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挠头想了想，指着集市最繁盛的东头道：“他们往那边去了，你快去追，也许还能追上。”陈浩立刻朝东边狂奔而去。虹桥东边的路很窄，两旁排满了卖货的摊位，人流不息，大家都在挑挑拣拣，人声鼎沸，挤得很。陈浩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奔跑，他一会儿撞上人，一会儿踢翻了摊贩的货物。很多人都指着他吆喝起来：“喂，回来！”“摸了老娘的胸，又把老娘撞倒了，就不管了？丧气，跑得那么快，老娘也没法讹他几个银子。”一个黑壮的娘们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陈浩的背影破口大骂开来。陈浩见路就跑，没路就硬冲出一条路来。“哗啦……”一声，他急不择路，一脚又踢翻了一筐青菜。卖菜的老头疼得嗷嗷叫：“王八羔子，我这一筐青菜，值好几十文银子，被他踩得稀巴烂！””什么人啊，哪能在集市里跑那么快，不是存心找事嘛！”陈浩急着去找红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往后一抛，再不理会身后的指点和谩骂。红袖不见了，他的心也跟着没了。他跑得满头大汗，胸膛热得像烧了好几个时辰的火盆，狂热欲爆。他跑得极快，脚不着地，飞奔如离弦的箭，跑了足足十几里路，也没看见红袖的踪影。姜都大集的西边，一个狭窄肮脏的巷口，一个瘦麻杆男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去为首带走红袖的粗壮大汉道：“老大，那个男的果真去东边追了，呵呵。”粗壮汉子得意地大笑几声：“我这声东击西的法子，就是厉害。走，小六子赶紧把她扛到蒋府，早点给娘娘复命讨点银子花。”瘦麻杆窜到扛着红袖的小六子身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红袖的脸颊：“老大，到手的肥肉，您舍得再送出去吗？不如留着收做四姨娘。兄弟们平日里看两眼，也能乐呵乐呵。”“混账，窑子里的女人多的是，不够你乐呵吗？”粗壮汉子打了瘦麻杆一拳，那一拳不偏不倚砍在他太阳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饶是疼得很，瘦麻杆还是不甘心：“老大，窑子里的女人，粗皮粗手，浑身一股刺鼻的脂粉腥臊气。您闻闻那姑娘，再瞧瞧她的模样，这次错过了，这辈子恐怕也再遇不上了！”粗壮大汉扭头看了红袖半响，吸吸鼻子，眼里满是艳羡的神色，可嘴上仍不松口：“蠢货，你只看着她好看，却不知道这单生意是谁的！”瘦麻杆嘻哈着巴结道：“任是谁的生意，到了老大手里，还不都得听您的。就上次，咱们拐来的那个小妞，就算她是县令爷小舅子的闺女，您看着好，她不不也乖乖地成了您的三姨娘。”粗壮汉子踹了瘦麻杆一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混账和那个贱人勾勾搭搭，赶明儿我就把她沉了塘，让她不守妇道！”瘦麻杆被他一脚踹得当即瘸了腿，他一歪一歪地跟在粗壮汉子后边，讪讪地道：“老大说的对，兄弟是手足，女人为衣裳，扔了一件还有新的穿，您看，这个小娘们比三姨娘姿色好得多呢。”此时，红袖已经醒了过来，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大概。她既懊悔又害怕，早知道吃什么糖葫芦不好，干嘛非得赌气吃许记糖人铺子的呢。要不是把陈浩赶去买糖葫芦，自己也不会被他们抓来。这下怎么办？红袖满目惊恐慌张，泪水横流，她手脚被麻绳捆得紧紧的，嘴巴里塞着个汗污味极重的帕子，手脚动弹不了，她只得上下左右摇头。瘦麻杆听到动静，立刻跟粗壮汉子汇报：“老大，那娘们醒了。”粗壮汉子回头看见红袖满脸的泪，低音劝她道：“姑娘，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就别挣扎了，栽倒我高壮手里的人，没有能活着逃出去的！”瘦麻杆眼睛眨了眨，嘿嘿道：“老大，您何时有这么温柔的声音啊？我就说嘛，您一定是看上了这个娘们。”“蠢货，闭嘴，你知道这单生意是谁的吗？”粗壮大汉厉声斥责道。瘦麻杆上下抖着肩膀，掩不住他色眯眯的眼神：“我哪里知道啊，我只看着那娘们长得美，身段也好看。瞧瞧，那胸，那屁股，咂咂，要是能和她睡一觉，让我死也值得！”红袖一听，吓得连连摆头挣扎不停。粗壮汉子瞄了她一眼，冷笑：“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柔侧妃要的人，咱们哪敢动手胡来？”红袖一听，更害怕了。蒋素素比沈扶绾还心狠手辣，她让人绑自己，要做什么？脑筋一转，红袖想起来，那次宫宴上，蒋素素的父亲对自己图谋不轨，被公主殿下诱导着赌骰子，输了后，被砍去了双臂。蒋素素肯定是要报复的！事情因自己而起，并且，蒋素素不敢明着对公主殿下做什么，她肯定会把所有的恨记到自己头上。红袖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她从心底开始惧怕，整个人都吓软了。“陈浩，你在哪里啊？你快来救我啊！”红袖嘴巴被帕子堵着说不出话，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喊叫，祈祷。粗壮汉子打头，他们穿过一条条隐蔽的小巷子，来到了蒋府后门口。蒋素素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了。扛着红袖的人身子一低，把红袖扔到地上。“娘娘，剩下的赏银呢？”粗壮汉子谄媚地笑着。蒋素素穿了一袭紫色衣裳，深紫色的下裙，浅紫色的小袄，到处绣满了粉紫色的喇叭花。她自持高贵地昂着头，伸手指着远远巷子口的一辆黑色的马车：“各位好汉，本宫给你们备了马车，十五箱银子也都在马车里。”“你先过去看看。”粗壮汉子指使瘦麻杆。瘦麻杆跑过去，又跑回来，满脸喜色，两眼发光：“老大，真的是十五箱银子，咱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粗壮汉子握拳一弓：“谢娘娘赏赐。走，开路，回去买酒烧肉犒劳大家！”他一招呼，五六个汉子随着他快跑进了那辆黑色的马车。他们一上车，蒋素素就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黑衣侍卫立刻从身后翻出弓箭来，十几个箭头浸了剧毒的箭嗖嗖射进了那辆马车里。一刻钟后，鲜红的血从马车一角流出来。蒋素素手一挥，立刻有个黑衣侍卫过去掀开车帘子看了半天，才跑回来：“回禀娘娘，人全死了，一个也不剩。”蒋素素冷笑一声：“去，先把箱子上层的银子拿回来，再把那辆马车直接扔进乱坟岗。杀人灭口多省银子啊！还有，记着把巷口地上的血清理干净，要不然爷爷知道了，肯定会发脾气的！”吩咐完，蒋素素低头俯视着红袖，脸上露着怪异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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