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大营-大营客梦留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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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文忠没吃早饭,就匆匆赶到道台署衙。道台大人出来迎接。

    安文忠泪流满面:“道台大人啊,杨柳青商帮全完了,大十字商业街都化为灰烬了!”道台大人也痛心地:“安大掌柜,这事我已经知道,我把所有的衙役捕快都派出去捉拿纵火嫌疑人去了,现在正在全城大搜捕。安大掌柜,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太着急,等待消息吧。”安文忠长叹一声:“只有如此,还能怎么样呢?这些坏蛋,有多大仇恨,居然干出这种事来。”道台大人:“我已经听到议论,纵火案起因是古城子征税员偏袒杨柳青商户,提前为他们征税放行,引起山西商户强烈不满。山西刁民王高升半路截车,让车夫回去拉山西商帮的货。杨柳青商帮又乞求许三贵出面干预,许三贵打死了王高升的弟兄,这才引起纵火报复事件的发生。”安文忠惊诧:“啊?是因为这个?”道台大人:“等抓住犯罪嫌疑人后对证便可知真假。”安文忠唯有扼腕长叹,感慨不已。

    这时,有衙役班头来报:“道台大人,纵火嫌疑人已经抓来五人,经审问有四个对放火一事供认不讳。”道台大人:“就四人?”衙役班头:“纵火人都供认,他们一共是五人,被打死一人,活着四人。”道台大人:“都签字画押了吗?”衙役班头:“一切程序都已履行完毕。”道台大人:“好,此案你们办得漂亮!一定要把犯人看好,速将案卷拿来。”衙役班头:“案卷在这里,请大人过目。”道台立即将案卷接过来细看。看罢,十分高兴地:“安大掌柜,随我去巡抚衙门走一趟。”安文忠立即答应。

    道台和安文忠的轿子停在巡抚衙门门口。二人下轿后,匆匆向里走去。

    巡抚联魁大人已经知道,出客厅迎接。

    三人礼毕,坐定,联魁巡抚对道台说:“我正要派人去问,全城大搜捕的结果如何,你就来了。”道台大人:“结果已出,此事甚急,我不敢耽误呀。联大人请看。”联大人接过案卷,仔细阅读后,拍案叫好:“真没想到你办案竟如此神速。罪犯既然已经供认不讳,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案情如此严重,民愤极大,当立即斩首!免得夜长梦多。”联大人拿起朱笔,当即签批,然后高喊一声:“来人!立即将四名纵火犯押赴刑场斩首!”来人领命而去。

    安文忠称赞说:“二位大人办事真是雷厉风行,实在让人钦佩。”联大人叹道:“安掌柜,我宁可不要雷厉风行的赞语,也不希望出这种灾难啊。一场大火几乎使乌鲁木齐商业陷入瘫痪,你们众多杨柳青商户一时竟无家可归,这一惨状真是太惨了。乌鲁木齐不能没有大十字商业街,大十字商业街不能没有你们杨柳青商户。大十字街是乌鲁木齐商业的灵魂,也是整个新疆商业的灵魂,王高升他一把火烧了是坏事,我们要把这一坏事变成好事,要在这块焦土上重新建造起更好的,让它比原来更宽敞,比原来更漂亮!我去大十字街废墟看了一趟,回来后热血沸腾,到现在心里还在翻热浪呢。”安文忠万分激动地:“啊,联大人,原来您已经有了重建大十字商业街的新打算,真是太好了。我的联大人,我代表一万杨柳青大营客向您表示感谢!”安文忠说着,向联大人深深作揖。

    道台大人也高兴地:“联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联大人:“我已经拟好奏折,今日就快马传往北京。奏折陈述纵火案的起因和办理结果,再恳请朝廷批准抚恤被害商户。为了新疆的长治久安,我想朝廷不会不批的。”安文忠看了奏折,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千恩万谢说:“巡抚大人有如此高远见识,又想到抚恤被害商户,真让我无比佩服,不知如何感谢是好了。大人对商户如此热心肠,不愁新疆商业不发达。我敢说,用不了一二年时间,大十字街的商业一定会比原来更好。”联魁:“你放心,到明年,一定让你们看到一个更加繁荣的大十字商业街!”安文忠高兴地:“联大人真是有魄力,有您接任文大人的巡抚一职,新疆人民福分不浅呀。”联大人盛情挽留安文忠用饭。安文忠再三谢绝,告退而去。

    安文忠和杨润棠暂住在客栈中。

    杨润棠十分伤心:“唉,这一回太惨了,多少大营客的心血啊,都让一把火烧光了。”安文忠长叹道:“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把火也是事出有因。有些人啊,总是弄不明白赚钱和做人的关系。不把人做好,能安安稳稳地赚钱吗?大哥,我想做一块大匾额,等同乡会重建后,一定要把这块匾额挂在会所正厅上,以警示后来的大营客。”杨润棠:“噢?什么匾额?”安文忠:“我想给这块匾起个名字,叫‘大营客慎行’。匾上的题词是:君子爱财,定要取之有道。

    贪欲心强,难免为其所害。

    与人为善,必结处世善果。

    坚守诚信,才是立足之本。”杨润棠连声叫好:“太棒了,文忠,你想得真周到。哎呀呀,咱杨柳青人要都这么做了,何以出现这么惨的事。”安文忠:“我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要做这块匾的。比如高旺,他是不聪明不能干吗?不是,可他就是不走正道,一次又一次栽跟头,就是不醒悟。还有这次大火,纵火犯固然可恨,可诱因是什么?是个别杨柳青人见利忘义了。都是人嘛,不论是哪个地方的,哪个民族的,都要一视同仁才对嘛。我就佩服西征军的文将军,他收复新疆之所以能很快取得胜利,是因为他制定的民族政策好,各族人民都拥护。咱们生意人也是同样,也要先学做人,后学做生意才对,否则,就会走高旺那样的弯路,出火烧十字街这样的祸端。”杨润棠赞叹道:“你这四条说得都很好。唉,这块匾要是早早挂在同乡会就好了,人们也许早就引以为戒,不会出事了。”安文忠起身:“我这就去做匾。”杨润棠:“哎,你急什么呀?”安文忠就要告别乌鲁木齐了,众多大营客都到北门外为他送行。

    在北门外的官道上,要登上轿车子的安文忠又转回身来,深情地看着送他的乡亲们,语重心长地:“你们一定要记住,与人为善,才是处世立足之本,争夺名利之心太强,便难免为其所累,为其所害。此次纵火案绝非偶然,可要从中汲取教训啊。”大营客们都懂得安文忠这话的良苦用心,表示一定要牢记安文忠的话,以后要先把人做好,后把生意做好。

    安文忠再一次告别众乡亲,这才钻进轿车子。

    轿车子正前行,突然有人在前面把车拦住。

    安文忠撩帘探头一看,原来是高旺。高旺满脸凄凉:“大哥,我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这几天,我总在想咱们少年时代的事,做梦都想啊。那时天天在一起逮鱼摸虾,拾柴火,抓蛤蟆,夏天在南运河洗澡,冬天在南运河撑拖床,那时的日子是多开心,多么乐啊。”安文忠听了高旺这几句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跳下车说:“你小子也有怀旧的时候。好啊,你还没忘记咱们的发小时光,这说明你还有个乡情在心中。在外面磕磕绊绊了这些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兄弟,我先行一步,在家里等你。你再好好挣几年银子,感觉体力不支时就回家,到那时咱们再斗仨胡(游戏)、下象棋、钓鱼,其乐融融,该有多好。”高旺突然转起眼圈,哽咽着说:“我早就向往那一天了,可我一直没混出个样儿来,我还得接着干。”安文忠:“干是干,你一定不能再胡来,不能再走弯路,一定要挣光明正大的钱。这样才保险,稳妥。我想,你以后应该能做到这一点了。”“是,大哥,这话你跟我说过不知多少遍,可我从来没听过,所以一次又一次栽跟头。

    这一回,我是非听不行了。我已不再年轻,再也经不起弯路的折腾。”安文忠:“好,那就好。我希望看到一个洗心革面的高旺,希望我的兄弟能变成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人。你小子要是真有志气,就别食言。”安文忠说罢,上车要走。

    高旺变得有些紧张,就像马上要失去父母兄长一样,紧紧拉住轿车子说:“大哥,我还欠你一千两银子呢。”安文忠探头微笑道:“不止吧,那些黄金呢?”高旺的脸立刻变得蜡黄,一时竟无言以对。

    安文忠又笑道:“钱这东西,多少为多?我已经不把它当回事了。那些金银若能帮你走上正道,也就很值得。我只再嘱咐你一件事,啥时回杨柳青,别忘了带回巧云,那可是你的原配夫人。”高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非常伤心。

    安文忠下车把他扶起,劝道:“干吗,像个孩子似的,还哭鼻子。好好干,啊,我在家等你。”说罢上车,让车夫打马而去。

    车后传来高旺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哭声回荡在茫茫大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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