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后雨

    整个客厅都弥漫着母亲的气息

    我的母亲，刚才还念叨着什么

    转眼，就在我的身边悄悄睡去

    春光就在窗外，那些花儿，那些正在长高的孩子

    我的母亲已无暇顾及

    她的容颜黯淡，蜷缩在沙发的一角

    像是一粒尘土

    只有我能听见母亲心跳的声音

    母亲的白发有些散乱

    我现在不能为她梳理，我只能静静地注视

    我年迈的母亲

    我看见，褐色的老年斑

    一点一点，占领母亲的脸

    一点一点，接近故乡泥土的表情

    整个房子都弥漫着母亲的气息

    母亲，把一生的力量都给了三个儿子

    只剩下微弱的一缕，用来睡眠

    平安夜

    今年的平安夜有点平静

    三五个短信，都是流行的句子

    也许，已没有人愿意专门为你

    写点什么

    唯一需要打的电话是给母亲

    我问她吃饱了吗，是否要加床被子

    提醒八十岁的老母亲

    临睡前，把假牙放进清水里

    最好加点盐

    母亲问我是否回家过年

    我支支吾吾，不敢肯定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叮嘱她天气干燥，要多喝点水

    晚上不要出门，陌生人的话不要轻信

    我就这样和母亲说着话

    家长里短的，结果忘了告诉千里之外的

    老母亲，今晚是

    平安夜

    （选自《诗刊》2015年6月号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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