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利益-生命隧道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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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委组织部齐部长来到海平,宣布省委常委会决定,抽调骆振江同志兼任省扶贫团团长,市委程书记为市委一把手,在此期间海平市政府工作由李云朋牵头。因工作需要,调原龙华县县长罗守志任海平代理副市长,待海平市人大会议选举通过。齐部长还转达省委周书记的意见:骆振江是抽调,他仍然是海平市政府的市长,以后他侧重扶贫工作,但海平的工作也不能放手不管,市政府的重大决策还是要听取骆市长的意见,希望班子多团结,多务实。

    骆振江做了表态发言:“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的党员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党指向哪里,我就打到哪里,不折不扣地服从组织决定。”大家深受感动,报以热烈的掌声。李云朋看着骆振江,心里有些惶惑,甚至是愧疚。自己怎么成了这样的人呢?但是木已成舟,好多事情是不能端在桌面上明说的。再说了,他也有安慰自己的地方,他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自己抓权,而是对海底隧道工程负责。

    骆振江对李云朋说:“我不在的时候这个头你要牵好,隧道建设总指挥你要当好,拘了,重啊,拜托啦!”

    李云朋说:“我一定按您的指示办,请您放心。”开完会以后,在海平宾馆设宴欢送骆振江。席间,骆振江一张沧桑的脸上却少有笑意。李云朋起身去冼手间,他也跟了出去。站在小便池前,骆振江说:“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尿都滋不远喽。”李云朋微笑着说:“您也是从年轻时走过来的嘛,听说嫂夫人可是海平教育界的美人,又是名师啊!”

    骆振江拎起裤子,叹了口气,说:“连儿子都教育不好,什么名师啊。云朋,你知道前几天骆宁的事了吗?这个浑小子竟然劫了司博士,也多亏人家司博士心地善良,公安局才算了了这桩事。可把我气疯啦。他是白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啊,连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都不懂,我这张老脸没法见司博士,你替我给她道个歉。”

    李云朋说,“你放心吧,我会转告的。”“放什么心啊!”骆振江说,“我一走,这小子指不定还要闯啥祸,还得麻烦你多多开导他。”

    李云朋答应下来,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和狢宁沟通,骆宁跟他有误会。

    李云朋想到罗守志的任命,心里有些不快,他对这个人本无好感。他问:“那天在北京你说提一位副市长就是罗守志吧,这么快就批下来啦?”

    “是他!”骆振江说,“馒头没熟不能揭锅呀,其实早就在省里挂号了,这次抽调我,也把这件事提成了,罗守志是个龙化通,就让他协助你抓隧道工程吧。”李云朋点点头。他忽然扑哧一笑,骆振江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拉上裤子的前开口,甩面绒裤的系带从前面掉了出来,自己也笑了。

    李云朋说:“我想起一个笑话,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开大会,校长从厕所出来就匆匆登上了司仪台讲话,哗的一声,台下同学们都笑起来。校长开始不知怎么回事,当看见老二从前开口探出头来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老二塞过去,拉上拉锁,又将自己的黑色皮带头拉下来,说:同学们看好了,这是皮带头儿!”两个人笑着进了餐厅,人们见骆市长情绪如此好,都来了兴致,纷纷劝酒。一旁的杨副市长问李云朋:“你施了啥魔法让老头高兴了?”李云朋说:“皮带头儿。”

    这个晚上,李云朋回到家心情却格外地好。这一天他的心里老是在唱歌,这种感觉的美妙他无法与任何人言说,除了老婆杨岚。一个男人只有在老婆面前才有可能完全裸露自己不太光彩的一面,包括怯懦、自私、狭隘、卑劣。在其他人面前,他会将这一面封闭成森严的壁垒,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他可以毫不脸红地尽情展示自己的优点。于是,在女人眼里,世界上还生长着许多完美的男人。李云朋是司欣颖眼中的白马王子,她当然不知道他为了不受骆振江的钳制,采取了什么措施,李云朋当然不会告诉她。但他可以告诉老婆,这个世界上他还是觉得老婆是最可靠的。当李云朋做了市政府的牵头副市长时,面对骆振江,他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愧疚,他恨不能马上实现自己的抱负,首当其冲是购买海洋考察船,当然是为了工作。但这其中有没有遂司欣颖愿的意思呢,李云朋心中不敢承认这一点。

    杨岚为李云朋做了儿个菜,其中有一碟是鹿鞭。李云朋边喝边回味自己牵头市政府工作的妙处,他说自己可以大展宏图了。他说找时间我们请王龙堂吃饭。

    杨炭说:“我问你一个问题,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一个是权力,一个是你们的它,如果只能选择其一,你选什么?”杨岚用筷子指着盘子里的鹿鞭。

    李云朋笑了:“做不成男人,还要权力做什么?”杨岚说:“这么说,你权力的欲望是为了性么?”李云朋在妻子面前才是真正的弱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个问题,令他张口结舌。放在往常,他只有说狴气话,今天不同,他高兴地夹了一片软软的鹿鞭:“你净瞎说。”他知道妻子还因上次的“门红事件”没有拿出合理的解释而耿耿于怀,于是他只得转移话题。

    李云朋问:“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第三者继承遗产案判了么?”

    杨风说:“你这市长也太不关注海平社会了吧?连报纸都登了,你怎么不知道?”

    李云朋说:“我不是前几天去北京开会了么,冋来又调班子。噢,有报纸么?”

    杨岚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海平晚报》递给李云朋,李云朋看见一个醒目的大字标题:《女律师依据民法仗义执言,第三者继承遗产化为泡影》,并配发了杨岚站在代理人席上为女教师辩护的照片。李云朋笑道:“你太棒了!说说看,你是怎么打赢官司的9”

    杨岚脸上洋溢出成就感,她自信地说:“如果依据《继承法》和《民法规则》,法院会判被告按遗嘱履行,这样的话我的被告就只能绝望地看荇属于丈夫的遗产判给破坏自己家庭的情敌,这样也就违背了法律要体现公平、平等的精神,从而助长第三者、包二奶等不良社会风气。为此,我借引了《民法通则》中的《基本原则》第七条规定的民事活动应当尊重社会公德,予以辩护,法庭最终做出判决: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审判长的话音一落,一千多名旁听群众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听了杨岚的叙述,一种敬佩之情在李云朋的心中油然而生,他找不出什么词来赞美她,依然重复那句:“你太棒7你太棒了!”

    杨岚平静下来说:“其实我还是挺同情那个小姐的,她肯定在恨我。她如果不对那老头儿付出真情,老头儿能立下那样的遗嘱吗?说来说去还是情害人。”话说到这儿就有些旁敲侧击了。

    李云朋还想在转移话题,却找不出话题来,他喝了最后一盅酒说:“睡觉吧!”

    今天的杨岚觉得李云朋高兴,但不知他为什么高兴?杨岚的一条腿还搭落在床边一悠一悠地悬空,就开始脱着衣服。两人几乎没有暗示,没有约定,不约而同地发出脱衣服的窸窣声。杨岚丰满洁白的胸部暴露出来的时候,李云朋已经脱得光溜溜的。灯光照射过来,像晃着的眼睛。杨岚的身体本来就很白皙,在这样的灯光里,更显得白嫩光洁,诱惑得李云鹏心旌摇荡。

    李云朋准确掌握着时间,非常适时地扑上去。他每动一下,杨岚的身体就起伏一次,最后是排山倒海的全面攻势。从窗户里射进的光线,映照着杨岚起伏的腰部,曲线十分优美,就像山峦蜿蜒的一条光带。

    李云朋没想到自己会坚持这样久,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连续让她出现快乐的顶点。没有吃药,没有强迫自己,顺理成章地运行着,这得意于自己在官场的自信,还惊叹自己会是个猛男。

    杨岚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箅上两年前李云朋升官的一次,仅仅是这次的一半吧。整个过程里她随着兴奋的制高点,经常出现幻觉。幻觉是丰富多彩的,记忆最深的是晴朗的天空中有两只鸟在飞。今天杨岚曾经喊出“让我死”的话来。他觉得,她并不是真想死的,是快乐顶峰时的呐喊,刺激得李云朋全身都愉悦无比。杨岚瞪着迷离的眼睛问他:“云朋,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升官了?”正是女人的这句话,刺激得李云朋又挺了一段时辰,李云朋告诉他自己在政府牵头了。“我不能动啦。”杨岚闭着眼睛说。

    李云朋笑笑说:“那就别动吧。”他想睡觉了。杨岚躺着躺着,心情就慢慢平了下来,再看李云朋已经完全睡着了。这个时候,杨岚就十分没劲地想,冷一阵热一回,饥一顿饱一顿的,这箅是什么性生活呢?嫁给一个走仕途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李云朋在市政府牵了头,在海平政府办公的时间多起来。他常常是一上班就被许多人堵在了门口,许多人要办的许多事情等待着他签字、拍板。

    等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就想骆市长可真不容易呀!但他不能陷在这里,他还是总指挥,他还要到工地去,那里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这时他忽然悟道:当一把手其实不用那么累的,他之所以这么累,是既要牵市长这个头,还要做副市长的事。

    他把办公室主任撸了一通,叫他以后不要大事小事都往他这里推。办公室主任有些委屈,说这些事情别人是没有权力做主的。这让他感到自己的权力是突然变大的。权力当然累人,但那种累人的感觉和农民“汗滴禾下土”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李云朋去了龙化,他要秘书打电活给李长生,让他在拆船了等候,他要亲自找李长生谈考察船。他一直在想叫不叫上司欣颖,他想应该叫上,司欣颖是专家,以后她就是考察船的主人,这样的理由还是充分的。于是他就打电话给司欣颖,让她在工地办公室等,他去接她。这个电话就不能让秘书代劳了。

    汽车一直开到隧道建设工地办公室门口。司欣颖在门口站着,李云朋打开门,让她上车,司欣颖紧挨李云朋坐在后座上,李云朋觉得身体正在暖起来。

    汽车在离拆船了不太近的地方停了,李云朋和司欣颖下了车,张秘书依旧躲在车里。他知道当领导秘书最重要的就是懂得领导需要什么,现在领导不需要秘书。

    李云朋是想和司欣颖走一会儿,司欣颖当然知道。他们目光投向矗立在海边的巨大考察船,李云朋说:“从今天起,它就属于你了!”

    司欣颖跳了起来:“真的吗?这礼物可是太珍贵了!”李云朋说:“这礼物可不轻啊!你应该知道怎么用它!在北京的海洋论坛上,我可替你吹出去了,说我们有以女博士为首的强有力的技术班子,攻克渤海潮指日可待!”

    司欣颖说:“士为知己者死,有了考察船,我们就如虎添翼了,没问题!”

    李云朋看着司欣颖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他想接一句“女为悦己者容”,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不能太露骨。

    站在船边等李云朋的李长生看着李云朋和司欣颖走过来,就溜进了船舱。他想这个时候领导肯定不愿他早点出现,官场的学问大着呢,如今李云朋成了牵头的副市长,更要处处赔着小心,自己还想坐副县长的交椅呢!在船舱里抽透了烟,李长生才爬上来,对李云朋说:“哎呀,李市长来了,我来晚了,对不起。”又对司博士说:“哪来一位电影明厘啊?”司欣颖被逗笑了。

    李云朋对李长生说:“我已经通知海洋局,安排船长、船员,考察船明天下海,隧道工程建设不能再拖了!”

    李长生一愣,心想,这哪儿是找我商量购买考察船的事啊,明明是下通知嘛!他有些为难地说:“李市长,我们集团现在资金十分困难,有的了子已经揭不开锅了,工人放假,这样下去,这条船就非把我拖垮不可呀!”

    李云朋笑了:“你放心,堂堂市政府还能欠你不成,三夭内我会把一千万先打人你集团的账号,其余的,一个月内付清,怎么样?”

    “太好啦!”李长生夸张地叫了一声,“李市长是比骆市长魄力大,这回我们集团可是遇到救星了!”

    李云朋皱皱眉:“你可少瞎说呀!我还是在骆市长领导下工作嘛!”

    “那是那是,”李长生说,“海平的班子有凝聚力、战斗力,能成大事,是老百姓的福分啊!”

    李云朋拍拍李长生的肩膀,说:“你呀!会做生意会说话,怪不得银娜喜欢你呢!”

    李云朋一来是想试探一下李长生知道不知道自己和王银娜的风流之事,二是来想让司欣颖明白,自己跟过去的恋人王银娜完全没有什么。

    李长生说:“咱没多少文化,可也能让银娜穿金挂银,她能不知足吗?”

    李云朋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他说:“你这小家庭挺幸福啊!听说你儿子上中学都进京去读了?为了将来考大学分数高吧?”

    李长生嘿嘿一笑:“我那儿子笨头笨脑的,没法子。这样吧,中午我们去金鼎大酒店吧,庆贺庆贺。”李长生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野野的渔民的号子声,李云朋听见弟弟李小双在吆喝:

    兄弟们拉起船那,嘿哟!心里头想妹子那,嘿哟!今天去闯大海呀,嘿哟!早日把家乡还那,嘿哟!楼着那妹子睡呀,嘿哟!三天里不出门那,嘿哟!

    李云朋笑了,他瞥了一眼司欣颖,发现司欣颖脸上绽露出羞涩的红晕。他对李长生说:“你忙你的去,先别安排饭了,我要去看看弟弟的船下海。”

    司欣颖说:“我也去。”李云朋等待的就是司欣颖这句话。他们朝海边走了走,就看不远处的老河入海口河堤上站着李老奎、朱庆忠等人,带着一帮渔民正拉着一艘崭新的木船下水,雄浑的渔民号子惊起了伤心的海鸥。李云朋和司欣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老河口的河堤上。下了河道,李小双上了河堤,拿着一挂鞭炮,朝李云朋跑来,说:“哥,你来点。”李云朋掏出打火机点燃引信,鞭炮噼噼啪啪作响,司欣颖忙捂上了耳朵。李云朋把司欣颖介绍给父亲和朱庆忠。当得知司欣颖是司梦池的女儿时,李老奎悲叹了一声:“梦池不该走啊!”司欣颖眼里含了泪。李云朋有些窘,他说:“爸,这船送给小双出海打鱼啊?”李老奎吸了口老烟袋,摇摇头。李云朋一愣:“渔船不打鱼还能干啥?”李老奎眼圈红了“云朋啊,听云红说隧道工程要买考察船,要整治渤海潮,你老爸一宿都没有合眼啊!我们龙化湾人受渤海潮所害,几辈子啦,我箅看透了,乡亲们也看透了,渤海潮不整治,不但隧道难保,家园也难保啊!你们用大船考察,我们的小船也要跟着掺和掺和,来个土洋结合,就不信咱们制不服这个魔王。”李云朋被感动了,他给父亲装了一袋烟,点上吸了一口,递给父亲,自己被呛出了眼泪,本想忍住咳嗽,却将辛辣的烟气呛进肺里,反而咳嗽得更厉害了。李老奎被逗得哈哈大笑,司欣颖也扑哧一声笑了。司欣颖对李老奎说:“大伯,您老这大岁数了,还惦记着隧道的事儿,倒让我这个专职人员不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老人家!”

    “没啥没啥。”李老奎摆摆手。老人清清嗓子,冲李小双喊道:“小双,起船试航——”

    李小双答应一声跳上船,汽笛长鸣,木船顺着河口缓缓驶入了大海。

    这天下午,李云朋在海平市政府自己的办公室里召见财政局的孙局长和海平金山水泥了徐了长,解决购置考察船的资金来源问题。

    李云朋说:“关于购进考察船的重要性,你们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资金问题,我们不能拖了,我们拖不起!现在国家紧缩银根,进行金融治理,我们搞不到贷款,只能自己靠自己。考察船需要资金四千多万元,孙局长明天你先划拨一千万元给万达集团,其余的由徐了长的利润中解决。”

    孙局长有些为难:“李市长,海平财政除去公务员人头工资,每年不过节余两千万,而且这两千万骆市长早已有了规划,用于海平了场的基础工程、您的这个决定,骆市长同意么?”

    李云朋没有回答,他问徐了长:“你有什么问题?”徐了长满脸愁色:“李市长,金山水泥是海平的名牌产品、利税大户,但是让我拿出三千多万空账不行,我们需要投入技改,否则因污染问题环保局就要封我们的门了!”

    李云朋笑了笑,说:“孙局长,骆市长抽调在外,财政局由我负责,海平了场可以缓期再建,但隧道工程不能等啊!我会向骆市长解释的。还有你徐了长,技改工程事关海平的环境建设和人民健康,要上,但考察船的资金也要给,我知道你们金山年利润是五六千万,是国内同行业的八强,你还是有法子的,总之,船我要,单由你们买。”

    海洋考察船驶进了大海,就像马厩里圈久的野马,一旦打开栅栏,它就朝着草原飞奔,在那里撒欢打滚儿。马厩不是马的家,它的家是草原,岸也不是船的家,它的家是波浪汹涌的大海。

    考察船朝着魔鬼域行驶,伴着船上司欣颖等人心的跳荡,喜气洋洋地向前跑,连拉响的汽笛都像在唱歌。

    进了魔鬼海域,司欣颖喊了一声停船。舵手把船停了。船长说:“这就是魔鬼海域吧?看现在风平浪静的,一旦刮起渤海潮就六亲不认了,就跟那吃人的鲨鱼似的!”

    司欣颖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摸透这条大鲨鱼的习性,知道怎样保护我们自己,这就等于把鲨鱼的嘴封上,让它咬不了人。”

    司欣颖说着,就指挥技术处的人往水下放电缆和气枪。

    朱梅还是第一次随船进入魔鬼海域,她好奇地问:“这气枪十啥用啊?”

    司欣颖说:“这气枪要下放十五米深,气枪炸响,翻出水花来,随着声波的震荡,几千米海底正发牛着什么,海流的方向是什么样儿的,我们就都掌握了。”朱梅说:“这么神啊?”

    气枪放下去了,司欣颖看着仪器说了声:“放!”“砰!”地一声巨响,海面上蹿出一层高高的水花,司欣颖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跃着一道道彩色的线条。司欣颖认真观察着。

    朱梅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高兴地说:“真好看,这一道道的是海水呀?”

    司欣颖顾不上理她。

    朱梅说:“这魔鬼海域真吓人啊!姐,上次李市长是在这里英雄救美的吧?”

    司欣颖烦了,说:“朱梅同志,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你回到你的岗位上。”

    朱梅自知理亏,怯怯地躲开了。

    考察船已经使用了,李长生却没有接到那笔先期付给的一千万资金。他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李云朋蒙了他呢,还是有人蒙了李云朋,他不敢直接找李云朋,只得拿李云红说话。李云红觉得事情可能节外生枝,马上去了龙化宾馆哥哥的办公室。李云朋听了李云红的话也颇感意外,他想这个孙局长是答应了的,而且拿了自己的签字走了,怎么又出尔反尔呢?

    他打电话给财政局,找孙局长,办公室的人说孙局长去省城看望骆市长了。他的心一沉,又问什么时间走的那人说有一小时了。李云朋想一小时是到不了省城的,他猜到孙局长一定是为了买船资金问题左找骆市艮请示了,必须把他截间来。如果自己在这件事不先斩后奏,那么骆屯长又怎么会同意将自己心目中的海平了场变成海洋考察船呢?李云朋要了孙局长的手机号码,直接打手机给孙局长:“孙局长,我是李云朋,听说你至今没有把资金拨付给万达集团,我想要你做出解释。如果你办不了这件事,你可以先回家休息,我会让别人来办!”电话中,孙局长的话语有些慌张:“李市长,没有骆市长的话我还是不踏实,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云朋动怒了:“我的脾气比他更坏!我告诉你,请司机掉头马上返回财政局,如果明天万达还接不到资金的话,那你肯定会后悔的!”

    李云朋挂断了电话,笑着对李云红说:“没事了,告诉李长生,一千万明天就到,让组织工人上班。”

    李云红奇怪地看着李云朋:“哥,你刚才还发火呢,怎么刚撂下电话就笑了?”

    李云朋说:“人在仕途,让你心烦动气的事多了,真生气可要把人气死呀!所以说不能生真气,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何苦呢?再说这个孙局长,哥也是吓唬他一下,我也不想动他,毕竟是骆市长提拔的人嘛!”李云红说:“哥,我该怎么谢你呢?”李云朋说:“咱兄妹还提什么谢字啊,不过这考察船的事哥百分之九十几是为公,百分之一是为你的生意,你说哥算不算是以权谋私啊?对了,上次你送的那一箱子钱,是李长生的吧,你务必退给他!”

    李云红谨慎地说:“按生意场上的规矩,那钱是你应得的。”

    李云朋板起脸来:“你哥还想当这个官,还想睡踏实觉,你可不能害我,把钱退给李长生!”

    “是这样的,”李云红委屈地说,“他李长生还欠我钱呢,那笔钱我先扣下抵账。”

    李云朋拍拍妹妹的肩膀,疼爱地说:“好了,生意上的事我就不管了,不过哥还是要奉劝你,你把旧账弄清,以后少跟李长生做生意,他这人鬼,哥担心他把你卖了你还要帮他数钱!”

    李云红点点头,走了。

    王银娜打来电话,说晚上请李云朋吃饭,还有她的父亲王龙堂。饭店是位于龙化海滨的“凭海临风”。

    李云朋感觉有几秒钟停止了心跳,凭海临风,怎么选择了那儿,那个只有情人才去的地方。在那里,吃饭完全是退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只有激情奔涌的海浪,和激情心跳的男人女人,那里是情人的梦幻家园,他神往,他恐惧,他承接,他拒绝,那里充满了诱惑。

    因为有王龙堂,他必须去,他早就许诺过要宴请王龙堂,对他为骆振江“抽调”一事奔波表示谢意,今晚还是机会,但自己是仅仅为王龙堂去的吗?如果是王银娜个人请他呢?自己会不去吗?李云朋心怀忐忑地去了“凭海临风”,依然是打的,这次他戴了副墨镜,怕有人认出来。在人们眼里“凭海临风”毕竟是个敏感地带啊!进了那家诗情画意的餐馆,还是那间雅间,还是那面临海的大窗子,还是那海浪声,还是那张桌子,却没有司欣颖。当他正怅然时,两只手臂从后面抱住了他,李云朋感觉两只挺拔而柔软的乳房正紧贴着他的后背,他头晕眩了一下,忙掰开两条胳膊,说:“银娜,别这样,让大叔看见。”

    王银娜松开了,走到他的而前,说:“没有大叔,只有你大妹子,咱俩共进晚餐。”

    李云朋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似乎已隐约感到这是王银娜的诡计。但他还是装作遗憾地说:“大叔没来,那我还是走吧!”王银娜坐在那里没动,她噘着嘴说:“你走吧,我在饭里菜里下毒了,你不吃也就万寿无疆了!”

    李云朋听王银娜这样说,就说:“我是百毒不侵之身,不怕你下毒,我也不想万寿无疆,活一万岁那不成白毛妖怪了!”王银娜咯咯笑了。看李云朋坐下,就喊服务员点菜。李云朋有些心虚,问:“长生不知道你在这儿吧?”王银娜一笑:“你当市长的还怕他当经理的?放心吧!”李云朋给王银娜倒了一杯红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说:“银娜,上次那事我对不住你,向你道个歉,往后咱们还是不要单独来往了,免得生是非。”

    王银娜喝了酒,脸红艳艳的美丽,令李云朋不敢正视,她问:“上次啥事对不住我了?”

    “上次……”李云朋不说了,他知道王银娜故意问他。王银娜说:“上次是不是和司欣颖睡了,觉得对不住我?”李云朋万万没想到王银娜指的是这个,他有点急:“别瞎说,人家还是姑娘家呢!”

    王银娜说:“她是姑娘家那我更是处女了。上次骆市长的儿子都跟公安局交代了,听说他跟司欣颖原来就在郊外租个房子在一块儿住,这回也是把她劫到那间房子里,怪不得司欣颖一口咬定没那回事呢!”

    李云朋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说:“你管这事干啥,如今小青年谈恋爱都这样,哪像咱们那个时候……”李云朋说顺了嘴,自知失言,忙收住话。王银娜哧哧笑个不停。

    李云朋的手机响起来,打电活的人是司欣颖。李云朋不由地看了王银娜一眼,问:“欣颖呀,有事吗?”

    司欣颖说:“没事,就是想你,考察船没有返航,我住在海上了,也为了节省些经费。”

    李云朋本想多说些热情赞美的活语,怛当着王银娜的面他又不敢说,只是敷衍说:“你和同志们多保重,不要太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话音刚落,一排海浪溅在了玻璃窗。

    那边的司欣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我听到了,你一定是在凭海临风吧!和谁吃饭呢?”

    王银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笑出了声,李云朋忙挂了电话。

    王银娜停了笑,见李云朋一脸的尴尬,她说:“人家说想你,你还打官腔,什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多让人家伤心啊!”李云朋一下子心情就坏透了,他说:“我们没什么,她说想我那是妹妹哥哥的想。在你眼里倒好像我是花花公子。”

    王银娜说:“你怕啥,我又不是你老婆,我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我只能让别人吃醋。”

    李云朋完全没有了心情,因为他在司欣颖的电话里穿帮了,再美妙的涛声也无法使他激动。他连喝了两杯酒,起身出去结账,酒不顺心,身体竟摇晃起来,王银娜赶忙来扶住他。结了账,王银娜又把他扶上自己的车。她问:“云朋,回家还是回办公室?”

    李云朋不说话,他已经躺在靠背上睡着了。王银娜说:“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我只能送你去宾馆了送回家让你媳妇知道可了不得!”

    王银娜把车停在宾馆了,回过身拍了拍李云朋的脸:“喂,到家啦。”

    李云朋醒了,他下车摇摇晃晃地往里走,王银娜坐在车里静静看着。她想了想,下车将车锁了,走进了宾馆。走廊里显得空空荡荡的,前面只有李云朋在走,她加快了脚步,一把扶住了李云朋。李云朋站住了,说:“你别送了,回去吧!”王银娜道:“还要爬两层楼梯,你成吗?我送你上去!”

    王银娜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她连拽带扶地把李云朋送上楼。李云朋掏出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门。王银娜夺过钥匙,将门打开了,把他扶进屋,放到沙发上,又沏了一杯浓茶,让李云朋喝了。

    王银娜问:“好点了么?”李云朋说:“好多了,谢谢你,你走吧。”王银娜说:“我这里有薄荷糖,很解酒的,吃一块吧。”王银娜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糖,剥开却放进了自己嘴里。李云朋有些恐慌,他知道在这个深夜,这两个曾经有过一夜情的孤男寡女只要给一根引信就会一触即发,他挥挥手:“你吃吧,快回家。”

    然而引信来了,王银娜的嘴一一下就将李云朋的嘴封住了,并将含在嘴里的薄荷糖用润滑的舌头送进了李云朋的嘴里。李云朋想自己完了,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感觉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膨胀了起来,他想跳跃和奔跑,向着无限风光的地方……

    这一夜,杨岚没等来自己的丈夫。她打电话的时候,李云朋已经关机了。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中总晃着丈夫衬衣上那个红红的唇印。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她有些疲倦,她去了律师事务所。半路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进事务所时笑着和雇员打招呼,进了办公室心就烦躁起来,她闭起眼睛,尽量什么都不去想。

    “杨主任。”她听见有人叫她,她睁开眼,屋里站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

    她站了起来,说:“请我为你当代理人么?说说看,什么官司?”

    她请年轻人坐了,年轻人说:“我想请您做我们骆宁贸易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从报纸上见了您的事迹,你义正词严,第三者一败涂地,真是人心大快啊!”“你是骆宁吧?”杨岚问。年轻人点点头,问:“你知道我?”杨炭笑了:“骆市长的公子,谁不知道啊?再说前几天街头巷议的话题是因为你的,听说你非常野蛮地劫持你的恋人,可你的恋人并不承认这一点,这样的话你就免遭至少十五天的刑拘。一个又恨又爱的故事。”骆宁脸红了:“你听谁说的?”

    “听我小姑云红,当时警察找你恋人调查的时候她在场,她还极力帮你开脱了。对了,你老早就投案自首,是不是把人家那个叫司欣颖的女溥士怎么啦?”

    骆宁说:“大姐,本来我们就未婚同居过,我可没怎么她,我只是不让她去北京……”骆宁突然收住了话。杨岚问:“她去北京干什么呀?”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好奇。

    骆宁顿顿说:“其实她一点都不爱我了,她不承认我劫持她,是她心里有鬼,怕我把她的事抖搂出去。大姐我就告诉你吧,现在咱姐弟俩可同病相怜啊!那天阔欣颖说是急着去北京讲演,实际上是去见,去见李市长。她亲口跟我说她爱李市长,我真的没骗你!”一种绝望,一股怒火,几乎同时在杨岚的心中升腾起来,她抓起水杯一饮而尽。接着又短短地吁气,骆宁有些不安地看着她。杨岚哼了一声,她有些发狠地问:“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是请法律顾问,还是来挑拨我们夫妻关系?”骆宁被杨岚的愤怒震慑住了,他惊恐地说:“大姐,我是来请您当法律顾问的,也是想告诉你实情,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啊!”杨岚想,还准备什么呀,口红都印衬衣上了。她语气平静了些,问:“你还爱她吗?”“爱,可我已经无能为力了。”骆宁语气充满了沮丧。杨岚说:“那你是想把属于自己的爱夺冋来吧?”赂宁说:“我没信心了,你还是把属于你自己的爱夺回去吧!”

    晚上李云朋回家早些,还买来了两条杨岚平日最喜欢吃的鲫鱼,一进门就笑:“杨岚,我给你做红烧鲫鱼。”说完就拎着鱼进了厨房。

    李云朋想,男人真可怜,他们做了有愧亍老婆的事,总会受良心的驱使,不由自主地在别的什么地方贴补上,而这种“贴补”又是最容易迷失的。他儿乎没敢看杨岚的脸色,就钻到厨房里来做红烧鲫鱼,为什么?因为昨夜他没有回家,因为昨夜睡在他身边的不是老婆,还有比这个理由更充分的吗?

    这位平口里几乎没有下过厨房的副市长,没有找到柚油烟机的开关,油烟呛得他不住咳嗽,迫不得已更夸张了些,他是想让妻子看见他的狼狈样笑出声来。伹他失败了,妻子没有看他,也没有笑。他想即使把满汉全席摆上也救不了自己了。他讨了个没趣,又灰溜溜地钻进厨房,找不到抽油烟机的开关,就用最原始的办法:将窗了打开。他想做男人真的很不易啊!他使尽浑身解数,还是将鱼做成了“夹生饭”,一边是煳的,一边还没怎么熟。李云朋想,我再也无能为力了,随你处置吧!杨岚却吃得津津有味,这让李云朋看到了一线生机,但接下去听杨岚说:“恐怕还有那个司欣颖吧?”李云朋急赤白脸地说:“你可别瞎猜,我跟司欣颖没什么!”杨岚问:“没什么,你那衬衣上的口红是哪来的?”李云朋吓了一跳,忙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衬衣。杨岚笑出声来:“这次还有吗?我说的是上次。”李云朋很尴尬,他觉得自己像个小狗小猫似的正被妻子耍来耍去。看来杨岚误以为他和司欣颖做过些什么了,可他又没办法解释。杨岚说:“这么多年,我好像是第一次吃我丈夫做的鱼啊!我得多吃一点,恐怕以后就没机会吃了。”李云朋赔着笑说:“以后抓空学学烹饪,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杨岚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跟电视中那个何珅见了皇上似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啦?”李云朋说:“哪有啊?这不建设工地事忙,昨晚我就住办公室了。”“自己睡的?”

    “可不。”李云朋的解释除非是说真话。杨岚想了想,说:“司欣颖是骆宁的恋人,而且他们已经做了结婚才做的事,骆宁很爱她,你想想,如果他不是发疯地爱她,他能那样愚蠢地去劫持她吗?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们无论是年龄、相貌还是学识都很般配?她总会比和一个一大把年纪的人在一起般配吧?除了官职,你还有什么?你可以不说,但你还能撑多久?”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李云朋终于吼了一声。刚才杨岚话里的一句“除了官职,你还有什么?”刺痛了他。他觉得杨岚在影射他的官职是岳父赐了的,这是他的一根敏感神经一触即跳。他的声音很大,大得连李云朋自己也没存想到。那一刻,满屋子里回荡着嗡嗡的声音,两个人问时被惊住了。嗡嗡声消失了,杨岚起身拿起皮包,披上风衣走到门边,说:“你闹吧,你还可以再大声点儿!”杨岚夺门时去。

    李云朋愣了愣,起身就追,追到院里,他想喊一声:“杨岚,你回来一一”又止住了,他怕惊动邻居,人家肯定以为这对夫妻出了些什么问题。于是他只得把声音压低了许多:“杨岚,你别走,你听我说,这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儿啊?”不知是由于声皆小对方没听见,还是听见了对方根本没打算停住前行的脚步,杨岚的身影很快在夜幕中消失了。李云朋站在院外的甬路上,长长吸了一口气,他感到异常疲惫,他想杨岚一定是回律师事务所去了。他转过身来,打算回屋,却吓了一跳,身后站着隔壁军分区的柳副司令员。柳副司令员即将退休了,每天坚持早晚锻炼身体,他问:“李市长,您这是送爱人去哪儿啊?”

    李云朋说:“您老眼花了吧?我只是出来遛遛。”“眼花?”柳副司令拍拍胸脯说,“刚才我都看见了,我这眼不花,耳不聋啊!”

    李云朋有些心烦,心想什么都逃不过邻店的眼睛。回到屋,李云朋睡不着,半夜的时候有人敲门了,他以为是杨岚回来了,飞快地跑去开门,是李云红。“是你呀。”李云朋有些失望。“哥,你以为是谁呀?”李云红问二人进了屋。李云红问:“嫂子呢?”

    李云朋说:“云红,你来得正好,你去你嫂子的律师事务所看看,看你嫂子在不在那儿。”李云红问:“我嫂子跑了?”

    “嗯。”

    “让你气跑的?”

    李云红一笑:“连市长做错了事也挺老实嘛,告诉你吧,我早就开车到你们家来了,一进军分区大院就碰上嫂子,嫂子说你们吵架了,她要去律师事务所去住,我就只能把她送到了那黾,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找你来了。”李云朋问:“你嫂子还生气吗?”

    李云红说:“你说呢?哥,你和司欣颖的事是不是穿帮了?”

    “胡说!”李云朋说,“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那你们上次怎么拥抱在一块儿了?”“你跟你嫂子说了?”“没,我能火上浇油吗?”

    “其实那是兄妹之间的拥抱,就像你,受到什么委屈,大哥拥抱你、安慰你。”“你们,再没别的?”“没有。”

    “嫂子说的口红是怎么回事啊?”“这……是银娜的,你千万别跟你嫂子说啊!”“天哪,原来是这样。那你还爱银娜吗?”“我也不知道。”

    “哥,你真糊涂,连爱不爱都搞不清楚就好上了,这也只有你们男人才干得出来。我为嫂子抱屈,她那么爱你,为了你她离开了省城,还放弃了出国的机会……”

    “云红你别说了,哥的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千万替我保密。我也决定了,肯定断绝与银娜的来往,你替我在你嫂子面刖说说好话。

    “我答应你。今儿个夜里我陪嫂子去睡,明天你抽空去见她,把她接回家。”

    李云红走了。李云朋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把自己的隐私告诉了妹妹,像卸了一个包袱。他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垫睡着了。

    骆宁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他劫持司欣颖的原因之一,是清她出席贸易公司的开业仪式,结果弄得灰头土脸,还不得不推迟开业时间,令骆宁不愉快了好几天。等他心情稍稍好转,又重新选下了开业的吉日,重新发放了请柬。这天骆宁去了市政府,他向几位副市长和秘书长发放了请柬,其中有一张送给李云朋,他去了李云朋的办公室。李云朋对骆宁的到来略感意外,他说:“骆宁,听说你开了家贸易公司,不错嘛!”骆宁把大红的请柬递过去:“请牵头副市长赏光。”李云朋打开请柬看了看说:“明天我正好有空,我一定去。”他过来和骆宁坐在了一条沙发上,说:“骆宁,我还是有点担心哪,你开公司行吗?你考虑没考虑回隧道工地啊?技术处的主任还没有换人,还是你,你毕竟是搞海洋专业的,你的事业在那里啊!”

    “我不想去,我不想成为某些人游戏情场的绊脚石!”骆宁仰着脸说。

    “你小子怎么回事啊?”李云朋站了起来,“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你父亲走,把你委托给我,让我照顾你,我会害你吗?”

    骆宁也站了起来:“可是你一来我又得到了什么呢?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我放弃了我心爱的事业,我一点点地丧失我自己,我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我愿意有今天吗?”骆宁眼里含了泪。

    李云朋拍拍骆宁的肩膀,说:“我和司欣颖真的没有什么。”

    “可是她亲口告诉我,她爱你!”

    “她说什么那是她的事,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有多重,我不值得她那样。我觉得她对你还是有情有意的,起码她对警方否认了你对她的无理行为,而且,她也拒绝告诉任何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认为她还是在极力维护着过去你们的那段情感。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也难辞其咎,你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我觉得,只要你努力,你还会有希望。”

    骆宁脸色有些阴暗,冷冷地说:“谢谢你的忠告,现在我要做的,是把生意做好,实在混不下去了,我会再来找你的。对了,那个技术处主任还是另选人吧,你知道谁当更合适。”骆宁走了,李云朋送出门去,走廊里站着副市长罗守志。李云朋把骆宁送到楼梯口,转回身对罗守志说:“你在走廊里站着干什么呢?”

    “我在等你,李市长。”罗守志说。

    “你这副市长不是上任了吗,怎么还这么小心翼翼?”李云朋边走边问。

    “你是牵头副市长嘛!”罗守志笑笑说。李云朋听了很舒服,说:“你呀你。”进了办公室,李云朋说:“我这一牵头,政府方方面面的事情千头万绪,我虽然还挂着隧道建设总指挥的头衔,具体事还得你来做。”

    罗守志说:“你是总指挥李市长挥手我前进,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李云朋笑了,他想这个罗守志真会说话,他这几句话,把原来自己对他的反感消除了一大半。

    李云朋说:“司博士正在研究制定的防潮方案,估计变化会很大,有可能会涉及龙化地面的村庄、海岛,协调工作你要做好,一旦出了问题,我可要拿你是问啊!”

    罗守志说:“您放心吧!隧道建设是头等大事,一切工作都要给隧道让路!”

    李云朋说:“这样好,遇事要多沟通,多商量。”罗守志喝了一口茶水,把茶叶在嘴里嚼嚼,咽了下去,说:“李市长,李长生那个副县长也该提了,他能力强,当了副县长,可以让他专门配合隧道建设。”

    李云朋的心沉了一下,说:“干部的选拔任用市委做主,这一点你应比我清楚,我说提谁就提谁呀?再说,对李长生下面有不同的声音,市委肯定会慎重的。”

    罗守志说:“只要有能力的人都有不同的声音。你是市委常委嘛!到时你表个态不就行了?”

    李云朋说:“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现在的关键是你赶快进入角色,把隧道工程抓好。”

    罗守志说:“我这就回工地去!”

    骆宁公司的开业仪式似乎比前些天杨岚的律师事务所的开业还要隆重些。依然是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市里的副职和各局局长都赶来了,市政府秘书长亲自担任司仪,在他宣布的领导和来宾名单里,李云朋听到了妻子杨岚的名字,她是以“着名律师、骆宁公司常年法律顾问”的身份出现的。剪完彩,李云朋就在人群中找到杨岚。一连几天了,杨岚一直没有回家,他去律师事务所两次都吃了“闭门羹”,他特别渴望见到杨岚,对她说一句:“回家吧!”

    杨岚站在一个角落里他挨了过去,说:“你也来了?”杨岚点点头,从衣袋里掏了封信来,偸偷塞给他,李云朋忙接过装进了衣袋里。

    身旁响起一阵掌声,李云朋一看,是抓私营经济的朱市长和李长生几个人。朱市长说:“杨律师给李市长送情书呢!”

    大家都笑起来,掌声又多了。杨岚的脸上涂上了少女才有的红晕。李云朋给了朱市长一拳:“我们都老夫老妻了,逗个什么劲儿啊!”

    朱市长说:“李市长,古董越老越值钱,老玉米越嚼越香!”

    大家就笑得更凶了。

    李云朋随着人群进了骆宁公司参观,见了李云红,人多不便说话,他就朝妹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多劝劝杨岚。他的脚忽然被人踩了一下,挺疼,一看却是王银娜,李云朋咧咧嘴。王银娜忍俊不禁地上了楼,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李云朋心有些乱,他从楼梯上退了下来,悄悄坐车走了。

    李云红看到了这一切,她心里想笑:这个哥哥夹着尾巴逃了。

    李云红忽然发现了李长生,忙过去叫住他:“我找你有事。”

    李云红把李长生带进了骆宁的办公室,骆宁已经带客人上楼了,这里很安静。李云红劈头就问:“李总,昨天你的手机关着,呼你你又不回电话,怎么回事啊?”

    “这不罗市长上任吗?我忙着夸官请客,顾不上啊!”李长生摊开双手说。

    李云红说:“我找你就一件事就为考察船的分利,现在款已打过去了,这是咱两家的生意,你总不能独吞吧?”李长生说:“不是有五十万在你手上吗?”李云红说:“我已经拿它补了你上次欠我的款,这还远不够呢,你还欠我八十万,加上这趟生意的六十万,总共是一百四十万。我要你三天内就把这笔钱打到我账上,我的公司需要流动资金!”

    李长生有些赖皮地说:“你这一笔一笔又一笔的,把我搞糊涂了,有那么多吗?”

    李云红一瞪眼:“你少装糊涂!别想耍我,钱一分也不能少!”

    李长生嘿嘿笑了:“跟你逗着玩呢,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办!”

    李云朋钻进汽车后还在心跳,他想王银娜是不是狐狸精变的,那样千娇万媚,仪态万方,令人神魂颠倒的。要怎样摆脱她呢?开始想象王银娜老的时候,她弓身驼背满头的白发,皱纹纵横,牙缺腮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街头走着,想着想着,李云朋的心才箅平静下来。李云朋开始看杨岚给他的信:

    云朋:

    明天我去省会出席省律师协会理事会议,可能三五天后回来。

    前两天你来找我,我没有见你,可能给你带来了不愉快,为此,云红劝过我几次。可是还有个问题没有想通:难道十几年的夫妻情感,就抵不上婚外恋的一夜之情吗?也许我太钻牛角尖了,也许我错怪了你,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请你也要好好想一想。回来后如果我心情平静下来,我们再彼此敞开心扉长谈一次,也许我们会谈得很愉快,但愿如此。

    李云朋轻轻叹口气,把信折好,重又装进衣袋,又随手将衣袋拍了拍。

    司机问:“李市长,您去哪儿?”李云朋说:“去大石庄煤矿。”

    李云朋看完妻子的信,忽然想起前两天接到的另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海平市长的,信的署名是“打工者”。他叙述了在大石庄煤矿打工的遭遇,每天要工作卜几个小时,稍有懈怠都要遭到工头的拳打脚踢,不仅如此,矿主还不给工人工资,这个打工者是趁着黑夜逃出魔爪的。李云朋当时看完信就拍案而起,并责令公安部门赴该煤矿侦査此案,如情况属实,就解救矿工,将矿主及工头绳之以法。市公安局胡副局长很快汇报了情况,说大石庄煤矿是一个村办小煤窑,信中说的那种情况只有劳动时间过民属实,没有发现其它问题。他对胡副局长的这样一种解释不太信服,他总觉得那封署名“打工者”的信是字字沾着血的。

    今天他要亲自去大石庄煤矿看看。

    大石庄煤矿地处北郊的国有煤矿海平煤矿附近,这条道路很难走,一路颠簸,赶到那里时已经中午一点钟了。李云朋对司机说:“先饿一会儿吧,等我看完咱俩再好好吃一顿。”

    司机说:“李市长,那边院里停着一辆警车呢!从车牌看像是小胖开的。”

    李云朋问:“小胖是谁?”

    司机说:“公安局胡副局长的司机。”李云朋想胡副局长也许是来办案的。他让司机远远把车停了,自己朝院子里走去。

    走到门口,李云朋忽然像被雷击了一下。他看见院子里的一角有一根桩子,桩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个人衣衫破旧,无力地垂着头颅。就在这时,他被守门的两个大汉拉住了。

    “什么人?”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李云朋,嘴里还喷着酒气。

    “我是来救这个人的。”李云朋一指木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两个守门人哈哈大笑,“他违反了矿规,他想逃跑,这是他罪有应得。”

    “混蛋!”李云朋吼道,“马上把矿主给我找来!”“想找矿主?你他妈是谁呀?”一个大汉抡起拳头,照着李云朋的前胸就是一拳,李云朋疼得惨叫一声,躺倒在地。

    坐在车里的司机听到了李云朋的惨叫,下了车就朝院里飞跑。他看见两个汉子朝躺倒在地的李云朋又踢又打,听见一个人说:“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司机当过兵,曾是某部特别连的排长,他风驰电掣般跑过去,一阵眼花缭乱的拳脚之后,两个大汉纷纷躺倒,一个爬起来跑了,另一个躺在那里一个劲儿“哎哟”。司机扶起李云朋:“李市长,你怎么样?”李云朋感到肠胃在痉挛、在疼痛,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来。刚刚站稳,就看见那个被司机打跑的汉子带着几个人来了,人们在吵吵嚷嚷:“在哪呢,别让他们跑了!”李云朋只认识一个人:市公安局的胡副局长。胡副局长也认出他,呆住了。

    他惊骇地叫了吣声:“李市长!”他忙不迭地跑过来,想扶住李云朋,李云朋将胳膊抡圆了巴掌落在了胡副局长脸上,仇恨地吼了一声:“王八操的!”

    李云朋嘴里涌出了血,昏厥了过去。市委书记程怀章在中央党校党政高级干部研习班进行了一个阶段的封闭式学习,在此期间,骆振江每周要进京向他汇报海平市的工作。骆振江调走后,市委的梁副书记接替了这项工作。没有多久,程怀章就揣着大红的结业证书回到了海平,他是半路上听秘书说起了李云朋昨天被打的事。他气得脸色铁青,连骂胡副局长是公安部门的败类!并让秘书打电话给政法委季书记,指示季书记迅速组织专案组进驻大石庄煤矿,抓捕肇事者,查办该矿的违法乱纪行为,对胡副局长进行“双规”。汽车进入海平,程书记让司机直接把车开进了海平市人民医院,他要去探望李云朋。李云朋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程怀章向大夫问了李云朋的病情,大夫说:“李市长的胃部受了损伤,造成出血,治疗几天就会康复的。”程怀章点点头,他坐在病床旁的板凳上,静静地看着李云朋,忽然想到自己来得仓促,没带什么东西,就对站在门外走廊的秘书说:“买束鲜花来!”李云红走进了病房。她刚才下楼去买奶粉,哥哥的胃出血,医生说只能吃些流食。李云朋受伤后,她一直陪床照顾着。她一进病房,程怀章就看见了这位二十多岁的女孩,有些面熟,他猜一定是李云朋的妹妹,还没等他说话,女孩就问:“你是程转记吧?”

    程怀章说:“你是……”“我是我哥哥的妹妹。”

    程怀章被这句话逗笑了。李云红也笑了,说:“您好像比电视上更年轻呀!”

    程怀章开玩笑说:“电视里那个是我哥哥,我是我哥哥的弟弟,当然年轻喽!”

    李云朋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程怀章书记会来看他。他上任不久,程怀章就进中央党校封闭学习了,市委、市里的工作均由市委副书记、市长骆振江主持,这几个月,李云朋也只是上次开经贸洽谈会随骆振江看望过程书记一次,他印象中的程怀章办事沉着稳健,富有幽默感。

    李云朋坐起来握住程怀章的手,说:“程书记,您学习那么忙还来看我?”

    程怀章说:“学习已经结束了,这不刚刚从北京回来,这回我不再有清闲日子过喽!据我所知,这是你进入海平工作以来第二次住院吧?而且都是因公受伤,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呀!”说话间,秘书抱着鲜花进来了,程怀章接过鲜花送到李云朋怀中。李云朋眼睛一下湿润了,他感动地说:“谢谢程书记!”

    程书记说:“不要谢我,我应该谢你才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不法分子付出代价,现在你惟一要做的,就是安心养法”。

    程怀章看了看表,起身要走,他回头对李云红说:“你这位哥哥的妹妹,可要把哥哥照顾好啊!”李云红笑了,说:“服从命令!”

    程书记走了,李云红把他们送到大门口,问到病房,对李云朋说:“这个程书记挺有意思的。怎么这个世界有魅力的都是中年男人啊!”李云红边冲奶粉边问,“他多大啊?”李云朋说:“好像五十多岁了吧!”李云红问:“听说他爱人去年患癌症死了。”李云朋没有说话,认真地看狞李云红。李云红被看得有些发窘,撒娇地说:“哥,想什么呢?人家问问也不成啊?”

    李云朋笑了,说:“云红,你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你怎么就不着急呀?”

    “怕你妹妹嫁不出去呀?追我的人多了,我是看不上他们。论年龄,我比司欣颖还小两岁呢,也箅有比的!”

    提到司欣颖,李云朋沉默了,问:“云红,我受伤的事没告诉司欣颖吧?”

    李云红说:“是你没让告诉嘛!还有嫂子,你说这点小病算什么呀,当年你出海从桅杆上掉下来摔了个半死,照样爬起来捕鱼,你没忘吧?”李云红伸了一下舌头。

    “是啊!”李云朋说,“确实没什么。我想我该出院了。”李云红冲好了牛奶,用小勺喂李云朋,说:“你听程书记的,好好养着吧!”

    李云朋夺过盛牛奶的杯子一饮而尽,他说:“你说我到海平都做了什么,掉海里,受伤住院;挨人打,受伤住院,我有什么用啊!”

    三个女人几乎同时从异地出发,直奔海平医院。一个是杨岚,她在律师理事会上接到李云红打来的电话,马上离开宾馆直奔火车站;另一个是司欣颖,她是在隧道工地技术处分析这些天随考察船出海取得的资料时接到李云红电话的;再一个是王银娜,她正在家中看一本外国的《时尚》杂志,也接到了电话,但不是李云红打的,是父亲王龙堂打的。父亲的语气显得焦虑和沉重,这让王银娜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父亲让她多听听李云朋说些什么,自己少说话。

    三个女人同时为了李云朋受伤而来,那么谁先到达医院呢?以距离的远近而言,王银娜当时正住在海平的家里,她当然会先到达。其次是从龙化赶来的司欣颖,再次是从省会赶来的杨岚。李云红从医院门前的小卖部买完奶粉,连续打了两个电话。她为自己的安排而欣喜不已:一个是哥哥想见的司欣颖,一个是嫂子要见的哥哥,她们因为路程的不同决不会相遇,从而避免了司欣颖的尴尬和嫂子的猜忌。这样的安排简直是天衣无缝啊!

    但令李云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到达的是王银娜。这是她不愿见到的。

    王银娜照例拎着那只大的电子食盒,带着莲藕粥、八宝粥、银耳汤之类的软食。她边将食物端出来,眼里边扑簌簌流泪,一串泪珠滴落在了热腾腾的银耳汤里。

    李云红冷眼旁观,如果来的是司欣颖,她肯定会找个借口躲出去的,但王银娜不行,她担心哥哥的魂儿再被她的狐媚眼神勾了去,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

    李云朋对王银娜的到来表现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尤其是在已经掌握自己隐私的妹妹面前。

    王银娜要喂李云朋银耳汤,李云红说:“我来吧!”王银娜只得将碗交给李云红,李云朋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好意思,他说:“我自己来。”

    看着李云朋埋头喝银耳汤,王银娜说:“是爸爸让我来的,最近他身体不太好,让我代表他问候你。”

    李云朋感动地说:“谢谢你,谢谢大叔,请你转告他老人家,我挺好的,请他老人家放心!”

    王银娜问:“云朋,爸爸只说你被人打了,到底谁打的你呀?”

    李云朋说:“是大石庄煤矿的打手,如果没有我的司机出手相救,我可能只剩下半条命了,我还算幸运,那些矿工就惨多了,我很牵挂他们啊!”

    王银娜的脸由红变白了,她的双肩在颤栗。

    李云朋诧异地问:“银娜,你怎么啦?”王银娜无力地一笑:“没事,我有点不舒服。”李云红赶忙说:“银娜姐,那我送你回家吧!”王银娜站起身与李万朋告别。

    李云红把王银娜送下楼,王银娜是自己开车来的,她说自己能回去。李云红想,本来我也没打算送你。她看着王银娜开车走了,自己也开车回了公司。她知道司欣颖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下午两点嫂子坐的火车才能到达海平,到那时她再提前赶到医院,把司欣颖送走,再去车站接嫂子。她想到那时司欣颖或许早走了。

    如果说王银娜的到来还只是令李云朋手足无措的话,那么司欣颖的到来是让他狼狈不堪了。那时他正在卫生间小解,由于病房里再也没有别人,他才町以随意到拎着裤子走出洗手间,他才可以嘴里哼着乡野小调:“一泡尿撒了十里长,冲了堤坝漫了庄。”看到迎面站着司欣颖,李云朋怔了一下,又转身嗖地拎着裤子进了卫生间。他严谨地系好裤子,又照着镜子梳了梳头发。他听见门外在笑,他像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似的走出了卫生间。

    “欣颖,你怎么来了?”他问。

    “来看你嘛!”司欣颖把鲜花插在床头说,“刚才发生渤海潮了,又冲堤又漫庄的?”

    李云朋脸红了。对于男人来说,他们宁愿道貌岸然地死撑下去,也不愿意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看到自己粗俗的一面。李云朋问:“谁告诉你的?”司欣颖说:“你还瞒我呀?是云红打电话给我的。”李云朋想,怪不得云红不见了,这了头真鬼!司欣颖问:“嫂子呢?她没陪你呀?”

    李云朋说:“你嫂子可出息了,去省会开律师协会理事会去了。对了,这些天随船考察累吧?”

    “船上挺好的,伴着涛声入睡,每晚都有梦做梦里总有你陪着。”司欣颖拉住了李云朋的一只手说。

    李云朋把手抽了出来。他忽然想起他曾用这只手狂乱地抚摩过王银娜身体的某个部位,这令他心烦意乱。他尽量平静一下心情,问:“这些天的工作有没有收获呀?”

    “当然有收获,新方案的制定指日可待。起码还收获了许多梦。”司欣颖又要去抓他的手,李云朋竟失态地把手挥了一下:“你干什么!”

    司欣颖难堪极了,她怯怯问:“你怎么啦?”“没事。”

    “你们,吵架了?”“没有。”“你们还好吧?”“好啊!”

    李云朋觉得自己过分了,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说:“你吃水果吧!”他抓了一个香蕉,剥了,递给司欣颖,“吃嘛,你劳苦功高啊!”

    司欣颖接过香蕉,吃了两口,问:“光吃这个呀,我都饿了。”

    李云朋一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自己刚才喝了王银娜送来的银耳汤,还没有饿感。怛司欣颖没有要走的意思,其实他心里也不愿她匆匆离去,再说下午一般是不会来人探视的。想想可以和既美丽又有气质的女孩呆更长的时间,心里就兴奋。他说:“我的目标太大,是不能出门的。这样吧,我让护士买些吃的东西来,午餐就在这病房里进行,可以吧?”

    “太好啦!”司欣颖高兴地说。这次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又抓住了李云朋的手,但李云朋没有挣脱。

    高干病房一个病房至少配备三名训练奋素的护士。在李云朋的指示下,护士很快从饭店里端来了饭菜。李云朋掏钱给护士,护士不要,她说这里的一切费用均由政府支付。

    护士退去后,司欣颖笑着说:“这就是特权,这就是制度给你们的好处呀!”

    李云朋说:“所以呀,不能住得太长,明天我就上班,有好多事还等着我去干呢!”

    李云朋看着鱼虾说:“你吃吧。”

    “我的胃不行,我看着你吃。”司欣颖夹了一小块鲈鱼肉,送到李云朋的嘴甩,这让李云朋变得很紧张,他几乎没顾上嚼就把鱼肉咽了下去。

    司欣颖觉得他的祌态很可笑,也很可爱。饭吃的时间很长,没有多少话说,只是一个在吃,另一个在看。李云朋知道,这种默契的寂静比说些什么还町怕,他想弄出点什么声音来,或许他可以唱支老歌。就在他恐慌之时,他脑子黾蹦出了一个念头,他被这个念头震得头皮发麻:杨岚要来了。妹妹打电活给司欣颖,也一定会打电话给杨岚!李云朋霍地站了起来,他对司欣颖说:“别吃了,快走!”他甚至还急切地推搡了司欣颖一把。

    司欣颖被闹蒙了。她被李云朋谁着送了出来,李云朋还对她说:“以后再解释。”但李云朋很快呆住了。杨岚两手拎着提包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

    司欣颖也站住了,她不认识杨岚,她问李云朋:“你怎么回事啊?”

    杨岚走到跟前时,李云朋一只手还在司欣颖的背上扶着。“你们这是上哪啊?”杨岚笑了一下,问。李云朋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尴尬地说:“杨岚,你来了。”杨岚问:“我不该来?”

    李云朋走了过来,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海洋专家司欣颖,这是我爱人,着名律师杨岚。”

    司欣颖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嫂子,您好。”杨岚说:“你好,久仰了。”她的两手依旧拎着皮包,司欣颖只得无趣地将手缩了回去。

    司欣颖回头对李云朋说:“李市长,你就别送了,好好养病。”又把脸转向杨岚说,“嫂子,再见。”

    司欣颖走了。李云朋暗暗叫苦,病房里还有一张狼藉一片的餐桌呢,又该如何跟杨岚解释呢?

    他接过杨岚手里的提包往病室走,杨岚说:“眼力不错呀。”

    李云朋知道此时此刻的解释无异于一杆黑笔,越描越黑。杨岚进了病房,几乎用赞叹的语气说:“病房餐厅,生活气息很浓啊!”又问李云朋,“你真的病啦?”

    门被推开了,李云红大汗淋漓地闯了进来。

    遭受情场重挫的骆宁,决意在商场…显身手。人常常是在爱情和事业的两个坐标上跳来跳去。当一个出现缺失时,另一个就要加重争取。只有这样心理才会平衡,心理平衡是很舒服的感觉。为了寻求这种平衡,骆宁要做扬屑吐气的大生意。他要承包海上石油井,挣大钱。他要挣大钱给司欣颖看看。这天上午,他开着那辆内色日本本田轿车从海平出发,直奔龙化湾南面的海岸,他要亲自去油井考察一番。

    汽车驶到隧道附近的路口,骆宁放慢了车速,他透过车窗看着百孔千疮的拦潮坝,心里生出许多感慨来。这就是自己为之奋斗的结果。他两手空空地离开了这里,人生画卷在这个区间里留下了一片空白。骆宁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应把今后的人生画卷描绘得更精彩,把过去的损失补回来。除了发发感慨,骆宁还在用目光寻找一个人,那就是司欣颖,他渴望远远看见司欣颖站在工地上,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像旗帜那样呼啦啦地飘扬。但他失望了,那里没有司欣颖的身影,骆宁不由得为自己爱的执着而感动不已。他在心里说:“欣颖,这世界上还有人像我这样爱你的吗?”

    “喂!你去哪儿?”路边站着一个女孩,朝他挥手,一看是朱梅。

    骆宁心灰意冷地停下车,把头伸出车窗问:“干什么你?”朱梅走过来把头俯在车窗上问:“你去哪儿?”骆宁回答:“不干什么。”

    朱梅绕过车身,拉开车门坐在了前面,说:“看你啥态度啊,啥叫干什么啊,如果是司姐,你早屁颠屁颠的了。”“别提她。”骆宁烦躁地说。“你停这儿干啥,开车呀?”朱梅说。“你不下去我怎么开呀?你到了技术处,挺忙的,快下去吧!”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今天正好司欣颖去海平了,我跟你兜一圈儿。”

    骆宁看着朱梅,说:“其实你挺漂亮的。”

    “漂亮有啥用啊,人家又看不上我!”朱梅话里有话地说,抱怨地看了骆宁一眼。

    骆宁马上发动了车,汽车箭一般朝前驶去。

    骆宁忍不住问:“司欣颖去海平开会?”

    朱梅说:“去看李市长了,听说李市长住院了,你知道么?”

    骆宁一愣,心里蹿了一股火,他一踩油门,汽车开得更快了。朱梅吓得尖叫了一声,骆宁才放慢车速。朱梅喘着气,双手捂着心口说:“司姐不理你,你拿我撒什么气啊!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小肚鸡肠的,上回你劫持人家司姐,人家司姐若像你这样,现在你肯定在看守所哨窝头呢!七次技术室研究新方案,司姐还对你在原方案上付出的心血夸奖一番,用了好几个赞美的词儿。”

    朱梅的话让骆宁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他说:“只不过说几句嘛,我才不会被打动呢!”

    朱梅转而一笑:“人家想打动你啦?人家想打动你就该当你的面说嘛!我看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骆宁难过了,他说:“朱梅,我知道你对我好。”朱梅说:“知道就好,反正我也不会赖你的。”骆宁说:“你来得正好,刚刚想起来,我还要求你一件事。我先声明,刚才对你的感谢之情是发自内心的,跟这件事没关系,我想求你爸爸给我找条船,我去看看海上油井。”

    “要干大买卖了?”朱梅说,“还真看不出,你能做生意?”“哼!”骆宁的两眼望着前方,说,“我相信没有办不成的事!”

    汽车停在了老河口。朱梅带养骆宁朝李小双的新船走去。李小双正在船上忙碌着,朱梅喊了一声:“小双,你过来一”

    李小双抬起头,愣了?下,很快就走了过来:“朱梅,带着你的小情哥儿到我这儿显摆来了?”

    “去你的!”朱梅说,“这是公司的大老板骆宁,听说过吧?

    “我知道。骆市长的大少,你没少追人家,可不怎么见效。”李小双酸溜溜地说。

    “你有没有正经啊?”朱梅生气了,“人家有正经事,想用一下你的船,去海上看看。”

    骆宁忙搭讪说:“我花钱的,要多少,你说话!”李小双认真地打量着他们,说:“龙化这地界这么大,哪儿不可以谈情说爱呀,非要到海上浪漫去?”

    朱梅一跺脚:“你胡说什么呀!人家骆总是去看石油并架的,告诉你,这条船还有我爸的股份呢!”

    李小双作了个鬼脸:“找你爸去呀,你爸是村长,可不定管得了我个船长噢!”

    骆宁一拉朱梅,说:“别求他了,我打电活给渔政处要辆汽艇来!”

    朱梅瞪了李小双一眼,随骆宁去了。渔政处的汽艇来得很快,这一半源于汽艇的性能,一半源于市长儿子的能量。骆宁和朱梅坐在快艇上,浪花飞溅在他们的身上、脸上,令他们兴奋不已,他们情不自禁地紧紧依偎在一起,嘴里哇啦哇啦地喊叫着。

    快艇在一座海上钻探石油的井架前停了下来,骆宁和朱梅手拉手下了快艇,登上了钻并平台。他们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听他介绍了油井的钻探情况。当他们返回老河口的汽车旁时,骆宁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要把这口油井承包下来。朱梅问:“得投多少钱呵?”“一百五十万吧。”骆宁平静地说。

    “呀!”朱梅吃了一惊,“你成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上车吧!”回来的路上,朱梅说:“中午了,你请我吃饭吧!”骆宁说:“是该谢谢你陪我,海平和龙化的饭店随你挑!”朱梅诡秘地一笑:“大饭店就免了吧,你的公司正在初创时期,能省点就省点,我挑个小地方,就在龙化的凭海临风,吧!”

    “听说过。”骆宁说,“那里是恋人出没的地方啊!”朱梅嘟哝道:“不是恋人还不能感觉一下啊?还不能吃顿饭啊?”

    “说得太对了!”骆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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