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六军少尉-第二次远征,保卫中国生命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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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立人的指示是根据史迪威的命令下达的,傅宗良没执行,孙立人就向史迪威汇报说没按作战计划执行,当时就把团长傅宗良撤职了,这个处分的电报都发出去了。但是傅宗良正在带着部队往前打,结果不仅占领了打洛把这个营救出来了,还消灭了接近一千日本兵。傅宗良下面有个连长叫邱钟岳,是在这次战斗里头表现最突出的,在百贼河,他的阵地前就打死日军一百人。

    打完仗了傅宗良要接受处分,撤职了,回师部吧。对孙立人和史迪威下的撤职令,廖耀湘也不同意,廖耀湘就集合师部所有的官员迎接他,给傅宗良一个支持,一个鼓励。

    廖耀湘就回电给史迪威,说傅宗良消灭了一千日本兵。史迪威不相信,说不准埋,让我去检查。他真带着宪兵去检查,确实连俘虏加上打死的接近一千。史迪威就握着傅宗良的手说,我的军事素质不如你,你打的是对的。于是就撤销处分令,那撤销没那么简单的,还得报到蒋介石的军事委员会,史迪威于是建议晋升傅宗良为少将副师长。这是傅宗良在缅甸立下的第一个功劳。

    拔除诸多外围据点后,向孟关攻击,沿途必须每棵大树都要争夺、每片土地都争夺,不夺下来你的路就修不了。当时我们吃过很多亏,日本人把机枪巢架在树上,很隐蔽,他能看到你你看不到他,他看到你了,枪一响全给你打趴下。

    孟关是日军十八师团司令部所在地,中将师团长田中新一在此陈兵四万,构筑坚固工事,准备了充足的弹药、粮食、装备企图打持久战。

    三月九日,孙立人率三十八师插入孟关侧背瓦鲁班一线,廖耀湘率二十二师负责正面攻击,配合作战的美军战车部队按时抵达供给地点,史迪威下达攻击命令后,各种炮火顷刻覆盖敌阵,美军坦克、战车汹涌向前,二十二师三个步兵团近万人端着刺刀发起猛烈冲击。此战毙敌十八师团少将参谋长以下官兵近万人,缴获火炮、军车无数,连十八师团的关防也被我军所获,田中新一侥幸逃脱。

    打下孟关,又在孟拱河谷与敌激战,由于复杂的地形地物,攻防战斗非常激烈,其实双方都采取同一个战术,中国人打迂回,日本人也打迂回,打得很激烈的。二十二师打加迈的时候,在一个地方,傅宗良带着六十五团担任主攻,把日本人一直挤到一个沼泽地去,消灭了十八师团五千多人,所以傅宗良又立了一个大功。这都是史迪威亲自去检查的,结果承认这个战役打得好。

    我们先后拿下于瓦康、瓦拉渣等据点,日军被打得够呛,就顶不住了,最后被我们打到马拉关。

    马拉关打得太艰苦了,日军十八师团主力守在那儿,足足打了二十天没有打下来。当地道路是“一人当道,万夫莫入”,就一条小路,一面全是原始森林,路下面就是悬崖,怎么打?很难。

    正面是打不下来了,日军已经把阵地摆好,上来就和你决一死战,打得很困难。廖耀湘命令师参谋长刘建章领着六十五团一个加强团迂回出击,他让刘建章告诉团长傅宗良,就是给我攀悬崖走峭壁爬树藤,无论如何也要插到十八师团后方,从后面发动攻击。

    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师部特务连,我的班长姓段,就是当时六十五团的,参加了那场战斗。他后来跟我说,手啊、胳膊、腿都磨破了,没有路,根本上不去,只能攀着藤子上,这儿撞一下石头那儿撞一下沙土,好不容易爬上去的。

    一个加强团有四千人,全团没有携带重武器,重炮是要用卡车拉的,根本上不去,只有六〇炮、八一迫击炮这两种步兵小炮可以,但是也很难。六十五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爬上去的,从后方对田中新一的十八师团发动一个猛攻,敌人前后受敌,就败退了。

    六十五团乘势攻克马拉关,继续冒雨沿沙逊山东麓的深涧、悬崖连克多个据点,直迫加迈,攻至孟拱外围。

    孟拱对双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交通要塞,它距离密支那不过百公里,是仰光到密支那的必经之路,也是连接中印缅的大通路。廖耀湘下令向孟拱发起总攻,不到一周就把孟拱攻下了,至此,为期三个月的孟拱河谷之战终于在七月底结束,歼敌近万名,缴获大小火炮近百门、卡车六十多辆,枪支弹药和其他军需物资无数。

    此时,密支那之战也打响了,空运到密支那的十四师和五十师到达指定攻击位置后,与三十师一起向密支那发起攻击。

    当时部队的士气就一条,死不怕。当然不像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这么好听,就是把鬼子消灭掉,我死了也认可,否则就是死也不瞑目。部队的士兵都是农民,都没文化,家里被日本人占领了,家破人亡,民族仇恨很深,他们的感情很朴素,也不说什么词,要活命就得把日本人干掉,干掉就有希望,不干掉就没有希望。

    这时从国内传来了一个最坏的消息,韶关失守、衡阳失守、长沙失守。

    湖南衡阳是方先觉率领第十军一万七千名士兵和五万日本人决战,坚持了一个多月,最后弹尽粮绝全军覆灭,军长方先觉被俘,日军伤亡四万八千人。这次战斗属于长沙会战中一次大的战斗,可能是第四次会战,指挥官是薛岳,最后长沙也失守了。

    一个军、两个军规模的对抗不算是战役,只能算是战斗,或是战役中的局部。战役是一个集团军,甚至几个集团军规模的对抗。

    这些信息对我们刺激挺大。我们虽然年龄小,不是大知识分子,但都关心形势,大家都议论,哎呀,长沙丢了,怎么办啊?但是大家都认定一条,等我们把印缅这条路打通后再反攻,有了物资还愁没有反攻的机会吗?有了反攻机会还愁打不胜吗?日本人这么凶,我们这里不也把他打掉了吗?不管哪儿失守,我们就是和你拼,要把你干掉,起码我这儿不能失守,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没关系。大家都互相安慰鼓励,不然哪来的士气啊!当时都是这种感情。

    对形势我们知道得多一些,一般士兵根本不知道。

    第五节 我们少年兵

    孟拱河谷胜利的消息一传来,我们高兴得很,但又很遗憾,怎么我们没上去呢,让我们上去多好。

    这个时期打得最激烈的就是马拉关、加迈、孟拱这几仗,二十二师团以上军官升将军的,就是在这几次战斗后升起来的。二十二师少将师长廖耀湘升任新六军中将军长,师参谋长刘建章升少将副师长,李涛升二十二师师长。在马拉关奉命攀悬崖走峭壁的六十五团团长傅宗良升少将作战副师长,上校升少将这一级通常是很难的。六十五团一营营长李定一升团长,二营中校营长周璞升副团长。

    十四师给了廖耀湘,加上原来的二十二师成立了新六军。孙立人是三十八师师长,把五十师、三十师拨给他成立新一军,孙任中将军长。

    我们虽然没有到一线去打仗,但训练的目的就是要掌握技术、提高素质,将来补充到前线去多消灭敌人。那时对新兵根本不给训练的机会,到一线打一回、两回就会了,但是上级对我们这帮学生兵很重视。

    学生大队的中队长都是黄埔十三期、十四期的,一九三八、一九三九年毕业,都是抗战初期就上战场,已经打过很多仗,素质很高,在驻印军部队都是担任营级职务,但中队长的级别相当于连长,等于派来营级干部给我们当连长。

    担任排一级区队长的,大部分都参加过昆仑关和第一次远征,这些老兵大多没什么文化。和我们一起到印度的黄埔十八期毕业生,只能当副排长。

    二十二师这支部队军官的素质都比较高,有一点可以看出来,学生大队里,黄埔出来的军官八成以上不抽烟、不喝酒,抽烟喝酒的都是老兵油子,当排长的老兵一半都会,在部队时间长了,坏习惯也形成了。

    我们在训练场上的接受能力比一般征来的兵要快,担任兵器教练的美国教官要求我们对步枪、轻机枪、冲锋枪各种武器,不仅要会使用、能排除故障,还能闭着眼睛操作,我们都可以做到蒙上眼睛排除故障、拆卸、装上。在缅甸打的是森林战,森林里的白天和晚上差不多,完全看不到阳光,武器一旦出故障,在黑暗中你要知道怎么排除,才能发挥武器作用射杀敌人。

    我们在国内没摸过枪,实弹射击更没门,现在人手一支步枪,美国中校教官领着,靶子支好了,子弹随便放。天天搞射击,不合格不行,你当多少年兵能打这么多子弹啊?到了这儿随便打,练吧。

    廖耀湘当军长后视察我们,给我们讲话时提出要求,说你们要练到什么程度?一支步枪装五发子弹,弹膛里压一发,就是六发,你的三〇式步枪五分钟内要打出六发子弹,这六发子弹你要消灭五个敌人,必须达到这个标准。

    夜间训练的集合号一响,值星官就喊,穿皮鞋、打绑腿、戴钢盔。告诉你穿什么要按照规定穿,比如不打绑腿不行,林子里荆棘丛生,到处都刮你扎你,打上绑腿起码扎不到腿,绑腿是黄呢子的,很好用。

    驻地离森林不远,集合后就拉进去训练,印缅作战的任务是要打通通往云南的道路,这条路必然要穿过森林,所以只有夺取了森林,才能把通路夺过来。没有路的地方就打通准备开路的森林,打下来后路从哪儿开通就是美国工兵的事了,我们不管。

    廖耀湘写了一本《森林战术》,是他在第一次远征时的教训。在森林里被敌人追赶,好不容易跑脱,树上面一梭子弹打来,又撂倒你十个八个。人家先把大树占领了,设立了机枪巢,你在下面走路看不见,人家在上面看得见你,一枪一个,一梭子弹还不打掉你几个?根据诸多教训廖耀湘搞了这本《森林战术》,给我们做训练教材。

    进了森林啥都看不见,满树满天都是小猴子,一群群的,叽叽喳喳直叫唤。我们都会学猴叫,打仗的时候,当尖兵、做斥候去摸敌情,三个人一个步兵组,互相联系就学猴叫,出发之前都约好了就叫三声,你三声我回三声,他再三声,意思就是我这边没情况,你那边没情况,再前进,一棵树一棵树往前摸。

    一下子走个上百米是不可能的,不知道哪棵树上会有敌人,所以我们也都学爬树。一看这棵树上十五米、二十米高的树杈上适合做机枪巢,就爬上去,架上机枪,把周围的树枝稍加修改,保证能看到需要看到的那片地。

    我们的对手是日军十八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对森林战研究得比较透彻,外号“森林之王”,他是从中国战场调来的,打过很多仗,在日军将领里比较出名。我们对付他,那就必须要学会如何制伏他,你不是森林之王吗,我们就是要把你这森林之王消灭掉。

    有一个姓李的同学是广东师范学校毕业的,夜间训练时总看不见,后来才知道他有夜盲症。

    训练很艰苦,三操两讲是按照黄埔军校步兵操典的规定,早上起来做早操,吃完饭队列训练;下午打野外,练习班、排、连攻防;晚上天黑了,就钻森林去。

    当年我们这帮学生的目标都很明确,这是一场关系到我们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战争,所以那么艰苦的训练没人叫苦,热情高涨。大家是为什么参军的?很多人就是为了祖国,拼了,日本人打过来,亡国了我们就成了亡国奴了。在队伍里我算是比较小的,那时我就想,不当兵拉倒,要当就干到底,跟鬼子拼到底。

    虽然训练很艰苦,很疲劳很累,但很充实,有奋斗目标,就不觉得苦恼。大家就希望快点提高自己的军事素质,早点上一线去。

    六七月份的印度,晚上天天下大雨,天亮了就晴。

    下雨时,要用两床毯子,不然不行,一床厚毛毯垫底下,再下面铺胶布隔潮,胶布还可以当雨衣,临时宿营也可以当帐篷,是多用的。身上盖一床薄毛毯,枕的是背包,背包里有衣服,也很舒服,比国内就给半床棉被的时候强老了。

    我们都住在帐篷里,帐篷做得很严实,通风也很好,白天那么热,晚上却很凉快。印度蚊子多,我们都有蚊帐,可能是训练太疲劳了,再加上环境也比较舒适,睡觉很舒服,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时二十二师的连队里没有文化生活,气氛单调沉闷,唯有我们学生大队歌声嘹亮,很热闹,每天晚上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做游戏,围在一块儿唱唱歌,直到现在我都没忘记那些歌。那时候我最喜欢唱的,也是我们军营里头唱得最多的就是《少年兵》:“我们少年兵,我们少年兵,精忠报国肯牺牲,明天上战场,明天上战场,杀尽鬼子强盗兵,看国旗飘扬多美丽……”这首歌大家从合唱到轮唱再到合唱都唱不够。我唱歌唱得很好,合唱时通常是我和卓干成、李自成领唱。

    六十六团政工室少校干事陆志民担任我们中队指导员,他是大学生,江苏人,对我很好,跟我喜欢唱歌有关系,他经常带我们到别的部队教唱歌,所以接触多一些。

    我喜欢问问题,爱跟人辩论,尤其跟卓干成辩论最多,辩不出高低就找陆指导员当评判。

    当时二十二师的一个团就有好几辆吉普车,每个团有两门平射炮,都是用吉普车拉,团长指挥也坐吉普,路不好的时候骑马。

    有一次看见头头脑脑坐指挥车,路还没修好,车开在路上蹾得很厉害。卓干成就问我,他的车为什么蹾呢?我说路不好,轮胎是胶皮的,有弹性,如果是木头、铁的就不一样了。他说,不对,因为鞍座有弹簧,一蹾弹簧就弹起来了。

    我俩就跟指导员说:“你评评!”陆指导员说你们俩一个人只能给五十分,加起来给一百分。

    我们学生兵和长官之间看不出来什么等级关系,普通士兵见到一个排长都要马上立正,上下级关系很严格。我们不是,跟谁都敢说,就是副师长、师长来了都敢说,我们把军阶关系看得没那么重,不是那么害怕,当然违反纪律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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