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大营-大营客随军入南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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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安文忠他们就挑着货郎担进入天山峡谷,去天山南麓追赶文将军。安文忠一边赶路,一边不时地向峡谷两边张望:“啊,天山峡谷的风景真美,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呢。”杨润棠也感慨地:“是的,是的,你瞧这谷底的河水,是多清亮。”安文忠笑道:“那是,咱杨柳青的运河水是从黄河里过来的,那是黄色的,这水肯定是天山上的雪水,才这么清亮。”李弥:“那绿的是胡杨树,红的是柽柳,这两种东西长在一起,最好看不过了,有红似绿的。这儿的风景是不错,可就是路程太远,这峡谷就一百多里。”杨润棠:“什么时候能开个店,当坐商就舒服了。”安文忠:“开店不是没有可能。等打完了仗,西征军不再流动,我估摸着咱就能开店。

    ”杨润棠笑说:“咱们就熬着吧,盼望那一天早日到来。”三人说着笑着,越走越有劲,也越走越热。

    安文忠擦一把汗说:“这天怎么热得这么快。在达坂城时还很凉爽,走到这儿就汗流不止了。”李弥笑道:“天山峡谷的南头就是吐鲁番。我当绿营兵时去过,那里是天下有名的‘火洲’,热得很呐,晌午把鸡蛋埋在沙堆里,晒一会儿就熟。”杨润棠:“是的,我待的那个犯屯里有个有学问的人,他常说,古代有位诗人,充军发配到这里,曾作诗说,‘谷北达坂城,二月雪不败。谷南吐鲁番,却把桃花卖。行人要去北,各自锦裘带。咫尺异炎凉,咄咄事称怪’。说的就是天山峡谷的北头和南头。”李弥:“杨哥还真有学问,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文忠,等着吧,再往前走就快到火焰山了。嘿嘿,那是孙悟空打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炉炭和火砖恰好掉在这里才变成的火焰山,你说能不热吗?”杨润棠笑道:“你别忘了,火焰山早已被孙大圣借来的芭蕉扇煽灭了,没了火,它还能热到哪里去?喂,别的不说,咱这三个杨柳青人能跑到新疆看看火焰山,就不简单得很。到家说给街上人听听,还不像听《西游记》似的。”安文忠惊喜地:“让你们说的,我真恨不得马上到吐鲁番去看火焰山,我倒要试试它能有多热!走,咱快赶路!”三人边行边聊,既解寂寞,又走得快。

    安文忠三货郎走得满头大汗,不时要用手巾擦掉向下流的汗水。

    在三岔路口,李弥说:“啊,我们终于走出天山峡谷了。向东的路是奔吐鲁番和火焰山,向西南的路是去托克逊。咱们是去哪边?”三人正犹豫间,忽见吐鲁番方向跑来一匹战马。

    安文忠急忙放下货郎担子,见骑马人是西征军,便上前拦住:“这位军爷,我们是随军货郎,我有龙纹执照。”骑兵勒住马,警觉地问:“你要干吗?”安文忠:“我们不知道朝哪里走。请问军爷,吐鲁番那边怎么样了?”骑兵:“哦,这事呀。告诉你们,吐鲁番已经被我军攻克,崔化龙的部将已经投降。”骑兵说完,打马就走。

    安文忠:“好啊,战局发展真快,阿古柏的兵原来这么不禁打。咱们就别去吐鲁番了,快去托克逊吧,去追文将军。”李弥:“那可就看不见火焰山了,去托克逊可是越走越远喽。”安文忠开玩笑:“留得火山在,还怕看不见?以后有的是机会。”杨润棠哈哈笑道:“去追文将军是正路,吐鲁番的大军也要去托克逊的嘛。”三人又迈开大步朝前走。

    李弥感觉有点吃不消,腿和肩都有些肿疼,走着走着就被安文忠和杨润棠落下很远,安杨二人不得不走一程就站下等他一会儿。杨润棠打趣道:“小李子,是不是还惦记着达坂城漂亮的姑娘啊,那俩腿怎么就不愿意往前走呢?”安文忠也笑道:“李哥,托克逊的姑娘比达坂城的姑娘还漂亮,你就快走吧。”李弥赶上后把货郎担子往地上一放,一骨碌躺在路边的沙地上,痛苦地嚷道:“别拿我找乐了。我的娘耶,我非歇一会儿不可了,腿疼得直要抽筋,肩膀也火烧火燎。”安文忠:“谁的身体不是肉长的,我这肩膀早就疼了,脚底板也在冒火,就得忍耐嘛。

    你已干过几年货郎,也是有些功夫的,怎么就顶不住了呢。”李弥:“我和杨哥那是怎么干,从来不挑这么重的东西,从来不走这么远的路。走街串巷,大多是耍嘴皮子磨牙的功夫,哪像这样拼命加玩命呀。”正说着,只见西面黑压压地有一群人走来,男男女女扶老携幼。到近前才看出,原来都是维吾尔族同胞。李弥与他们用维吾尔族语对话。

    李弥翻译说:“他们都是在东面住的维吾尔人,是被阿古柏的浩罕兵胁迫走的,西征军把他们解救出来,发给衣物路费让他们回家。”安文忠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上去就拿李弥的东西,放在自己担子上。李弥纳闷,连说你这是干吗。安文忠说:“给你减轻一些分量,你就不会落后了。咱们得快走呀。”杨润棠见状,也替李弥分担些。

    李弥却不好意思,连忙阻止杨润棠:“我能行,我能行。”托克逊城的海古拉官邸。阿古柏的二儿子海古拉正与崔化龙争吵。

    崔化龙怒气冲天:“海古拉,你别忘了,南疆可是你家的南疆。在这紧要关头,你家人都怕死躲藏起来,你指望谁给你卖命!你爹跑了,你也想跑,你把这烂摊子只交给我一个人,我的号召力怎能有你大?你不能走!”剃着光头穿着圆领衣的海古拉表现得万分真诚:“我已经跟你说了,不是我躲藏,是父王调我去喀拉沙尔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这紧要关头,我们要真诚团结,一致抗清,决不可有三心二意!你要明白,我们的命运是拴在一起的,你一定要顶住!”海古拉说罢扭头就走,根本不给崔化龙辩驳的机会。

    崔化龙怒骂:“操你妈!想拿我当枪使,我还想使你呢!”崔化龙不愿白白送死,命令士兵:“把各家各户的财物都抢走,有阻拦者杀!就说是海古拉下的命令!”城内到处是抢财物者,到处有杀人放火的事发生。

    一年轻维吾尔族人又惊恐又愤怒地看着这一切。他突然下决心,趁乱偷一匹快马,向城外跑去。有匪兵发现了他,拼命地追,但越追越远。

    托克逊城外,年轻的维吾尔族人冲出了城,打马疾驰。维吾尔族人跑到文将军面前,气喘吁吁地:“快去救人!城内正在杀人!”文将军紧急命令:“骑兵部将黄万鹏,速率轻骑兵飞奔托克逊,快去救维吾尔族兄弟!”黄万鹏率部飞奔而去。

    在托克逊城下,黄万鹏的轻骑兵遭到崔化龙匪兵的包围。

    黄万鹏率骑兵纵横冲杀,毙敌无数,但匪兵越来越多,形势非常危险。

    文将军及时赶到,挥师掩杀过去,又将崔化龙包围。崔化龙腹背受敌,无奈,只好弃城落荒而逃。文将军命黄万鹏乘胜追击。

    三货郎赶到托克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骄阳之下,安文忠见将士们都在树荫下、房檐下或坐或躺,在那里闭目歇息。他将拨浪鼓拿起一摇,将士们马上就被这熟悉的声音吸引过来,那么多将士,很快把三个货郎担围得水泄不通。

    一军兵手拿一双鞋:“我这双鞋三天前就跑穿帮了。哎呀,受罪呀。这一回好了,又能轻松跟上队伍了。”一军兵抢到手一条毛巾:“我的手巾在拼杀时被浩罕兵用刀削掉了,这么热的天我一直没有手巾擦汗,可把我急坏了。”另一个军兵:“我最想的是烟,哎呀,没有烟的日子真难受哇。安掌柜,多卖我一些吧。”许三贵在一旁帮助安文忠卖货,一边说:“还是匀着买吧。你那儿存着货,别人买不到,你也吸不塌实嘛。”文将军巡察从此路过,正看见安文忠他们三人,便笑着上前打招呼:“喂,你们也追到托克逊啦。真棒!你们可是为将士们解决了大难题,你们的功劳越来越大,我要替我的弟兄们感谢你们呀。”文将军说着,真的抱拳向他们三人作了一揖。

    杨润棠急忙还礼,连说:“不敢,不敢,我们不过是个小小货郎而已,文将军可是要折杀我们了。”文将军正色道:“你不要小看货郎,你们肩上挑的可是我西征大军的军供哩。你们想想,若没有你们这些货郎把那么多的日用杂货送到大营,我的将士们该怎么办?有人受风寒发热咳嗽,也许用你们送来的红糖冲开水一喝就会好;有人也许正吸罢你们送来的烟而精神大振,一上战场便立了大功;军中没有能力给将士们及时发放鞋袜,若没有你们及时卖给他们,遇上急行军长途跋涉,人人都是不跟脚的破鞋,我这队伍还怎么带?这仗还如何能打赢?你们卖的杂货那么多,都是我们最实用的东西。我的西征军离开你们是不行的。将士们,你们说是不是?”将士们七嘴八舌地争着说,货郎的作用就是大,收复新疆,消灭阿古柏,也有货郎们的功劳。

    文将军又说:“只是,货郎还是太少。你看,你们挑来的货物根本没能满足将士们的需求。以后战线越拉越长,往南还有三千多里,要是能有更多的货郎该有多好啊。”安文忠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下了这句话。

    凶残的阿古柏正坐在国王的宝座上。

    浩罕兵拖来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维吾尔族人,向阿古柏报告说:“国王,这个阿拉木提死硬,就是不说谁跟他一起密谋反叛国王。”阿古柏问:“他欠的税交齐了吗?”“报国王,没收了他家一百只羊,算是把税补齐了。”阿古柏露出狰狞面孔:“不欠钱了还留他何用,拉出去杀了!”浩罕兵把那个维吾尔族人拖了出去。

    维吾尔族人破口大骂:“阿古柏,你是饿狼!你是禽兽!你杀我,你的死期也快到了!大清朝的西征军已经兵临城下,你不会再有几天的活头!”阿古柏气得暴跳如雷,用两手去堵耳朵。

    一年轻美貌的维吾尔族使女端茶过来,诚惶诚恐地递给阿古柏。阿古柏喝了一口茶,仰脖漱口,突然又朝使女脸上喷去。使女吓得险些摔倒,浑身颤栗。阿古柏却开心地哈哈大笑。

    又有浩罕兵带着几个维吾尔族民女走进宫,向阿古柏报告说:“国王,这是今天新选来的美女,请国王过目。”阿古柏走上前,用手托起一个少女的下巴,又捏了捏少女的臂膀,满意地点点头,说:“记着,以后每天最少要选来一名美女。”浩罕兵答应一声。

    阿古柏后宫里灯火辉煌,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在陪阿古柏吃饭。

    有人来报说:“国王,二太子海古拉进宫了。”阿古柏高兴地:“啊,海古拉回来了,快请!”阿古柏亲自出迎,在外宫拉着海古拉的手说:“海古拉,我的骄子,你能平安归来太好了。你的哥哥不争气,父王就指望你了。快说,托克逊那边怎么样?”海古拉哭丧着脸说:“父王,托克逊那边情况不好,崔化龙不听调遣,只怕他守不住。

    父王,西征军的攻势很猛,这里离托克逊那么近,您要赶紧想办法啊。”阿古柏长叹一声:“有什么办法,只凭咱们自己的实力根本不是西征军的对手。英国和沙皇俄国已经许过愿,他们不会不管吧?”海古拉着急地:“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西征军离这里已经很近了,只怕明天就会打到这里。”阿古柏听了这话顿时着起急来,像笼中兽一样来回转圈走动。

    清晨,剃光头、穿圆领衣的海古拉刚刚起床,就有仆人哭着来报:“二太子,不好啦,国王服毒自杀啦!”海古拉大惊,不信,抓住仆人怒喝道:“你胡说!父王胸怀宽大,怎么会服毒自杀?”仆人:“二太子,是真的。国王就在后宫。”海古拉急忙穿衣出去,快速跑到后宫。发现阿古柏的尸体上有一布条,上面是绝命书。

    海古拉念:“托克逊三城失守,南疆便不保。我富贵享尽,杀人太多。我不能落入清军之手,只能自行了断。”海古拉扑在父王的尸体上大哭一场。

    海古拉用车拉着阿古柏的死尸匆匆离开库尔勒西行,有一大队随行的浩罕兵。车队走过库车,又走过阿克苏。

    车队在克孜勒苏河桥上,海古拉正遇上长兄胡里率部前来增援。见到亲人,海古拉立刻下马痛哭失声:“哥哥啊,咱的父王服毒自杀了。”胡里下马,上前撩开盖在父王脸上的布,见的确是父王,他凶残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胡里转过身,趁弟弟不备,举起刀向弟弟脖子上砍去。就这样,海古拉人头落地,滚进克孜勒苏河。

    胡里哈哈大笑:“这是天助我成王。弟弟,别怪我心狠,你只能怪父王平时太偏心,只喜欢你,不喜欢我。弟弟,你去陪父王吧,让我一个人来当浩罕国王,也就没有人嫉妒了。

    哈哈哈哈!”文将军在营帐里看信,看后生气地把信拍到桌案上:“真卑鄙,阿古柏的浩罕国眼看就要垮台,英国却又出面调停想让咱们停战,想让朝廷承认浩罕国的存在。更奇怪的是,李鸿章居然答应调停!”营官也生气地说:“这个李鸿章,怎么总是替外国人说话!阿古柏是侵略者,理应把他消灭或者赶出中国去,李鸿章在这个时候却要接受英国为阿古柏的儿子胡里调停,这不是扯淡么!”另一个营官生气地说:“英国人是要干啥?中国收复新疆是中国自己的事,与他有什么相干!”文将军断然地:“你写,回信就说,新疆早在汉代就已隶属中国,本来就是中国领土,哪里有什么浩罕国?英国人庇护阿古柏,阿古柏死了又为他的儿子胡里求情。其实,英国人是另有所谋,是为了抵御俄国势力南侵危害他在印度的利益,与我中国何干!若欲立国为英所用,可到阿古柏本国去立,或到英国土地上去立,为何非要割我南疆?我若示弱,他必逞强,我若让寸,他必求尺。誓不可也!不能有丝毫松动!你再写上,目前西征军全军将士士气非常旺盛,正在取得节节胜利,不必理睬英国的调停。”回信写完后,文将军当即命令用五百里加急快马送出。

    三货郎走在沙漠边缘的大道上,因是挑着空筐,步履十分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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