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呈敬背着手，并不多问姜漓，直接下令道：“来人，去琳琅宫，把那个叫红袖的侍女拖到慎刑司，乱棍打死。”姜漓面色微窘，原来父皇叫她来，不是询问事情经过，而是想当着她的面下令处死红袖，给她个下马威。“慢着。”领命的太监正欲去走出养心殿执行皇命时，被姜漓一声厉呵吓得顿住了步子。姜呈敬神色一僵，漓儿会为了一个侍女武逆朕！姜漓，你是被朕惯坏了！姜呈敬心中怒火滚滚而上，双眼左右来回转动，扫视着姜漓，他的脸一下子拉长了。看到父皇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蒋素素含着笑磨磨蹭蹭站起来，悄悄弯着身子，揉搓着跪麻了的大腿。乱棍打死，蒋素素很是满意。红袖那个贱人死得惨，她也算是为父亲报仇了。等红袖死了，后宫自会传遍，琳琅公主的侍女逛青楼，导致有孕被皇上赐死。呵呵，到那时候，姜漓不但会伤心难过，还会被后宫诸人指指点点，嘲笑她连个侍女都调教不好。姜漓没有被此情景吓住，她镇定地走到姜呈敬身边，躬身一拜：“漓儿知道父皇是一代明君，绝不会没弄清楚事实，就赐死红袖。所以。”没有用很多华丽辞藻夸，姜漓只用明君二字，反而让姜呈敬心里颇为受用，他看向姜漓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脸色也慢慢舒展开来。那是因为，姜漓懂得，奉承人也是要掌握火候的，火太大成了阿谀，火太小不管用。父皇是姜国皇帝，明君二字，足以让他心中愉悦，心情舒畅，且不怀疑姜漓是在奉承他。蒋素素面上的笑容冷却了一半，她恨恨地瞅着姜漓，生怕她又用什么手段，让此事起死回生。“漓儿说的对，此事有待查证。那就把红袖和高御医一起召来养心殿，让高御医当着朕的面，给红袖把脉。”姜呈敬的话音落了，蒋素素松了口气，眼角抹过一丝恶毒又爽快的笑。她私心乐着，姜漓，这下，你还有什么法子阻止父皇呢？你再多说，变成了欲盖弥彰了！果然不说蒋素素所料，姜漓又一声：“慢着”，再一次阻住了执行命令的太监的脚步。蒋素素憋不住，哼笑出声，然后讥讽地看着姜漓。姜漓双手交绕，俯膝跪在姜呈敬面前：“父皇，这样不妥。红袖只是个奴婢，把她召来养心殿，让高御医给她把脉，过于抬举她，就连漓儿也会过意不去的。”蒋素素插嘴：“公主殿下，其实也没什么，把她召来养心殿，就是让父皇做个见证，以免冤枉了她。”“冤枉，红袖本就是被冤枉的！柔侧妃，红袖一直待在本公主身边，你说她去青楼，是不是本公主也去了？”姜漓伶牙俐齿，把蒋素素问的一怔。过了半响，蒋素素才讪笑着辩解道：“公主殿下，您误会本宫了。红袖逛青楼，是宫里的传言。此话并不是从本宫口中而起的。”姜漓怒视着蒋素素：“那日在宫宴上，你夫亲蒋大人肆意欺侮调戏红袖，你一定就是嫉恨本公主不把红袖赏给你父亲，所以才放出这等恶毒的谣言。”蒋素素心中有数，是她让人把红袖绑去青楼的，可是，红袖有孕之事，确实不是她放出的谣言。而且，红袖有孕是知画偷听来的，知画是姑姑早就安插在琳琅宫的人，她成熟老练，应该不会误传话。蒋素素挺直了身子，面容委屈：“父皇，请您给素素做主，绝不是素素散布的谣言，素素是不忍心看着公主被一个贱婢带坏。”姜呈敬此刻脑子里晕乎乎的，他长叹道：“都别争了，让高御医和红袖养心殿，当着朕的面，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姜漓跪着不起：“父皇，养心殿是您处理政务的地方，怎可用来处理这等流言蜚语，莫须有的腌臜事！”姜漓多番阻拦，让蒋素素已经肯定，红袖有孕之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蒋素素催促姜呈敬：“父皇，此事不易耽搁，应当快刀斩乱麻，以震后宫，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父皇，柔侧妃所言，全是在污蔑儿臣和儿臣的侍女，红袖一个姑娘家的，她为何突然要去逛青楼？”姜漓反问姜呈敬。姜呈敬被她和蒋素素争嚷得心中烦闷，一时无法决断。“传朕旨意，召琳琅宫侍女红袖和高御医到养心殿，朕心已决，谁敢再阻拦！”姜呈敬冷冷扫了姜漓一眼。姜漓垂头跪在原地，不敢再吭声。蒋素素笑容满面，鄙夷地瞅着姜漓，赞道：“父皇英明，臣妾十分佩服敬仰您。”姜呈敬被她们吱吱喳喳闹得心烦意乱，他瞥了蒋素素一下，皱紧眉头，质问她：“柔侧妃，朕听闻你父亲才过世没几日，你这一身打扮，花红柳绿的，可谓是孝顺极了。”蒋素素眉宇间窜过一丝惊慌和愧疚，她伏低了身子，小声支吾：“父皇，儿媳是怕穿一身黑白来养心殿，会把晦气带来，所以才故意穿了身艳丽的。”“戴孝之人，本不该到处乱跑，柔侧妃，今日你回去后，在你的宫里静心思过一个月吧。”蒋素素一惊，真是倒霉，静心思过一个月。唉，罢了罢了，反正能看着红袖被乱棍打死，姜漓悲伤难过，痛不欲生。本宫被禁足一个月，也够本。蒋素素垂眉：“父皇教训的是，素素回宫后，定会闭门思过，虔诚地为父亲祈福，愿他早日到达极乐世界。”她话音才落，太监押着红袖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高御医。姜呈敬瞄了红袖两眼，厉斥：“就是你这个胆大妄为的，敢偷偷跑出宫，去逛青楼？”“叩见皇上，奴婢冤枉。”红袖脸色凝重，两颊抹了雪青色的胭脂，倒像是委屈被冤的样子。蒋素素添油加醋：“父皇，此罪是诛九族的罪，她哪里敢承认。还是快些叫高御医给她把脉吧。”“诛九族，柔侧妃可真够狠的！”姜漓目光含恨，看向蒋素素。“不是素素心狠，是素素怕公主殿下被那等不知羞耻的贱婢带坏了。漓儿妹妹，本宫的忧心，你还小，所以不懂。本宫不怪你。”姜呈敬打断了她的话：“行了，都闭嘴。高御医，你当着朕，给那个奴婢把把脉，看看她是否真的有孕在身。”高御医恭敬地誓道：“皇上放心，臣定会仔细为这个姑娘把脉。”说罢，高御医示意红袖卷起袖口，他把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红袖右手腕处，聚精会神地揣摩着。蒋素素和姜漓，还有姜呈敬，三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御医和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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