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儿,至少我下一刻的想法,此刻我自己也参悟不到,就这点,我突然觉得我跟这个尘世很像。
阿洛跟林玉大婚之事虽然最后以惨淡收场,但是他们也是指着天指着地当着爹爹云姨以及众仙家的面前名正言顺的拜了堂的,按理说,他们也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可是自那日大殿之上突如其来的半人半妖之后,林玉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在后山上林玉跟我说那个人是她爹爹,还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不过,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许说林玉当时脑袋犯浑,说的全是浑话,但是大家都是知道的犯浑的人总是觉得自己说的浑话是对的,因为他们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是在犯浑,这个时候就要看这个唯一的旁听者够不够聪敏,够不够清醒。
浥城常说我很迷糊,其实我自己是没有感觉到的,我觉得我说的话很是正常做的事就更加正常了,这就说明了,迷糊的人说了迷糊的话干了迷糊的事,自己却觉得那些迷糊的话是对的完全是觉察不到的,而浥城这个聪敏又清醒的人总是一下子就洞悉了一切。
在林玉这个故事里面,我无疑不是那个聪敏又清醒的人,不过好在不打紧,林玉并打算告诉旁人,我知道跟不知道其实是没什么两样的,反正我也断然不会说的,首先我就不知道是真是假,左右我把他当成一句浑话也是不碍事的,再者,我要是把这句话当真了,我也答应了林玉对任何人都不可以说,那么结果还是一样的,总归一点,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没什么作为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慰好林玉,让她恢复原本的模样,也算是做了一件眼下应当做的事情了。
阿洛也觉得我在安慰林玉这件事上可塑性很强,发展前途极为广阔,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也就安心的将林玉交给我打点。浥城对于这件事情原始不怎么高兴的,我跟他毕竟经历那么多磨难,好不容易终于在一起了,原本打算带我一起出去好好散心的,看看山趟趟水,一起度过二人世界的,想到这里我就脸红心跳的,但是现在我却脱不开身,不过在看到林玉怏怏的模样,浥城摆了摆手最终还是妥协了。
对于我们壮举,阿洛很是欣慰,很有礼貌的一连说了好多声谢,我觉得他其实不用这样的,我跟林玉本就是比亲哥们还亲,照顾她根本没什么,他这般谢我倒觉得生分了不少,为此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想要回击,但是回头想想我说的不无道理,他要是回击倒像是真的而跟我生分了,只好被骂了之后还对我感激涕林,将我的一番数落记在心上。
我同林玉大多是单独在一起的,爹爹也派人来探望过几次,但是自己却没有来,我还是比较意外的,寻常时候爹爹对她这个外甥女还是挺疼爱的,云姨的解释是说最近天地山庄事情比较多,爹爹忙不过来,所以来看林玉多半时候都是云姨代劳的,但是林玉好像并不大愿意看到他们,云姨也没有说什么,每次只是叹了几口气,没坐多久便摇了摇头嘱咐我几声,无外乎是一些叫我好好照顾林玉的话,便走了。对于林玉的反应,我只当是她受惊过后性情大变,也没有多想什么。
林玉说那个半人半妖?呃?就是林玉口中的爹爹,在临死之前跟她说了一句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确实怎么也不肯说与我听,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那日大殿之上确实是瞧见了那个半人半妖?呃?林玉的爹爹开口说了什么,我的耳朵一向都是灵敏的,我确信我听到的话根本不像人类的语言,或者说那个半人半妖原先真的是人,但是被妖化之后便丧失了人类的语言,但是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出他并没有敌意。真的如爹爹所说,他是魔宫派来的?我开始疑惑起来,当这念头一产生,我突然觉得很可怕,我从没有想过要质疑什么人,但是我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比我想的要可怕很多。
林玉问我:“要是你一个很亲很亲的人干了一件可能很坏很坏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我想了片刻,踟蹰道:“你是说浥城吗?这不可能啊,你是不是误会他了,最近虽然我都是跟你在一起,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以及近日的观察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林玉一脸苦恼:“阿梨,就你刚刚在这件事情上的反应,我方才觉得你对浥城表哥是真心实意的,这样也叫我安心了,可是今日我要同你说的不是浥城。”
我很亲很亲的人,还不是浥城吗?莫非是?
我一脸惶恐道:“莫非是我姑姑她来凡间寻我了,还干了什么很坏很坏的事情,碰巧很狗血的还叫你撞见了,是也不是?”
也不知道姑姑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叫林玉一脸的惆怅,我觉得能叫林玉在这个大病还没愈的时候惆怅至此,纯属不容易的。但是我觉得在这个时候叫她这般的神伤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毕竟人家是带病在身,怎能经得住此番操劳。
惆怅的林玉拉着惆怅的语调说了一段极为惆怅的话:“阿梨,原先是我高估你的水平了,你说浥城表哥说你迷糊而你并不觉得是吗,我觉得浥城表哥真是有先见之明的,怕是除了浥城表哥也没有旁人将你看的这般透彻,乍一看,还道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呢,你们还真是般配。”
我觉得话不能这么说的,你们不可以用你们的眼光来看我,你们觉得我迷糊,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同样的感觉呢,所以说人的思想观念不同是很难沟通的,幸好我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当然不是说我行为随便,是我的性格随便,当然换句话也可以说我为人比较好相处,不爱计较都是可以的,对自己这方面我还是有自信的。
我觉得林玉那晚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但是后来什么也没有说,本来以我的性子是要追问到底的,但是看到她一脸的倦意,便打消了主意。
就这般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子,反正我是觉得有很久了。
爹爹进来的时候我跟林玉正在说一件好笑的事情,是有关于我如何捉弄阿洛的,林玉笑的很开,爹爹进来的时候我清晰的注意到林玉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随即便收敛了表情。
爹爹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阿梨也在啊?”
气氛有些微妙,我尴尬的笑了笑:“是啊,呵呵?爹爹是来看林玉的吗,你看她,在我的照顾下气色好多了。”指了指林玉,似乎是在跟爹爹邀功。
林玉不说话,爹爹上前一步,在我的对面也就是林玉的右边坐了下来:“玉儿?可是在怪舅舅这么长世间没有来看你,舅舅是因为最近庄里面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才?”
林玉一转头便打断了爹爹的话:“舅舅,你事情繁忙,林玉怎么敢奢求你来看我。”
“林玉,爹爹他?”我想要帮我爹爹解释什么,但是林玉一道凌厉的眼神看了过来,吓得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
三个人就这般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不知又过了多久,林玉放缓了面色,语气也变得格外的柔和:“舅舅?玉儿不是故意要顶撞你的,玉儿只是?”
见到林玉这般,爹爹也笑意盈盈道:“舅舅都明白,玉儿是不是需要什么,舅舅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林玉继续道:“玉儿只是太过思念爹娘了,舅舅,你能否派人去打听有关我爹娘的事情,玉儿想见他们。”
话毕林玉一脸哀求的看着爹爹,眼神之中似有期待着什么,但是爹爹一脸的难色。
“舅舅是不愿意帮助玉儿吗,玉儿是舅舅的嫡亲外甥女啊,玉儿的娘亲是舅舅的胞妹啊,舅舅?”
“玉儿,不是舅舅不帮助你,只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娘都是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现下里又不知道在哪个世外桃源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呢。”
林玉的眼里已经一片死色,隐隐的似乎还藏着一些泪水,硬是强迫着没有流出来,最后冷冷道:“若是天地山庄想要找人还有找不到的?除非?”
最后两个字说的特别小声,小声到我觉得是自言自语,爹爹也没有太注意。
爹爹拍了拍林玉的手背:“好了,玉儿,你爹娘的事情你就不要太操心了,舅舅会帮你听着点的,你也不要报太大希望就是了,其实放任他们在外面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林玉缓缓的抽回手:“玉儿知道了,玉儿累了,阿梨陪着玉儿休息就好了,舅舅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玉儿不方便打扰。”
爹爹闻言也没有说什么,看了看林玉,最后看着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我靠近了林玉道:“林玉?你是不是对我爹爹有什么误会?”
她回眸:“你也看出来了?”
对于她这么直白的回答,我有些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片刻,她又说:“确切的说应该不是误会,我也想是误会,方才还抱着最后一丝的确认了一下,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结局总是那么的出乎我们意料,不愿意相信也没有办法,就当是一场悲剧走下去。”
我觉得林玉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却不知晓到底指的是什么事情,从前的林玉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因为从前她跟我是一路货色,好听点叫天真,难听点就是肤浅。看着现在的她,有说不出的难过,没错,人是变得有深度了,但是这一路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叫她变成现在这般。
我觉得我需要说点什么来回应她,便说了:“既然确定了,就放手的做吧。”
“你支持我?”
为了表示诚意,我连忙拍着胸脯道:“那当然啊,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林玉一把抓住我,满眼含泪道:“当真?”
“那还有假?”
“我就知道阿梨你最我是最好的,可是?可是那个人是你爹爹啊,你也不介意吗。”
我觉得有什么字眼敲中了我的字眼,瞬间脑袋就清醒了不少,犹豫不决的问:“你方才是说你对付我爹爹?”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又炸了眨眼:“那什么,你不会要杀我爹爹吧?”
她愣神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说道:“阿梨啊,你还真信啦,我方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你爹爹可是我亲舅舅啊,我再怎么也不会跟自己的亲舅舅过不去啊,哈哈?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她哈哈大笑的同时,我却愣在了当场,着突如其来的笑声,叫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
我觉得林玉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一切似乎在不经意间又归于平缓。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东海魔宫那边一点风声也没有,大家都相安无事,只是,林玉的性子沉稳了不少,阿洛对林玉也更加的温柔体贴,我也终于可以回到原先的地方居住,浥城最近心情也舒畅了不少。爹爹跟云姨还是如往日一般相敬如宾,云姨对爹爹的感情大家是有目共睹,作为晚辈,自然也是希望他们可以修成正果,只是爹爹心中始终牵挂娘亲,难以释怀。
浥城说这个还是需要时间来淡忘的,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的,我倒觉得不尽然,要是时间可以淡忘,那么这么多年以来该淡忘的早就淡忘了,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既然到了今时今日还没有忘记,那么事假估计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这需要一些悟性,说不定哪一天爹爹受到什么刺激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也说不定,在一点上,浥城想了想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阿梨?”
“嗯?”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你想去哪里?”
“你忘记我们曾经的约定了吗?你曾答应我,在我死后将我埋在梨花冢下。”
“你果然还记得?姑姑她说她将你的记忆抹去了,我觉得姑姑不会骗我的,因为这件事情没有说谎的必要。”
“我的确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不然我也不会认错你了。”
“那是为何?”
“嗯?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要下山吗?”
“嗯。”
“要多久?”
“那可说不准。你担心林玉啊,放心吧,有阿洛在,你担心你爹爹啊,放心吧,有云姨在,你说说,你还担心什么?”
“我觉得你讲的分外有理,好,那我们明日就走,我回去收拾收拾。”
刚转身准备回屋收拾东西,顺道跟爹爹交代交代,身后便被某人一带,整个人悬空而起。
“你干嘛,你带我去哪?”
“现在就走,不用收拾了,有我在什么都不会缺的,你爹爹哪里我已经说过了。”
“……”感情早有准备啊,算准了我会答应吗?还真是让他算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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