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她一早醒来看到他而不高兴。
当然，他知道她的性子，所以，哪怕自己走了，却也时刻主意着她会不会真的因为他碰了她而做出傻事。
很明显，她没有那么幼稚。
起来之后，监控显示她只是呆呆的坐了会儿，又躺了回去，被子蒙住自己，半天都没有动静，宫爵就那么盯着，早回都不去出席，直到她安然无恙的起床才彻底放心。
从办公桌起身，他迈步到了窗户边，手里捻着电话贴在耳边，等那边接起才听起来语带歉意的道：“抱歉，昨晚临时有事，没能赴约。”
说好请陆建勋和陆倾城父女俩吃饭，结果他昨晚并没有去。
本来陆倾城是不太高兴，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心情也算好了点，只略微娇嗔，“你干什么去了？幸好我爸没计较，说年轻人忙一点好！”
他面无表情，但声音听起来真是让女人怎么听都舒服，“临时的应酬，谭泽招待得不满意？”
“你的属下和你怎么能比呢？”陆倾城微噘嘴，她现在基本把自己当做了宫爵的女人，说话的语气和处事的态度都是如此。
过了会儿才问：“那你这次放了鸽子，什么时候再正式吃饭呀？”
宫爵远远眺望京市上午的景象，略略的思索后，道：“你母亲不是过段时间也来么？正好，一家人齐了吃一次饭？”
陆倾城笑意盈盈，“好啊！”
那必然是要让妈妈早点过来的，宫爵这样的男人，尽早抓在手里才放心。
因为宫爵见过陆西城，甚至陆西城应该能猜到他和慕香染的关系，所以和陆西城吃饭不算合适。
因为宫爵想，陆西城一定不信他对陆倾城有感情。
这才问了一句：“你哥不打算过来？”
提到这个，陆倾城表情变了，“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宫爵意识到了什么，淡笑，只道：“只是记得，小时候去你们家玩，你有个很帅气的哥哥，家里人都见过了，似乎没见她？”
陆倾城扯了扯嘴角，“我爸我妈一半都不提他，他也不可能回家来，算了……不说这个了！”
挂掉电话，宫爵轻轻眯起眼，转眼将谭泽叫上来，“陆西城和他家里人关系不好？”
谭泽点头，“之前查的时候，的确应该是这样，反正这些年他和家里人来往很少，公司都是自己白手起家的！”
男人双手别进兜里，“原因。”
“这个暂时不知道。”谭泽也很纳闷。
末了，又看了看门口，稍微往前走了一步，道：“总裁，上一次查陆家，好像碰到霍敬的人了，要提防么？”
霍敬也查陆家？
不太可能，要么是巧合。
等谭泽走了，宫爵索性给霍敬打电话过去的。
霍敬在电话淡淡的笑，“这种事，你怎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查陆家无非就是为了钱，为了收陆家的剩余价值？”
霍敬依旧在霍氏当执行总裁，因为霍敬在上次的事之后被几个董事联合建议，到了国外修养，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之后走，怎么也得养两年再回来，现在也不管事。
他靠在椅子上，指尖敲着扶手，“宫爵，我忽然好奇，你是不是早知道苏澈是我儿子？”
宫爵声音都没变，“不知道。女人有时候保守秘密很令人吃惊你也明白，她和魏悦是朋友，这些事不会和我聊。”
嗯哼，霍敬勉强算是信了吧。
附近霍氏也算GUD的一部分，外人看来就是一家人的那种。
反正霍敬也不求霍氏赚多少钱，对宫爵也没什么敌意，这才道：“我差陆家，只是想知道他们家以前的那个女儿去哪儿了，你也知道，魏悦没加人，冷瞳能找到娘家，我看看魏悦有没有而已，怎么，撞上你办事了？”
宫爵稍微顿了一会儿，他还真是没想到霍敬对魏悦这么走心。
然后才道：“不用查了，陆家的那个女儿不是魏悦。”
“……”霍敬拧眉，“难道是慕香染？”
宫爵“嗯”了一声，接着问：“所以，你知道陆西城为什么跟家里不和？”
他想，如果陆西城什么都没参与，他愿意给她认下这一个不错的长兄。
霍敬笑起来，“搞半天，我帮你查东西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么？”
男人低低的一句：“霍氏执行总裁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说的像你愿意给我似的！只是觉得给我比给你的情敌好而已吧？”继而也道：“得了个儿子，我最近心情不错，可以告诉你。”
“陆西城很早就脱离家里了，原因就是被陆家扔掉的女孩，他无法接受父母这种抛弃妹妹的行为，加上他一直都在找却找不到而自责，索性不再回家。”
这对宫爵来说，应该是好事。
她的确有一个不错的哥哥。
“原因你也知道？”宫爵想，反正问了，那就多问两句。
霍敬却笑了，“知道是知道，你帮我办件事？”
“说。”
“我儿子户口不在我这儿，挪过来的程序让人很烦，两个工作日，你帮我搞定，顺便帮弄个结婚证，怎么样？”
宫爵薄唇扯起，“霍大少，过两年可以回幼儿园跟你儿子好好学算数，这是两个要求。”
“就说你帮不帮。”
宫爵默认了，这种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
依然寒凉的京市其实已经是春天了。
慕香染每天在半岛湾，她没想偷偷出去，反而把那里当做了练舞房，除了和冷瞳的交流时间外，她都在练舞。
累是累，但精神看起来不像一开始被禁锢那样萎靡了。
宫尧偷偷去半岛湾的那天，她就在练舞，没有进去，站在窗户外看着。
她把长发挽了一个丸子，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他不懂舞蹈，只能说惊艳，找不到别的词，所以长久站那儿没打扰。
外面是挺冷的，可能他不小心洗了一下鼻涕，屋子里的人蓦地被惊了。
慕香染骤然转过头，警惕的盯着窗外，如果是宫爵，他只会直接进来，不会在外面弄出动静的。
“谁？”她没有走过去，有些紧张。
等那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拧了眉，很明显的不悦，“他让你看着我的么？”
宫尧愣了愣，反应了会儿觉得她说的应该是九叔。
左右看了看，他干脆把戏做足，猫着腰往里走，小着声对着皱眉的她道：“婶婶好！我叫宫尧……”
慕香染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无动于衷，然后把视线抬起来，带着几分狐疑，慢慢的变成了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你认识我？”宫尧拉着她往角落走。
慕香染说：“宫心是你姐姐，我当然知道。”
不知道也难，姐弟俩当初要不是车里吵嘴，也不会出车祸。
宫尧在墙角坐下，看了她，脸上出了歉意，“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哪怕给您道个歉，心里也不会煎熬这么几年。”
她没说话。
宫尧勉强笑了笑，“我都知道了，九叔说过慕老走了，您是他女儿。”
慕香染这才淡淡的开口：“你不用跟我道歉，车祸也不是你们主要责任，说不定没你们俩吵架不小心撞到霍骁的车，霍骁就真的出事了，我妈大概也跟着走了。”
虽然肖雅没了，但他们也算间接救下了两个人。
看得出来，慕香染对他完全没好感，很疏离。
宫尧心里嘀咕九叔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连家里人都这么防着？
末了，他才想起来一件事，把手机拿出来，登陆了九叔给他的论坛账号，翻到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慕香染原本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蓦地看回去，因为惊讶的定定的盯着他。
“是你？”
宫尧笑眯眯，“是我，意外吧？”
必须庆幸，宫尧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这才小声道：“我偷偷过来的，九叔不知道，以后都偷偷过来看你吧？……下午我给你做饭？我厨艺很棒！”
她看着宫尧，从刚刚的淡然到卸下防备，最后一块儿坐在了墙脚聊着。
本来她不想答应的，但是一个人吃饭实在没意思，再者，她知道他厨艺很好，当初都告诉了她那么多营养食谱的做法。
宫尧去厨房做饭的时候，慕香染无事可做，只好在不远处观望。
但是那种感觉，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宫爵，她只这么看过他一个人做饭。
简单，温馨。
现在，厨房一样，时间也差不多，可是换了一个人，她一点那种感觉都没有。
搬了椅子趴在椅背上远远的看着，因为无聊，逐渐犯困。
宫爵在公司，忙完之后打开监控看到的就是她“专注”盯着厨房的模样，其实她是发呆了。
他只看了几秒就蹙了眉。
原本，她视线里的人应该是他。
这是他们之间不必明说的默契，他喜欢被她看着做饭，而她喜欢默默看着他下厨。
哪怕是亲侄子，他竟然也非常不舒服。
谭泽知道他今晚有事，谁知道刚到下班时间，总裁竟然从办公室出来，拿了外套，看样子是要走。
“给您订饭么？”谭泽变相问了句。
男人沉沉一句：“不用。”
他自己走的，没有等谭泽，去车库提了车一秒都不耽搁。
两个人的一顿饭也就一个多小时，宫尧做得差不多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视线之内的她。
忍不住笑，竟然看睡着了。
他转过身接着收尾，想了想，觉得哪儿不对劲，又转过头去看。
终于知道了，她练舞的时候只穿了单衣，那时候会觉得热，但时间久了应该会冷，没穿外套。
他应该给她披个东西。
不过，宫尧刚放轻动作走出去，忽然看到了从大门进来的人。
惊讶而欣喜，“九叔？”
他下了飞机直接来这儿，家里人谁都没见呢，虽然年龄相差不多，但一直把宫爵当做非常可敬的长辈，当然是欢喜的。
宫爵目光放在她身上，只是“嗯”了一声。
宫尧习惯了九叔的脾性，见他走过去，赶忙抬手拦住，放低声音：“睡着了！”
男人点了一下头，放了手里的东西，道：“你继续做饭，我带她回房间。”
宫尧点头。
慕香染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宫爵抱起她进卧室的时候，开始眯着眼看，大概觉得是做梦，又继续闭上了。
他知道她昨晚没睡够，能这么犯困也不奇怪。
动作很轻的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坐在了床边，视线低垂，落在她脸上。
她气色很好，睡颜安静，脸颊淡淡的粉红，好像和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只是那时候是因为她生气，气红了脸，还觉得气不过就咬了他。
慕香染真正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很安静，但是她看到了宫爵换下来的衣服。
他回来了？
那宫尧呢？
一下子坐了起来，有些紧张，他要是知道宫尧偷偷过来会不会发怒？
“醒了？”门口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
她看过去，眼睛都不眨的盯着
但是宫爵一句都没提宫尧，只是道：“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吃饭，做那么多菜？”
她愣着，宫爵以为饭菜是她做的？
男人已经走了过去，在床边弯腰抚了抚她的脸，“练舞太累么？做到一半还能睡着？”
哦，原来他是这么以为的。
那就好！
慕香染索性就什么都顺着他说的应着，没提宫尧来过，也不说她曾经和宫尧在网上聊得火热。
“已经好了，起来洗把脸吃饭？”他看起来脾气很好。
她点了一下头，下床去洗手间。
好像也没有留宫尧的联系方式，想让他以后要偷偷过来先问问她，免得撞到宫爵在。
没办法，她只好又出来，拿了手机，在论坛上的对话框打字：“你九叔过来了，没见到你？”
宫爵从卧室出去，往餐厅走，进了门，低眉看了手机里她发过来的话。
淡淡的输入两个字：“没有。”
“那就好！你改天要来先问问我，否则让他知道了会生气。”她之所以不让宫尧告诉宫爵，是因为宫爵一定会禁止任何人过来陪她。
宫爵站在餐厅入口，看完那句之后脸色也那样，但他总觉得她对宫尧过分亲近。
哪怕是因为她现在孤单，也不行。
所以，他打了一串：“九叔不会生气的，我是他侄子，又不是偷偷给你幽会。”
慕香染看着那句话皱起眉，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洗完脸才打了一句：“他不喜欢我这段时间跟别人接触。”
宫爵没有再回复，因为她打开卧室的门出来了。
晚餐的饭菜成了宫尧做了一大半，宫爵做了三分之一左右的状况，但厨艺是真的没得挑。
她以为，宫爵会说她做菜的风格变了，结果她什么都没提。
吃完饭，她也不用动手收拾洗完，坐在椅子上捧着水杯，并不说话。
从他那晚的强迫之后，他们就没交流过。
过了会儿，她起身离开餐厅，转身上二楼，在天桥直接对接的那个房间开了视频。
她以为宫爵还要出去，所以她自己看会儿视频，再出去走走，回来可能再练练舞就睡了。
但是发现他收拾完之后去了书房。
她就自己出去散步了，在后院的时候抬头看到了书房窗户边的男人，面对着窗外，单手插兜的看着她。
慕香染微蹙眉，收回视线，自顾往前走，走出他的视线范围。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她才进屋，中途宫爵都没有打搅过她，她以为他离开了，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在练舞房还没开始多久，他忽然走进来。
“你继续。”见她停下来，他低低的开口。
可能是宫爵是喜欢她现在放的这段音乐，所以忽然想近距离的过来听听，这样才能最真实的体会到节奏感。
看着她跳舞，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慕香染把他当做了空气，继续练自己的。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不经意的视线扫过，忽然发现他松了领口的纽扣，松了袖口走过来。
她愣着。
而男人已然把她的动作接过去，带着继续跳剩下的舞步，衔接得毫无缝隙。
宫爵身材很好，一张峻脸不怎么有表情，一个舞蹈立刻出了另一种腐朽的味道。
她在想，他为什么会知道所有的动作？
然后抬头找房间里的摄像头。
腰身被他握着两度旋转，忽然将不专心的她抵在了显示屏旁边，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伸手关了隐约。
没了隐约，房间里就只剩略显急促的呼吸了，彼此交织着，腐朽气息更重。
慕香染微仰脸，想说什么的，可是他忽然吻下来，在她张嘴想发声之际趁机撬开钻了进去。
她背后是踮起脚就能坐上去的方桌，因为靠着膈应后背，她下意识的想坐上去。
男人手腕略微用力把她托了上去，握了她的手腕放在肩上。
慕香染这才皱起眉，缩回手想把他推开，可是他不准。
她依旧挽着头发，他宽厚的掌心抚着她的脖颈、捧着她的脸索吻，势不可挡。
不知何时，她弯起来的长发散开落下，只是一个几乎静态的变化，可是无声的激发了他所有的欲望。
慕香染在最后一丝还算清醒的意识里看着他，“这么对我……是怕你真的爱上陆倾城么？”
他说“不是。”甚至回答了她上一次没有得到答案的事，“没碰过，也不会碰！”
上一次，宫爵不知道深夜的自己做了什么，可是后来对峙过的。
现在的她，几乎没有了和他挣扎的心思，他想禁锢那就禁锢着吧，否则她知道他每天怎么和陆倾城纠缠是一定不会好受的。
至少现在眼不见心不烦。
散落下的长发在半空中浮动着，偶尔缠到她的鼻尖，他会抬手理顺，又继续。
关于这段时间的所有事，她都不问，直接安静的睡去。
但是口渴，还是醒了，而身边的宫爵还没睡。
他给她倒水，看着她喝完又帮她放回去，然后问：“如果陆建勋找你，想回去么？”
慕香染甚至在“陆建勋是谁”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自嘲一笑。
宫爵说：“陆西城得知他妹妹跟我的关系，坚决反对，倒是想找我身边的你替他们说说话，让我关照奄奄一息的陆氏集团。”
她语调淡淡，“你在考验我么？我说过我不认识他们。”
可宫爵说：“至少陆西城和别人不一样，他很疼你，小时候也是。”
慕香染终于转过身，“你告诉他们了我的身份？”
他摇头，“陆西城会说的。”
“所以，他们忽然发现还有一个我说话比陆倾城都管用，竟然想求我么？”她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十分可笑。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宫爵点头。
毕竟，陆建勋见过世面，对他也存有一定的狐疑，怕他了解上一辈的恩怨，刻意利用陆倾城，所以，保守的让陆倾城别再和他有进展，先求一求这个扔掉的女儿再说。
求不下来，再让陆倾城发挥作用。
慕香染笑着，“不是疼陆倾城么？怎么也利用上了？”
“想比一个集团的覆灭，稍微利用女儿的美色不是大事，何况，他们以为，最后能得一个金龟婿，不好么？”宫爵如是道。
她当然不会答应，因为不想理会这些事。
但宫爵准许她偶尔出去逛逛。
也是她那次出去逛街后坐在咖啡馆，第一次见到了陆夫人，也算是知道了宫爵让她出面的原因。
她抬头，贵妇人已经在对面坐下了，开场白很直接：“记得我么？”
慕香染蹙起眉，压根不认识，“您认错人了吧？”
陆夫人看了她一会儿，没想到会出落得这么漂亮，但神色之间除了略微的久违外，没有过多的情绪。
没有歉意，更没有想念。
等她报了身份慕香染才终于定定的看着她，眉头越来越紧。
“你不用这么看我。”陆夫人道，很坦然：“我们当初是把你送走了，但也没直接把你扔在大街上，好歹给你找了收养的人家，是你自己不愿意去，我们也试过把你再带回来，可你已经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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