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十年-流离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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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祸不单行吧,在舒依哲这里受的刺激尚未平复,我蜗居的家也终于住不下去了。

    我算是一个年轻的知识分子吧,知识女性,接受了从小学到大学16年的正规教育,有良好的修养。然而这些优势在市井生活甚至打骂纠缠中,算得上是劣势。教养让你不会耍混,知识让你不会胡搅蛮缠。而没有了耍混和胡搅蛮缠,你只能受欺负了。

    遇到胡搅蛮缠的人,我只想躲开,但是我无处可躲。在爸爸活着的时候,有一次,我实在不愿意再与那个欺人太甚的强悍嫂子相处,就跟父母说:“我要租房出去住!”爸爸也是忍辱负重,却倍加呵护地说:“这是你的家,哪也不要去!”我在这个家里住得很不愉快,在忍耐了12年,父亲去世6年之后,还是被迫搬了出去。

    起因很简单。这天,这位嫂子又开始小河流水般地洗衣服了。哗哗的水龙头声听得我坐立不安,不是为心疼钱,而是想到我妈节衣缩食的生活,被这般挑衅、践踏,愤怒至极。我不会跟人吵架,而且对吵架这事很犯怵。我习惯于躲避,于是就把我妈住的大屋门插上,我在里面看电视。这间大屋带着唯一的阳台。这位嫂子洗完了衣服,要到阳台晾衣服,但进不去。而且,她也看出我是成心不想让她进这间屋子,开始暴怒起来。这时我妈正好在外面溜达完了回到家。大概她觉得自己在人数上占劣势,就打电话把她姐姐叫来了。

    她娘家离我家很近,就隔条马路。她姐姐没几分钟就到了我家。她这位姐姐也是十分各色的人。40岁上下,没有结婚,留着寸头,穿着老头鞋,大白褂子,横胖,烟酒嗓。如果不知道,一时很难看出她是男是女。她家哥俩姐俩,4个孩子的美色都集中到了我这位嫂子身上,其他3个长得都很像这位姐姐,没有模样。

    我妈极力护着我,指出我家的事这位大姨子插手实在理不当。我看她俩来者不善,已经提前拨打了110。正在理论间,那姐俩朝我妈围了上来,看样子要向我妈动手。我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不能眼看着我妈被打,赶紧站到了她前面。这样一来,那俩人一起向我攻击,同时拽住了我的长发,那位嫂子嘴不闲着,一口咬住了我右手手背的外侧。一时间,来自头上和手上的疼痛钻心难忍。然而我只觉得耻辱。我读了那么多书,会写那么多漂亮的文章,认识那么多知书达理的师长朋友,可是此时此刻,我却以这样的姿态跟这两个没有文化、没有礼教的人搅在一起。那位姐姐嘴也不闲着:“我告你说,我有精神病,我杀人法律都管不着。”为了解救我,我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央求那姐俩松手,说“孩子小,不懂事”,请她们原谅。我则一言不发,心想:不必求饶,又能怎样,我死了得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她俩终于撒手,我的一绺头发随即飘了下来,手背不仅皮破而且渗出血来,感觉既麻又疼。这时,警察已经赶到我家。

    警察是两个男青年,主说的警员气质平和,30来岁。他首先请那位大姨子离开这里,并且言语很不客气,说:“你在这儿瞎搅和什么”。不用多说,看那一身打扮,警察已经感觉出她的不着调。然后,他对双方都提出了批评,以和事佬的身份劝大家各退一步。风波暂时平息了下去。

    晚上我哥下班回来,我妈自然把这件事讲给了他听。他不敢惹自己的妻子,但一听说大姨子要动手打自己的妈,一下子火冒三丈,要找她理论,被我妈强行按住。而那位嫂子闻听昔日绵羊般老实的我哥居然敢找她姐算账,不禁怒火中烧,她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开始大吵大闹。这时,我早就关了自己那屋的门,想躲个清静。但我是躲不开的,她一边踹着我的门,一边大嚷:“海格,你给我出来!”门是三合板的,但还算结实,总算没有被她踹开。

    但她已经容不下我了,大嚷:“我有老公,我有孩子,她有什么呀!她什么也没有!”

    我家是老式三居室,四十平米,大、中、小三间屋子,我妈住大屋,我住小屋,他们一家三口住中屋。虽然是挤,但他们并非是无房户,几年前在门头沟区买了一套两居室,正在出租。

    我妈说你们可以搬到门头沟住,你们并不是没有房子。那位嫂子立刻敏感道:“房子是我的!”又嚣张道:“老家儿财产就应该是儿子的,根本就没有你闺女的份!”

    我妈说:“她没结婚,你让她去哪住?”

    “住在这可以,但必须得多给我一间房。你们娘俩住大屋,把小屋让给我闺女住。”

    我跟我侄女的关系形同姐妹,小姑娘继承了我哥憨厚平和的性格,她这时十岁了,她从三四岁就开始让着我这个姑姑。但是让一个十岁小女孩住单间,让一个三十岁大女孩和老妈挤在一张床上,我感觉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无法达成一致。而这位嫂子已经像火山爆发,停不下来了。我妈只好打电话,请来了她最为信赖的堂弟和堂弟媳。我这位舅舅在首钢下属一个公司做领导,是能主事的人,两口子都善良热情。面对我家这一团乱麻,他提出了我妈、我哥和我都同意的分配方案:我和我哥谁住这,谁就给对方十万元钱补偿,让这个人搬出去。而我妈自然愿意跟着我住。我们同意让我哥他们来选,是住下还是搬走。

    大家商量得好好的,把这个意见告诉了待在他们房间的那位嫂子。只听嗷的一声大叫,她如一头受惊的马,一头从那屋冲出来,冲着坐在我妈床头的我撞了过来。众人忙伸手去拦。我哥一米七六,我舅舅一米八几,我舅妈也是一米七几,几个大个子居然没有拦住这位只有一米五八的小个子女人。这个女人冲到了我的跟前,又要动手,大家好歹制住了她。舅舅喝道:“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她声嘶力竭:“我不搬,她想要钱,没门!一分钱不给!”舅舅说:“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你不搬,你给她钱;她不搬,她给你钱。”她已经不管不顾:“房子就是儿子的,一分钱也没她的份!”

    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像飘在半空,看一场人间闹剧,或者像坐在电视机前,看一出家庭肥皂剧,感觉不出这都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她吵闹不休,不可理喻,舅舅主张让我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了点随身物品,就跟着舅舅、舅妈走了。我妈也陪着我,先到附近她姑家,正是舅舅的父母家,暂住一晚。

    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再也没有回过自己住了30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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