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一百五十一章 诀别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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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时分,整夜都无睡意的拓跋琞在素和的引领下,来到了元暮寺外雅墨清的墓冢之前。

    天色晦暗,山间冷风袭来,树影无力而悲伤地摇曳着,应衬出一番冷清孤伤之气,犹如此时拓跋琞的心情一般。他换上了一身玄色外衫,头上的白玉束发在此时全然没了清朗明晰之色,在此情此景下,更显清寒。

    拓跋琞的眼中满含泪水,凝神望着墓碑的眼睛眨也没眨,似是不愿闭上一般。心中的巨伤在这一瞬间积重难返,让拓跋琞动也无法动弹地立于距墓碑不过几寸之处。

    “你怎么这么傻……”许久,拓跋琞吃力地一字一字吐出道,“你说,本王要如何才能将你寻回来……”一句话,心中所有的情绪倾泄而出,眼中的泪水更重了,顿时决了堤,顺颊垂下。

    他曾想过很多次,关于他们在战事平息、政局稳固后的二人独处,情境或有很多,也许他们会在烛火明灭里殿中谈着军中医务;也许他们会在午后的暖阳里浇着水,洗着墨清乌黑如墨的长发;也许他们会在春光无限中于山间寻新的草药;又或许他们哪儿也不去,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寝殿里相互依偎着……

    这每一样,拓跋琞都很欢喜地想过,无论做什么,只要能和雅墨清在一起,拓跋琞都心满意足。然而,他却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会是这样的阴阳两隔。

    记得那一日,也是在这元暮山,也是在这元暮寺,王都中情势急切,举事在即之时,雅墨清曾枕在自己的怀里,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望着院里烂漫的山花喃喃自己道:“王爷,若是无法一道赴死,墨清愿比你的先行一步,这样就不用忍受那些没有你的日子了……”

    拓跋琞当时佯装睡熟,心中颇为感动的同时也暗暗道过,墨清当真心狠,若她先走了,那么他自己又如何能渡过没有她相伴的余生呢?

    却未曾想,一语成谶,他如今竟站在她的墓前,无力地回忆着与她过往的点点滴滴。

    素和立于拓跋琞身后,见他形容憔悴,拿着雅墨清决定赴死前差人送给素和的一封信笺,伤感而忧郁道:“这是她临走前差人送来的,她说,以后你会遇上比她更好的女子,还说,你们之间不过是相互间的一段过往罢了……”

    拓跋琞听完,身子一僵,脸色青而白,艰难地笑着道:“当真心狠……”

    素和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

    “你忘得了吗?”拓跋琞的话划破静漠,“沈钰儿走后,你忘了吗?”

    素和先是一怔,后又冷笑一声:“刻在心间的名字,如何能忘得了?”

    “是啊,刻在心间的尚且忘不了,如我这般融入骨血的,又如何能抹得掉?”拓跋琞的话让素和意外地一震。素和知道,他二人感情深厚得很,却未曾想,在拓跋琞心里,雅墨清竟然如此深重。

    “王爷,军中之事我已交待完毕,当初为钰儿立下的誓,如今已成,我在这世上已了无牵挂,是时候去同她相聚了。”

    拓跋琞明白素和的意思,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却没有阻止和劝留:“你的心思,本王明白。若是放在以前,本王定会劝你留下,可如今……”拓跋琞冷笑一声,“若不是身不由己,本王也会和你做一样的决定……”

    风萧瑟,夹着几滴如泪的雨花飘然而下,二人再次陷入痛楚的寂静,心中带着各自的怀念而伤怀着。

    ……

    一月后,大魏为这位备受期待的皇位继承人举行了盛大而隆重的登基大典。礼官们穷极所有智慧,在皇帝三令五申,不准过分浪费奢华的要求下,完成了本朝自立国以来最为成功的、也是最为全国上下啧啧称奇的盛会。

    只是……他们全程都未见皇帝笑逐颜开,也未见他有欣然之色,最后史官们在书简上写下了:“上君肃穆端正,威仪四方。”

    魏王都,春色如同若干年前拓跋琞离开时那般,柳色青青拢于水面,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身影正立于廊下,眺望这难得的一片新绿。

    登基已是一年有余,自从改了国号、立了新元,这位名振天下的英雄更是让王都聚集了来自天下各国奇珍异宝、万国使者。不过,这位新君自从一年前执掌乾坤以来,便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那便是他只着玄色镶金龙纹长袍,隆重而肃穆,还带着点淡淡的郁伤之情。

    知情的人都明白,那是为了他心爱之人离世而留着的一种纪念。

    管事太监从长廊的另一头而来,行至拓跋琞身后便拱手请示道:“圣上,司马大人又上疏了,说让您准了他回龟兹的请,好回去与妻子团聚,您看……”

    “无须理会,只当朕不知此事,你还同之前一样将他回了便是。”拓跋琞淡淡道,没再说什么,依旧凝视着远处的新绿。

    “圣上,这回恐怕……”管事太监犹豫得很,话还没说完,便听闻有人闯了进来,管事太监慌张起身,上前拦道:“司马大人,您怎么就闯进来了,您这……”

    司马南泽气不打一处来:“圣上,您今日非得给我个说法不成。”

    拓跋琞微微转头,看了司马南泽一眼,复又望向远方,叹了口气道:“帮着朕把国库挣足了,便准下你的请求。”

    “啊?!”司马南泽吃惊道:“圣上难道不知道,这国库此前早已被拓跋灿挥之一空,如今比起此前,也渐渐充盈了,又何苦拘泥于非要臣来完成呢?”

    “大魏与西域三十六国重建商贸繁荣一事不可耽搁,朕手下这些人里头只有你识得这里边的经营之道,你觉得朕会改变决定吗?除非……”拓跋琞故意卖着关子。

    “除非什么?”司马南泽急切地问道。

    “除非你父亲司马忠能回来帮朕一把。”拓跋琞说着,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圣上这话不是存心拿我说笑吗?”司马南泽一脸不悦道,“难道您就不能体会我与爱妻无法朝夕相处之痛吗?若是墨清还在的话,定不会同意你如此待我……”

    此话一出,现场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大家都知道,“雅墨清”这三个字是这位圣上的禁忌,虽然他让大家都在心里怀念着她,但却经不起别人再提起她,果真,心直口快的司马南泽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我……这……圣上……”见拓跋琞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眉头皱了起来,司马南泽开始语无轮次起来。

    拓跋琞转过脸,沉着神色望向远方,不知何时眼中蒙起了一层水雾。

    是夜,拓跋琞在寝殿内处置着自己的公务,负责皇帝起居的太监第三次进殿请示来了。

    “圣上,已过了戌时,您今夜是让哪位妃嫔前来侍寝?”管事太监小声地问道,生怕扰了皇帝处理政事的心绪。

    “无需再问,退下罢。”拓跋琞一句话,草草地将管事的太监和宫中静候佳音的妃嫔们一并给打发了。

    自从登基以来,拓跋琞长夜都忙于政事,累了困了都直接在殿中歇息,尽管朝中掌管后宫选妃的官员们与太后张罗着为他选定了不少美若天仙的女子充盈了后宫,但拓跋琞至今却连一个妃子也没宠幸过。每天晚上,管事太监都会过来问上三次,但得到的答案却无一例外地将他们都打发了。

    为了安抚全朝上下,太后对外称新朝尹始,百业待兴、万事待举,皇帝为国事寝食难安,故而无心男女之事,然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皇帝那是因为爱人离世,心伤未退,不愿与其他女人有肌肤之亲。 【紧急通告】最近经常发现打不开,请记住备用站【求书帮】网址: m.qiushubang.com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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