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搂着淑媛陷入了沉思。
淑媛是斌的业务助理,也是斌的女朋友。两人相恋三年迟迟没有结婚。
好一会,斌拍了拍淑媛:好吧,有些事你总该知道的。
黄昏时分,当小车在村口停下,乡邻们围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山娃,回了啊,出息了哦!”,“哎呦,山娃现在一看就是个大老板”“山娃,不错啊,讨了这么水灵的老婆!”斌微笑着给大人递烟,给孩子发糖。
老屋久没住人,白色的墙面斑驳陆离。斌带着淑媛在大家啧啧的称赞声中走进屋里,又在关切的目光里出门走进后山。
山林里树木郁郁葱葱,群林掩映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处墓碑。斌在一座坟前停下,焚香烧纸。火苗跳动着,淑媛蹲下身,看见墓碑左下方写着:孝子陈斌,孝女李玉娥。原来玉娥真的是斌的姐姐啊!可是紧邻的另一座坟茔,石碑上女子的照片清秀水灵,眼神和自己好相似啊,淑媛这样想着继续看墓碑,右侧碑文记录着死者的名字李玉娥和她的生死年月,无言地述说着她26岁的短暂人生,左侧写着:夫陈斌。
淑媛默默看着这些,再看看一脸肃穆的斌,内心涌起一个又一个疑问。一阵风吹来,繁茂的杂草窸窸窣窣,纸灰飘散回旋。
暮色空蒙,斌的眼睛濡湿。起身回家,走在狭窄的山道上两人一路无言。
房门上,五年前的福字年画发白模糊。斌点燃两只蜡烛,烛火扑朔迷离。
床上淑媛依偎着斌,听斌把几年前的往事拉近,把平素所说的零零星星的片段链接。
玉娥大斌一岁,和斌是娃娃亲,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放牛打猪草,掏鸟窝捉鱼虾。玉娥家穷,才读到小学就辍学了。从斌读初中开始,玉娥就到山里挖草药卖,到山下帮人摘棉花,想方设法赚钱给斌买书和生活用品,让斌在学校吃饱穿暖,还常常帮斌的父母采茶做农活。斌大学五年都是玉娥照顾二老。斌大三那年父亲得了肝癌,玉娥在照顾老人住院期间,学会了打针和简单的护理,出院后玉娥干脆住在斌家服侍老人,每天忙里忙外。村里人都夸陈家祖宗积德,招来这么个好媳妇。父亲死后家里更加贫困,习惯城市生活的斌再也不想回到大山里。斌梦想着立足大都市,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如果此时和玉娥结婚,所有的梦想皆会成为泡影。
毕业后斌只身在沿海打拼,白手起家,举步维艰,无暇顾及老人。多少个深夜,玉娥陪伴着孤苦孱弱的老娘。
大山闭塞,信息受阻。当斌接到玉娥的信赶回去时,母亲已经病入膏肓。
母亲在迷离之际,把玉娥的手放在了斌的手心与世长辞。
立碑时玉娥让斌在自己的名字前,刻上“孝女”。最后,一言不发地把斌送到车站,车都开了,她才说句:别管我,你会有出息的。
三年后,斌的公司步入正轨。斌回到老家,方知玉娥依然未嫁,除干活外每天就是闭门刺绣,郁郁寡欢日渐消瘦,斌带她回到了沿海。
日子平静地过着。斌在外忙忙碌碌,公司越来越红火。玉娥整理房子,做可口的饭菜,斌又感到了家的温暖。只是玉娥的饭量很小,脸色蜡黄,身体越来越消瘦。斌带玉娥到医院检查,玉娥得了晚期肝癌,慢性肝炎引起,传染源极有可能是斌的父亲。
玉娥住进当地最好的医院,斌默默的在她床边坐了一夜,第二天,斌毅然把公司交给朋友打理,然后,在玉娥病床边架了副钢丝床,整日陪伴。
这时候的斌和玉娥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事实上两人的关系还是姐弟。
这一住就是三个月,玉娥的病情稍见稳定。而斌的电话接连不断,接听时躲躲闪闪,眉宇间有着无法掩饰的忧虑。
玉娥猜测斌的公司出了问题,对斌说医院太吵,想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可以定期来医院检查,如果自己感觉不舒服随时再来住院。斌思虑片刻,没有答应,而是临时给她请了护理,自己赶回公司。
玉娥偷着跟在后面到斌的公司,才知道斌的朋友趁他不在做了手脚,侵占了斌辛辛苦苦打拼五年的基业。朋友的手脚做的天衣无缝,斌通过各种正规途径已无力回天。
看着斌整天躲着一只接一支的抽烟,玉娥咬着牙,拖着病躯摸清了那朋友的住址。
清明节前一天,玉娥对斌说:你一个人回山里祭祖吧,看看爸妈,也替我为二老烧点纸。
夜里,风刮得树叶哗哗作响,雨淅淅沥沥。斌在老屋里转辗反侧,夜不能寐。深夜,南方的电话如惊雷般响起:玉娥被抓走了——玉娥持刀到斌的朋友家,说如果不还回公司,就和他们一家同归于尽,那朋友在她誓死不休的气势面前终于承认了自己做的手脚并答应归还,等玉娥刚出门,朋友就报了警,玉娥被抓。
没想到的是,玉娥身上带了录音机。因那录音,斌的官司赢了,公司归还。
没过多久,玉娥就离开了人世,死前她说了一句话:山娃,山娃,来世,我做你亲姐姐……
斌说完,淑媛早已泪流满面。斌盯着流淌着的烛泪,紧紧地抱着瑟缩的淑媛。
一只飞蛾扑来,蜡烛倏地熄灭,房间里漆黑一片。一个声音在说:斌——抱紧我,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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