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醒过来时,我惊讶的发现,入眼的不再是那片米色的繁复花纹墙纸。
而是一片纯白,纯白的天花板,纯白的墙面,纯白的人影,我低头看了看,绿色条纹的印花被套,宽松的v领棉质病服。
这里,是医院?
我使劲嗅了嗅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味,发现真的不是凉笕身上特有的木质花冷香时,我舒了一口气。
我头一次觉着,医院里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比什么香水味都好闻。
紧接着,胃中传来的灼热阵痛告诉我,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他是出于怜悯也好,还是迫不得已的人道主义精神也好,他把我送到医院来,就证明他还暂时不想让我死,我要利用这个机会,逃离这个噩梦。
我要离开这里,现在就要。
强烈的信念驱使着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一口气拔掉点滴,不顾不停向下流淌的血液,甚至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跌跌爬爬的向外走。
但是还没走几步,就被闻声而来的凉笕给拦住了,他看着我疯子似的模样,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求求你,”我的嗓音沙哑的说不出话,但我还是艰难的调动声带发声:“求求你,放我走。”
可能是因为睡久了,脑子不清醒的缘故,凉笕的面容看上去竟有些憔悴悲伤:“你就,这么想要逃离我吗?”
我闭上眼:“对。”
“你乖乖治病,等治好了。”他的声线喑哑不堪“我就放你走。”
“这是真的吗?”我的眼里一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我也不顾满手鲜血就直接揪住他的意大利高级定制西装。
他看上去眼中的色彩又暗了几分,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我听话的回了病房,且态度积极良好的让护士小姐姐又伸出手扎了一针。
医生说我可能有急性胃穿孔的可能性,最好做一下胃镜,我安然答应了。因为做胃镜检查前不能吃东西,诚然我这些天虽然确实也没吃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放在了明天早上再做。
我因为害怕疼痛,强烈要求得到允许后打了一小针杜冷丁后安然入睡了,这是我这么多天来睡过最好的一觉,没有噩梦,不会被尖锐的疼痛突然惊醒。
我美美的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然后被安排进了诊室。
胃镜检查出来的结果跟我原来预料的结果没差多少,甚至于还相对来说稍微好了些,浅表性胃炎伴随着糜烂。
但是凉笕好像很受打击的样子,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因为不是什么大病,也没有住院的必要,所以在做完胃镜检查的第二天我就出院了。
医生是个和祥的中老人,他细细的嘱咐了许多调养身体的方子,该忌口的东西,日常生活中最好避免的琐事,连我自己都听腻了,但是凉笕出乎意料的认真。
我原本还想讥讽他两句,如果当初让我走就没这事了,但是看着他颓下去的腰杆,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刺激到他了,他又不让我走了怎么办?
他替我收拾行李准备回别墅,我就顺路去了趟厕所,结果大受打击,才没过几天,我就已经形容枯槁了。
我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林氏大小姐了。
凉笕带我开车回了别墅,他帮我把行李搬回了原来的房间,我极力阻止。
我在潜意识里特别抗拒那个房间,那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我都厌恶至极,每次一想到我在里面度过的种种,我就痛苦的不能自已。
我连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就更别提在里面生活睡觉了。
凉笕无奈,只好临时收拾了一间较小的屋子让我住进去。
经过上次的事情,让凉笕彻底摸清了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犟牛脾气,所以格外通融的让我可以在别墅及院子里四处转悠,甚至连保全也撤掉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严密的防守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出来的。
出院后,我在别墅里的每一餐都是经过凉笕和李婶细细钻研,定量考查的,每天的药也都是定时定点送进房里的,待遇堪比最高级的酒店。
如若不是我还记着自己是被囚禁在此的,恐怕早就晕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在晃悠了几天后,我终于良心发现,在凉笕的批准下进入书房,重新提笔工作。
小说是我一直都想尝试的沉重题材,名字已经优先拟好了,就叫《深海三部曲》,分为上中下三部,分别拟为《滋生》《沉浮》《潮涌》。
这一本,我打算专攻心理类,像上一本对男女情感的描写则少之又少。因为这段时间经历的痛苦残忍实在太过,就算耽搁了一会,文笔竟然意外的不生疏,反而越发锐利精准。
在这一点上,我竟然还要感谢白凉笕给了我这些异于常人的经历。
我在写作的过程时,凉笕偶尔会进来看看,看见我写的文字,他每每总是沉默不语的呆一会,然后神情难看,身体僵硬的离开了。
他喝酒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经常是深夜满身酒气,一脸疲惫的回来,我有时会被吵醒,但是我只是默不作声的在自己房里掀开窗帘远远看着。
有一次他喝的烂醉如泥,竟走上楼来拼命敲我的房门,我冷着脸打开后,他竟然扑了上来抱紧了我,就像我们第一次相拥那样。
这个人啊,还是一样的死性不改,总是喜欢借着酒劲对我胡作非为。
他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在侮辱我,侮辱我们曾经称得上美好纯净的过往,他的行为彻底激怒了我。
我动作激烈的推开了他,对着他的脸狠狠来了一巴掌。
手掌拍在脸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白皙的脸庞显而易见的红肿了起来,这声音太大,惊动了上楼看看情况的李婶,也惊到了我自己。
原来,我竟然讨厌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突然掩面痛哭了起来,我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那个骄傲的,自信的,精彩绝艳的白凉笕竟然也会有这样狼狈颓废的时候。
他哭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边不停的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染染………对不起…………原谅我。”
见我没有回应,他便哭的更加大声,一边抓着我带着哭腔含含糊糊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染染,我没有想那样对你,我只是太爱你了,染染…………我不想失去你……染染,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仍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抽出自己的手,重新回房锁上了门。
我这个人啊,最讨厌别人在做错事后跟我道歉,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去阻止错事的发生而是尽想着道歉呢?
被道歉的人不会很难过吗?明明是自己受到伤害,却还要耐下性子听你解释,压抑怒火,甚至是原谅你。
就算事后如何道歉,如何补偿,造成的伤害也是没有办法挽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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