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也面临过不少困境,但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惊慌失措过。
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一样无助,只能通过大声的咆哮来给自己壮胆。
他似乎也很意外,轻咦了一声,随即点着了打火机。
这里的空气十分潮湿,所以打火机的火苗也不算大,然而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光亮了,还是觉得很刺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这时我才看清,原来这里除了我之外的确还有一个人。
他的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几乎遮住了整个脸,所以也看不出他的年纪,而且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在这里被关了多少。
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嘴里含糊不清得嘀咕了些什么,我也没有听清,随后他就把火苗熄灭了。
地下室里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我明明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可又见不到他,这种感觉真的很恐怖。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恐怕我早就被吓死了,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过了好半天,他还是没有说话,我这才大着胆子问道:“兄弟,你也是因为逃走被抓了回来,所以才被那些教官关进着里的吗?”
他还是没有动静,几乎跟黑暗融为了一体,难怪我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他的存在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所以也不敢再像刚才一样放松,只能背靠着墙,防止他会突然对我动手。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不知道是过了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我的肚子又叫了起来,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肚子里的肠胃在痉挛,意识也变得不再清醒,但我仍然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我心里清楚,如果这次闭上眼睛的话,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饿得眼花了,还是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模模糊糊地,我竟然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轮廓。
他缩在角落中,尽量跟我保持着距离,似乎比我还要胆小,
这也难怪,恐怕不管是谁独处久了,突然见到生人之后也会像他那样胆小。
我本想跟他聊聊天,但却实在没有力气了。
每个人都有过饿肚子的经历,一旦饿起来,肚子里就会咕噜咕噜地响,但一般也只有自己能够听到而已。
但是这里不一样,那么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哪怕是一根绣花针落地都有回声,因此我肚子里的叫声也显得特别大。
他显然也听到了,犹豫了一下,便向我走了过来。
我已经可以确定他对我没有恶意,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随着他的靠近,那种恶臭味就越来越浓烈,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他就是那味道的来源,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走到我身边时,他便蹲在了铁门旁边。
门是用铁管焊成的,外边还有一层铁皮,只有一个小的出饭口可以通向外边,然而我在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来送饭。
他把手伸到了铁门的外边,不久后就拿进来一个铁的饭碗。
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连忙抢了过来,结果发现里边什么都没有,简直比我的脸还干净。
我有些失望,一下子就把它给远远得扔掉了。
他也不说话,默默得捡起饭碗就又蹲在了角落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直到他再次点着打火机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将饭碗扣在了地上,自己则远远的躲开。
“既然有火,为什么不点个火堆呢?就算你习惯了黑暗,至少也能取暖啊。”我问道。
话刚一出口,我便觉得自己有些白痴,这里这么潮湿,怎么可能有东西来生火呢?即便有的话,恐怕也早被他烧光了。
听了我的话,他显然有些不耐烦,随即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也懒得搭理他,反正只要还有一点力气,我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正好现在眼睛已经可以看到东西了,我便想着看能不能把铁门打开。
尽管我知道这个可能性有多么的低,但还是不愿放弃。
我刚刚站起来,便听到“框当”一声,随后就是一阵老鼠的叫声,很急促,很尖锐,似乎很害怕。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他把碗扣在地上是抓老鼠用的。
那畜生的嗅觉可比人类要好的多,只要在碗下放一点食物的残渣,然后在碗下留下一点缝隙,它就会自己钻进去,一旦触发机关,它就会被扣在碗下,再也出不来。
以前我们抓鸟的时候经常用这招,百试百灵,没想到他竟然把它用在了老鼠的身上。
他走了过去,将碗翻开,捉住了老鼠,我本以为他一定会好好的把玩一翻,毕竟这恐怕这也是他唯一自娱自乐的手段了。
可谁知他一把就将它给捏死了,然后提着尾巴拿到了我的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一头雾水。
“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只能支持三天,第四天头上身体机能就会出现问题,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你来这里已经三天了,再不吃东西的话就会死的。”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话,声音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听,跟他的外貌完全不成正比。只不过说起话来有些吞吞吐吐,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交流过了。
让我吃老鼠?而且还是生吃?
我想起来就觉得恶心,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他也没有强迫我,坐在我的身边就大快朵颐了起来,甚至连毛都没有刮。
嗝唧嗝唧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没人送饭他还能活下来,原来是在靠老鼠充饥。
我顿时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但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是感觉嘴巴里又酸又苦,我知道这是胃液,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真的被饿死了。
更加让我想不到的是,原来我已经在这里被饿了三天,而我却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时间在流逝。
当眼睛看不到东西的时候,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分外灵敏,尤其是此时的我已经饥肠辘辘。
刚开始我只能闻到腐烂的味道而已,此时却突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我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也就没有在意,直到听见脚步声……
哒哒哒的声音,很干脆,不用想我也知道是有教官来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脚步声也可以这么悦耳。此时我倒是宁愿他们把我打死,也不想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我用尽浑身力气爬到了出饭口的边上,就像是一个等待施舍的乞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那一点手电筒的光亮越走越近。
很快,就有人停在了门前,随后就有一根棍子从外边伸了进来,对着我戳了又戳,我没有办法,只能后退。
我大声呼唤,可根本就没人搭理我,过了一会儿,便有几个馒头被扔了进来,随后那人就离开了。
我心中固然有些失望,但有馒头吃总比吃老鼠要好。
数了又数,却也只有三个馒头而已,两个人如何能分着吃?
我想了想,随即将其中一个掰成两半,连同另一个一起扔给了他。虽然只有一个半馒头,但我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你小子倒是很有良心,竟然还知道分我一半。”那人说道。
这是他第二次跟我主动说话,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认同我了。
“不然呢?既然同是阶下囚,自然要互相帮助了,否则一旦饿死一个,那另一个岂不是更加寂寞?”
说话间,我已经将自己的那一份全都吃光了,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肚子不在痉挛了。
他拿着馒头看了一会儿,又扔给了我。
这个人连老鼠都啃吃,竟然会对馒头无动于衷?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会跟他客气,三下两下也就吃光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总算是缓了过来。
他仍然在我身边,直勾勾的看着我,黑夜里,那双眸子几乎都要发光了,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你听说过两桃杀三士的典故吗?”他问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没等我说话,他便自顾自的说道:“古时候有三个大将,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但皇帝却要杀他们,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过去的三天里,他一句话都不对我说,只是在黑暗中悄悄地观察着我,此时却又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本来我是不想搭理他的,但闲着也是闲着,想了想还是说道:“大概是害怕他们功高盖主吧。”
“没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帝王之术,不管是哪朝哪代,立国都是从杀大将开始的。可这三个大将个个手握兵权,不管先动哪一个,另外两个人都可以造反,如果你是那个皇帝的话,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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