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岂能袖手旁观,向季晓献计:“(甭理那几头蒜!用铁的手腕儿,‘削藩!’”
杜仁在玩弄韬晦之计,在玩弄变脸术。是他策动几个本就对季晓有成见的班子成员,向季晓发起了攻势。而季晓又采纳了杜仁的“削藩”的对策,无疑是激化了矛盾,使自己彻底陷入被包围的孤立境地。杜仁原想借市检察院之手,弄垮季晓,可杜仁等了一段时间后在心里骂:中国这鸡巴法律是他妈一条睡不醒的狗,猎物都撞到脯边了,它也懒得咬上一口。杜仁等不及了,便加快了干掉朋友的步伐。杜仁的高明之处,是他把他的谋划,巧妙地变成了几个班子成员的具体行动,对季晓构成威胁,迫使其“退位”。
季晓已陷入了权力纷争的漩涡。他就要沉下去了。机械厂要发生“陈桥病变”。
祸不单行,如此关键时刻,季晓居然生病了。他患上了一种难缠的病,很严重的。说来不过是陈年的旧梦来凑热闹,要让他重蹈当年的败运。已干涸的“梦阳河”,又流动起来了,“梦阳河野浴”复又进行。季晓每“野浴”一次,第二天就腰酸背痛,哈欠连天,眼泪清鼻涕也掺和着流下来。他现在憎恨“梦阳河野浴”,可“梦阳河野浴”来无影、去无踪,赶不走,驱不散。糟糕的是野浴的情节曾出现一次惊险的演绎升级。他清楚地记得,白红修长双腿还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好看,嫩白的身段儿还是那样的鲜活性感。不同的是,白红的手里玩弄着一把闪亮而锋利的剪刀,她还微笑着,就那样轻轻地剪断了他的阳具。尖锐的剧痛使季晓从噩梦中乍醒,他满身的白毛儿冷汗!
也就是从那个第二天起。季晓的生殖器经常呈勃起状,上下楼梯都困难。在厂长室的套间里,他褪下下身所有的衣裤。我的天!这个丑陋的大家伙儿怎么是这种颜色:绿巴唧地青紫。这哪里是勃起?是肿胀!恐惧感罩住了他。啊!我生病了!至少是这个东西生病了!妈的,这病根儿肯定是当年在茶炉房那场惨烈的绞杀落下的。白红!你害得老子好苦哇!
季晓的脸部气色由红润变得黄白,腮边浓密整齐的络腮胡子,在一小块一小块地脱落,签字时手直发颤,像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症。
小张对季晓说:“厂长,你该去医院。”
杜仁对季晓说:“厂长,近来呢,你的脸型瞅着是隽秀了,皮肤也白皙了。怎么说呢?咱们人到中年了,这部机器也该检修一下了。到医院做个磁共振呗。你还想为咱厂节省一笔医疗费呀?”
季晓很感动,凄楚地说:“杜老兄,说来惭愧,我下身的火花塞出了故障,需要修理一下。这回你要多发挥你这大脑壳的优势,你的担子重了。我去后,这后院不会着火吧?”
“放心,厂长。你放心!”怎么搞的,杜仁居然双眼发热了。他摸着自己大脑壳儿的前额,两道疏黄的眉毛蹙了蹙,又用狐一样的目光观察着季晓:这堵墙,是从下部浸湿酥透了,不用推就会塌下了。可我还给他来个落井下石,我他妈纯属是个狗日的坏人!猛然,杜仁生出个醒悟:如果他把厂长的宝座让给我,我能坐得住吗?那几个跑龙套的班子成员,同样不会拥戴我当厂长的,即或我侥幸坐到那把交椅上,他们也会很快把我掀翻的。杜仁心里没底,也凄凄惶惶的。
季晓去看医生。他不会讳疾忌医,向医,生大体讲述了病史,他说他有一个梦:年轻时催我奋进,中年时要要我的命。
医生说:“有些人一生都会重复一个梦,但重复多了,就会导致心理不健康,而诱发疾病。”
医院为季晓做了全面细致的检查会诊。
医生又对季晓说:“看来你的病情还不仅仅是心理因素导致的。你年轻时生殖器受过创伤吗?比如被什么人踢过;比如被什么硬东西硌过。”
“没、没有。”可季晓在心里说,我他妈的使劲地撧过。当年我就担心会落下病根儿。
医生说:“如果没受过创伤,那就是你长期的性压抑,强行性克制,或者过分的手淫,使其形成了慢性病灶。现在,人到中年了,精神压力大,免疫功能下降,发生病变了。”
季晓急问:“严重吗?”
医生迟疑一下说:“比较严重。”
季晓一把抢过医生就要放进抽屉的病志。他看到了病志里边的那个山字像三柄锋利的剡刀挑着三个口。季晓的脑腔中划过一道闪电,炸响一个闷雷,他顾不了许多了,脱口而说:“癌?!”
医生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部位,有可能病变在睾丸,也有可能病变在阴茎,还有可能全部病变。”
季晓问:“这也得做放射化疗吗?”
医生说:“住院先观察控制一段,尽量采取保守治疗,有扩散迹象,切除。”
“什么?全部去根儿!”
医生皱了皱眉:“我本不该让你看到病志的。你不要紧张。即使切除了生殖器,你也能再活上个七八年,或者更多。”
“那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你这种心态,会加速病变!”
季晓凄凄地颤声自语:“是女人害我是男人害我是我害我!”
“你咕哝什么?”医生问。
季晓说:“哦,我跑题了。”
医生说:“言归正传,马上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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