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在高脚杯里鲜艳欲滴,采薇仰脖倒进嘴里,心愈加冰凉。夜太静了。
你走了,再也不会聆听我的心跳,不会说爱我;你走了,我能握住的只有这冰凉的红酒……采薇写完回信,点了发送。信笺在网络时空里穿越,他会打开查看吗?采薇不知道。
暗夜滋长。采薇很想有那么个人陪着自己。这个人最好是陌生的异性,能静静地倾听,有深深的怜惜,而不必相见。这样的人有吗?采薇也不知道。盯着邮箱采薇突发奇想,何不把愿望装进漂流瓶里?
漂流瓶的种类很多,采薇选了个心情瓶,写上: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一瓶奥德曼红酒。采薇将心情瓶扔进茫茫的大海。
她一直没有收到来自心情瓶的回音。
等酒柜上最后一瓶红酒喝完,一切将像空酒瓶那样要清除舍弃了。采薇的心微微作痛,端酒杯的手抖动了几下,溢出杯口的红酒让采薇想起了漂流瓶,那些随波逐流的愿望和梦想,有没有它的归宿?
采薇捞起了几个漂流瓶,显然都是别人扔进海里的。交往瓶写着“红颜易老,佳人难觅”;定向瓶写着“婚姻如同坟墓,我坚信我能一个人走下去”;真话瓶写着“流浪,也是一种生活……”;最后是一个是许愿瓶,写着“浮海余生,白云苍狗,一个人走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不到人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泡图书馆,一起逛电影院……在人生转弯的路口,在大风吹起来的地方,我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一个人。——福州书生写给即将24岁的自己”。瓶里有QQ号码,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阳光帅气,靠在沙发上看书,茶几上的高脚杯里,红酒鲜艳欲滴。
采薇加了书生的QQ,送去一杯红酒。书生回赠一朵小花问,“你也喜欢红酒”?采薇说,“是,但以后不会再喝了”。书生微笑颔首,“红酒是奢侈品,如同爱情”。采薇好奇:“你懂红酒吗”?“不懂,但我会用心去品味”。书生的回答激起采薇的兴致,“如果你的口味变了呢?会厌倦吗”?“不会,我会注入更多的爱,让她保鲜”,书生的回答快而坚决,采薇好笑,“你一辈子消受得起吗?”书生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可以自酿啊,比如,我自制的葡萄酒,就香醇可口,清新怡人。”
采薇沉默了,书生的话让她想起了他。
他是个英俊儒雅、事业有成的商人,喜欢红酒。采薇刚大学毕业,正好在做红酒销售。刚认识的时候,彼此一见倾心,他包揽她的红酒,把她带到高档的咖啡屋和星级酒店,欣赏曼妙的音乐。后来,包揽了她,买了房子,金屋藏娇。他不定期地过来,两人打开迷离的彩灯,畅饮着红酒,在梦幻般的音乐里相拥,说些深情款款的情话,欲望在激情里迷失沦陷……。
书生的QQ头像在闪。“采薇,采薇!你的名字真好听。你是诗经里的采薇吗?”“不是,我来自乡下,曾是采摘野菜的山里丫头。”“不,你就是采薇——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狁之故……”。
采薇仿佛听见书生在电脑那边浅吟低语,端起酒杯和着泪水一饮而尽,红酒残夜滑落在杯底。“采薇,采薇,有家等于没有家”。打完发送,采薇匆匆下线。
再次上线是在一个月后,采薇搬出新房,找了份工作。一上线QQ不停地闪动,邮箱里有书生20多封信笺。
采薇,你好吗?我在等你!看了你的空间日记,我对你的了解更多了。你是个好女孩,我每天都在祈祷,但愿我的漂流瓶能给你送去好运!
采薇,采薇——如果有缘,我愿陪你去采摘幸福,因为有爱才有家。不管你回不回话,我还是会给你写信,一天一封。
采薇的眼泪又一次无声地滑落,纤细的手指压在键盘上:漂流瓶已经捞到,期待能装上你亲自酿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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