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吹响汽笛，渐渐加速，离开利物浦码头，驶入爱尔兰海。海鸥在船周围俯冲又高飞，尖叫着转圈。虽然有阳光，但甲板上的风还是很凉，凯特·马迪根站在栏杆旁，看看云彩，看看其他船只，看看码头上的人们。随着船驶远，他们变得越来越小。有些人在挥手。不是向着她，她知道的，人们总是向着船挥手。但这仍然加深了结束的感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一码又一码闪闪发光的水逐渐远离了。
现在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振奋又如释重负地深呼吸，感觉到清爽的空气充满了肺部，像是清洗了灵魂一样。她仍然不相信她们逃脱了。数周的谎言和隐瞒，夜晚躺在床上，心脏怦怦作响，等待着有人来捶门。甚至在今天，她开车来码头时，双手仍在颤抖，以为警察会在这里等她，最终与她们见面，挡住她们逃跑的路，拒绝给予她们珍贵的新生活。但码头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个结实快活的小警探，没有头发干枯、眼神机敏的女警官，也没有和失踪相关的问题。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乐呵呵的工作人员检查了她们的票，然后笑着挥手，让她们通过。
然后她们一路通行。她冒着风险，精心策划，步步为营，对可能使她暴露的致命细节提心吊胆，现在都值了。是的，其他人付出了代价，但在她看来，他们只是罪有应得。一个拒绝爱的母亲和一个扭曲爱的父亲，谁造成了更大的伤害？谁应该得到更重的惩罚？她的祖母过去常说，上帝会确保你的罪行揭发你。可能这一次，这话是真的。手机里的视频和开衫上的血迹，她并没有预见到这两件事情，但它们的杀伤力是巨大的。所以不管是因为神的干预，还是她自己所为，正义确实已经降临。那位父亲陷入了自己制造的泥潭中，母亲则陷在了罗网里，这就像她的女儿获得了自由一样板上钉钉。当结局到来时，重要的不是谁犯了罪，而是人们相信什么样的故事。只靠这一点，所有的搜寻都会停止。至于那个男孩，她也查了，谨慎地查了，为了不引起注意。但是她转念一想，以她的身份，作为他妹妹的老师，她想知道他的情况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她确实想知道，她想确定。他们告诉她，他很好，事实上是非常好。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对他最好的一件事，因为他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东西——第二次机会，和她现在所拥有的同样神奇、违反常理、颠覆命运的第二次机会。
“妈妈，妈妈！”
她转过身，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向她跑来，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凯特蹲下来，伸出双臂，温柔地摇摆孩子，感受她温暖的呼吸。
“妈妈，你爱我吗？”孩子轻声说。凯特放开手，看着她。
“当然爱你，亲爱的。非常爱。非常非常爱。”
“和爱你另外一个女儿一样多吗？”她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动。
“是的，亲爱的，”凯特轻轻地说，“我爱你们两个一样多。她死后，我的心破碎了一阵子，因为她病得太厉害，我无法救她，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多么尽力。但我能救你。没有人会伤害你了，”她说，伸手抚摸孩子软软的红色卷发，那与她自己的头发如出一辙，“因为现在我是你的妈妈了。”
“没有人相信我，”小女孩低声说，“没有人，除了你。”
凯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知道，亲爱的。你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人像你应得的那样爱你，这让我很伤心。但那一切都结束了。你是如此勇敢，如此聪明。拿走那副手套，保存那颗掉落的牙齿，我都没有想到这些。”
她再一次把孩子拥入怀中，更紧地抱着她：“我向你保证，他们永远不会找到你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会忘记这一点吗？”
她感觉到小女孩摇了摇头。“那么，”她说，擦擦眼睛，拉起小女孩的手，“我们要和英国做最后的告别吗？”
她们走到栏杆旁，站在阳光下。小女孩的眼睛因为兴奋而睁得圆圆的，用手指着，大笑着，向经过她们去往别处的渡船挥手。
甲板上几步远的地方，一位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毯子。她和蔼地看着小女孩：“你很开心，真开心啊。”
孩子看着老妇人，用力地点点头。凯特笑了。“我们在去戈尔韦的路上，”她欢快地说，“我在那里找到了新工作。塞布丽娜盼望坐渡船盼了好几个月了。”
“塞布丽娜？”老妇人说，“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真好听。一定也有个好的寓意。我总说有个好寓意的名字是很好的。你的妈妈告诉过你，它意味着什么吗？”
小女孩又点点头：“我很喜欢它。它像个秘密一样。我喜欢秘密。”
然后她笑了，可爱地咧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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