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瀚云急切要见侄子,周乡长暗里叫苦不迭:三天前自己和刘文青到林阿贵家里谈砸了。他恼恨得牙龈肿胀,饭不能嚼,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不能让林阿贵同林瀚云见面,必须先叫刘文青来把事情真相讲清楚,也许,真如刘文青所说,能挽回局面。林瀚云见周乡长迟迟不言,起了疑心,颤巍巍拄着拐杖从沙发上站起来:“周乡长,我侄子阿贵怎么啦?他……他出什么事了?”
“不……不不,”周乡长连忙赔笑说,“他很好。只是前些日子偶与人争,破……破了点皮……”
“什么?”林瀚云手捂胸口,“这是同谁……谁?”“是……是同一个刚刚接任的小学校长。”
一旁的外办主任不明就里,气愤地说:“是校长?他更应该懂得我党对侨胞的政策,简直是乱弹琴。周乡长,这件事一定要严肃处理。”
林瀚云吃力地摆了摆手,坐回沙发,微微闭上眼睛:“周乡长,别的不要说了,快把阿贵找来。”
周乡长脑门突突跳。眼下,这面是万万不能见的,他就硬着头皮在和林瀚云周旋:“您侄子一点小伤,您老放心,您一路奔波,太累了,先歇下,养养神……”
林瀚云勉强点点头。周乡长正要想去打电话叫刘文青,想不到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奔进来个头缠纱布、污血斑斑、衣着破破烂烂、眼睛血红血红、活像从街头垃圾箱里拖出来被人打了一顿的小偷。他“扑”的一声在林瀚云跟前跪下,放声大哭:“伯伯,你侄儿遭恶人欺侮,被打得头破血流,你要为我作主啊!”
周乡长和外办主任大吃一惊,来者正是林阿贵,而且竟然把丢了的血染纱布又缠到了头上。这下子全砸锅了!
林瀚云见侄子这等模样,感情上哪接受得了?联想到刚才周乡长的支吾神态,血压骤然升高,“啊呀”一声失去了知觉……
林瀚云在小镇医院住下,乡政府要派人服侍,都叫虎视眈眈的林阿贵轰了出来。周乡长急得日夜团团转,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外办主任说了后,外办主任倒也为刘文青的正义所打动。但是,这毕竟有点因小失大。经过商量,采取两个措施:第一报县教育局批准,撤去刘文青校长职务,调离双荷乡,到乡下任教;第二,由刘文青亲自来医院向林瀚云说清楚事实真相,以图事情有所转机。对这样的处理,周乡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刘文青听了处理意见,望着急得肿了半边脸的周乡长,紧握住他的手,感情冲动起来:“周乡长,我理解你,我真不该为你添这么大麻烦,我愿意接受组织上对我的任何处理,我只要看到孩子们能平平安安、高高兴兴上学,我就高兴了……”
刘文青同周乡长来到医院,走进林瀚云病房,林阿贵挡住说:“喂,姓刘的,你该走啦,还来干什么?”
周乡长把刘文青领到林瀚云病榻前,作了介绍。
林瀚云睁开眼睛,见面前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眉清目秀的青年,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的青年会干出伤害自己侄子的野蛮行径,不觉阴下脸说:“年轻人,你怎么能动武呢?什么事不能商量解决?难怪国外有的宣传说大陆青年不讲文明,不讲理性,看来……”
周乡长见刘文青一下涨红了脸,怕他忍不住,急忙接过话头说:“林老,请息怒,是我们乡里教育不当,才发生这件令人痛心的事,我们深感内疚,还望林老海涵。”说罢,转头对刘文青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向林老认个错!”
认错?怎么认错?刘文青直直地站着,违心的话实在讲不出,他只想立刻把事实真相告诉林瀚云。但是,他刚要开口,林瀚云见刘文青脸上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本来有点平息的火又蹿了上来:“年轻人,你太不懂情理了,是你无理伤害了我的侄子,难道要我这个古稀老人向你认错不成?”
林阿贵得意地瞟了刘文青一眼:“哼,打狗也得看看主人面!”
刘文青以最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对林瀚云说了那天开门打狗的事。谁知林瀚云摇头不信,说刘文青打了人还来编故事哄他。
周乡长见无法解释,只得强忍气恼,带了刘文青走了。
两人一走,林瀚云摇摇头,痛苦地闭上眼睛,禁不住流下眼泪,嘴里喃喃说道:“看来,做了几……几十年的家乡梦,都……都是一场空。阿贵,我们还是早……早点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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