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大营-王高升纵火烧津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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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素清开始做回杨柳青的准备。在文丰泰总店的大院里,二丫头牵着一匹枣红马,马素清在上面骑。二丫头说:“太太,你练得真快,能骑马跑了。”马素清高兴地说:“这有啥,没骑时害怕,一骑才知道,不过如此。要早知道这么好骑,我早就练了。”二丫头笑道:“要不是为了回老家,大掌柜不会让你练,毕竟不骑比骑安全。”马素清:“我再跑一圈马,咱就接着练枪吧。”二丫头说:“好。嘿嘿,太太又能骑马又能打火枪,真像个女英雄。”马素清来了精神:“其实,论我这身板和性格,就适合当一名女将,做巾帼英雄。”二丫头看马素清在大院中跑马,为她喝彩。二楼上,桂藩和桂萼高兴得呼叫,为妈妈鼓掌。马素清一高兴,跑了一圈又一圈。马跑得累了,自己停下来。二丫头扶马素清下马,把缰绳接过来,将马拴到外面去,回来又教马素清打火枪。

    二丫头拿一支短火枪,教道:“太太,您看这儿有个准星,要用眼瞄准您要打的东西,三点成一线时,就叫瞄准了,就可以扣动扳机,枪药打出后就能击中对方。”马素清对准墙上的靶子,照二丫头所说学瞄准。

    二楼楼道上,桂藩向弟弟说:“真好玩,我也想学打枪。”桂萼:“我也想学。”桂藩:“可是,妈妈不让啊。妈妈不是说了吗,我们不能下这个楼梯。”桂萼噘起嘴。

    马素清向靶子射出一枪。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两个孩子都吓一跳,一起去捂耳朵。

    二丫头高兴地鼓了一下掌:“好!太太真是好样的,干什么像什么。您这第一枪就打中了,前面要是土匪,他就没命了。”马素清来了精神:“给我放火药,我再打一枪!”又是一声枪响,靶心又多一个洞。

    正练着,安文忠进了院,鼓掌道:“好啊,夫人好枪法,换一身武林装束,可以当响马了。”马素清回头:“你说啥呢,让我去当土匪!”安文忠:“哈哈哈,那怎么行,我可舍不得你去当那个。”二丫头:“太太的骑术和枪法都不错,真不敢想,太太比男人练得还快。”安文忠来到二丫头面前,用拳头捶他一下:“怎么样,身体全好了吗?”二丫头:“大掌柜,全好了,棒着呢。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安文忠:“再过几天,到谷雨节时,你带几个人护送太太和桂藩、桂萼回天津。”二丫头一愣,马上说:“大掌柜准备回家了。我能回去么?”安文忠说:“你不回杨柳青,只把她们娘仨送到天津文丰泰货栈。我已经为你安排好,文玺会告诉你怎么做。”二丫头深情地点点头。

    马素清拉安文忠向楼上走,边走边问:“过几天就走吗?”安文忠:“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这季节走最合适。我特制了一辆轿子车,你们娘仨都能坐上,再派三个镖师跟二丫头一起护送你们。”马素清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安文忠:“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呢。等到白露节,我还要走三百包羊毛,夹走大量那个。

    我得跟着押送。”马素清点点头:“知道了。我们到天津该是热天了吧?”安文忠:“让你们尽快走就是为了躲避暑热之苦。你们这个走法快,进伏前能到天津。

    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到天津听三弟文玺的即可。”东方的天际刚刚有些发亮,文丰泰进院的大门就打开了。一辆轿子车从院里赶出,后面跟着几个骑马人。

    一行人走出伊宁城。一行人走过一条河上的桥。其中一个男子停住马,转过身来,原来是马素清女扮男装。马素清眼泪汪汪:“小老安,别送了,就到这儿吧。你一个人在这里,可要保重。”安文忠也有些伤感,但他竭力装做无所谓,哈哈笑道:“我有单身生活的经验,没事。

    我夫人这一打扮还真像武林英豪,再插上那把火枪,哟!好威风啊!不过,你要记住,一路上没事别惹事,大事要尽量化成小事,小事尽量不要去计较。一切以安全为主。”马素清厌烦地:“又说一遍,真唠叨。”二丫头过来:“大掌柜,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以安全为主。”安文忠:“好,上路吧。”一行人渐行渐远。安文忠立在桥头,久久不愿离去。

    阳关大道上,轿子车在几个骑马人的护卫下,缓缓前进。马素清一身武士打扮,很像个英武的男子汉。二丫头总是左右巡视,不放心地看远方的山丘。

    一声凄厉的鸟叫声划破天空。二丫头警觉地向鸟叫的方向望去,同时掏出火枪。马素清也感觉不对劲,向四周张望。

    突然,有五六个骑马的匪徒呐喊着向这边冲来。

    二丫头大喊:“不好,有土匪!”马素清紧张地:“啊,这可咋办?车上还有孩子。”二丫头果断地:“你保护孩子,弟兄们,打吧!”几个人都拨转马头,抽出火枪向土匪开火。土匪都举着大刀,显然他们没有火器。有两个土匪被击中落马。土匪头子十分恼怒,掏出飞镖朝击中弟兄的二丫头投去。一个镖师看得真切,高喊:“小心飞镖!”二丫头愣了一下,恰恰在这时,飞镖正中他心窝。二丫头“啊”了一声,一头栽下马来。

    马素清急了,破口大骂道:“好狠心的强盗,还使暗器伤人!我打死你!”土匪头子见有人向他举起了火枪,很紧张,调拨马头就跑。但为时已晚,马素清的枪响了,正打在他脑袋上。土匪头子当场毙命。还剩两个土匪见头人已死,都不敢恋战,打马落荒而逃。

    马素清急忙下马去看二丫头,发现二丫头手脸已有青色。镖师吃惊道:“啊,还是毒镖!”二丫头已经气绝身亡。马素清哭了:“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向大掌柜交代呀。”镖师劝道:“唉,出门在外,这是很难避免的事情。要是他们也有火枪,要是他们来几十个人,恐怕咱们一个都走不了。”马素清仍然抹着泪:“把他搭上马背,用绳子固定好了。”镖师吃惊地:“太太,您的意思是……”马素清:“把他送回家呀。”镖师坚决地:“太太,万万不可。我们几个得对大掌柜负责,要把您和两位小少爷安全送到天津。驮着个死人跟咱们一块儿走,绝对不行,咱们不能慢慢腾腾地等土匪再追上来。

    ”马素清犹疑地:“那,怎么办?埋在这儿以后就找不着了。”镖师:“也别埋在这儿,再往前走一程,把土匪甩远一点。到前边找个明显标记处,埋在那儿。”马素清只好答应。

    镖师说:“事不宜迟,快走!”大家赶紧赶路。

    骆驼队绵延无际。安文忠跟随骆驼队在沙漠中行进。巧的是这一趟遇上了高旺。安文忠心情复杂地说:“高旺兄弟,没想到啊,咱们能在骆驼队里见面。”高旺奸笑着:“安大掌柜,你真把我看扁了,难道我就永远办不起京货?”安文忠:“不是那个意思,你能跟骆驼队走货我很高兴,这说明你走正道了,你有出息了,这是大好事。”高旺:“哥,说真的,我时常想念咱们年轻时的事,一想起心里就特亲切。你说咱俩到底是哥们儿还是冤家?”安文忠:“你说对了,既是哥们儿又是冤家。知道为什么吗?咱俩人的品性不一样,做事的方法不一样。你说是不是?”高旺:“咱俩好不容易见面,别抬杠好不好?我知道你又要骂我不是东西。”安文忠笑道:“知道就好。你进的这批货我给你算了,不到一万两银子。折合黄金也就七八百两。”安文忠说完死死盯着高旺。高旺被盯得面色蜡黄,额头渗出汗。高旺强作笑颜:“安大掌柜是不是太高傲了,看不起我进的这一点货呀。”安文忠冷笑道:“我非常希望从我心中抹掉过去的高旺,从现在起,重新装一个新的高旺。我不是笑话你进的货少,再少也比咱们当年货郎担子挑的多嘛。我是说君子爱财还是要取之有道,不管多少都会心安理得,都会让人家尊重。但愿你从今以后能像现在这样干下去。”高旺红着脸,不再言语。

    安文忠办完事后去乌鲁木齐见杨润棠。复泉涌的店堂内,杨润棠正在忙着收拾一些票据,见安文忠到来,高兴得那张老脸一下年轻了许多,起身去给安文忠挂狐皮帽子和貂皮大衣。

    杨润棠:“哎呀呀,我的好兄弟,你真的来啦。”安文忠:“就要离开这片热土,我哪能不向哥哥你打声招呼。”杨润棠:“嘿嘿,你来得好啊,正是时候。明日再来这里就不姓杨了。”安文忠纳闷地:“噢?这是……”“哈哈,你看看这个,是刚刚签写完的。我已经把店堂卖了,卖一万两银子,先付三千,其余七千分七年还清。”安文忠吃惊道:“是真的?你这不是白扔吗。只卖一万两银子,光‘复泉涌’的招牌也值几万呀,别说还有这么多店堂门市,后面还有八间腌制酱菜和做糕点的大作坊。”杨润棠笑笑:“行啦,行啦,就这么着吧。没便宜别人,是咱杨柳青的周义臣,是他赶上的。听说你收齐账要回故乡,我这心里就长了草,思乡思得心疼,睡觉时一闭眼就做故乡的梦。昨日我去同盛合,恰巧遇上周义臣,闲话中得知他带三千两银子要去天津上货,我便说出要将店面以一万两银子盘出之意,周义臣觉得很合适,今日便签下了契约,你来时他刚走。唉,水流千遭总得归大海,我不能最后落个干尸打包回家乡,我要带着气儿回家乡!”安文忠听如此说,便叹道:“原来你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下决心非要把店面兑出去。也罢,钱这东西,多少为多,不为其所累顺其自然也不错。”杨润棠:“哎,这就对了,兄弟你跟我看一条道上去了。常言说,一块儿来的一块儿走,咱是和李弥兄弟一块儿在新疆当的货郎,跟随清军转战南北。李弥早就让你送回了家乡,今日你又收齐账回去,只留我一人在这里,那怎么行?我是非要跟你一块儿回去的,我一定要将这把老骨头埋在杨柳青的土地里!”杨润棠说着动了感情,嗓音发哽,眼里也转起了泪花。

    安文忠:“今年年初我从天津回来,你猜我碰上谁了?高旺,你还记得吧。”杨润棠:“瞧你,把我看扁了,那还能忘,不就是那个把媳妇卖进窑子里去的高旺嘛。

    ”安文忠:“是他,是他。他也去天津上京货了。”杨润棠:“嚯,这小子,也干得像个样了。上一趟货得不少本钱的。”安文忠苦笑道:“这小子,是个偷嘴驴。他的本钱是靠偷来的,而且还是偷我的。”杨润棠很惊讶:“啊,这是怎么回事?”安文忠:“咳,说来话长。我在羊毛包里夹黄货,被他看出破绽,骆驼队夜里宿营,被人盗走一千三百两。好在打死一个盗贼,却是妖魔山驻军哨长王高升手下的兵勇,而王高升与高旺是密友,合伙开杂货店。大哥,你看这事,不是很明显吗?”杨润棠:“那就抓他们呀。”安文忠:“抓了。后来山西商会出钱把王高升买了出去。道台大人收了人家的银子就把王高升放了。”杨润棠愤愤不平:“这事闹的,要是文将军不走就好了,道台大人他敢?”安文忠:“没事,不就是那点黄货嘛。用这种办法资助高旺也行,只要他走正道,干正事,都给他也无所谓。现在看,高旺这小子还行,是在做正经生意。”杨润棠:“唉,只能说还好一点。”是晚,安文忠请来杨柳青在大十字街各商号的掌东,也请来了尧乐瓦斯,在同乡会举行告别宴会。

    宴会一开始,安文忠就有些激动,很动情地说:“今日请来的大多数都是喝运河水长大的杨柳青老乡,能在离家万里之遥的乌鲁木齐请大家,是多么难得呀。为了生计,咱们这些大营客才被迫离乡背井的。好在老天有眼,没让咱们的辛苦白费,大家都有了相应的回报,总还算结局不错吧。”有人说:“我们这些大营客都得感谢安大掌柜,是您给我们开辟的这一条路。”也有人说:“要不是安大掌柜您心眼好,给我们支持帮助,我们只怕到现在还挑着货郎担呢。我们真得好好感谢您。今日就借您的酒敬您,为您壮行!”大家都举起了酒盅。

    安文忠很高兴地干了那盅酒,然后看一眼尧乐瓦斯:“我这里还有一位维吾尔族兄弟,他叫尧乐瓦斯,比我的亲兄弟还亲,是我最好的阿达西(朋友)!因此,在我就要离开新疆的时候,我是一定要把他请来的。我走了,你们大家都可以继续和他交朋友。”尧乐瓦斯站起,上身前倾,右手扶胸,恭敬地向大家行了个维吾尔族礼,深情地:“大阿喀(哥哥)特别好,他给新疆带来的好处大得很咧,他每年把新疆两千多驮货物卖出去,又把新疆人喜欢的两千多驮京货运进来,推动着商业贸易着着实实地发展起来咧。我和不少维吾尔族商人都从中得到很大好处。现在,人民的生活越变越好,阿恰(姐妹)和巴郎子(小伙子)越变越漂亮,这都是京货带来的好处咧。大阿喀要走,我心里滚热得很,他是个诚实的好人,我真舍不得咧。”尧乐瓦斯说着,竟流下了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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