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大营-抓商机纤夫变货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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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晚,安文忠和高旺正躺在草地上边赏夜景边聊天。

    高旺说:“文忠哥,你和柳霞是多好的一对,可恨乔老大太嫌贫爱富。”安文忠:“那也不能就说乔老大不好,哪一个做爹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

    我家里本来就是穷,妈妈不在了,我爸是纤夫,我也是纤夫,下面还有三个弟弟,日子过得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别说乔老大,就连我自己都嫌自己穷。要是把柳霞娶过来,我那穷日子能对得起柳霞这么好的姑娘么?不行,不管乔老大怎样,我都要赚到钱,赚很多钱。我不能让柳霞跟我受罪!”高旺不屑地:“唉,谁不想赚很多钱,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只怕你还没甩掉穷呢,柳霞就被乔老大嫁给别人了。”安文忠只是长叹,默默无语。

    一片灌木丛后,二丫头在偷听安文忠和高旺的对话。

    高旺又神秘地:“喂,我给你出个道,你愿意听吗?”安文忠看高旺一眼:“你小子能有好道?”高旺得意地:“我这办法准行。你先给柳霞种上,等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乔老大再犟也犟不成了,只有走默认这一条道。”灌木丛中的二丫头听了高旺的话,一激灵,眼前也一亮,立即起身离去。

    安文忠一骨碌坐起:“我看你这是馊得冒泡的主意!你这是要害柳霞一辈子!你混账!”高旺见安文忠说着说着又举起了手,吓得急忙滚到一边:“你,你千万别动手,我,我这也是为你好嘛。”安文忠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会不知好歹,可你这主意是个坏主意,用不得。

    ”他用鼻孔长出一口气,“别瞎想好事了,我给你吹箫解闷儿吧。”安文忠拿出紫竹洞箫,呜呜咽咽地吹起来。

    高旺摆弄箫上的坠子,看着安文忠坏笑:“喂,你就是用箫勾搭柳霞的吧。柳霞被箫迷住了心窍,要不然,她是不会给你织这么好看的坠子的。”安文忠打了高旺一巴掌:“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们打小就是这样互相关照的,谁勾搭谁呀。”高旺打趣道:“别再吹什么《关山月》了,让人听着怪难受的,吹一个入洞房吧,就吹和柳霞入洞房。”安文忠警告说:“这玩笑可开不得。你那嘴往后没有把门儿的可不行。”高旺压低嗓音说:“说真的,安大哥,这么好的夜晚,你真该学学戏文里的公子哥儿,跟柳霞幽会一把。我这是真心话。怎么样?你要同意,我这就设法去船舱喊柳霞。”安文忠嗔怒道:“你看,你看,越说你越来劲儿。乔老大整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和柳霞,黑更半夜的他哪能把柳霞放出来。你就别再瞎出主意了。”高旺起身小便,突然发现漕船船头上站着一个人,急忙喊文忠来看。安文忠起身一看,果然是柳霞,心中不觉一阵紧跳。

    高旺赶紧说:“你还愣着干吗?”高旺一把将安文忠推下河坡,然后自己走开。

    柳霞已经看见安文忠,拼命向他招手。安文忠见状,不顾一切地下了水,向船边蹚去。

    安文忠蹚水到船边,柳霞早已准备好,顺船边滑下,两只脚站在了他的肩上,又快速蹲下抱住他的头,骑在他的脖子上。

    “柳霞,你爸爸呢,他怎么会放你出来?”“你可走呀,赶快上岸去。”“我想和高旺不回去,就在这边挣钱。”“就在这儿说话吗?我不听!”安文忠无奈,只好扛着柳霞朝岸上走。

    “你真要不回杨柳青?”“真的。我已经想好,潼关这个码头人气比杨柳青旺,这边的钱一定好挣。柳霞,我就是为了争口气,非把一百两银子摆在你爸爸面前不可!”柳霞很感动:“好啊,这才像个男人。只是以后不能天天看见你了。”安文忠一笑:“这叫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要想以后总在一起,现在就得分开。我说通了高旺,他愿意跟我搭伴,你放心好了。”“你一个这么要强的大男人,我有什么不放心。要有哪个女人敢打你的主意,看我不撕了她!”“哇,醋劲这么大呀。我这穷光蛋,哪个女人能看上我?也就你那么傻,像吃了迷魂药似的。”柳霞难过地:“别逗了,人家怪不好受的。你这一说不回,你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空啊。”“唉,看远一点吧,为了能拜花堂,先忍耐些。柳霞,快回吧。你爸要是看见,又会发疯打人的。”“他喝醉了,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柳霞从腰间拿出一个绣着一对鸳鸯的袋子,“这是我给你绣的,用它装你那心爱的箫吧。你越走越远,正好用上。”安文忠接过箫袋,借着月光见上面有两只鸳鸯,一下动起情来:“柳霞,我生来就是个穷人,真对不起你。但我还年轻,为了你,我一定要好好干,非干出名堂不可,非让你爸爸高看我不可!我一定要对得起这一对鸳鸯!”柳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安文忠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安文忠很紧张:“别这样,高旺肯定就在旁边,别让他看了去。”柳霞激动地:“我不管,谁愿看谁看。我是你的人,我怕什么!”还是高旺搅了他们的局,高旺的出现使他们的亲热不能再进行。安文忠把柳霞送回船上后,高旺要请安文忠去开斋,安文忠欣然答应。

    村中酒馆虽是简屋土舍却很温馨,满屋飘散着羊肉烫的香味。安文忠和高旺落座,店家过来客气地问:“二位贵客,吃啥?”高旺抢先:“姓安的大哥,你就说吧,你随便点,今儿咱们猛吃一顿!”安文忠吸吸鼻子说:“羊肉味儿真香啊!常听人讲这边的羊肉泡馍是一大名吃,哎,店家,你这酒馆里有么?”店家:“羊肉泡馍,有呀,我们这里还是正宗的呢。”高旺高兴说:“太好了!那就来两壶酒,四个下酒小菜,两大碗羊肉泡馍!”酒菜上来后,高旺把两盅酒斟满,不无感慨地说:“姓安的大哥,说真的,杨柳青镇上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真心对我好的也就你一个。来,我先敬你一盅!”安文忠慷慨地:“心里有就完了,用不着挂在嘴上。还是想一想,咱留在这儿到底干点什么赚钱吧?”高旺说:“这里水运旱运的货物都多,除了当纤夫就是当运夫呗。”安文忠边吃边说:“好,当什么夫都行,咱有的是力气。就这么办,一边干一边寻找机会。这叫骑着驴找马。”当晚,他们喝得都有些多,就在酒馆里住了下来。

    酒馆后面的客房其实就是一铺通炕,上面能睡下六七个人。酒家引领安文忠和高旺进入客房,原来这里已经住下俩人。酒家向那两位打招呼:“两位老哥,又有两位贵客给你们做伴儿来啦。四海之内皆兄弟,哥儿几个正好聊天解闷儿。”那俩人搭讪着说了几个好,并没动窝。安文忠主动与他们说话:“二位大哥,打扰你们了。”胖子说:“不要客气,都是出门在外么,人多了热闹。”瘦子问:“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二位是贵处的?”高旺两眼滴溜溜直转,不知是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担心地边看安文忠边看自己的行李。

    安文忠大方地答:“我们俩都是天津杨柳青人。”胖子问:“哦,你们是当纤夫跟船过来的吧。”安文忠答:“正是。”高旺发现靠墙角暗处放着两个货郎担子,便向安文忠使眼色,并悄悄说:“他们是货郎。”安文忠沉了沉又说:“两位大哥,这年头货郎这一行也不好干吧。”胖货郎似乎有些警觉,道:“喔,你看见我们的货郎担子了。这年头哪有好干的买卖,凑合着混碗饭吃吧。”瘦货郎抢答道:“说难干也难干,可比起来,货郎还是比别的门道赚钱容易。”胖货郎赶紧咳嗽一声又瞪了瘦货郎一眼。瘦货郎知道自己多说话了,从此闭上了嘴。这一切都引起安文忠的警觉,他不再问什么,收拾一下就睡觉了。

    高旺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亮。高旺欠身看一眼大炕那头的两个货郎,已经没了踪影。他再看墙角处的货郎担子,也没有了。他吃惊地推醒安文忠:“文忠哥快醒醒,两个货郎都没影了!”安文忠一骨碌爬起,愣怔地左右看看。

    高旺惊慌地去翻银子,发现还在,才长舒一口气:“天哪,银子还在,没让货郎偷走。

    啊,这可是几千里路的心血呀。”安文忠翻开枕头底下,银子也在,便高兴地:“看来,这两个货郎是好人,也说明他们不缺钱,他们挣钱很容易,所以就没打咱们的主意。”高旺长出一口气:“是啊,真万幸啊。”安文忠边琢磨边说:“昨晚睡觉时我还在想,那两个货郎为什么不愿意跟咱们说实情。

    高旺,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你同意不同意?”高旺两眼一转悠,便机灵地:“你是不是说咱们也去当货郎?”安文忠:“好小子,你真聪明,我就是这样想的。在这里干货郎肯定比当运夫赚钱。常言说,好汉子不挣有数的钱。当运夫也罢纤夫也罢,那挣的都是有数的工钱,当货郎不一样,那两头挑的可是杂货铺,货郎其实是杂货铺掌柜的。”高旺哈哈大笑说:“好嘛,你一会儿要把我说晕了,纤夫摇身一变要成掌柜了。哈哈,你说得我直流口水。可是,咱这银子做本钱够吗?”安文忠说:“不就是拴一副货郎担子吗,钱够了。货进多少都可以嘛,滚雪球一点一点滚呗。”高旺还是犹豫:“我,我是想咱再挣点银子就回家的,没打算在这边长时间干。不怕你笑话,我是想回家娶媳妇呢。”安文忠不高兴地说:“那十几两银子是能凑合娶媳妇了,可娶完以后呢,不还得过穷日子?在这边干货郎多积攒一些银子,回家后娶媳妇过日子不是更稳当吗?得了,我也不再跟你费口舌,愿意回家你自己回吧,我是铁了心肠要在这边闯一闯了。”高旺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乔老大要你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你是给他凑呢,要不然,你怎么得到柳霞。”安文忠被说红了脸,但他一拍胸脯:“好你个臭小子,我就是要给乔老大凑银子,不管你怎么挖苦,我这主意就是不改!你回家娶媳妇去吧,我就在这儿给乔老大凑银子了!”高旺憨皮赖脸地:“嘻嘻,大哥你别生气嘛!得,一块儿来的一块儿走,我还得听你的,你怎么着我就怎么着吧。”码头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一支冒烟的大烟袋叼在乔老大嘴里。

    安文忠一脸刚毅,向乔老大说:“乔大叔,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晚辈有不周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我和高旺就不跟您回去了,我们打算在这边赚钱。我求您一件事,回到家给我爸送个信,告诉他尽管放心。”乔老大阴阳怪气地:“这个信我捎。别说你和你爸都给我拉了这么多年纤,就是没拉过纤,看在乡亲的份儿上,我也得捎这个信。可有一宗,你们俩可要小心,别丢了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千万别当了异乡鬼。”柳霞生气地:“爸爸,你会说话吗?不会说就把你那嘴闭上!”乔老大瞪起豹眼,举起大烟袋:“死丫头,这样跟你爹说话!我打死你!”柳霞这一次没躲,反而挺身向前:“你打,你打死我吧,我先做个异乡鬼!”乔老大气得面部抽搐,看看大铜烟袋锅:“你……你你……”那烟袋锅果真高高举起。

    一只大手凌空架住大烟袋,原来是二丫头救了驾。

    二丫头瓮声瓮气地:“船主,您还真打呀。这烟袋锅可是铜的,柳霞肉长的头怎能经住您这一砸。船主,消消气吧,怎么跟谁都生气呢,值得么?”柳霞厌烦透了,恼怒地说:“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柳霞大哭起来,呜呜地哭,哭得很冤。二丫头讨个没趣,灰溜溜的。

    安文忠看着柳霞难过的样子,知道她是在为分手而伤心,不由地也红起了眼圈。但他狠狠心,咬咬牙,向众工友施礼说:“各位大叔兄弟,我们就此分手吧。祝你们一路平安。”有人说:“你们俩要多加小心!”又有人说:“可要见好就收,早一点回家,不要让家里人惦记!”安文忠、高旺齐声回答:“知道啦,多谢啦!”安文忠和高旺告别乡亲后,各自置办一副柳编筐篓和一根扁担,算是有了家当,开始了货郎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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