经闹过矛盾,但现在,她在我心里,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边说着边朝夏飞看去,夏飞冷漠的表情有些松动,她没有开口反驳,只是别过脸去,我笑了笑,继续我的话题:“我相信大肆宣扬我生病的事,不是他们俩其中任何一个人干的。我可以说出一件事,供大家自己判定,那就是当天我刚跟夏飞吵完架,没走几步就遇到李碧青。李碧青当时看到我,样子很慌乱,紧张得连书都掉了。我当时没有怀疑,可现在全部联想起来,她当时的慌乱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她听到了我跟夏飞的谈话,并且怕我们发现,急着跑开。却还是被我看到她,所以索性装作书掉了在捡。李碧青你说对吗?”

    我目光紧紧地盯着表情从容的李碧青,问道。

    李碧青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微笑着反问我:“我书掉了,捡起来,样子慌乱,很奇怪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怎么能肯定是因为我偷听到你们的话,怕被你发现,逃走时故意弄掉书的呢?”

    “是啊!依诺,青青不是这样的人,你别冤枉她啊!”杜妍妍急着出来帮李碧青辩解,夏飞拦住了她。

    “你朋友要跟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会突然跟简涛交往了?你跟她这么好,都不知道她喜欢简涛,显然她是有心瞒着你,能瞒你这件事,瞒你其他事也正常。杜妍妍,别那么傻了,看人看透点!”夏飞乜着眼,瞥了一眼李碧青,嗤笑道。

    杜妍妍瞪了夏飞一眼,期盼地望向李碧青,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喜欢一个人,是很私密的心情,我不想跟人家分享,这也有错吗?这就是你们实验班人的逻辑,硬要将过错加在我的身上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如果你们要骂我表妹的话,那骂我这个表姐也没事,就当我为表妹揽过好了。”李碧青大度地说道。

    “姐!你干吗要这么说,明明都是你让我做的,为什么要说是我的错?情书是你偷的,为什么要推在我的身上?你喜欢简涛也就得了,为什么要把我当傻瓜!”

    罗同喜听到李碧青有意要将过错全推在她的身上,当即跳了起来,气不过地哭问道。

    李碧青依旧装傻,死不承认,装作大度的样子要为罗同喜的过错负责。

    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跟罗同喜又各说一词,具体怎么看,只能看每个人自己的判断了。

    其实我所谓的真相,也只是个不太完全的真相而已。

    但最起码不会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罗同喜。

    不是我偏袒罗同喜,只是我相信,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虽然李碧青不承认,但她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承担一些责任。

    事情最终以无结果告终,每个人心里都有个罪魁祸首,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05

    “为什么你后来把矛头指向了李碧青?你也觉得她是幕后黑手吗?”

    晚上,无聊,一个人睡不着,去小区公园散步的时候,我竟然在喷水池旁碰见了在那遛狗的夏飞。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走过去了,坐到夏飞身旁,主动跟她说话。

    夏飞伸手抚摸着她家“阿姆”的脊背,用手指逗着它,语调一贯清冷地答道:“我不知道谁是黑手,但我知道,你不会冤枉无辜的人。而且杜妍妍那朋友,说实话真的很会装,我个人不怎么喜欢。”夏飞的话,让我的唇角勾起了笑容,内心掠过几丝感动。

    她的潜台词是,她相信我,她懂我。

    朋友之间,互相信任很重要。

    就像是经历了那件事,杜妍妍依旧告诉我,她相信李碧青一样。不管那个人怎样,你想把她当朋友,那就不要随便放弃。

    杜妍妍的坚持,我不赞同也不反对,可是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不久前的我。

    当所有人都指责夏飞,都不愿与她相处时,我还是选择站在她那边,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不管我们的感情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考验,不管愈合的道路还有多远,也不管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有多远,但我始终相信,没有谁比我们更懂对方。

    虽然我们也不是完全理解对方。

    现在再说和好的事,就显得太多余了。

    有没有和好,其实不一定要说出来,凭心去感受。

    “听林文昭说,你暂时不动手术了?”

    沉默了几秒,空气中滞留了些安静的分子,夏飞的嗓音又一度响起,就像这夜晚般清冷。

    “嗯,等发育期终止后再手术。其实现在也蛮好的,没什么不舒服。”

    我微笑着回答道,伸手忍不住地摸了摸夏飞家的狗“阿姆”。

    以前,我常跟夏飞遛“阿姆”,但这段争吵的日子里,我已经很久没跟“阿姆”玩过了。

    “痛吗?”

    轻柔的询问声,像羽毛般在我的心上,拂过,我的眼眶一下子莹润了,心中微微有些酸。

    “生了病不可能跟没病一个样的,要痛的话就说出来,你老喜欢憋着。”夏飞说完,从喷泉池边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黑亮的眼眸亮闪闪的。

    “偶尔会痛,但一般都觉得闷,没有大痛,能忍。”我也站了起来,与她平视着说道。

    我都能望到她的眼眸里清明的自己,这样的感觉真好。

    “没有大痛就好!我要带‘阿姆’跑步去了,你不要跟来了,好好休息下吧!”

    “医生说,多运动对身体好!我也想跑!”

    在夏飞离开前,我喊住了她,夏飞的脚步停顿了下,最终没有回头,撒开腿,带着“阿姆”跑了。

    我紧跟在她的身后,像过去一样,她在前面跑,“阿姆”在中间跟着,那狗又时不时地停下来,等着落在最后的我,嗅着我的脚,一路跟着。

    这样的日子,很是美好。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一定很快乐。

    跑了一路,汗水疯狂地浸湿了我们的衣服,不擅长运动的我,最终无力地落在后面,拼命地喘气。

    以为就此被丢下了,没料到一只狗在我脚边拼命地哈着气,有人气愤地踢着它的屁股,哭笑不得:“死狗,才跑多久你就累了,你怎么好意思当狗狗的!瞧你那屁股,肥得跟球似的!”

    我在一旁,看着夏飞骂“阿姆”,“阿姆”可怜巴巴地瞅我,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克制不住。

    许久,当我们都跑累了、笑累了,回到家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在楼道中都停下了脚步,互相望着,等待着谁先开口。

    “夏飞,你去跟林文昭表白!”

    “依诺,你跟林文昭说你喜欢他吧!”

    结果,是同时开口。

    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许久,夏飞开了口,无奈地朝我笑道:“其实,我已经表白过了,不过,被拒绝了!林文昭一直把我当朋友,或许在他心中,我都比不上他的网游。但我不后悔,死得干脆也比埋在心里一直不知道答案的好。依诺,这年头不流行暗恋,你要是喜欢林文昭,就去跟他说吧!大不了跟我一样,被拒绝了,哭一顿,然后再笑一笑,第二天,大家又是朋友。林文昭不是别人,他不会计较这些小节。”

    我永远比不上夏飞的干脆和果断。

    这也是我羡慕她的地方。

    夏飞留下我一个人,自己先走了,徒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熟悉的楼道,嘴角泛着些苦笑。

    我毕竟不是夏飞,没有她的自信、干脆。

    即使我已经看得很开,有了这病,我依旧可以去爱。

    但是,爱不再只是爱情。

    我可以爱这个世界,爱我的家人,爱我的朋友,爱我的同学,爱我的师长,甚至都可以去爱伤害过我的人,却唯独不能爱林文昭,因为我配不上他。

    他是个好男孩,会有更好的女孩等着他,而不是我这种有着身体缺陷的女孩。

    我不是自卑,我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好的东西要留给更好的人。

    何况,林文昭不一定喜欢我,或许他还未理解喜欢的含义,他连夏飞都能拒绝,何况是我呢!

    我们都还太年轻,爱情来得太早,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未品味清楚,那是不是真爱,是不是能坚守一生的爱。

    我想,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份爱是稚嫩的、不够成熟的,连我自己都无法把握。

    而对于林文昭来讲,他还只是个爱玩的大男孩,爱对他来说,或许更加的生分。青春里,悲哀的是,女生总比男生成熟得早。

    或许要等我自己先成熟了,再回头看那份爱,我才能决定,是否真的要像夏飞一样,什么都不顾地去表白。

    也或许,到那时,那份爱已经不在了。

    又或许,变得更深了。

    谁知道呢?

    往后的人生,除了坐看花开花落,笑看云卷云舒,还得经历更多的历练。

    唯一能肯定的是——面朝大海,必定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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