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和晁迥闻言,眼睛都放了光。笑笑,咽下一口口水。二人很高兴地想:又来口福了!
真宗时代,李遵勖也算是个人物了。他的父亲李继昌,爷爷李崇矩,都是北宋名将。他的老婆——这样称呼有点民间的味道了——是赵恒的九妹,太宗的九公主。嫁给李遵勖以后,就称李氏了。
李遵勖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喜欢结交一些名士。高僧、画家、诗人,等等,只要有名气,他都愿意结交。他还喜欢把这些人往家里领——设家宴招待他们。
李氏是个烹调高手。
宫内的菜不说——野史里载,她能做108道名目不同的宫内菜——像州桥一带流行的梅家包子、魏婆婆蒸鹅等民间小吃,她也都能做得色昧俱佳。
李遵勖的客人来了,李氏显得很高兴,她把厨子、乳娘、家仆都打发做别的活计,厨房里的这一套,她全包了。
她一趟一趟地往桌子上端菜,添茶,脸上红扑扑的,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些名士喝着,嚼着,看着忙忙活活的李氏,心里眼里都是满足。这可是金枝玉叶啊!
一些人喝醉了,开始吟诗。吟什么内容呢?凭李氏这么高贵的身份,来给咱们当厨师,端菜,添茶,这不就是很好的诗歌题材吗?这种崇高的妇德,是值得大歌特歌的呀!
磨墨。铺纸。挥毫。呼呼呼。一叠子宣纸写满了——都是讴歌李氏的。
最后,名士们东倒西歪地走了,剩下的只是满屋子的酒气。李氏吸了吸鼻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看见了那叠子宣纸,眼里笑笑,这是干什么呀!我可不是图的几首颂歌,我是乐意这样做的啊!
李氏找来火镰,把这些诗歌全给烧掉了。第二天醒来,李遵勖满屋子去找昨夜名士们留下的墨迹。李氏说:“你不用找了,我烧了。”李遵勖去看李氏,神情之间慢慢地就溢出了一些对往事的回忆。
早些时候,九公主刚嫁进李府时,上下引起过一场不小的骚动。照当时的规矩,李遵勖娶了九公主,他就要升一个辈分,和他父亲李继昌平辈了,而且还要叫李继昌叫弟弟。碰巧,嫁过去不到一个月,李继昌过生日,李氏却没有按规矩来,她还是以舅礼给李继昌做了寿。
每每想到这些,李遵勖心里都充满了感激。
李遵勖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曾拜在杨亿的门下学过诗文,后来杨亿死了,他以学生的身份给杨亿服孝不说,每年还要到许州杨亿墓前去祭奠。这事给人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可是李遵勖也有个毛病,就是太爱喝酒了。
李遵勖又和那些名士去喝酒了。这一次,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又喝醉了,醉得不成个样子。到了半夜,他醉醺醺地摸回李府,结果,就闯下了一件天大的祸事。
平常的日子,如果没人打搅,李遵勖都会在他的书房里读书——他读的书很杂。有时候,僧人楚园来拜访,他还会向楚园求教一些佛教上的问题。楚圆是大相国寺的高僧,在佛学上有很深的造诣。晚年,李遵勖撰写了一部《天圣广灯录》的书,后被汇入《五灯会元》,竟成了佛教经典。
一碰上那一班诗人名士,李遵勖就管不住自己了。那一班人喝起酒来,一套一套的,你想不喝都不行。
这回,正是因为喝酒,叫李遵勖闯下了弥天大祸,还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
李遵勖回到李府,醉眼蒙咙地,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摸到乳娘的房间里去了。他也没点灯,黑地里脱了衣裳,钻进了乳娘的被窝。他的一只手,像鱼一样,很不老实地在乳娘光滑的身子上游走起来。
乳娘正在做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来到了一片瓜地,这片瓜地长满了各种形状的瓜。她走了很远的路,嘴里很渴,就摘了一根黄瓜吃。正吃着,看见从瓜地的茅草庵子里跑出来一个男人,一下子就把她搂紧了。
乳娘想喊,可她的身子软软的,喊不出来。
乳娘是被李遵勖肥硕的身子压醒的。一醒,她就喊出声来了。李遵勖被下人当贼堵在了乳娘的屋子里。
不久,赵恒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件事,拍案大怒,叫人把李遵勖抓起来,丢进刑部大牢,准备过两天推出午门斩首。
天黑下来,赵恒还在生闷气。这狗东西真是吃了豹子胆,朕非杀他不可!李氏走进来,灯影里,李氏脸上挂满泪痕。
赵恒安慰她:“不要难过了,我给你出气!”
“你怎么给我出气?”
“砍了!砍了这狗东西!”
李氏坐下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家里,你也会这么处置吗?”李氏又问。
“那是他们的家务事,朕有很多国家大事还忙不过来呢,会操心别人家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况且大宋法上也没有这一项!”
“皇兄为什么单单要砍李遵勖的头呢?”
赵恒拉长了脸。“这还不简单,你是朕的皇妹,有人欺负你,我就要砍他的头,不然,皇家的面子往哪儿放!”
李氏又哭了起来,说:“妹妹想求皇兄一件事。”
“你说吧,皇兄答应你!”赵恒对九公主充满了同情。
“你把李遵勖放了,交给妹妹来处理,这也是我们的家务事啊!”
赵恒脸阴了半天,最后才说:“你不要后悔!”
李遵勖被从大牢里放出来,深感内疚,再也不找名士们喝酒了。到了晚年,他更是很少走出院门,只是用一些闲书来打发时光,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后来,李遵勖就死掉了。
李氏像民间妇女那样,一直为李遵勖穿满三个月的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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