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凰途:废后要爬墙-第138章 :朕牺牲的是朕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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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戏子似是反串花旦的,身形却有些眼熟。

    “你就好好听着吧。”元滢没好气地道。

    冯蓁听话地噤了声,这时,戏台上水袖逶迤的美人,一抛水袖,声如珠玉一把,在银盘上呼啦响开了:

    木犀开了。还是生辰到。

    一笑对西风,喜人与、花容俱好。

    寿筵开处,香雾扑帘帏,

    笙簧奏,星河晓,拚取金垒倒。

    当年仙子,容易抛蓬岛。

    月窟与花期,要同向、人间不老。

    拈枝弄蕊,此乐几时穷,

    一岁里,一番新,莫与蟠桃道……

    一曲终了,冯蓁还有些意犹未尽。耳边却闻一阵清沥如水的玉笛声,原是元勰取笛来贺,戏台上那花旦清了清嗓子,柔声唱道:

    清江社雨初晴,秋香吹彻高堂晓。

    天然带得,酒星风骨,诗囊才调。

    沔水春深,屏山月淡,吟鞭俱到。

    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未放鹤归华表。伴仙翁、依然天杪。

    知他费几,雁边红粒,马边青草。

    待得清夷,彩衣花绶,哄堂一笑。

    且和平心事,等闲博个,千秋不老。

    ……

    尾音才落,身边便闻元滢的拍手声:“六哥妙笛,皇兄清音,永宁这一趟可是没白来啊~”

    冯蓁脑子一懵,嘴角抽了抽难以置信地问道:“公主,你说是谁?”

    皇兄?

    元宏?

    元滢笑了笑没说话,戏台上水袖婉转的戏装美人挽着一头青丝翩翩然步下台来,步步一莲花,看得冯蓁口瞪目呆。他缓步走至冯蓁面前,手中变戏法似地变出一小杯酒来,半截雪青色水袖一挥,福礼唱道:“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霎时琼浆都饮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冯蓁不好意思去接,又不敢不接,心中却是暖暖的,抿了抿唇笑得有些拘谨:“那就借你吉言了。”

    说着,取了酒盏,一饮而尽。

    元滢哼声道:“还‘借你吉言’呢,皇兄一国天子,纡尊降贵扮作戏子给你祝寿,你这是几辈子才修得的福气,还不快谢恩?”

    冯蓁忙屈身要跪,转眼瞥见眼前的“戏装美人”似有不悦之色,一时僵住,不知当跪不当跪。半晌,还是元宏先开了口:“罢了罢了,今日是给她做寿,哪里有什么君臣尊卑。”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绑在头上的假发髻来,折叶轻手轻脚地端了水来,在一旁替他净面及至他卸去装束换上身螭龙纹玄色阔袖蟒袍时,冯蓁还有些晕乎乎的,仍是不敢相信他竟会扮作下三流的戏子,仅仅为了给自己祝寿。她拽着袖子扭捏谢道:“多谢,多谢你。”

    元勰给元滢使了个眼色,两人很快出去,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冯蓁见状便想逃,却听元宏淡而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自幼身子骨不甚强健,朕听说为尊者为人拜寿,可将寿命分予人,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唱得不好,请你见谅。”

    冯蓁忙狗腿地道:“哪里哪里,陛下唱得很好,陛下有心了,臣,谢主隆恩!”

    她说着便要下跪,元宏却扶住了她,垂眸看着她微笑道:“别动不动就要跪的,朕可记得,你从前几乎不怎么向朕行礼。”

    冯蓁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嗫嚅着唇,没有说话。

    元宏又道:“他们都说朕是万岁天子,如此想着,分一点寿命予人也是无碍吧。”

    冯蓁心里一暖,抬头谢恩道:“陛下肯分一点寿命与臣女,臣不胜受恩感激,生当殒首,死当结草,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千秋万岁,既寿永昌!”

    这本是一句祝寿话,冯蓁绝不会想到,七年后芳草萋萋的谷塘原上,她口中“千秋万岁”的天子,英年早逝。

    那时她在建康闻得噩耗,忆起昔年洛阳城中“分寿”之语,一时之间,泪落如雨。

    元宏正了脸色,握着她的双臂敛容看着她道:“你是真心祝愿朕千秋万岁的么?朕本以为……”

    冯蓁一愣,沉默了一息。她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是南晋的桓蓁,汉人桓蓁,纵使起过借元宏之手剿灭桓楚,却也不想看到北魏统一天下。

    他们终究华夷有分。

    元宏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常有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心,曾作诗云:“白日光天兮无不曜,江左一隅犹未照”,所谓江左,指的就是都在江左建康的南晋。若他千秋万岁,南晋只怕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但她想,今时今日,方才她说出那番话时,心中只有感激,只有真情实意,于是颔首道:“是。”

    元宏静思看了她一晌,扶了她起来,冯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叫他抓着手臂抓了许久,脸上微微一红,转了话题道:“若无什么事,臣女就先回去了。明日,还有明经考试呢。”

    元宏却没接这话,莫名吐出一句话来:“朕当日叫你让着王家小姐,其实,并非是想委屈你。作为补偿,朕把他调了回来,下月,你便能看见他了。”

    “臣女已经想明白了,枪打出头鸟,陛下是怕臣夺得魁首出了风头四面树敌。”冯蓁心思还落在方才之事上,随意说道,末了,蓦地领悟过来他后半句话,讶然道:“能看见他了?谁?”

    话音刚落自己又反应了过来,登时有些羞恼:“你爱调谁回来调谁回来,怎么就与我相干了?我怎么就想见他了?”

    她背过身去,微红着脸,蛾眉紧蹙。容琛要回来了,容琛要回来了,她,她当日既给人许了那样的承诺,如今,又如何是好?

    桓蓁啊桓蓁,你还真是,水性杨花!

    元宏瞧见她的反应,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冷着脸道:“你,你知道朕要作多大的牺牲才会将他调回来么?你居然说,与你不相干?”

    冯蓁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四目相对逢上他微青的脸色,登时怂了,小声地道:“陛下能作什么牺牲,羌乱已平,难不成你将人家外放一辈子?”

    “朕牺牲的是朕的心意。”元宏冷冷说道,眸光却有一丝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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