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后退一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你的孩子啊白凉笕!”
他面对我的质问也丝毫没有动容,只是平时那双灵动明亮的眼睛里盈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无奈。
“你回答我啊!”慢慢的眼圈开始泛红,我死死的揪住他的衣领“为什么不说话?白凉笕!”
“你回答我呀………”揪住他衣领的手渐渐放开,我无力的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他只是沉默着。
就这样一直僵持了五分钟之后,他转身离开了。
走到房间门口时,他那绷得紧紧的的面容才有一丝动容。
他说,对不起。
我合上了双眼。
大概,是时候该结束了吧,我想。
我感到逐渐有些寒意侵袭,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小腹。
对了,我还有一个孩子。
属于我的,孩子。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我捏紧了衣摆,下定决心,艰难的抓住栏杆站了起来。
我要去吃饭,孩子需要营养。
我直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就向楼下走,李婶看着我和凉笕两个一前一后失魂落魄的从楼上下来,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打算开口询问情况,却被我下一秒的动作吓到了。
我往餐桌上一坐,然后开始拼命的往嘴里扒李婶刚煮好的红豆饭,还有各式精致的菜肴,往常在我眼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下子都变得寡淡无味,但是我没有在意,此刻我仅仅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必须要吃饭才行。
但是由于我心不在焉,而且吃的实在是太快,食物又没有嚼几口就咽下去,所以理所当然的被噎着了。
食物卡在咽喉里,即便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我痛苦的用双手紧紧扣着脖子。
原先在一旁不敢靠近的李婶被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别的,立刻就冲了过来,给我拍背顺气。终于,没过多久我剧烈的咳嗽起来,把哽在喉咙里的食物吐了出来。
强烈的不适感刺激着我的咽喉,胃酸上涌,我接二连三的将食物吐了出来,眼角也流出了生理性泪水。
巨大的挫败感席卷了我。
新的泪水源源不断的沿着脸颊接二连三的流了下来,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我蹙起眉头,用右手下狠劲的一下又一下的捶着胸口。
李婶吓得忙拉住了我的手:“林小姐,这么捶对孩子不好。”
被拉住了双手的我无力挣扎,从喉咙间发出了一声尖锐嘶哑的哭声。
怎么形容那个声音呢,就像是隐忍了许久后,爆发出来的绝望又悲戚的哀鸣。
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断开
终于,我发了疯似的大声嚎哭起来。
我恨他
我恨他给了我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又无情的打碎它
我恨他就那样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
我恨他没有担下责任的勇气
模糊间,我反手扣住了李婶的手,就像抓住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最后一块浮木。
内心深处传来了声音
咕嘟
咕嘟
那是逐渐淹没进冰冷的海水里的声音
咕嘟
咕嘟…
仅剩的空气从身体里被剥离出来,形成一个个小气泡,慢慢浮上海平面。
一个思考许久的问题终于赤裸裸的被摊开在我的眼前
答案逐渐明朗起来
我,要离开他
为了拯救自己
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想明白之后,我仅凭着薄弱的母性荷尔蒙站了起来,艰难的拖着疲惫无力的身躯上楼,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叫车离开这里。
李婶隐隐约约的已经感觉到了凉笕对这件事情的态度,见状也不好再阻拦,只是在我收拾衣服时,在一旁叹了口气道:“造孽啊。”
我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只是在最后打开出租车车门时,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李婶,保重。”
我坐在出租车上,透过后车镜看到李婶仍站在房子前,她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路口,盯着我远去的车子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转过头来悄悄抹了抹眼泪,最后在秋风萧瑟中步履蹒跚的走回房子里。
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也难受起来,就像被不知名的虫蚁蛰了一下,酸涩难忍。
我攥紧了安全带
“小姐,小姐……”
“?…………对不起,我走神了。”
“你要去哪?”
“啊………”我神情有些恍惚“那就去象山路9号吧,谢谢。”
司机还在括噪的说着什么,但是我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过了许久,目的地到了,首先入眼的是异常宏伟的黑色铁栅栏,然后是熟悉的立在路口两旁的假石和法国梧桐。
我认得那棵法国梧桐,那是小时候我和阿铖一起亲手种下的,那个时候连叔叔生了一场大病,我和阿铖为了让他开心起来,特地去了花鸟市场买了种子亲手种下的。
其实说起来也奇怪,在那之后过不久,连叔叔的病竟然就痊愈了,大家都说是那棵梧桐树保佑了连叔叔。
那这么说起来,这里是连家?
原来我下意识的,竟报了连家的地名吗?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只会下意识的依靠阿铖。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依然没有丝毫成长,还是那个遇到点挫折就会趴在地上嗷嗷大哭的懦弱鬼。
“小姐,小姐,你不下车吗?”
“嗯?………哦!不好意思,我现在就下。”我慌忙掏出钱包:“多少钱?”
“108。”
“好。”我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司机,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司机也走下车,帮我把行李搬了下来。
“谢谢。”
“不用谢,小姐你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吧,凡事都要想开点啊!”他这么说着,递过来一张面纸“擦擦吧。”
擦擦?
擦什么?
我一头雾水的接过面纸,无意间触及脸颊,却发自己现早已泪流满面。
我低下头,笑道:“真是丢脸啊,让您见笑了。”
虽然是笑着的模样,却笑容却苦涩得化不开。
司机闻言摇了摇头,随即回到了车上:“外面风大,早点回家吧。”
“好,谢谢您。”
连一个陌生的司机都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递上一张面纸,对我说外面风大,早点回家。
可是白凉笕,你呢?
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你,此刻又在哪?
想到这里,我在寒冷的秋风里瑟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听见远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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