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轻寒微微侧眸,静海微澜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如他平日那般淡漠疏离却又带着高不可攀的高贵气质。他看着影月那泛着微微雾气的眼眸中闪烁的希翼,唇角轻扯,淡如轻烟的笑意轻轻散开,温润清透的声音偏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影月,你应当知道,你只是本相手上的一颗棋子,可有可无。”影月的身体顿时一僵,望向他的目光里流露过百般变化,是心痛是绝望是铺天盖地的悔恨,她早该有自知之明,像他这般的人物又岂会将一个杀手放在心里?是她自欺欺人罢了,这个男人从来便不爱她。“你为本相再去做最后一件事,事成后你便是自由之身。”言轻寒转身,声音冷漠如冰,没有任何的温度。“去迷惑公子浔,离间他与连城逸之间的关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公子浔爱上你,为我无隐楼所用。”他语色如水一般轻柔,字字句句仿若寒冰。影月苦笑一声,垂眸看着地上倒影出他的身影,八年来的追随,八年的痴心,一饭之恩,她用了八年偿还,最后还赔上了妹妹一条性命,这个男人怎可无情至此,他可有心?“相爷不怕影月会爱上公子浔,背叛无隐楼吗?”影月抬起头,看着他挺立的背影,那紫色迷了她的双眼,却也痛了她的心。言轻寒转身,脸上依旧如目空一切,不笑也不怒只是道:“你不会,本相信你。影月,本相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除了这江山其余的我都不会放在眼里。本相知道,你心中恨我,但我亦有自己的苦衷。”影月将目光收回空洞的落在别处,声音淡淡透着无尽的哀伤:“影月明白。”言轻寒轻轻的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道:“要想得到公子浔的怜惜,便要吃些苦头。本相等你的好消息。”他扬唇轻笑,将一旁的黄金面具取出覆在脸上离去。整个玄天塔便传来他阴冷寒凛的声音:“影月法使失职,丢尽我无隐楼的颜面。但念及她对无隐楼颇有贡献,责令司邢长老废去她一身功力,鞭邢一百,若能挺过便绕她性命,赶出无隐楼。”房间里,影月最后绷着的一根心弦砰的一声断开,她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眼底的潮气慢慢的汇聚成眼泪,最后模糊了眼睛。他说会放她离开,原来离开之前要将他给她的全部都收回。这一身武功是他给她的,这一百鞭刑是她还他的。影月终是明白,棋子便是棋子,正如他所言,她只是他可有可无的那一颗。没了这一颗,他还有千千万万。房门打开,执行的人走了进来,他们将地上的影月架起,朝着无隐楼的地牢走去。一生痴爱,便从这一刻开始,变成无尽的悔恨与深渊。她影月终是明白,自己输了,输的那么惨烈。而天外,那本来还是繁星皓月的天,瞬间就被一阵阴云所笼罩,伴随着地牢里影月那凄惨的声音,外面大雨如注,将那声音层层掩盖。此时,连城逸与手下的人正朝着北方狂奔而来,只是却被这大雨阻了去路。一行人被逼入了山林中的一间破庙,连城逸伫立石台上,看着那雨势,心却如沉到了谷底。而跟随连城逸一起来的阿黄,则不安的狂吠,发出呜咽的声音。“王爷,阿黄它一直在叫,不吃也不喝,眼下如何是好?”朔影长身玉立,他是连城逸身边贴身的暗卫,与沐风一明一暗的存在。连城逸微微阖了双眸,他一袭墨色的衣袍沾了水迹,脸上的神色也是极其的疲惫。本来在王府他便照顾了苏晚清两日未曾休息,眼下又一路奔波,他心中忧心白妙香的安危,这一路上也不曾休息。若不是这场大雨,只怕他是要将马匹跑死才可。“这场雨会洗去王妃留下的气息,它只是烦躁,怕雨过后嗅不出她的味道。”连城逸的心情之所以沉闷也是如此,这场雨不偏不倚的在这个时候下,分明就是在与他作对。朔影有些惊讶的看着地上还在呜咽的阿黄,为这只灵性十足的黄犬感到佩服,但更多的是敬佩驯养它的主人。“那我们该怎么办?”朔影问道。连城逸看着这雨势没有减弱的痕迹,他转身入了殿中,沉声问道:“前方是什么地方?”朔影将地图拿了出来,铺在地上,借着殿内生的火指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回道:“我们是在临安县,再往是秋池郡、明安镇,奉阳城过了锁清关便是安阳城。”连城逸目光沉沉的盯着地上的地图以及周围的城镇分布,如果雨停了,阿黄嗅不出方位那么他只能孤注一掷的来判断白妙香最终可能去的地方。如果棋差一步,有可能白妙香的性命便会不保。他宽袖下的手紧紧握着,脑海尽是白妙香临去前那一眼悲凉。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的隐隐难受,这一路上,他无不在想究竟是谁?谁有这个本事假装国公府将人给劫走?不仅如此除去往南去的那一点线索,其他的竟是什么也查不到。敌人在明他在暗,上一次劫走白妙香的无隐楼他还没有一丝的线索,眼下这人不知又是谁。连城逸总有一种预感,这些人并非是无隐楼之人。“公子浔可是在奉阳城?”连城逸看着地图中那标注的奉阳城,好似想起了什么。朔影点点头回道:“正是。”连城逸拿起地图又端详了半天说道:“雨停后立即飞鸽传书给公子浔,告诉他发生的事情,让他在奉阳城留意王妃的下落。”朔影颔首,明白了连城逸的意思。外面大雨还在继续,而被掳走的白妙香此刻正在距离临安县不远的地方。他们一行人也被大雨所阻,不然依着时间明日一早便可赶到奉阳城,眼下只怕要明日下午才能到达。几个人在一间院子里避雨,白妙香至今还昏睡着。那为首的人便是莫炎,他生的一副好皮囊,凤目微挑端详着一旁床榻上昏睡的人。“怎么,莫不是你也看上了她?”身旁的人嬉笑一声,他与莫炎一般地位,两人平起平坐不分上下。“凌江,此话休得乱说。若是让主上知道的,依他的脾气无论真假我们都要遭罪的。”莫炎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语气带着一丝敬畏和恐惧。那名唤凌江的男人,笑容淡淡的扫了一眼白妙香,他虽然没有莫炎长相邪魅妖孽,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的风度,倒也是个翩翩俊逸的儿郎。“你可知主上与她的事情?”凌江甚是好奇的问道。莫炎挑眉看了他一眼,却是笑着调侃道:“我以为你跟在主上身边春风得意,知道不少呢。”凌江无奈的扯了扯唇角看着莫炎道:“我便是在春风得意也不如你啊,主上能将他的妹妹都赏给你,这是何等的恩宠啊。若是让连城逸知道,你与他最爱的侧妃有染,你说他是何表情?”莫炎轻哼一声语气有些不屑:“连城逸算什么,主上费心心机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还不是为了这个女人。”莫炎说着,又看向了白妙香。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何魅力,但是能让他们的主子如此费心谋划之人,可见绝非是等闲之辈。她姿色比起苏晚清是美貌许多,尤其是见过了她的气势和机智,让他更加对这个女人多了些好奇。凌江心中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他轻拍着莫炎的肩道:“说说看,主上为何这么在乎她?”莫炎扬唇一笑,端起茶杯,神色微微一黯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曾听主上说,她当日拒他,便要她永远的臣服于他。所以,这女人曾经定是伤害过主上。”凌江微微颔首目光微微一动道:“不无道理,白妙香与主上的妹妹是朋友,那么他们自小应是相识的。”莫炎点点头,对凌江的说法也很是赞同,只是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仇能让堂堂尚书长公子不惜费心劳力的得到,那就不得而知了。两人又继续闲聊了一会,却未曾注意方才他们说话时,白妙香那微微跳动的眼皮,她不曾醒来只是迷迷糊糊中听人说话,但也是听的一知半解,最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次日,大雨停歇,连城逸和众人继续赶路,只是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白妙香的气息果然被洗去。阿黄也嗅不出白妙香的痕迹来,连城逸陷入了绝境之中。这周围分布着许多的城镇,如果一个个搜查势必费力,正踌躇间,连城逸收到了沐风传来的消息。信上说,沐风在一间寺庙里解救出了锦瑟,但未曾查到白妙香的痕迹。而沐风也擒了一个贼匪,竟是逍遥宫的人。连城逸盯着那信笺,剑眉猛然一缩看着逍遥宫三个字,他阴婺的眸子微微一动,敛着眼底的波涛立即翻身上马扬声道:“取道奉阳城。”只是马鞭还未挥起,有马蹄匆匆循迹而来,连城逸转身望去却是他轩王府的人。那人翻身下马疾步奔到连城逸跟前跪下道;“启禀王爷,苏侧妃病重,请求见王爷最后一面。”连城逸拉着缰绳的手一顿,脸色瞬间晦暗,眸光半敛好似在挣扎。这一刻,他心中的复杂和迷茫似是将他吞噬,为什么他要在白妙香与苏晚清之间在做一次选择?连城逸闭着眼,眼前满是一个人的音容相貌,他猛然惊醒,望着后路。“着太医院众人为苏侧妃续命,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让太医院全体陪葬。”他撂下这话,挥着缰绳朝着奉阳城的方向离去。连城逸告诉自己,这么选择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毕竟若白妙香死了,自己体内的奇毒无人能压制。他这般说服着自己,只望他救下了白妙香在回去探望苏晚清也不晚。他在心中默默念着:白妙香,你一定要安然无恙的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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