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归记-孙大圣降魔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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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大圣降魔补天唐僧师徒一行灭了黄驼怪,又走了两月余,走到一个叫乌尔禾的地方,此时已是暮秋,接日连天的胡杨林泛着金黄,戈壁在秋风的洗礼下,呈现一片金色的海洋。师徒们一路上谈天说地,谈论起乌昭国的古往今生,不知不觉又行了许多路程。

    当师徒们走进乌尔禾村落的时候,忽觉黄烟扑面,热浪蒸人,乍一看,村落破败,墙倒屋塌遍地白骨,并无一个人丁。难逢村人,已知村有难,不见六畜,自是地有魔。日照黄烟,浓过雾瘴;云卷残壁,凄若阴风。黄风飒飒,一眼望去只觉凶多;青雾霭霭,走进来定然吉少。

    唐僧在马上看到村落如此凄惨,就说道:“徒儿们啊,此村如此破败,定有不测,须小心走过。”八戒说:“连一个化斋的人家都没有,必定有妖魔。”大圣说:“管他有没有妖魔都得走过,你等只管大着胆跟俺来。”说完取出金箍棒,一路蹦蹦跳跳、吆吆喝喝,在前方开路。唐僧见大圣勇猛前行,满心欢喜,也自策马前进。

    却说乌尔禾这个地方,有一个最出名的城叫魔鬼城,城中果真有一个妖怪,自称“狼魔王”。在城中聚集了三千小妖,逢人吃人,逢兽吃兽,将城里城外、山上山下的人和兽,几乎都吃尽了。故城里城外绝无人声,只有怒吼的狂风和怪异难听的魔鬼的叫声。虽山口要道与城内城外有不少巡道护山的妖精,也无事可做,无人可抓,无兽可吃。这天,因悟空使棒过山,吆喝大吼,早已被小妖听见,说:“甚是奇怪了,已多日绝人声,人声何来?”遂爬上山头城堡四下张望,见唐僧师徒四人徐徐而来,又见悟空提一根铁棒在前边领路,众小妖不敢照面,只得跑回魔鬼城中,来到魔王殿,报与狼魔王说:“巡山口要道小妖有要事禀报。”狼魔王说:“讲。”小妖说:“近九年来,大王逢人便吃,该城方圆三百里,并无一人敢走。可是今日却来了四个和尚,竟是大声吼着过村过山。甚觉奇怪,故来禀报大王。”

    狼魔王说:“我也是有些日子没吃人肉了,有些馋得慌。你们为何不把他们拿来见我?”小妖说:“若是能拿得来,早就拿来了。因四人确实难拿,故来禀报。”

    狼魔王问:“为何难拿?”小妖说:“那个骑在马上的白面和尚,看似有些弱;另几个,一个比一个厉害!那个晦气脸的和尚,手持禅杖,凶神恶煞;那个猪形和尚,长嘴獠牙,手持钉耙,来者不善;最厉害的是那个雷公嘴的和尚,拿着一根金箍棒,大吼大叫一路打来。”狼魔王放出凶光,大喝一声:“哪方和尚,如此大胆?还不快给我拿来!大将蜥上风——”蜥上风连忙答:“小的在。”狼魔王说:“你带精兵一千出战,但不可打死他们,问清是何方和尚,须将活人拿来。”蜥上风答道:“是!末将手到擒来。”便手提一柄大刀,领了千人精兵,出西城门到山口要道上拦截。

    蜥上风见师徒四人已来到近前,遂令一千妖怪将四人团团围住,将手中大刀举起,喊道:“四位送死的和尚,快下马受降!不是我不动手,是我大王要活的!”大圣听了,哈哈大笑一声说:“要活的容易,俺们四个,三万年也不会死!但是俺却要死的!快让你的人按老少大小、职务高低,把队伍排好了,等着受死!”众小妖听了,胆小的,心慌的,骚动起来,意欲要跑。蜥上风听了,症了半天,才说:“看来你真要送死了。让你死个利落!”遂举刀劈面砍来。大圣举棒迎道:“妖怪!且吃你孙爷爷一棒!”两人交上手,刀来棒去,棒去刀来,便斗了八九个回合。蜥上风感到有些招架不住,转身要逃。大圣抡起铁棒,狠命打去。那蜥上风用刀架了,才招架得开,大圣第二棒又抡了上来。蜥上风躲闪不及,只闻得“嘎巴”一声,被拦腰打做两截,倒在沙滩上。带着尾巴那一截,在沙地上不停地跳跃。大圣笑道:“好个蜥上风,如今成了断头跳了。”众小妖见蜥上风被打死了,大家一哄而散,没命地逃。有几个头目走不开,只得进洞去,忙报与狼魔王道:“大王,不好了!蜥上风被打死了。”

    那狼魔王听说蜥上风被和尚打死了,急得他怒目圆睁,满口獠牙嚼得咯咯作响,嘶叫道:“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哪里来的和尚,敢如此大胆?快抬我的狼牙棒来,待我亲自杀了这和尚!”众妖不敢违拗,慌忙抬得狼牙棒来。狼魔王提棒在手,命令道:“各路将领,三千精兵都跟我来!待我拿住那和尚,你们剁头的剁头,扒皮的扒皮,抽筋的抽筋,剜心的剜心,然后剁了馅包饺子,方能解恨!也好与蜥上风报仇!”众妖得令,齐抄刀枪剑戟,簇拥老怪飞奔而来。

    大圣断了蜥上风的腰之后,便随了唐僧师父,欢欢喜喜,欲走出魔鬼城。忽听得喊声如雷,沙窝中拥出三千妖兵,为首的老妖一副怪怪的模样。铁头长嘴斜眼连眉;颔下乱髭,黄须飘飘;两臂粗筋,缠藤作骨;一身瘦肉,裹铁为皮。吼一声,山崩地裂;行过处,日惨云昏。手内大棒,打尽世人还道少;胸中恶念,冲翻天地不能平。

    那老怪气呼呼冲将过来,见大圣快如飞梭,舞棒而来,一时怒气冲天!也不问长短,劈头就砍。大圣以铁棒相迎,架住狼牙棒道:“好泼魔,休得无礼!且问你个明白,你就是坐控魔鬼城的狼魔王吗?”老怪道:“你这该死的和尚,闻知我大名,就该缚身受死,怎敢将我大将蜥上风打死?不要走,且吃我一棒,与蜥上风偿命!”说着举棒砸来。大圣呵呵大笑道:“你称霸魔鬼城,为非作歹,残害百姓,吞噬生灵,今天是清算的时候了!”说着照头打来。那魔头哪里肯听,举棒拼命相还,好一场厮杀!一个是大闹天宫的孙大圣,一个是称雄大漠的狼魔王。和尚狠,性命生无穷法力;妖魔泼,神通逞不尽威风。

    二人狠斗了三四十回合,那老怪使尽平生本事,讨不得半点便宜,气势渐渐不强。那大圣用金箍棒,左抡右转,只当玩耍一般。那老怪见不是势头,忙尖叫一声发出信号,只见三十个首领,率三千妖兵,一拥而上,将大圣团团围在当中。大圣嘻嘻笑道:“来得好!来得好!多多益善,休教我铁棒落空。”

    大圣拿了金箍棒横冲直撞,打倒小妖一片。老怪见有众妖助势,便又发起狠来,抡棒呼呼生风。

    八戒与沙僧初时见老怪战不过大圣,便安心保护师父。战了半晌,忽见三千妖兵齐上阵,二人便对唐僧师父说:“他们有众妖帮着,我们为何叫大师兄独自出力,师父你请马上坐好,我等也去相助杀他一场!”唐僧说道:“甚好!甚好!你们快去,我自立马观望不妨。”

    二人得了师命,八戒掷出钉耙,沙僧展开禅杖,大叫一声:“俺来了!”只见钉耙九齿,现万道金光;禅杖一根,荡千重丹霞。两般兵器,一对莽僧,双双杀入阵中。众妖即使人多,也只是远远围住大圣,为老怪助些声势,并不敢上前厮杀。八戒的钉耙和沙僧的禅杖,如追风掣电,杀得众妖哭爹喊娘,不敢御敌。老怪战大圣历久力乏,观八戒、沙僧恶狠狠杀入,抵挡不住,只得拖棒循入天空,一走了之。

    大圣一个筋斗云跟去,却不见那老怪踪迹。他思忖:俺筋斗云追他,却追不上他,此怪一定不是地上之物,是天上神也!哪知那怪却使了隐身法,在大圣瞧不见他时,来到大圣头顶,只一跺脚,就将天上一块巨石跺了下去,天立马被他跺出一个窟窿。

    他跺下的那块巨石正巧砸在大圣头上,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将下来。大圣一时无防备,被砸得眼冒金星,翻滚着掉在沙地上。

    八戒和沙僧跑过来扶起大圣,关切地问:“大师兄,你没事吧?”

    大圣揉揉眼睛,站起来说:“那怪跺下一块巨石来,冷不防砸到俺了。”

    话音未落,从被那老怪跺破的天的窟窿上吹下一股强大无比的黄风来,大漠上顿时黄尘滚滚飞沙走石,紧接着又暴雨如注,水漫沙山……

    大圣、八戒、沙僧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唐僧师父、白龙马和经书。

    大圣说:“大家都安好就是万幸!二师弟和三师弟要好好照看师父!俺得去一趟天宫,找到这个元凶。”

    那大圣一时忍不住怒气,握着金箍棒翻个筋斗,就跳到南天门上。慌得那庞、刘、苟、毕、张、陶、邓、辛等众,两边恭敬伫立,让他打入天门,直至通明殿下,早有张、葛、许、邱四大天师问道:“大圣何事而来?”大圣道:“因保唐僧师父东归,行至一个叫魔鬼城的地方,有一妖怪,残害生灵,遍地白骨。老孙与他赌斗,正斗间,这怪有些不敌,隐身钻入天穹,跺下一块巨石来,把天跺了个窟窿,刹那间狂风大作,暴雨成灾。俺寻思,那怪不是凡间之怪,多是天上之神,特来查看,哪一路走了什么妖神。”

    天师闻言,即进灵霄殿上启奏,蒙差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东西南北中央五斗,河汉群辰,五岳四渎,普天神圣都在天上,更无一个敢离方位。又查那斗牛宫外,二十八宿,只有二十七位,独少了奎星。

    天师回奏道:“奎木狼下界了。”玉帝道:“多少时不在天上了?”天师道:“三日点卯一次,今个儿已九日了。”玉帝道:“天上九日,下界已是九年。”即命本部收他上界。

    那二十七宿星员,领了旨意,出了天门,念动咒语,惊动奎星。你知道他在何处躲避?原来他不敌孙大圣,跺下一块巨石之后,便躲在仙涧里潜伏,被水雾隐住妖云,所以不曾看见他。他听得本部星员念咒,方敢露头,随众上界。被大圣拦在天门要打,幸亏众星劝住,押见玉帝。那怪从腰间取出金牌,在殿下叩头纳罪。玉帝道:“奎木狼,上界胜景无边,美不胜收,你不享用,却私走下界,这是为何?”奎木狼叩头奏道:“万岁,赦臣死罪。罪臣因贪图魔鬼城遍地的五色宝石,下界后命手下疯狂捡拾,在魔鬼城下建有五个宝库,库库皆满。并且残害生灵无数,方圆三百里并无人烟。鄙臣罪恶深重,不可宽恕,恳请万岁治罪。”玉帝闻言,收了金牌,贬他去广寒宫帮吴刚折桂,有功复职,无功重加其罪。大圣道:“奎木狼还有一罪,他将天跺了个窟窿,灾祸于下界土地生灵。”玉帝道:“岂有此理!外加鞭刑三十。”玉帝道:“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只是这天多了个窟窿,谁能补上?”众臣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孙大圣上前一步,郑重说道:“古有女娲炼五色石补天,今有俺孙大圣担此重任,也能炼石补天!只是天宫有一物不知肯借不肯借?”玉帝有些不解:“有一物?何物可用?”大圣说:“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玉帝:“哦……”说着用目光寻找太上老君。老君既有些不忍,又不敢不借,只好说道:“这……愿借,愿借!还请大圣爱惜这宝贝。”大圣闻言,心中欢喜,朝上唱个大喏,又向众神道:“列位,告辞了。”随后就与太上老君去取八卦炉。天师笑道:“这猴子还是这等下作,替他收了怪神,也不谢天恩,却就跑了。”玉帝道:“只愿他能补得天上窟窿为幸。”

    大圣下界回到魔鬼城,无心欣赏满城的古堡高塔,也无意观看山冈上沙塑的骆驼、岩羊、巨龙,更没有心情去观赏奎木狼的大殿高堂……大圣在山顶上支起八卦炉,喝退暴雨形成的潮海,拉着八戒、沙僧漫山遍野去捡拾梭梭、红枊,点起熊熊大火。

    八卦炉四壁通红,金光万道。紧接着,大圣拉着八戒、沙僧打开奎木狼的地下宝库,哎呀呀!满库的五色宝石流淌出门,流光溢彩!五色石瑞光四射,映红了整个天空!

    大圣念动咒语,五色石涌出宝库,源源不断地流进八卦炉中。

    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天里,大圣顾不上吃,顾不上喝,顶着风,顶着雨,顶着烈日,坐守八卦炉不停地添加柴火。八戒有些吃不消了,干到第三十九天的时候,倒在地上打起鼾来。沙僧欲跺他两脚,大圣却说:“让他睡会儿吧,他太累了。三师弟也休息一会儿吧。”

    大圣从胳膊上拔下一撮毫毛,在嘴里嚼了嚼,吐了出来,变成一群小猴。大圣说:“听俺指令,分散四处捡拾柴火,投到八卦炉中,炼五色石,待俺老孙补天!”这群小猴便分散开去捡拾柴火,投到八卦炉中去。

    唐僧在一旁打坐念着经书,看了看炉中大火,不禁犯了急。他思忖:炼这么久了,钢铁也该化成水了。于问:“悟空,这么多天了,还不成吗?”

    大圣说:“世上万物皆有定数,急不得。炼成五色石之精华,此乃上上善哉,精华凝聚的五色石之上上品,方可补天!屈指掐算日子,还差三天!”

    三天之后,大圣拉开炉门,炉中射出五彩之光芒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唐僧师徒四人高兴地喊呀,笑呀!那群小猴则围着八卦炉蹦呀,跳呀!

    “炼成了!”

    “炼成了!”

    “……”

    大圣念了句咒语,八卦炉中炼成的五色巨石赫然跳出炉膛。貌似琉璃质,五彩光的流畅线条,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天下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

    大圣面对唐僧师父鞠了个躬说:“师父,俺老孙补天去也!”

    大圣双手高高举起精炼而成的五色石,向着苍穹飞去……空中吹来的狂风骤雨,呼啸而来的天河之水,冰雹霜雪,都阻拦不了我们的齐天大圣——这位叱咤风云、改天换地的英雄!

    不多时,大圣到达出事地点,将五色石堵了上去,牢牢地堵住了天之窟窿!

    霎时,风也停了,雨也歇了,冰雹霜雪也没有踪影了,又现出一片万里无云的蔚蓝色天空!为了让补天的五色石更加牢靠,大圣用手朝地下点了三下,顷刻间大地上耸立起三大擎天之柱。那三大擎天之柱就是莽莽昆仑山、直插云霄的天山和神秘莫测的阿尔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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