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金枝挤挤眼，可惜还是没憋出半滴泪来。她气恼地再次嗷嗷大叫起来：“夫君，你怎么不信老娘，老娘身子是清白的，不用破皮滴血糊弄老伯。”姜国风气较为开明，男女之间没有太多条条款款。可再开明，叶金枝这种话，也实在是不成体统的。这个女人，装疯卖傻，羁傲无双，无药可救！慕容宸嘴角一抽，决定不再与她废话了。他健步跳上窗台，用脚一踢，将窗子踢开，旋即翻窗而出。叶金枝趴在窗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甘心地大喊大叫：“慕容宸，老娘早晚都会把你拿下的！”慕容宸拐出叶金枝的小院，迎头撞上了他父亲。“金枝没事啊？”慕容晖声音里既有对叶金枝的担心，也有对慕容宸的愧疚。他两鬓的斑白刺进慕容宸眼底，令他不由得一颤。当年他离开时，还是意气风发，潇洒郎俊的中年男子，不承想，才过去了十年多，他就成了个半百的老头子了。慕容宸对他的气，陡然间消失了一多半。“父亲，叶姑娘和我，不可能。”即使不怪罪父亲，他也不会勉强接受叶金枝，他心底的姑娘，温婉傲娇，俏皮可爱，那才是他喜欢的模样。至于叶金枝，他压根连她长得什么样，都记不住。无心，也就无意，更别说记忆了。慕容晖呆呆地盯着比他还高大的儿子，语气显露出他的蹒跚老态，他喃喃自语：“你母亲当年，也是如此。”慕容宸心里犯嘀咕，大昭的程夫人说她当年让侍女去找过他，从此那个侍女就一去不复回了。记得，程夫人说，那个侍女姓钱，名雪竹。“父亲，母亲闺名是否叫雪竹？”慕容晖眼皮一翻，甚是纳闷地打量着他：“你从何得知的？”“我只是无意中在府里书房翻查书时，看到一本书里封底写着雪竹二字，似乎是母亲的笔迹。”慕容晖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宸儿，我回来之前，也给你母亲去了信，不知道她会回来吗？”“母亲在外已久，就算不想念故土，也会思念亲人的吧。”慕容宸从其父隐隐约约的话里，基本确定了慕容夫人钱氏，就是程夫人的侍女雪竹。有点奇怪，当年她找到我后，为何不再返回大昭了呢？也许是因为程夫人已经被囚禁在冷宫了。慕容宸心里还有一丝疑惑，大昭国郑太后肆意杀害大昭老臣，可她为何不敢对程夫人下手？“父亲，我还有事，路途奔波，劳身劳神，您好好歇歇。”慕容宸走后，他父亲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中。三日后，慕容宸悄悄出了慕容府，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姜都乱坟岗西侧的山丘下。夹着雨滴的风打在他脸上，丝毫浇不灭他心里的种种疑虑。山丘上长满了松柏树，颗颗高耸入云，森森地连成一片，形成一种乌压压的气氛。这里鲜有人至，很是清静。站久了，风雨侵的身子骨有些发痛。慕容宸抖抖手腕，跺了跺紧绷的脚踝，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形魁梧的男子朝他走来。直到那个男子走近了，慕容宸看清他的面孔后，沉声唤了句：“贤舅舅。”来人是程贤，大昭废后程华筝的亲弟弟，便是慕容宸的亲舅舅。程家祖上是大昭开国功臣，得先祖厚待。如今的程家一族，虽然被郑太后压制，刻意地毁灭，但因程家是大昭世家贵族，根基深厚，程家氏族分支庞大，权臣富商遍布整个大昭国。所以，郑太后压了东边，西边的又起来了，根本无法断其根。“宸，你改变主意了，愿意和姐姐一起夺大昭的江山了？”程贤是被慕容宸的信叫来的。慕容宸给他的信，翻越了千山万水，白茫茫的纸上，中央一个粗笔写的“战”字，一字信，笔画凌厉，气势辉盛，另程华筝和程贤欣喜。程贤看过信后，立即上路，亲自来见慕容宸。慕容宸并不直接回答他，他蹙眉许久后，问：“程夫人可有几分把握？”“七分。”程贤想都不想，即刻回答他。慕容宸质疑：“倘若真有七分把握，为何还要呆在冷宫，那里阴凉，冬日定是极寒无比的。”程贤摇头：“依着我们程家的势力，完全可以把姐姐救出冷宫。可是，她不愿意。”“不愿意？”慕容宸觉得不可思议，冷宫是一座坟墓，谁会心甘情愿待在坟墓中等死？程贤解释：“几年前，我买通侍卫去潜进冷宫，想把姐姐救出来。可是，她说，宫墙之外，没有先帝的气息。冷宫也是皇宫，她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慕容宸暗在心中对程夫人生出一丝敬意。虽然，他只见过她一面，对他的生母，他感到陌生，但又有一种奇妙的波声，引着他让他不受控制地去想她，去牵挂她。也许，这就是母子连心。无论见与不见，血脉之亲，是永远碾不断的。“贤舅舅，程夫人对本将军说话，她有先帝的亲笔遗诏，但……”慕容宸说了一半，就住了口。其实，他内心是想唤她一声母后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吐不出来了。程贤明白他的意思：“你知道先帝的遗诏，藏在哪里吗？”慕容宸摇头。“在姐姐的背上。先帝临死前，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惜，先帝重病期间，朝政大权早已落到了郑太后手里。他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姐姐背上，用厉针刻下了他的遗诏。正是因为这份遗诏在姐姐背上，所以郑太后不敢轻易赐死姐姐。因为不管她怎么死，都会有入殓的宫人发现她背上的遗诏。”“除非放火烧。”慕容宸脱口而出。程贤苦笑：“你果然聪明，郑太后当然想过火烧。先帝死后，姐姐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她托我从北疆买到了神奇的巫水，在巫水里浸泡了数日后，无论多烈的火，碰到姐姐都会自动熄灭。”“巫术果然神奇。”慕容宸感慨。程贤点头：“倘若我们有个会巫术的人帮忙，成功的几率一定能再加一分。宸，你认识巫者吗？”慕容宸首先想到了姜漓，这两个字，在他口齿间，还没咀嚼过一遍，就被他放弃了。无论如何，他不愿让漓儿有一丝危险。“贤舅舅，本将军和北疆巫首是旧识，可惜他居所不定，四处游荡。难以联系上。”程贤犹豫半响，试探着问：“我听说，姜国琳琅公主，天生圣巫之骨，不如把她为我们所用。有巫者助力，事半功倍。”“不行！”慕容宸果断地拒绝了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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