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知臾起身穿过一片烟雾缭绕，背对着他道：“吴伯，带我们去见那棵木樨树。”木樨树寂静地伫在那里，满树花蕊晶红，树皮点点磷光，树身通体炭黑，树分五股，似一只手从土里探出，想攥住谋命人的心。炼狱里长出来的东西，向来这般骇人。她舒展眉梢走向树，有落花飘落她肩头。她拈起一片花蕊嗅了下后细嚼咽下。“吴伯，你先回去。”“姑娘，你这……”“回去，我不说第二遍。”吴伯叹气离去。何遇望着木樨树，深邃眼神中蕴着一抹哀痛。湛知臾温柔地抚摩着树身，似是怕弄疼了这棵树。“你到底受了多少苦，诉与我听。”她将脸贴在树上。忽地，花蕊血雨般落下。她冷冷道：“你伤不了我。”她摘下木簪要往指尖刺去，何遇伸手制止她，她抬头，瞧见何遇神色不复往昔云淡风轻。何遇对她道：“可否稍待片刻？”她心中升腾起疑惑，却还是点点头，退到一边。木樨树的花蕊依旧凌厉地打向来人。何遇瞧了一眼木樨树，缄默良久，最终还是从袖中拿出一圈麻线。他将麻线缠绕在树身上，一圈一圈，紧紧箍住木樨树，任由木樨枝叶颤抖往他身上砸下落雨般的花蕊也无动于衷，他的肌理触碰到花蕊，如同触碰都火舌一般灼痛，他依旧坚韧缠着麻线，没有收手的念头。“我知你心中有恨，怨恨祖父当年为了保全何家，弃姑父一家于不顾，将姑姑拒之门外。可是当年之事并非如你所见。祖父弥留之际说当初没有把你接回何家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他老人家含恨而终。现如今你盘踞临丘作乱，实在留你不得。”语毕，何遇已经将一圈麻线完全缠在木樨树身上，他将布满斑驳印记的手收入袖中，走到湛知臾身侧，对她道：“木樨树怨念颇深，恐它出手伤人，我便将它的灵识先锁住。”木樨树不知何时静了下来，垂下几片枯叶随风飘逝。“你用的这是什么线？”“等到你来漆吴山看了便知。”入夜，吴伯听到门环被扣响的声音，他知道是那两位回来了，连忙起身去开门。二人落座后，湛知臾面色疲惫的同吴伯讲：“吴伯，你同我做一笔生意，我便散去这木樨香，如何？”从门缝中渗透进来的风将湛知臾投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拉扯得张牙舞爪，好像要把湛知臾自身一口吞下。“什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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