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道-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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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初定,国内大小乱事悉平,只有一事,让刘邦忧心。这件事就是项羽部将钟离昧尚未缉获,于是刘邦下旨严查,务必消灭以绝后患。

    此旨颁下后未过多久,就有人来告密,说钟离昧在楚王韩信处,并说韩信把他留下为将,甚为倚重。

    汉帝听到此消息非常震怒,下旨斥责韩信,并令他立即将钟离昧解到京城治罪。

    韩信欲保钟离昧,窃想汉帝既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钟离昧在自己处藏身,不如来个拒不承认以搪塞汉帝。遂上书复奏,诡称他并没有收留钟离昧。

    汉帝自然不肯相信,正恼怒韩信欺君,偏巧这个时候又有嫉妒韩信的人上书,说韩信出巡,声势喧赫,盖过天子。汉帝愈加记恨韩信,就想兴师问罪,于是召陈平来问计。

    陈平闻知事情经过,劝汉帝不能操之过急,只能缓图。一是现在并不能判断韩信一定要谋反,二是目前来看,现在国中所有将士,没有人能够敌得过他。因此,若贸然出兵兴师问罪,一旦逼得他立刻起兵反叛,局面便不好收拾了,眼下需先想个万全之策,谋定而后动。

    汉帝听陈平分析得颇有道理,表示赞同,但心里又急欲问罪韩信,遂命陈平尽快想个万全之策,治韩信罪,以儆效尤。

    陈平思虑良久,忽然想到历代天子巡狩视察民情时,必会召见各地诸侯,了解查访当地情况,这样就可以借汉帝巡狩之机设下埋伏,趁其不备,一举擒获韩信。

    陈平将这个计策献与刘邦,道:“楚、陈之间有个云梦泽,南边即洞庭湖。陛下可假意顺路去游洞庭,在云梦泽驻跸,楚、陈之王侯,必来进谒,那时在帐内只需埋伏下数个武士,即可将韩信拿下问罪。”汉帝虽觉这样做有些不光明磊落,但依目前状况也只能如此了。

    汉帝稍事准备,即带陈平等南下巡狩,走到云梦泽,即驻跸扎营,传令大会诸侯。

    云梦泽在楚之边,韩信不知是计,便欲赴会,朝见天子。韩信谋士进谏道:“汉帝多诈,又不放心大王,前时刚刚问责大王藏匿钟离昧之罪,属下以为大王还是不去为好。”

    韩信稍稍有些犹豫,道:“孤无反迹,汉帝岂能猜疑?只有私留钟离昧,汉帝可能不满孤家……”说至此,思忖了一会儿,便派人把钟离昧召来,吞吞吐吐对他道:“昔日孤家与将军同为项王账下臣子,项王灭,将军视孤为故交,才来投奔,托身孤家。孤家义当庇佑,可是……可是……如今汉帝欲擒将军甚急,又……又因将军,疑及孤家。孤家窃思,孤家若被汉帝疑,将身家性命难保,所以……所以……”

    钟离昧见韩信说话吞吞吐吐,接言道:“所以你想赶我走,是不是?”

    韩信转过脸去,不看钟离昧,支支吾吾道:“现在天下,都归汉家,汉帝缉拿将军甚严,将军逃到哪里,也……也难免厄运,所以……所以不如……”

    钟离昧立刻明白了韩信用意,大怒道:“你的意思,钟离昧听明白了,恨只恨我自己有眼无珠,误投了你这反复小人!”说罢拔剑自刎而死,死后仍双目圆睁,怒视韩信。

    韩信内疚了一阵,乃命人割取钟离昧首级,提了去赴汉帝之会。韩信到了云梦泽,通报姓名进账,不想刚入帐内,未及辨明情况,两侧猛然冲出数名武士,一齐拥向韩信,纵使韩信驰骋沙场无人能敌,因此时未及防备,也只能任武士们反绑了双臂,毫无反抗之机。钟离昧的首级早已脱手,兀自咕噜噜滚向正襟危坐的汉帝。

    韩信一时间头脑里思绪翻滚,后悔不已,无奈已被武士捆绑结实,动弹不得,不禁仰天叹道:“有人说‘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士亡。’我尚不信,现在知了!”

    汉帝无视钟离昧首级,无视韩信之忠心,只顾怒目相向,痛陈韩信数罪。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信落得此等地步,知道再说无益,索性听之任之。

    汉帝既顺利擒了韩信,满心欢喜,也就不必再假意会盟诸侯了,于是传令诸侯,说韩信谋反,已被擒拿。汉帝无意再去南游,取消会盟,即刻回京。

    汉帝命人将韩信缚于囚车,派兵严加看守,跟随圣驾一同带回都城。

    作为谋划此事的陈平,却对韩信“敌国破,谋士亡”的话深有感触,也得到了很大启发。他暗想:在汉帝国中,只有存在韩信这样的能将,汉帝怕被取而代之,才会重视谋士,帮他出谋划策;一旦国家没了韩信这样的能将,汉帝身边还要谋士何用?于是他想保住韩信,但思量再三,又怕自己出言保韩信会招汉帝忌恨,所以他找到同僚田肯,怂恿田肯去见汉帝。

    田肯是刘邦的散骑常侍,时常随侍汉帝左右,谏言献策。田肯受陈平所托,又思虑再三,才进宫面见汉帝。他并没有直接替韩信求情,而是对汉帝的丰功伟绩大大恭维了一番:“陛下擒得韩信,又建都关中,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关中三秦之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犹如高屋建瓴,沛然莫御。还有齐地,东有琅琊、即墨的富饶,南有泰山之保障,西有黄河之隔绝,北有渤海之诡谲,也是一个形势极佳的地方,秦齐两地,同样重要。今陛下自治关中,齐地若非嫡亲子孙,万不可使为王。”这话的言外之意是,汉帝子孙,还无一能任齐王者,齐若有事,汉帝不能亲伐,还必须靠韩信这样的能将征伐。

    汉帝听了田肯的一番恭维言辞,便知田肯明说秦齐地势,暗中欲保韩信。因这两地都是韩信一手打下来的,再者,若汉万一遇到危难,还得靠韩信这样英勇善战的大将军征战讨伐。汉帝细细思量,也觉韩信反迹未彰,只是自己猜测而已。此时诛韩信,诛立功之将,难免让臣民们寒心,便做个顺水人情,对田肯道:“卿言有理,朕必依从。”于是赦韩信谋反之罪,但因擅留钟离昧,降为淮阴侯。

    汉已立六年,功臣尚未封赏,既降韩信为侯,汉帝索性封列侯,与韩信均衡权势。计得封列侯者有:

    萧何封酂侯,曹参封平阳侯,周勃封绛侯,樊哙封舞阳侯,陈福封夏侯;周昌封汾阴侯,王陵封安国侯,张良封留侯,陈平封户牖侯……

    别人不表,只表陈平。陈平见汉帝封他为侯,谦逊辞让道:“臣得事陛下,虽有微功,但愧列侯爵,请陛下把臣之爵位,另封功臣!”

    汉帝见陈平推辞,道:“朕用先生奇谋,方能平定天下,功劳巨大,群僚鲜少能比,岂可说是微功、有愧封侯呢?”

    陈平解释道:“臣当日弃楚归汉,若无魏无知推荐,不知有今天,臣请愿把侯爵让给魏无知。”陈平如此谦让,不贪官爵,不忘故友,使汉帝觉得其人为人正直忠义,遂更加看重陈平,对陈平大加赞赏:“先生为人,知恩图报,不忘本心,但朕按功封你为侯,你不要推却,魏无知荐卿有功,朕赐他千金。”陈平这才受封,谢恩而退。

    诸将见张良、陈平并无战功,也得封侯,萧何只安居关中,反封在列侯之前,心中不服,去见汉帝,上奏道:“臣等披坚执锐,冲锋陷阵,九死一生,也不过得封一侯爵,萧何、陈平等并无汗马功劳,何以恩赏与臣等一样?”

    汉帝微笑道:“诸卿看见过打猎吧。打猎时追杀狐兔,自然要靠猎犬,可是发令、调度,必须靠猎夫。诸卿攻城夺地,与敌搏击,这不过如追逐狐兔的猎犬。而萧何守关中,不但固我根本,而且源源不断地接济军需,陈平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让朕指挥调度,克敌制胜。遂萧何、陈平等为猎夫也,诸卿功再大,也不过是猎犬啊!萧何随朕起事,举族相随,非但他本人有功,其家族也为朕立了功,试问诸卿,有谁举族随朕的吗?朕封何人,均计功而封,请诸卿不要妄加臆测,以为朕有私心!”

    汉帝封罢诸侯,又封了兄弟子侄为王。

    汉帝为马上皇帝,争战十数年,才得为帝,从战诸将甚多,汉帝只封十数人为侯,挂一漏万,惹得不少人有怨言。

    一日汉帝独坐南宫临窗闲眺,偶见几个武官打扮的人,聚坐在沙滩,好像商量着什么。这引起了他的注意,忙命内侍召来陈平,指着沙滩上的武官们对他道:“你看他们激动的样子,究竟在商量什么?”

    陈平私下里也见过许多将士偷偷议论封赏有失公平,看这几个人的样子,应是些不满封赏的人在发泄情绪,却故意随口答道:“臣想定是在商量谋反。”

    汉帝愕然道:“寡人哪里亏待他们了?他们为何要谋反?!”

    陈平顺势谏道:“陛下所封之侯,皆是亲故或喜幸之人,而他们没有得到封赏,怀疑陛下憎恶,遂心生愁怨疑惧,为免被陛下降罪,谋反之事,必随之来了!”

    汉帝听陈平如此言说,大惊道:“朕封赏之时,没考虑到这层。现在封赏已毕,该怎么办?”

    陈平不慌不忙问汉帝:“请问陛下,平时您最厌恶者为谁?”

    汉帝想了想说:“雍齿阴险狡诈,曾经在丰邑之地投降魏国背叛朕,并多次陷害朕及家人,朕最憎恶的就是此人。每每想杀之而后快,又念他之后战功卓著,不忍灭之。”

    陈平听后对汉帝说道:“请陛下即刻赐他侯位,谋反之事就不必忧虑了!”

    “朕既厌恶他,怎能反去封他?”汉帝不悦。

    陈平解释道:“陛下封雍齿,就可向众将表明,陛下封人论功不凭爱憎,只要功勋卓著,皆可封赏。这样就可以消除那些没被封赏的人的疑惧,还可进一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促使他们为早日立功受赏而更加努力为陛下效劳。”

    汉帝闻之似有道理,遂采用陈平建议,封雍齿为什邡侯。果然,众将见雍齿都能被汉帝封赏,可见汉帝论功行赏,公正无私,遂消弭了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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