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杨铁匠好多了。并且,一说到回家,他的精神也抖擞起来。虽然他跟每个人讲他的往事都要抹眼泪,但一说到要搬回老家,那眼泪就变成笑容开在脸上。
“说白了就是命苦的人。命苦的人喂猪都不肥。和蚂蚁一样。他也是喝醉了一时想不开,不是真的想死。”爸用筷子夹起一小块猪肉,突然又放下了。“你们吃。我饱了。”他离开了桌子。
“打铁的钱怕是进了周二的腰包了吧!是因为这样才想去上吊。可是他死了又能怎么样?那货本来就不是好沾惹的。她自己是有男人的,还干这种事情。诓干了人家的钱,又不能……”
“不要瞎说!周二婶子听见又得吵闹。”爸打断妈的话。
“我怕她么?”妈收起碗筷,端着簸箕进了堂屋,不再说话。
门口刮起一阵狂风,这个山沟里,很久没有刮风了。
杨铁匠带着花针和大老熊走了。因为知道他搬家的日子,我早早就坐在路边等他们。
太阳刚刚从山尖冒出来,杨铁匠就背着一筐行李来了,他是从太阳的正对面走来的,所以他的脸上被早晨新嫩的阳光打扮得很有生气。花针和大老熊跟在后面,好像是杨铁匠分散的影子,一边一个,一人背上背一床铺盖。还有,那只瘦狗也跟着。但是那只瘦狗是卖给别家的了,大老熊和花针一边走,一边还往回扔石头,想把那只瘦狗打回去。花针在哭。
“你要走了,我没有东西送你。”我说。
“我也没有。”花针擤掉一把鼻涕。
“快走,不然要错过车子。”杨铁匠在前面催促。我又想起他刚刚进村时问我的话,那时候我不懂铁匠是干啥的,现在我听惯了他的打铁的声音,就像我听惯了村子里的鸡叫和狗叫,他却要走了。我想着以后再也不能听到打铁声,再也不能见着我的朋友花针,眼泪忍也忍不住地落出来。
“你只要看见我家的瘦狗,就好像看见我了。我走了。”花针退着走了几步,最后转身大步地跟着杨铁匠和大老熊。他们很快走出村子,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他们留下的那条瘦狗在新主人的喂养下日渐壮实。它很有希望变成一条胖狗的,如果不是被新主人放进了锅里。周二婶子也吃了狗肉,一连几天都在人前回味,杨铁匠家的狗,肉真香!那张被剥下来的狗皮粘在那户人家的篱笆上,晒干之后,就被走街的货郎收走了。
责编:杨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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