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的追杀令-出境门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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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1944年,过了正月十五,大小商号开始招揽驼夫、组织货源准备长途跋涉。卖骆驼的商贩和招揽驼夫的掌柜们聚集在大境门前,吵吵嚷嚷,骆驼进进出出,操着各地口音的生意人天天将大境门折腾得热热闹闹。有的驼队出了大境门,要走正沟、过天洼、平定堡……一直到恰克图,行程两千多公里。年轻的驼夫年前跟老婆入了洞房,再回到家儿子早降临人间了。也有的驼队去张掖或西宁,路途不是很远,往返时间却也需要三五个月,从张家口运去绸缎、茶、烟、糖,换回皮毛和盐碱等土特产。张家口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繁华商埠。

    这日,西川幸助一身脚夫打扮,来到大境门,与那些等着雇佣的准驼夫们蹲在一起。过罢春节,张家口的气候还是很糟糕,大太阳明晃晃的,寒风却呜呜地刮个不休。与西川幸助蹲在一起的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蹲累了站起身来,顶着一阵呼呼刮过来的寒风仿佛不由自主地拉开了衣襟,胸前丰满的肌肉若隐若现,引得那些招揽驼夫的掌柜走过来,问明了家乡问年龄,再把好多该提前说下的话说完,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跟着掌柜离开了。西川幸助个子不高,看到一个个年轻的驼夫跟着掌柜的走了,他站起身来,拉住一个要转身离开的掌柜。掌柜四十多岁,面皮白净、戴着黑边圆框眼镜,被西川幸助攥住一只手,颤着小胡子咧着嘴说不出话来。西川幸助呵呵地笑着松开掌柜的手,说:“去年,家中遭了难,父亲暴亡,老婆也得了重病,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照顾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我不怕路途遥远和艰险,只求能挣钱帮补家用!”

    掌柜的见西川幸助说得诚实,甩着被他攥疼了的手满口应承了。西川幸助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掌柜也是领房人。驼夫们来自四面八方,口音不同性格也有异,见领房人身边站着一个矮小的男人都投给西川幸助轻蔑的眼神。西川幸助不在意,现在他的名字叫贺天路,河北雄县人,身板和行动做派,甩着艮直的腔调说话,没人怀疑他不是一个跑到张家口谋生的庄稼汉子。

    潜伏计划第一步很顺利,西川幸助却依旧心怀一丝忐忑。依照安木伟久太的授意,他必须单独行动,不能携带枪支、地图和指南针,徒步穿越草地和沙漠。除了应付陌生地带潜伏的危险,被围困在陈家庄客栈里的胡晟全身而退无疑是一块难除的绊脚石。

    掌柜的宣布了几条路线让驼夫们自由选择,好多人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自然拉帮结伙抱成一团。西川幸助选择了从张家口到张掖的路线,其中要经过武川、东公旗和乌拉特中旗,还必须穿越乌兰布和大沙漠。好在乌拉特中旗为日占区,只要有帝国军人出没就能化险为夷。离开张家口前,西川幸助改变了初衷,暗藏武器防身才能保证顺利西行。

    离开张家口,走呼和浩特、过包头,经过巴彦淖尔就进入乌兰布和大沙漠,要抵达张掖还要艰辛数日。茫茫草原、千里戈壁,一队队骆驼缓慢行进,阵阵驼铃是消磨漫长时光一点点悦耳的声响,风吹动着天上的大太阳起起落落,人和骆驼留在沙漠上的脚窝瞬间消失了,可慢慢行走的驼队还在向沙漠深处深入……西川幸助跟随的这支驼队只有几十只骆驼,他跟在中间,头戴一顶破毡帽,被风吹得东摇西晃,还不时张开嘴将灌进去的沙子吐出来,苦不堪言却激情澎湃!

    日落时分,领房人招呼驼夫们歇脚,吩咐人就地搭起粗布帐篷宿营。西川幸助钻进帐篷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米、莜面、冷糕和咸菜填饱肚皮,干硬的食物填进嘴里艰涩难咽,吃一口咸菜又干渴难熬,拿起装水的袋子,里面空了。人们拿着水袋子咕咚咚地喝,忙着将袋子封住口压在腿下,西川幸助笑了笑拿着空水袋起身离开了帐篷。

    轮流看守驼队的驼夫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边吃喝、说闲话,茫茫的戈壁滩上闪着一点点灯光,不时传来骆驼的一声声嚎叫……西川幸助走了老远才踩住一蓬马莲,蹲下身拔掉马莲,挖出一个小坑,工夫不大,一泓清水便渗了出来,趴下身咕嘟嘟地大喝了一气,将手插进沙坑感受着清水浸泡的惬意,也得意自己的谋划。离开张家口前,西川幸助多次化装成百姓,去酒馆或茶楼,与人闲聊,有人家里有商号也有驼队,有的是跟着驼队走了多少年的老者,说起草原和沙漠、土匪和狼群自然是行家也心有余悸,在马莲和醋柳下找水是经验也是趣谈……又一阵风刮了过来,如刀割针刺般地落在西川幸助的脸上,西川幸助迅速将袋子灌满水,一阵狼嚎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他这才发现离开驼队很远了。西川幸助转身要离开,背后突然蹿出两个黑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洞洞的枪口戳在了后脑勺上。

    一个人说:“杀吧——头儿!”

    另一个人说:“何必啰嗦!”

    西川幸助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站起身两只手乖乖地举起来说:“两位好汉,我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驼夫,无钱无财,杀我何用?”

    站在西川幸助身后的人一个是何汉,一个是胡晟。彼此两次遭遇胜负难定,又杀出一个程咬金。那天晚上,胡晟拉着何汉本可以轻松脱身,突然从客栈那边传来爆炸声,忙丢下何汉又返回了客栈,发现柳敬被日本特务们包围了。柳敬被胡晟击倒在地后,他从重庆带来的兄弟也悉数殉国,西川幸助听不到反击的枪声带人冲进了客栈,将柳敬藏身的那间客房死死地包围了。将对手包围在死角后,往往要留活口以获取更多的信息,却常常给对手提供脱身的机会,事后西川幸助叫苦不迭。可他听到一声巨响只顾躲避,用手雷为自己脱身制造机会的柳敬早从后窗跳了出来,却还是难逃劫难。

    闻声跑过来的那群日本特务死死地将柳敬围住,幸好胡晟和何汉赶到才使柳敬脱险,却受了重伤。胡晟背着昏迷不醒的柳敬与何汉几经周折才躲避在老尚的客栈里,趁着老尚为柳敬疗伤,躲开去厨房里找吃喝的何汉悄悄跑出来与潜伏在宣化的共产党地下组织取得了联系。上级深知胡晟的处境,他将史弘醉酒后泄露的情报及时传到延安,一举破坏了军统的阴谋,势必惊动戴笠。侵华战争爆发之后,大批援华军用物资经西北国际运输线运往前线,八路军也得到了大量援助,希望胡晟为抗日大业坚守危境,继续追缴觊觎西北新运输线的日本间谍。胡晟无话可说,对一个潜伏在军统多年的共产党员来说,临危受命理当义无反顾。

    胡晟没想到被何汉悄悄跟踪了,且指明他就是赤匪,好在他对胡晟怀有一片忠心。当年,胡晟将何汉拉到身边时,他还是一个跟着黑帮玩的小混混,是他救了何汉一命,又拉着他委身在军统才稳住了脚,再生之恩换来的是何汉的耿耿忠心,却还是担心胡晟救柳敬是东郭先生。胡晟“呵呵”一笑说:“人不怕恶狼!”

    胡晟与何汉又回到了张家口,却必须应付史弘的爪牙。伤势稍稍稳定的柳敬忙着去了呼和浩特,与史弘沆瀣一气,随即派人到处查找他们的下落,好在上级组织为胡晟提供了一个暂时藏身的地方。胡晟隐蔽后却不能死吃烂睡,与何汉天天化装成驼夫、脚夫或商人,躲避着昔日的弟兄,伺机寻找西川幸助的踪迹,可他们几次与西川幸助在酒馆、茶楼里遭遇,却都让他成功脱身。

    过完年,胡晟和何汉装扮成驼夫去了大境门,混迹在一群驼夫当中。有一天何汉拉住胡晟悄悄地说:“那个戴着破毡帽的人怎么像西川幸助?”

    胡晟没动声色,只是暗中跟踪。西川幸助看似单独行动,周围必定隐藏着保护他的人,张家口毕竟是日本人的天下。西川幸助混迹在驼夫堆里,其目的昭然若揭,不如等待时机,一举剿杀!何汉觉得胡晟过于谨慎,话还没出口,史弘的爪牙也大施化装术,装扮成酒店的伙计和洋车夫包围了过来。胡晟拉起何汉就撤,西川幸助也顺利地离开了张家口……三个人遭遇在乌兰布和大沙漠,西川幸助就在劫难逃了。

    何汉用枪口逼着西川幸助就要扣动扳机,一伙骑马的悍匪呼啸着跑了过来。驼队遭遇土匪是常有的事情,土匪和狼群令驼夫们心惊胆战。呼啸的枪声划破了本来就不平静的夜晚,那些才要入睡的驼夫迷迷登登地跑出帐篷希望保住货物和骆驼,却又想保全性命。驼队一时乱了营,人声与骆驼嚎叫混在一起,戈壁滩上的夜不再平静。

    西川幸助听到群马奔腾的声音猛地一蹲身,趁着胡晟侧耳愣神的瞬间,就地一滚,何汉扣动了扳机,子弹却只在西川幸助的脚下爆响。西川幸助爬起来的瞬间,胡晟也扣动了扳机,子弹又被翻滚在沙丘和沙坑之间的西川幸助躲了过去。胡晟与何汉连连扣动扳机,子弹追踪着继续向驼队冲去的西川幸助,却都扎进了沙地里,来不及追击就被那群悍匪呼啦啦地包围了。

    带头的挺胸昂头、举着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哈哈大笑着说道:“胡兄,恕弟无礼,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留下西川幸助那块肥肉给我吃吧。”

    胡晟哈哈一笑说:“你与我对峙定会失之交臂,待剿杀西川幸助我随你去重庆伏法如何?”

    柳敬摇了摇头一挥手,一群人死死地将胡晟和何汉包围。胡晟很镇静,柳敬带着史弘的爪牙化装成土匪追踪而来也在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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