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端倾城扑上去，却只握到了一缕清风。
“阿瑶。”
她是要死了吗？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去跟阿陆见面了。
呼呼的风声从耳旁急速地吹过，佟书瑶薄弱的意识里，仿佛听见有人在唤她。
除了哥哥以外，还有另一个声音，一个熟悉却遥远的声音。
为什么她听见了阿陆的声音？是因为她实在太想他了吧？
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影飞了过来，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
因为夜色昏暗，眼眶氤氲着雾气，眼前这张脸在她的眼中有些模糊。而鼻端那种熟悉的气息，却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阿陆，是你吗？是我的灵魂已经脱离了我的身体，你来接我了吗？”
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她的嘴角抿了丝满足的微笑，酒窝很深，如盛满了蜜糖一般，甜美，柔弱的甜美。
她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了。
他来接她了，她终于可以与他在一起了。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好美。
山水叮咚，鸟语花香。
阳光刚刚好，气温刚刚好，一切都是那样刚刚好的样子。
原来天堂是这样的啊！真好！
葡萄架下的秋千，缠满了长满小白花的藤蔓。
她与他并肩而坐，秋千轻轻地荡起，她在他耳边轻轻地哼着歌。
有他在的地方，一切都很好！
即便是睡着，她的嘴角也是一直含着微笑。因为这个梦好美，美到她不愿意醒过来。
“阿瑶。”
她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终于轻轻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紫竹苑的床上。
眼前那张熟悉的脸慢慢由模糊转为清晰，她有些失神，吃力地伸出手要去触摸那张脸。
“阿陆，我怎么看见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陆承渊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开口时声音低沉而沙哑。
“不是，我回来了，阿陆回来了。”
“是吗？怎么可能呢？”她神情恍惚到令人心疼。
陆承渊眸子一暗，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佟书瑶的睫毛颤了一下，意识一点一滴地在苏醒。
鼻端熟悉的气息，津沫交流间，他熟悉的味道，令她的眼眶热了起来。
这竟是真的？
这个吻如隔了一个世纪，他仿佛将所有的思念，心疼，愧疚，都化作了这样一个深深的吻。吻得她刚刚苏醒的意识又再一次沉沦了。
仿佛要弥补这些日子以来所错过的，他不舍得分开。良久，他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她，她也深深地望着他。
即便是梦，她也不要醒来。
“阿瑶，你受苦了。”陆承渊心疼地捧着她苍白瘦弱的脸颊。
佟书瑶轻轻摇头，盯着他。
“阿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不敢相信，你竟然还活着？老天爷，他真是对我太好了。”
她泪眼汪汪，想笑，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轻轻吻掉她的泪水，握她的手更紧。他心疼这样的她。
“别哭，阿瑶，一切都过去了。”
佟书瑶猛然间一把将他抱住，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闷哼了一声，却任由她咬着。
“你好坏，太坏了，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流了多少泪吗？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太坏了。”
她拼命地捶打他的背，一边哭一边胡言乱语。
陆承渊不停地替她拭泪，心疼又无奈。
“对不起，阿瑶，对不起，我也想回来，可是我回不来。”
琢磨着他的主知，佟书瑶噘着嘴道，“那，那你最起码也可以托个梦给我，告诉我你还活着啊。”
面对她无理又可爱的样子，陆承渊轻轻蹙起了眉头，只是那眼底却噙了半丝笑意。
他低下头，附到她的耳畔，轻柔的声音吹得她耳朵发痒。
“我也想这样做，只是我还没有死，所以没有那托梦的本事。”
闻言，佟书瑶脸上还挂着泪，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笑容一僵，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我的孩子？”
“放心吧，有哥在，怎么会让你和孩子有事？”
随着屏风外的一个声音，端倾城走了进来。
“还有我。”秦霜也跟着闪了进来。
看他们二人意味深长的笑容，想必是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咳咳！
佟书瑶干咳了一声，有些难为情地垂下了眼。
若说人生最大的痛苦是生离死别，那么逝去的人突然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应该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原来当时孤魂顶塌陷，他们集体掉入了一个诺大的古墓里。古墓里机关重重，他们经历了很多的困难。向飞和青衣带上人一起下地狱谷去寻，意外找到了古墓的入口，并最终将他们从古墓里救了出来。
“我真是太笨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去地狱谷找一找呢？我只是想当然地觉得孤魂顶那么高，塌下去之后，人被掩埋，肯定没命了，找不到了啊。我实在是太笨了，太笨了。”
佟书瑶一边骂自己一边拿手拍自己的脑袋。
陆承渊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笑着凑过去，黝黑的眸子离她很近。
“已经够笨的了，越打越笨可如何是好？”
佟书瑶腮帮子鼓起，眼睛带着半丝威胁斜过去。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知道火药已经点燃了引线，陆承渊大步走开。
“哎哟！我的肚子。”
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
然而前方的人依旧步伐沉稳，没有半点要停下来关心一下她这个孕妇的意思。
“喂！”
“喂！”
“喂喂喂！”
佟书瑶大步追上去，拦住他。
“你不关心我。”
“哪有？”陆承渊笑了笑，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抚上她的腹部。
“那我说肚子痛你都不回头看一下，孕妇肚子痛可大可小，懂不懂啊你？”
陆承渊笑意很深，捧起她郁闷的小脸，额头碰上她的额头。
“不懂，我只懂你，若真的有状况，以你的性子，不是喊肚子痛，而是……”
“而是什么？”佟书瑶好奇地挑眉。
他笑了笑，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而是明明很痛，还强忍着说，我没事，一会儿就好，让我缓一缓。”
“哎呀，真是被你吃得透透的了。”佟书瑶扬起拳头就打。
陆承渊顺势将她揽在怀里，让她像一只猫咪一般在他的怀里折腾，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我不也被你吃得透透的了？这样，就公平了。”
在他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佟书瑶靠着他的肩，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睛空。
迎春时节，天气也跟着一天天好了起来。冰雪已经开始融化，湖边的柳树已经长出了嫩芽。而此时她的整颗心如装满了蜜糖一般，甜得不像话。
阳光灿烂的某一天，他带着她出宫去。
马车停在了一个高门府邸的门口。
佟书瑶掀帘抬头一望。
咦，景王府？这，不是原来的段府吗？
下了马车，他们走进去，里面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快到荷塘的栏桥时，却见另一个人影从栏桥另一端走来。
这些天，佟书瑶一直被满满的幸福包裹着，然而，当这个温文儒雅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时，还是让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段子离一撩衣摆，在不远处跪地。
“臣弟不知皇上与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平身吧。”陆承渊淡淡道。
“谢皇上！”
段子离站起来，抬眼时，目光落在了佟书瑶的脸上。
他朝她淡淡一笑，笑容如沐了一阵春风，温暖又纯粹，不再总是隐藏着忧郁。像是找回了从前的他，更像是一种新生。
“四哥……”
她情不自禁地奔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如放下了一切的重担，段子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
“想不到小月牙长大了能这么能干，竟然保住了大齐的江山。”
这些天，她总是被温暖和感动包裹着。老天对她这样好，她都快幸福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回去的马车上，佟书瑶紧紧挽着陆承渊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
她其实很想对他说声谢谢，谢谢他的仁爱，谢谢他的包容，谢谢他的大度。
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
“湘王殿下呢？还有贵妃娘娘？为什么没有看见他们？”
陆承渊淡淡一笑，揽过她，让她继续靠着他。
“这世上已没有湘王殿下，也没有贵妃娘娘了。”
佟书瑶狐疑地抬起眼来看他，见他眼底含笑，并无半点悲伤。好一阵，她反应了过来，眼睛闪闪地直发亮。
“他们一定是隐姓埋名生活在某个地方，是吗？”
陆承渊侧过头，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那眼神仿佛在夸她聪明。
“哇，真是太好了，真为他们感到高兴，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佟书瑶开心地欢呼了起来，笑得两眼弯成了两道月牙。
而陆承渊盯着她开心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
这些天，好像天天都有好消息，只有一件事，让她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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