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祭-桥上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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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输了官司又丢了人的李白天回到家中一呆就是半个多月没出门。天色又冷了,李白天气紧的毛病更严重了。柱子又回去读书了,交了学费,期末就要抓紧考试,要不然,下期凑不够学费,补考的机会都没有。柱子妈又四处去讨土方子来配合着镇上医生开的药给李白天治病,比如:喝煤油、尿水泡蛋、地鳖虫蒸蛋,千奇百怪,难吃得要死,还不见啥效果。几个月时间下来,手脚的血管粗了一大截,鼓起像肥肥挣扎的蚯蚓,脚趾头上长期是乌黑乌黑的,麻麻木木的不得力。借钱做事求人,柱子妈没说啥,李白天是真急了,这样子下去,咋个得了?

    也是无意之中,李白天那天去隔壁邻居家站了站,电视里又在播着一个重庆农妇给总理反映情况,总理答应要给农民讨要工钱的新闻。李白天傻在那儿,总理给农民讨要工钱,党和国家没有忘掉我们农民呢!李白天鼻子酸酸的,直想掉眼泪,这世上还有好人,这世上还有公道,人家总理管多少事,也没忘了农民。李白天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关上门独自呆了小半天,有希望了。

    等到过了年关,天气好转,李白天决定再到市上去找找看。年前年后,大家都忙,李白天想再怎么也别拿自己这点事去给政府添乱了,再说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待一转过春天,精神头也上来了。

    市政府接待室人很多,还是老样子,最后让劳动局又来人把李白天给弄走了。方成铁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李白天的事还是没有人管。

    李白天想:北京太远了,总理也还没到这市上来,没个动静,谁来管你这个人得病的小事呢?

    柱子说:“要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就好了。”

    李白天想:对啊,人多了说不定会有人主持公道,报上不都说农民用跳楼这个办法讨要工钱吗?

    李白天和柱子就在星期天去了市里城西二号桥。这桥飞跨长江南北,桥面距水面有几十米高。李白天和柱子在车流中走上了桥。李白天在柱子的帮助下爬上了桥上二十几米高的斜拉梁,风哗哗刮来,像刀子样割脸,李白天看到人和车都小了好大一截,心中就愈发坚定了自己要讨个说法的决心。

    看见桥梁上站着个人,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就慢了下来,更为麻烦的是一辆快速行驶的轿车撞到前面一辆的屁股上引发了交通事故,伤了几个人,这下桥上就更乱了,李白天站在上面,浑身直抖,又冷又怕,手臂拖着桥柱子更不敢放松了。

    桥上很快就发生了交通阻塞,救护车、警车、报社和电视台的采访车很快就来了。李白天看着那上千人的围观人群,对着下面的柱子点头:“有希望了。”

    警察开始向李白天喊话。柱子在下面把自己事先写好的事情经过掏出来,给大家解释,李白天还是呆在上面一言不发,警察就全仰着头往上面看。警察说:“你先下来,这事一定会解决的。”

    下面的照相机直闪,警察的声音也很威严,后来警察同意解决了,李白天决定要下去了,可是脚上却发软再也下不去了,看来是那股气泄了。警察最后将消防车调来,变成了真正的救援行动,将身上几乎僵直了的李白天弄下去。

    到了公安局,李白天又将事情的缘由讲了一遍。警察一拍桌子:“你真是个农民,有事情要逐级申诉,不能走极端,影响公共秩序。你今天去作秀不要紧,引发交通事故伤了五个人,毁了两辆车,堵塞交通要道两个多小时,你是个法盲啊?你这是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知不知道?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你几十岁的人了还分不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通知家属来办拘留和罚款手续!”

    公安局给李白天拘留五天、罚款二千元的处罚,再加上救援费用和用警车将李白天送进市医院救治的车费又用去了好几百元,李白天在桥上被风一吹,人又气又急,想起罚款,矽肺病又暴发了一次,住院期间又查出李白天已经有了糖尿病。李白天急了:“我平常连肉都少有吃,哪有钱来多吃糖呢?”

    医生说:“你这是病情引发的身体机能变异,也可能跟长期服药和心情郁闷有关,与吃糖多少没有必然联系。今后更要注意饮食,既要营养好,又要注意血糖高低,要长期服用降糖的药物,保证身体的平衡。”

    关了半个月,又治了一段时间的病,李白天回到家,才发现家里的耕牛也不见了,问柱子妈,才知道卖了,说是前一段时间忙,没人看管。李白天急了,顺手给了柱子妈一个嘴巴:“你疯了?这么大的事,你敢做主?那是耕牛,耕牛啊!你他妈这不是把我们的命根子断了?明年你喝风啊,你用手去刨那土地啊!狗日的疯婆娘!”

    柱子妈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低着头啜泣:“你不要打我了,我又没还手,你歇会儿,气顺点再打我嘛。”

    原来,柱子妈知道李白天被关了,又罚款又治病,实在拿不出钱来,就把耕牛卖了,才算解决了眼前的问题。

    得知了事情的缘由,李白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起不来了,他叫了一声:“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家都是人啊!农民,农民就算是不如工人,也还是人啊!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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