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柠檬-转动的电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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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怀孕那会正是暑天,强烈的妊娠反应让我整天昏昏沉沉,一闻到油烟就吐得翻江倒海。老公上班的地方远,只能晚上回家,公公听说我不舒服,从攀枝花赶到武汉为我做饭。

    公公六十多岁,又高又胖,会做一手好菜。那地道的四川麻辣味道,让我的胃口大开。

    因为预购的房子楼盘尚在建设中,我们暂时租住在汉口的一栋老式私人楼房,楼房在花桥小巷里,每层四十多平米,我家住二楼。房主用一堵墙把房间隔成2间,外间做客厅兼来客的临时卧房,里间是我的新房,厨房在过道上。每天下班回家,在楼底我就能听见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接着就看见弯腰炒菜的公公。过道很窄,热不透风,灶台上的鸿运扇好像不起作用,公公的背心湿透了,一条湿毛巾搭在肩上,他不时撩起毛巾擦汗。

    我喊了声爸爸,老人答应着,叫我赶快进屋去。客厅里沙发和茶几占去了大半部分,沙发是折叠式的,铺着凉席,晚上展开就是公公的床铺。进屋关门,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原来在茶几上,那台佛顶山牌旧台扇正呼啦啦地转着。我坐下扇风,一看电扇是最大档位,心里有些不快:没人还把电扇开这么大,公公大概不知道房主收我们的电费是一块钱一度吧?

    吃饭的时候,我很想和公公说说电费的事情。而他却先开口了:这武汉啊,真是个火炉,简直热死人,哪里比得上攀枝花!

    我知道攀枝花气候四季如春,显然老人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看他不停地擦汗,我把扇叶转向他,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心想也许是爸爸看我要回来,特意把电扇打开,驱除屋里的暑气。就说:爸爸,我给您买个新电扇吧,您看,这个又老又重,底座都破裂了。

    爸爸搁下筷子,抚摸着电扇,竟然叹了口气:唉,这一转眼啊,都老啰!

    我赶忙申辩:爸,我不是说您老,是说电扇,扇叶生锈了,底座破了,怕是用了好些年头呢,换个新的省电又轻巧啊。

    爸爸不做声,匆匆扒了几口饭,下楼去了。

    我去洗碗前,顺手关掉了台扇。午休后起来上班,我看见客厅里电扇又转着,还是最大档,摇头晃脑的,显然电扇是爸爸开的。我喊爸爸,家里根本没人,就有些心慌,难道我说错了什么,爸爸在和我赌气?

    晚上就寝,我把事情告诉了老公。老公先是取笑我小气,那点电费算什么呀?比起爸爸的身体哪重要?我说,那也不能太浪费呀,家里没人开啥电扇。老公说:这热的天,室外的温度高些,电扇开着热气进不来呀,再说了,电扇开着,那些呛人的油烟也被挡在外面,爸爸还不是为你着想。我说,也是哈,可我不是怪爸爸,就觉得台扇老了,换一个新的省电些,可爸爸不高兴。老公一听,严肃地扳过我的肩:好老婆,你可别瞎捣乱,那台电扇是老爸的宝贝,可丢不得。接着,老公和我讲了一个故事。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爸爸在沿海当海员。因为长期在船上工作,远离亲人,寂寞的时候,爸爸学会了抽烟,而且烟瘾很大,还说“睡前一支烟,快活似神仙”。那次远航回到重庆,爸爸临时住在废弃的旧船上,睡觉之前,爸爸照例抽了支烟,把烟头随手一丢,便倒头大睡。哪晓得烟头未熄,引燃沾了汽油的破布,发生了大火。爸爸累了一天,睡得好香,火势越来越大,噼噼剥剥地,爸爸鼾声如雷。就在那一刻,“哐当”一声巨响,把爸爸惊醒了,睁眼看见火光,爸爸跳下床就跑,却被脚下的东西重重绊了一跤。原来地上有台电扇,大火烧坏了搁放电扇的木架,而铁电扇倒下的响声救了爸爸。自那以后,那台扇成了爸爸的宝贝,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哦,难怪电扇底座破裂了!可是,爸爸怎么又把电扇给了你呢?我问。

    老公有些不好意思,说,嘿嘿,还不是因为我爱抽烟,老爸想让我像他一样,看见电扇就警醒火灾,让电扇监督我戒烟啊。爸还说,这电扇是吉祥物,陪伴我,他心安。

    原来电扇还隐藏着故事,这电扇转动的不仅仅是清凉,还有浓浓的亲情啊。我不得不敬佩爸爸,也喜欢上了这台电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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