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我们更好了-第十一杯:冰封乞力马扎罗|橙咖距离之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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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陷入网恋吗?

    你的网恋修成正果了吗?

    你们在网上那种事无巨细的懂得,在现实中还存在吗?

    距离生产美,也生产了涩。

    对皎皎来说,那段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的疯魔的网恋时光,几乎无法回忆。

    月亮与六便士

    我从未想过我会陷入网恋。

    这于我,一个对生命有灵气有品位有B格,一个在看脸的世界里可以靠脸吃饭,一个虽然学习不努力但考试很在行,一个智商很一般但嘴皮子不一般的……美女和才女,来说,简直就是见!鬼!了!

    可是我明明就在想他啊。7×24小时,除了睡着的时候,我都在想他。如果我老了,再回顾这段时间这荒谬的“相思病”梗,一定会觉得天啦噜,简直就是不忍直视,捉一块豆腐撞死好了。

    太不矜持了。

    但他看不到我的这种不矜持。我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呢。我们在网上每天聊天,一天不说话,我就像洁癖患者早上起床没条件刷牙,晚上睡觉没条件洗脚那样,痛苦不已。

    我们聊各种事儿。他特别棒,聪明,博学,有趣。聊什么都行。我也是聊什么都行。但他总比我行那么一点。

    我有点崇拜他。

    在这之前,我基本上没崇拜过任何人。他是第一个。

    比如我们聊历史。我说伍子胥鞭尸好气魄,他说申包胥哭秦才是大义。

    比如我们聊动漫。我聊的是《蜂蜜和四叶草》的甜,他聊的是网点、分镜、花团锦簇的画风。

    再比如我们聊股票。我只关心哪条短线飘红,他聊的却是如何做T、买空。

    总之,他总能让我一边嘴上说着不服,一边脑门上多了几滴汗。

    他的网名叫六便士。你抬头看到明月光,我低头寻找六便士。明明是个文艺腔,却偏偏走烟火路线。真他妈的,有点帅。后来我一直喊他阿六。

    这是因。我是说我刚开始一丢丢的崇拜是因。后来我们开始打电话。对,我们认识那一年,还没有微信这回事儿。而网络视频又太low,所以我们打电话。

    我们无所不聊。像在网上一样。他的声音我也喜欢。似乎能看到他说话时的表情。似乎,他就在我的旁边。当然他的照片我也看过,长相一般,但气质不错。我想如果我们面对面聊天,我一定会在他窃笑时轻打他一下。

    就是这种感觉。和他之间似乎有一种莫可名状的亲密。像是一见钟情的解读:在相遇之前,我们已经相爱了很多年。

    不不不,还是矜持点吧,应该是,在网络上相遇之前,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聊得并不愉快。比如他很霸道,也很毒舌,嘴巴里像装了一杆枪。有时我们吵起来,我总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在我身边,我想,我一定拿针缝了他的嘴,再把他的耳朵拧上几圈。

    对付他,卖萌撒娇一般不能解决问题,只能靠武力。

    后来有了果。那个周末,我在租来的单身公寓里擦地。我一心烦就百无聊赖地去打扫卫生。我心烦的原因是他好几天没有在网上出现,并且手机也没开,让我一度以为他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我想了很多很多小意外之类的,比如他结婚了或者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大意外之类的比如他有了什么生命危险;偶尔也有跑偏的,比如他其实是个来自二次元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或者他或许就是一条狗……

    那年我刚毕业,找了一份很稳当的坐在办公室里有半天时间可以发呆的工作。所以我有的是时间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难过,而生气,而掉眼泪,而苦笑着觉得自己很傻逼。

    回到我真正为他心动的那个夜晚。我听着“Would you know my name,if i saw you in heaven”,擦着地,骂着他,然后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听见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来没有的脆弱,还有隐隐的哭腔,我听见他从心底发出来的哀恸。他在背一段很长的悼词:“夜沉风疾,凛凛撕衣。将怜老者衰驰,病体难支。归兮去兮,芳魂若有感,便允得梦中浅遇……”

    后来我才知道,他爷爷去世了。他背的这段悼词来自《资治通鉴》。

    我爱上他当然不是因为他连《资治通鉴》都会背,虽然这有加分。我爱上他是因为他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流露出的软弱。他让我觉得他需要我。他让我觉得我得用尽全力给他安慰。

    3个月后,我们见面了。而没见面的这3个月,我对这份原本还不明了的爱恋,开始无法自控。无数个晚上,我自问自答,甚至试图接受一直追求我的大学同学。我努力了,也抗拒了。我无数次地想,也许我们应该保持这样无所不谈的只做网友的距离,才有机会做一对真正且纯粹的soulmate。

    可你知道,人总是耐不住好奇心,也止不住贪心。就像已经打开了一扇门,已经窥到了门内大概的风景,可是还不够,还想进屋去沙发上打个盹儿,喝上一杯“一生一会”。

    总之我们的见面真是糟透了。若不是我极力地保持一个淑女的风度,我们很有可能直接过渡到“见光死”。

    是他来我的城市见我的。我没有去接机,而是和他约在了一个离机场和我家差不多远的咖啡馆。

    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想跑。可是他拽住了我的胳膊,带着点坏的冷笑说:“晚了。”

    他和照片上没差别,我应该也没有让他失望。但我们的见面带点冷场。网上啥都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再说之前聊过的梗,也没有我曾想象中的相视一笑。

    我渐渐地没有了逃走的想法,是因为他说他饿了,还有点晕机,现在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与我“面基”。真是“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啊,真不想立刻就“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啊。

    “再说了,”他笑了,“你那段时间改签名,‘日夜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说的难道不是我吗?

    我被哽住,于是也就一不做二不休,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了。

    吃完饭,我带他在街上乱逛。说实话,这个城市对外地人来说并无吸引力。我自己也没有怎么有趣地玩耍过。所以整个“游览”过程,也是够糟糕。

    “不如我们玩点有趣的?”他提议。

    “什么?”

    “去酒店。”

    “……”

    “不敢?”

    “……”

    现在回忆起来,床笫之事确是让一个女孩真正沦陷的罪魁。而我当时,带着一点爱谁谁的果敢,一点“妈蛋,你还能吃了我”之类的傻气,还有一点“靠,我可不是那种人”之类的自信,和他一起进了开好的房间。

    我太高估自己了,也太高估一个看起来很“绅士”的男人了。

    总之,后来,我们裸身并排躺在床上,他心满意足,我目瞪口呆。

    但接下来曾经在想象中的一切都变得合理了,也变得和谐。那种亲密又回来了。

    当他说“网友见面不约炮,你当我是闲着了”时,我伸出手就把他的耳朵扭了几圈。他一边躲,一边不要命地说:“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我更恨了,打电话给前台:“能帮忙送针线盒上来吗?我要缝住一个人的嘴。”

    他翻身过来裹住了我。

    第二天他离开,我去送机。我想潇洒地只挥一挥手,看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是当他踏进登机门,回头跟我再次告别时,我哭成了个屁。

    为什么会哭呢?为什么眼泪和难过根本就逃离了我的掌控呢?候机的远行者们个个行色匆匆,什么也挽留不住他们去飞的脚步。

    后来我想,我与阿六的这场“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大概用一首著名的歌可以解释:《冲动的惩罚》。

    这感觉很奇妙。

    他走后,我们热络地聊了几天。真有点热恋的意思。我开始健身,想练出马甲线,买很那个的内衣。一有时间就在网上看机票和酒店,已经十分期待与他的再次见面。

    可是重逢一直没有到来。我忽然间忙了起来,他似乎也很忙。我们很少再聊得不知日夜事无巨细。后来,他像是不经意间告诉我说:“我这周就去澳大利亚留学了。”

    寥寥的几个字像是把我打入了冰窖。我关掉了QQ,久久未动。我觉得自己被骗了。不仅被他,还有我的荷尔蒙,还有“soulmate”的假象。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爱上你?”

    这是试探,也是决裂。

    他没有回,一直一直没有回。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我们一直是陌生人。而某种难以解释的痛苦肆虐至周遭的空气分子,让我无法正视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他走了。去了地球的另一端,与我寒暑颠倒。我体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想念和愤恨的自我分裂,直到时间和距离终于把我们隔远。

    他愉快地开始了他留学的日子。我也得愉快地唱我的青春之歌不是吗?

    我开始约会。追我的人不少,能玩到一起的也不少。在很high的环境里,我总能深刻地感觉到一种“将就”感。

    我给阿六写信,是在一个“将就”感快要吃了我的午后。当时和我约会的男孩在水库旁偷偷钓鱼。他看我没兴趣等一条鱼的上钩,便让我放风,以免被水库工作人员发现。而我等他等得很不耐烦。也许是对钓鱼,也许是对他,也许就是对那个一丝风都没有的干燥的午后。

    总之我很想很想阿六。我想这个时候的他应该会说一句“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吧。

    我便用手机给他写了一封Email,聊了聊我的不耐烦。像是一发不可收拾,我发现我有许多许多话想跟他说。

    削苹果时皮没有断,我想告诉他;看了一个很有趣的动漫,我想告诉他;工作上有了成绩,我想告诉他;在枯燥生活中一切美丽的偶得我都想告诉他。

    但独独不想告诉他,我在思念他。

    大概是那天起,我开始每天都给阿六写信。有时他回,鼓励我或者嘲笑我,有时他不回。其实大多数时候,我并不期待他的回信,我把他当成了一个树洞。这个树洞是包容的,是我一遍一遍地雕刻,越来越大到足以容身的:足以容下一个得瑟的我,一个逗比的我,一个神经质的我,一个失败的我,一个骄傲的我——一个看上去不念过去也不畏将来的我。

    两年就这样过去了。

    我有了一个男朋友。他是我在工作中认识的人,比我大一些,老成圆滑,身上有很多我欣赏的闪光点,当然也有不少我抗拒的槽点。但总体上来说,与他相处还比较融洽。

    然后阿六回来了,在高校做辅导员工作。我们依然在不同的城市,聊的也不多,在网上保持着一种“不那么亲密的故人”的关系。我偶尔会说我和男朋友吵架了。他偶尔会说相亲时遇到的女孩子。

    我渐渐习惯了生命的四平八稳,一眼望到老去。大概就是安全感。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男朋友向我求了婚。那是个很平淡的夜晚,我们一起吃完饭,他从兜里拿出一枚戒指。他已经三十岁,家里人催得急。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年底就办事儿。

    我说我想想。我一点都不激动。更不用说什么狂喜啊,感动啊,流泪啊。我甚至没有和朋友们分享这件事。

    上帝一定看到了我自己也没有看到的隐忧。就在我快说服自己去接受平淡婚姻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了点什么。

    那时男朋友去日本出差。我去他家拿忘在那儿的U盘,想看看有什么好电影可以拷走,于是打开了他的电脑。电脑自动登录了一个陌生的QQ号,自动弹出了特别关注人的消息。

    一句:“嗯。”

    而之前男朋友说的是:“我要出差了,会很想你。你好好考虑下吧,我等了你那么多年,真的要放弃吗?年底也许我就结婚了。”

    我看完了全部的聊天记录。看到我男朋友变身一个痴情痛苦的男人。他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孩,一直在等她。就算与我在一起,也不过是另一种自欺欺人的等待。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的是同情,还有轻松。你不爱我的时候,我也没有爱你啊。可我们竟然互相蹉跎了那么久。真庆幸啊,没有更久。

    我把聊天记录打印了出来,放在他的书桌上,留下了那枚戒指,离开了。人是突然间认清自己的心的。我在前男友的爱情悲剧里,窥到了自己的模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同病相怜。

    回到家,我就给阿六打了电话:“你知道吗?我遇到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儿。我去找你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觉得能倾诉的人只有他了。我觉得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断过亲密。哪怕是不见面,少联系。可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我沉溺在水里,他站在岸边。我透过布满生活气泡的水面往上看,他一直在那里。我喊他一声,他就会伸出手来。

    四年没见,阿六成熟了,也帅了很多。开始时一丢丢的陌生感很快消失,我毫不顾忌地告诉了他我的遭遇。然后我们一起笑啊笑,像是在享受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笑料。

    从咖啡馆出来,他送我回酒店。坐了一坐,然后要走。

    “你不留下吗?”我拉他的手,“我这是千里送炮啊。”

    “好好睡吧。”他说,然后走了。

    门关上后,我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这个世界空得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原本绷紧的神经变得很脆弱很脆弱。回到我的城市,除了工作时间,我都在自我分析。大脑里似乎有两个人,不停地说着什么。晚上睡眠前,我几乎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其实她就是傻哦。”

    “嗯嗯,她就是个可怜虫。”

    ……

    我开始睡不着,总是睁着眼睛到天亮。我很焦虑,任何事情都让我恐慌。吃不下饭。半个月瘦了5斤。周末的时候不想出门,不想见任何人。开始不停地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活着?

    除了悲伤和焦虑,我没有任何感觉了。有时我能把自己分析清楚了,顺势打点鸡血,可很快痛苦又会回来,周而复始。

    后来,在闺蜜的强压下,我去了看了精神科。抑郁症其实是生理问题,大概是某个神经元的传导性出了故障,医生解释后开了一大堆药给我吃。

    药物有副作用,我开始掉头发,一个月后,心脏也出现问题,忽然就晕倒,挂了急诊,差点进了ICU。

    那段时间,我没有再和阿六说过一句话。他给我的留言,我看看就关掉了。我也没有回过他的短信和电话。他似乎变成了一个于我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我住院的时候,每天想的事情也很单纯。在Ipad上下载了很多搞笑美剧,没心没肺地笑。

    前男友来看了我一次,大概以为我生病是因为他,扑通跪地,泪流满面。我只是微微一笑,与他握手言和,互不耽误。

    出院后,我辞职在家休息。那时就觉得爱情就是一把鱼肠剑,明明看起来是在享受一顿鱼肉大餐,但谁能想到鱼肚子里会突然抽出一把剑来,指向自己,一剑封喉。

    不管是阿六还是前男友,他们都给了我一剑。只是前者更致命。像我这种会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网友念念不忘的人,大概是少之又少吧。

    与其说是我爱上了阿六,不如说是我爱上了自己编织的梦。梦太美好了,我不想出来。因为距离,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冲突。可以分享的都是细碎又光灿灿的东西,让我回味,怅惘,犹疑,深信,欲罢不能。

    我最好的朋友知道我和阿六的事,后来她把我生病的事儿告诉了他。阿六来看了我一次。再次见他,我已经心如止水了。

    那次,我们只是简单地吃了一顿饭。饭桌上聊的也并不多。以阿六喜欢的方式来说,那感觉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分开后,我拉黑了他,再也没有联系。

    我想,也许我是一个不知不觉间把少女时代拉长了的人,所以让一个梦缱绻了那么久。只是,人都会长大,总要梦醒。虽然我现在的情商大概还是比同龄人来说低了五年,但我越来越觉得,真正的爱情,就是脸对脸,眼对眼。偶尔抬头看月亮,多数时间低头寻找六便士。

    只有这样,才能看到在梦中也想象不到的潋滟。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后来我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他给了我新的不一样的体验。那些年付出的真心和勇气,受过的伤害和辜负,不过是青春的尘埃。这一路走来,就是为了遇见他啊。

    从此,手揣六便士,笑看枕边人。

    Tips:

    冰封乞力马扎罗

    Espresso两杯,按个人口味加入适量冰糖。依次加入新鲜橙片和柠檬片,密封放冰箱冷藏12个小时。

    是夏日里惊艳的解暑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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