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边缘1-偷心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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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男孩把那个魔方视如生命,他觉得只要握着魔方就像握住了女孩那温软的小手,他隐隐发痛的心里就有一股暖暖的细流淌过。虽然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面,但他从不放弃,男孩坚信总有一天,自己也能把魔方拼出完整的六面来。慢慢的,他发现这个小小的正方体,有着其它运动所无法比拟的优势,体积小,不受年龄和场地的限制,只要有空就可以拿出来转几下。不仅能锻炼空间思维能力,还是不可多得的大脑活动。于是,他对魔方爱得愈发痴迷了。

    爱情魔方

    女孩走的时候,送给男孩一个魔方。

    那时候,男孩很喜欢看女孩玩魔方,小小的魔方在女孩修长纤细的手指间灵活地上下翻转,不一会儿,六个面就被完完整整地拼出来,这个过程常常让男孩惊叹不已。

    女孩走后的日子里,男孩一有空儿就拼转女孩送给他的那个魔方,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拼不出完整的一面来。他发现这个小小的六面体,竟是那么的变化多端,奥妙无穷。

    人都是优劣的混合体,在有些方面你非常的出色,可在有些方面你却笨拙的很。男孩其实很优秀,可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拼不出一个完整的魔方来呢?有好多次,男孩想打电话问女孩,可每次一拿起电话他就失去了勇气。女孩没走时。男孩就发现自己有很多话想告诉她,但他每次说的都不是自己的心里话,经常是看到女孩,就手足无措,言不由衷。记得有一次夕阳西下,男孩站在女孩面前双手抱着低垂的头欲说还休,女孩站在那里,夕阳摔碎在天边,有许多云霞飞溅成为她的背景,女孩用让人发狂的眼睛告诉男孩说她什么也不懂。等到男孩鼓起勇气要向女孩说出那句藏在心里的话时,女孩却走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魔方。

    男孩把那个魔方视如生命,他觉得只要握着魔方就像握住了女孩那温软的小手,他隐隐发痛的心里就有一股暖暖的细流淌过。虽然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面,但他从不放弃,男孩坚信总有一天,自己也能把魔方拼出完整的六面来。慢慢的,他发现这个小小的正方体,有着其它运动所无法比拟的优势,体积小,不受年龄和场地的限制,只要有空就可以拿出来转几下。不仅能锻炼空间思维能力,还是不可多得的大脑活动。于是,他对魔方爱得愈发痴迷了。

    终于有一天,男孩拼出了六面体,他欣喜若狂,第一件事就想告诉女孩。带着这份喜悦,男孩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去找女孩,他要给女孩一个惊喜。

    当男孩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女孩面前时,女孩正在电脑前飞快地打着字,那修长的手指仍是那么灵活,那么轻盈。

    男孩说,我会拼魔方了。

    女孩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问,什么魔方?

    就是你给我的魔方啊。男孩小心翼翼地把魔方拿出来,魔方早已被磨得颜色斑驳,但却油光发亮。当着女孩的面,男孩飞快地拼转着魔方,不一会,魔方就在男孩的手中拼出了完整的六面,男孩笑了笑把它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那魔方看了看,轻蔑地说,现在还玩这个?你真像个孩子。说完,轻轻一扬手,魔方划着美丽的弧线翻着跟斗从窗口飞了出去。

    男孩看着女孩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他只觉得自己那颗心也随着魔方飞去,飞出了胸膛。

    忧伤与成熟

    朋友的店铺,开在大学城最繁华的路段上。所以几乎是每天,都有很多面容新鲜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涌进来。我喜欢这个叫“薇丫头”的店铺,并不是朋友的缘故,更多的,倒是因为爱与店里叫薇的女孩子,闲扯上几句。

    薇不过19岁,却已在这个城市里独自闯荡了两年,所以她的眼睛里,有同龄的女孩子没有的忧伤与成熟。黄昏的时候,店里人少,薇趴在柜台上,听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薇的言语总是简洁,起初我以为她是害羞,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她自己处世的一种方式,她在城市漂泊的两年里,学会了在陌生人的打量问询里,用冷淡的外表,包裹起自己。但我还是喜欢她,冬日的阳光懒懒地射进暖气充足的店里,薇温柔地劝那些与她一样年轻的女孩子,买下试穿的漂亮毛衣。总是三言两语,女孩子们便被薇说动了心,一脸欣喜地掏钱买了穿出门去。我说薇,为什么有时候她们明明知道这衣服你卖贵了,还是甘心要买呢?薇听了便抿嘴笑,不言语。但我知道那一刻,薇的心里,是快乐的,一种被人承认且接纳的喜悦,让薇像那纯美的花儿,在与她无关的一片繁华里,清香绽放。

    因为有了薇,朋友的小店,就经营得有声有色。但我几次劝说朋友给薇多加些工钱,都被拒绝了。朋友说,要都像你一样心软,商人还如何吃饭?她不过是我雇来的员工,为老板卖命工作,那也是分内的事,况且,像她一样等着做工的女孩子,这个城市一抓一大把呢!我很难过,为薇。是的,她在朋友的眼里,不过是尘埃一样无足轻重,如果不高兴,朋友随时都可以请她走人。可是,辞掉了薇,朋友又去哪里寻到如此聪慧乖巧又坚强的女孩?有谁还会在新衣上架的时候,在门前的信息板上,画一个眼睛明亮神情可爱的卡通娃娃,来吸引顾客进门?有谁会把衣服,摆出各样的艺术Pose,挂在墙上?又有谁会每日清晨哼着歌儿,将店铺打扫得窗明几净?把店铺当成家一样热爱着,怕是只有薇,才会吧。

    薇很少对我提起她的家人,但我还是断断续续地,知道她的父亲,早已去世,她高中读到一半,便毅然退学,挣钱供自己的小妹读书。我曾经试着问她有没有过后悔,但她从来都是将我的问题跳过,不肯作答。后来有一天,我偶尔看到她倚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些衣着时尚面容骄傲的女孩子,才终于明白,薇,其实是心内一直都在后悔的,只是,现实让她,只能这样隔街望一眼,那曾经想要的未来,便用世俗的喧闹,将她一把拦住。

    我几次邀请薇去我任教的大学散步,都被她拒绝了。我以为她是敏感,怕在高傲的大学生面前伤了自尊,但几个月后,却在校园的水杉林里,看到了薇。而且,竟是和我认识的一个男孩。薇的手,被男孩紧紧地握着,她脸上的幸福,如一湾潺潺的小溪,清亮无比。薇,显然是遇见了她生命里的初恋。

    那个男孩,学的是艺术设计,他第一次到店里来,便被薇别致的设计打动,外人只知道薇是个打工的女孩,但他却一下子看穿了薇的不甘与渴盼。是他先写了情书过来,薇很快用一整颗心,迎合过去。她把自己化作一团火,将这份浓浓的爱恋,熊熊地包裹住,连我这不再相信爱情的人见了,都觉得温暖。每到吃饭的时候,男孩都会过来,远远地就喊她“薇丫头”,薇常常忘了顾客,瞬间便冲到马路对面去,将他环拥住,而后,仰头傻傻地笑望着他。那时候的薇,如一朵百合花,听到春天的呼唤,迫不及待地,便哗一下绽开了。

    一向内敛的薇,在这场爱情里,丢掉了所有的矜持和羞涩。她的0里,有多少爱,她便将多少,完全地展露给他。她从来没有像那些有心计的女大学生一样,在爱情里,学会周旋,学会计算得失,学会从容自如地进退。薇只是去爱,并且,尽情享受着这份在别人看来,差别悬殊的爱情。薇开始跟着男孩去大学里听课,昔日她所向往着的生活,终于啪地一下向她打开了房门。男孩在学校里也是稍有名气的,爱上一个打工的女孩,更是让他的知名度,一夜间飙升。他与薇牵手走在校园里,总会有许多的人议论指点。我不知道男孩有没有过退缩,但我却清楚,至始至终,薇,都是没有过犹豫的。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她还是执拗地爱着。

    店里不知何时开始断断续续地进来一些女孩子,她们并不买衣服,只是假装饶有兴趣地环顾一圈,便笑着离开,走出去老远,还会回头,看一眼辛勤忙碌的薇。有时候她们也不进来,只站在门口观望一阵,说,这就是那个爱上我们校草的薇丫头,看她把店里的镜子擦得多么清晰,可是为什么她从来不照照自己呢?这样的话,很快地让朋友听了去。朋友很果断地对薇说,要么辞职,要么离开那个男孩,别再给店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知道朋友不过是一句警告,她是舍不得像薇这样灵巧的员工的。但薇,却是在朋友的叱责里,轻轻说,好,我走。

    这是朋友没有想到的结局,不过是一场看不到结果的爱情,莜却选择了为之丢掉赖以谋生的工作。我赶过去劝薇,而薇,却是在我还没有开口,就说,姐姐,你也不了解薇吗,你知道她即便是将来后悔,也会去做的。

    我终于在薇的这句话里,保持了沉默。我想,薇会受伤,可是,她亦会因为曾为一份不可能的爱情,努力过,而心内喜悦。

    一年后,我便再也看不到薇。那个男孩的身边,开始换了另外一个时尚光鲜的女子,一眼看过去,便知道,在世俗生活里,他们是相配的。可是,我还是忘不了薇,这样一个在与她无关的冷漠城市里,为了渴望着的幸福与爱情,曾经不顾一切地与生活争抢过的丫头。

    灿烂如花

    瑞木吸着鼻子,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脚下的影子忽斜忽正,然后她咧开嘴巴笑了,在这样的季节里。下午3点,她的影子终于和她本人形成了40度,她抬起头,眯着眼睛,这迷宫般的城市正一点点地把她吞噬,她却只能这样张望行走着,无能为力。

    “你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吗?”那个下午,他是惟一一个和瑞木说话的人,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孩眼中溢着的泪水让这个人有些不知所措。油腻的头发胡乱地耷拉着,脸上的皮肤因为哭泣开始泛着红色,只有眼睛是明亮的,泪水透明得跟水晶似的,正大粒大粒地往下掉。在这样的城市很少会出现瑞木这样不修边幅的邋遢女生,也只有他,才会跟着瑞木这么久。没错,他叫黎生,这个城市有名的摄影师,有着大把时间到处晃悠的人。

    瑞木一把推开眼前这个男人,“让开,你踩到我的影子了。”黎生显然被她冒出的话吓了一跳,但他随即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他遇到过的女子无数,他的职业嗅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孩是特别的。

    在KFC明亮的灯光下,瑞木狼吞虎咽地吃着全家桶,她小小的胃早被塞得满满的,却还不满足,甚至连手指头上那残留的鸡翅香味她都欢喜地吮吸着。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对坐在对面的黎生说:“我可以要一个冰淇淋吗?”她指了指旁边桌子上小孩子的圣代,舔舔嘴唇。黎生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100元,“这次换做你自己去买。”瑞木并没有推辞,跑了过去。一会儿,找出一大堆零钱放在黎生的面前,“我以为你会都花光了。”黎生做惊讶状,脸上挂着溺爱的笑。“我一向都是个诚实的孩子,可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我。”瑞木神情黯淡下来,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可黎生看到里面写满了忧伤。

    这一刻,黎生决定让瑞木做他的模特。

    事情比黎生想像中要顺利很多,瑞木轻易答应他的时候,他甚至有些难过。没有人会抵挡住钱的诱惑,他扯了扯嘴唇尽量不动声色,“好,明天就过来吧。”然后递给她一张名片转身离去,并没有绅士般地送瑞木回去,只是走出门外时,他忍不住向里张望了一下,瑞木依旧舔着冰淇淋,开心且安静的样子。

    合同仅为3个月,瑞木的眼神早已告诉过他,她不会在这个城市呆太久,她厌恶这个地方,却又不得不留下来。是为什么?为了爱的人吗?瑞木进来的时候,打断了这些出现在黎生脑子中的滥俗情节。她今天穿白裙子,露出细长的腿和干净的脚趾,完全不见昨天乱糟糟的形象,只是不知道跑了多远才找到了这个地方,光洁的额上渗出许多汗来。

    “你可以给我很多钱,是吗?”瑞木问道。

    黎生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这样的问题,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并把合同扔到了瑞木面前,“签吧。我对你的惟一要求就是随叫随到。”

    工作开始一段时间后,黎生发现自己并没有选错人。他开始拍很多很多的照片,甚至以前几个月才能用完的胶卷,在短短几天内就能用完。因为瑞木总会给他很多灵感,她的眼神倔强而自由,会时常自恋地看着自己的影子,缀着蕾丝的裙子会让人联想到上世纪末落寞的公主,还有那即将被人遗忘的高贵。他们的工作时间并不太规律,通常会很晚回去,这时候,黎生总会请她吃饭。在如水的音乐里,瑞木会说很多她小时候的事,黎生也总能听到一个名字,家和。然后,她会嘲笑似地说,“你真不应该干摄影,你是那么缺乏激情,感觉平静如水。”每每这时候,黎生的心像被堵住般,压抑得说不出话来,这让他有些不安。

    爱情的去留是那样突然,我们惟一能做的也只是空着手等待。

    午后的明晃晃的阳光下,瑞木哭泣着让家和留下来,周围有无所事事的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瑞木像一只被围的小兽一样恐惧,却挣扎着,勇敢地拖住爱情的尾巴。

    “我可以赚很多很多钱的。”还没等瑞木说完,家和身边的女人却露出轻蔑的神情,这个年纪的女子早已不再漂亮,可她却可以让家和这样的年轻男子做她的情人。

    这个世界越发的可笑,上帝却躲在云端悠闲地吹着口哨。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拉着瑞木不由分说地就往前走,瑞木试图想摔开,却被更紧地握住。她转过脸来,听到黎生恶狠狠一句:“怎么还有闲情在这里吵架,不是让你随叫随到吗?”

    阳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却平行得没有交点。

    就这样,瑞木眼睁睁地看着家和和那个女人扬长而去,她天真地以为10年的感情总该抵得过10万块钱的钞票,可是她错了。很长时间以后,瑞木才明白,爱情是脆弱的,有时候甚至经不起一点诱惑。

    “黎生,我不再做你的模特了。”在摄影棚里,瑞木说,“因为我不再需要钱了。”

    黎生的心一下子就沉了,其实他很想让瑞木留下来,虽然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事风格。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瑞木走了,一阵风似地,飘飘无痕,却留给了黎生阵阵凉意。接下来的日子,瑞木开始流连往返于各种酒吧,穿妖艳的裙子和高跟鞋,若无其事地和每个男人喝酒,然后坐不同的车回去。而黎生就这样望着,跟着,直到她安全到家,如此反复。

    “你今天还没有下班吗?”瑞木倚着黎生的车笑着说。在车里打盹的黎生并没有料到瑞木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有些慌乱。这时候,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向瑞木走过来,试图搂住瑞木的腰,“我送你,我送你回去。”男人一身的名牌,却丝毫不能掩盖他一脸的龌龊。“瑞木……”黎生叫她。“怎么?你是想我跟你回去吗?”瑞木把头凑过来,脸上的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粗糙和黯淡。黎生皱着眉头,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应该上去把这个家伙揍一顿,还是应该把瑞木拉上车来。可他竟然什么也没做,再一次的,他无助地望着瑞木的背影,心如刀割。夜晚华灯闪烁,影子在夜色下忽隐忽现,让人捉摸不透。

    “你是个胆小鬼。”这是瑞木留给黎生的话。

    家和再一次出现时,是一个月后。那天,黎生依旧在酒吧门口守着瑞木,然后看到家和走了进去。原本家和去哪里跟黎生没有任何关系,然而,不同的是,瑞木也在这个酒吧里。黎生很快地跟了进去,虽然这个地方已经来过多次,可每次都在门口呆着,并没有真正进去过。他努力寻找着瑞木,终于,在一个暗暗的角落里发现了她。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男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进去的家和。

    “瑞木,跟我走吧。”家和拿着酒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我现在有钱了,大把的钱。”

    “你走开。”瑞木叫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怎么会不想再见到我呢?”家和笑道,“你不是在为我堕落吗?”他很大声地说着话,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瑞木曾经深爱过他。

    爱是一个人的事,可总有人会拿别人的爱来作为自己的资本。在酒精的作用下,家和开始对瑞木动手动脚,他的脸因为欲望而变得扭曲。正当瑞木不知道该如何逃离,无助地打量周围时,黎生出现了。瑞木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他真是个明亮的男人,干净的平头和衬衣,笑起来总会嘴角上扬。突然地,瑞木觉得黎生的出现照亮了整个酒吧。

    “你给我滚。”黎生拖起家和的衣领。

    家和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人这样对待,脸变得通红,顺手就抡起了酒瓶。尖叫、吵闹、拥挤、逃跑,酒吧里陷入恐慌之中,大家像四处飞散的鸟儿,只想快点找到出口。随即,十几秒后,酒吧突然安静了,因为地上出现了一摊血,黎生倒在了地上。

    “我是一个为爱情奋不顾身的人。”第一次见面时,瑞木就曾这样对黎生说过,“我喜欢自己的影子,因为家和说他会像影子一样一辈子在我身边,他是个勇敢的人。”

    是的,从小到大,家和都为她撑着半边天。他会为了给她摘一朵花爬最高的山顶,会因为她而和老师顶嘴,甚至为她和别人打架。那是小孩子心目中的偶像,瑞木也不例外。她把家和塑造成她心目中的英雄,沉溺在自己所创造的幻象中。

    这些都是后来瑞木才想明白的。现在,瑞木站在展厅中,一遍遍地望着那些黎生曾经为她拍的照片,小心地抚摸着。这是黎生最后留给她的礼物,一张张定格的记忆。离开时,瑞木抬起头,看到摄影展馆前的标题“如影随形”,瞬间泪流满面。

    事实真相

    十一长假,我回老家看望姐姐。姐姐正和酒鬼丈夫闹气,看见我,哭得更厉害了。我知道姐姐为什么伤心,只为我早年的一句话,才改变了她全部的生活轨迹。

    那年,20岁的姐姐在镇上中学任代课教师。她模样端庄,豫剧唱得棒,曾是镇文化站业余剧团的台柱子,在小镇上也算个名人了。

    姐姐代初中两个班的英语,成绩挺好,教育局在全县范围内开展的观摩课评比,姐姐拿过第二名。1993年,上级发文,要清退所有民办教师,一刀切,姐姐才在全校惋惜的目光中离开学校,回村当了一名会计。

    姐姐在代课期间,认识了实习教师马小宁。马小宁师范刚毕业,家是省城的,为了姐姐,实习结束后,放弃返城,留在了小镇上。马小宁高大俊朗,幽默风趣,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他。姐姐“解甲归田”,并没影响到马小宁对姐姐的感情,他经常到我们家里来,和姐姐一谈就是很久。有时课业繁重,马小宁走不开,就托我给姐姐带纸条。那时我刚升上高中。

    一天,我逃了晚自习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里,我突然发现,在相隔不远的前排座位上,坐着马小宁。这倒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和马小宁并坐一起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两人的样子很亲热。我很惊讶。第二天,我在学校发现了那个女孩儿,女孩儿给马小宁洗衣服,在宿舍前花花绿绿晾了一片。午饭时,两人在食堂打了菜,关起门在屋子里吃。

    我性子急,按捺不住,当即回家,将这一最新情况报告给姐姐。全家紧急商讨对策,父亲说:“这不明摆的事吗?咱家小蔓不教书了,人家看不上了。”

    姐姐在床上躺了几天,大睁着眼睛望屋顶。

    停了一星期,马小宁又到家里来找姐姐。姐姐关在自己的小屋里不出来。转天,马小宁在学校拿出一封信,要我转交姐姐,我根本就没正眼瞧他。马小宁急了,当日又登上门来,不见姐姐的面怎么也不离开。从下午一直等到晚饭掌灯时分,姐姐才突然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说:“马小宁,你今后不要再来了,我已经订过婚了。”说完,立即返身回屋又闩上了门。马小宁像喝醉酒似的,踉跄着步子走了。

    马小宁不死心,翌日傍晚又跑了来。这次父亲没让他进家,挡在了大门外,说:“小蔓到广州打工去了,今天早晨坐车走的。”马小宁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碾上,直到半夜才离开。

    不久,暑假到来,马小宁调回省城父母身边。自此,那位瘦瘦高高的,讲一口好听的普通话,篮球打得很棒的青年,便彻底从我们一家的视线中消失了。

    隔年,姐姐嫁到了邻村。男人对姐姐并不好,因为他知道一些姐姐和马小宁的事,心存芥蒂,一点儿也不爱姐姐,只爱酒瓶,家务也很少插手。这么多年,姐姐带着孩子,独自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

    当晚,我和姐姐对坐在灯下闲聊。我犹豫了好久才说:“有一件事,压在我心里,已经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心里很难过。如果当初不是我告马老师的状,也许你的生活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事情的真相,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姐姐凄然一笑,截断我的话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自责,这事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我反复考虑过决定的。你说的事情的真相,其实我早就清楚,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儿唐家慧,是马小宁的亲妹妹,他舅妈不能生育,就抱养了小家慧,随了舅的姓。这事马小宁早就给我提过。我不愿跟他好下去,原因不在这。他为了我,放弃了回城,还放弃了到大学进修的机会,他哪儿也不愿去,只想待在我身边,不思进取,我担心毁了他的前程,才狠心和他断掉。再说,他是在大城市过惯的人,来这镇上只半年就掉了十斤肉。我不能一辈子拖累他。”姐姐垂下了眼睛。

    我不觉发愣,原来姐姐早就知道真相。拒绝,只是因为爱得太深。

    “这个马小宁,现在还不错,混出息了。我没事就翻报,找他的消息,他爱写文章,常见他的名字。他现在已经是副研究员了。前一阵,还在电视上见过他,呵呵,胖多了,都不太像他了。”

    姐姐抬起头来,拭掉眼角的泪,脸上漾出了笑意。姐姐还是那么美。

    让她扔

    莫名其妙的,俺爱上了在公司楼道里做保洁的乡下MM。有这想法时,俺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傻,满大街花枝招展的美女秀色可餐,俺却偏偏爱上了个土气的乡下MM。俺独坐着吸了半包烟,用理智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入分析,终于在天将明时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俺这是怕,怕万一弄回个因整容而乌鸦变凤凰的MM影响了俺下一代的“市容”问题,到那时再花钱打官司求证儿子是不是自己的是很对不起人的。

    爱情一旦到了需要向实质性阶段冲刺挺进的过程,不仅需要贼心,更需要贼胆。俺弄明白了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叫小巧的乡下MM的第二天,便鼓足勇气到她住的集体宿舍去找她。

    俺嘭嘭地敲了门,小巧却可能已从俺平时一见她就油绿绿的目光中敏锐地看到了问题的实质,所以,她知道是俺后,不给俺开门不说,还一声不吭。俺站在门口尴尬地想:既然来了,干脆就厚着脸皮硬气一次吧!于是,俺以平均每隔10秒敲一次的频率,嘭嘭,嘭嘭,一个劲儿敲。

    执着的因,自然换来美好的果。俺规律地敲了6次后,门开了。然而想不到的是,小巧几乎是以闪电的速度,红着脸一把拽住了俺。更想不到的是,人不高马不大的她,竟有一把蛮力:甭看俺人高马大,早年在学校有蒙古马之称,且站在她面前陡然高出近一尺,但小巧拎着俺的裤腰带,竟把俺整个人掂了起来,问:“还敢不敢?”“俺、俺……”悬在半空中的俺脸色苍白,吞吞吐吐的,不知该说敢还是不敢。

    一分钟的样子,小巧放下了俺。好不容易让惊魂定了下来,俺说:“你干吗这样对俺啊?”“谁叫你总贼眉鼠眼看小巧呢!”一个胖乎乎的女孩说道。“是啊是啊,怎么看你都对小巧不怀好意呢!”其他的女孩也七嘴八舌地唧喳着。“俺没做什么啊,只是想借一下你们的拖把嘛!”俺委屈地把临来时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女孩儿们便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小巧,小巧的脸忽地一下红了。顿时,嘻嘻哈哈,女孩儿们都笑,前仰后合的,震得一个楼都在颤呢。

    俺慌慌地扛着借来的拖把回去了,自然也不知道那寝室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第二天小巧看见俺时,勾头红脸声若蚊蝇很不好意思地对俺说了句:“对不起啊。”按惯例,俺该客套着说声“没关系”的,但俺没说,而是问了句:“你咋那么大力气呢?”小巧笑着说了句“从小练的呗”,并不与俺多说什么。

    爱情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在于男人是否执着。这道理俺懂,俺就决定采取进一步行动了。俺采取最原始的办法,写了张纸条偷着塞给了她。纸条上写着:今晚7点半,在公司门口等俺,不见不散哦!!!

    也不知是否是三个“!”起了作用,刚到时间小巧就来了。俺想着潇洒一点儿领她去咖啡屋坐坐,但又想这样颇破费,便决定实惠一点儿,领她去吃碗烩面。不过,话到嘴边再一想:八字还没一撇呢,贸然投资会“血本”无归的,于是俺灵机一动,领着她上了河堤。散着步,俺无话找话地问:“小巧,你咋这么大力气呀?”小巧咯咯一笑说,她生下来身体不是很好,大夫说要加强锻炼。她长到五六岁时,她爹买了头小猪崽儿,那小猪蛮可爱呢,她喜欢,她爹看她挺喜欢和这小猪玩耍,就想起了古代有个老大娘天天抱猪上阁楼的事儿,逼着她天天也抱着小猪来回走几圈儿。于是,她抱着抱着,一晃猪长大了,尽管她没怎么长,却仍能抱动它。因此,家里连这口猪都没卖,就天天让她抱着玩儿。就这样,她成了“高手”。

    “怪不得你那么大力气呢!”俺说。“嘻嘻,比你再重一些的猪俺也能拎动呢。”小巧笑着说。听着这话,俺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该回应些什么才好。

    俺和小巧这么聊着聊着就到了半夜。回到宿舍楼时,虽然俺和小巧蹑手蹑脚的,但到她寝室的门口,俺打着手势,在心里和她说“拜拜亲爱的”时,寝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乎是瞬间,三四个或胖或瘦的脸笑嘻嘻地伸出门缝,其中有张红艳艳的大嘴还大呼小叫地喊道:“哈哈,逮住了,可逮住了!”顿时,俺红着脸慌慌逃去,小巧捂着脸冲入了寝室。

    俺回到自己的寝室,心仍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想想,事儿到了这种地步,就得对人家负责不是?于是,第二天,俺就郑重地对小巧说:“巧,咱把关系定了吧。”两朵桃花泛上小巧的两颊,她说:“我也正想找你说这事儿呢!咱那事儿,都被姐妹们知道了,你可不能对不起我啊!”“俺知道!”俺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走,到你寝室看看去。”小巧笑眯眯地说。立马,俺脑子嗡一声响,嘿嘿,不瞒大家说,俺、俺一点儿准备都没呢。

    俺跟在小巧身后,一前一后来到了俺独住的寝室。打开门,小巧径直走到床前,按了按,不满地说:“哇,太硬了吧?”俺的头勾得更低了,脸也红了,忙说:“你不满意,俺一会儿就去买个新垫子去。”“好,要最厚、最有弹性的那种啊。”小巧说着,眉头一皱,一边帮俺收拾着乱七八糟的铺盖,一边嘟囔着:“看来,你是个不怎么讲卫生的主儿,以后可要注意啊!”俺诺诺地应着,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忙碌。

    俺买了个加厚的床垫子,一脸幸福地找到小巧,想着这厚床垫起到的作用,俺的心又扑通扑通地跳开了,于是,俺几乎是一脸坏笑地对小巧说:“巧,俺把新床垫买回来了!”“好,我这就去看看。”小巧说。于是,俺和她又一前一后来到了寝室。小巧用双手摁着俺的床垫试探弹性时,俺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了,正想出其不意弄出点儿什么举动时,却听小巧说:“去,站到门口去。”俺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小巧也站到门口,看了看俺,看了看床,像电影中炮兵目测靶位似的眯起了眼。俺大张了嘴巴惊诧时,她一把抓起俺的裤腰带,“嗖”地一声把俺扔到了床上。

    俺落在床上时,头不偏不斜恰好落在枕头上。俺在床上被床垫弹了三弹,脑子里嗡嗡地响着,莫名其妙:“巧,你、你……”“以后,你每天最少得让我这样扔一次啊,要不,我手痒痒呢!”小巧咯咯地笑道。

    至此,俺倏地明白了,爱上小巧,就得像她家那头猪一样,成为她的锻炼工具!

    顽皮一笑

    梦里花落知多少

    舞蹈学院。正是杨柳细飞时节。黄昏下的光影,正追着要暗下去的脚步,在校园小径上,若有若无,轻快跳跃,仿佛调皮的13岁女孩儿。

    涔,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双红色布鞋子,踏着石板路,一格一格地蹦,低着头,撞到来不及躲的人,便抬头顽皮一笑,再低头跳开去。直到满头大汗,跳完这条小径,就看到了背着书包中规中矩站在树阴下的陈木。

    “小哥。”涔跳到陈木的鼻子底下,摊开手放在小哥眼睛下面,笑眯眯地望着小哥。陈木便拉着涔细细的手臂坐在长椅上,拿出一块蓝手帕,微皱着眉叹着气,帮涔擦黑白条的一双手。然后从书包中拿出一块大大的巧克力。涔便咬着下嘴唇说,小哥,我要是胖了被人发现怎么办?!陈木,便忍住笑说,你是最漂亮的,不用担心,你吃了,都胖在我身上了。涔便眯起眼睛,开心一笑,低头吃巧克力去了。吃完,一抹嘴,叹一口气,说,今天过得真好。陈木,牵起嘴角一笑,说,臭丫头,小馋猫。

    小哥,涔在后面用两个手指头拎着陈木的衬衫说,你说我有一天会从毛毛虫变成蝴蝶吗?陈木就任涔拉着,不回头,慢慢拖着涔往前走,说,嗯,会的,涔涔是最美的蝴蝶。涔就会一步跳到陈木的后背,赖在陈木的背上,说,完了,小哥,没电了。陈木便拎着书包,背着涔一步一步顺着林阴路回家。

    只为舞蹈而生

    陈木问涔,长大干什么?涔说,跳舞啊。我当然跳舞。涔郑重地站起来,说,我要一直跳下去,直到腿跳没了。

    涔想像不出不跳舞的自己会去做什么。生在舞蹈学院,长在舞蹈学院,妈妈跳舞,小姨跳舞。自己不跳舞,怎么可能呢。就像小哥,要是不穿着白衬衫背着书包去上学,那怎么可能。

    涔,只为舞蹈而生。

    虽然从小到大,涔从未见过爸爸的照片,妈妈从没对她说过什么。涔便不问。只有小姨说,涔,等你大了,就知道,还有另外的世界。涔便望着小姨,不问一个字。可是13岁的小哥曾说,涔,我是你的小哥,长大了可以像爸爸一样照顾你。

    红丝带

    涔过14岁生日。妈妈不在身边,涔习惯了。在妈妈的眼中,也只有舞蹈。她也是为舞蹈而生的。涔和小哥,坐在花阴下,数着他们从小到大每一年的生日都在做什么。小哥说,涔涔,等咱们老掉牙,还年年坐在这想,我们每年生日都做了什么。涔笑,才不。你到时牙都没了,难看死了,我才不要和你坐在一起。陈木说,到时我有假牙嘛,还是很好看的。

    涔生在初夏,只比陈木晚了10天。那一年的生日,好大的太阳。

    然后就看见小姨逆光站在涔面前,拉了涔走。涔也不问,从小到大,如果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涔从不开口问。走到舞蹈学院主楼门前,小姨蹲下来,用手拢住涔垂下来的头发,说,涔涔,妈妈在纽约出了意外,你和小姨去吗?涔也帮小姨拢了一下被水打湿的头发,慢慢点点头。

    涔一声不响跟着小姨,她们不再有别的亲人。直到把妈妈运回国内,安葬。站在人群暗影里的涔,听见舞蹈学院的院长对小姨说,你怎么可以把她带去,她才几岁?小姨隐忍却坚持着说,那是她惟一的妈妈。她不去,难道你去吗?

    小姨慢慢蹲下身,抱住涔说,涔涔,难受就哭出来吧,有小姨在。涔涔,只望着小姨,没有眼泪。也慢慢说,小姨,你难受就哭出来吧,有涔涔在。

    寒梅初绽

    16岁,涔留校,与小姨一样,成为一名舞蹈演员,教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跳舞。

    陈木上高一。还是白衬衫,大书包。放了学第一件事还是跑来看涔。涔还是笑笑地叫一声,小哥。小哥便会变出涔的巧克力来。

    那所有树阴下的斑驳光影,就这样伴着他们一起长大。

    涔16岁生日,小姨在外地演出。小哥便逃学,两个人窝在家里自己做大餐。小哥给涔做了柿子鸡蛋汤,鸡蛋炒柿子。两个头埋在一起,大吃二喝。然后点燃蜡烛,小哥让涔涔许个心愿,涔说许好了,两个人便一起吹熄蜡烛。小哥问,涔涔许了什么心愿。涔涔一笑,不告诉你。小哥说,从现在开始,每一年的生日,都要我给你做饭才行。涔涔就说,难吃死了。小哥说,我以后可以学啊。

    涔18岁,学院公派她去英国交流一年。涔问陈木,小哥,我去吗?陈木,笑笑说,去吧。明年我也考到英国去,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涔问,真的吗?陈木拍拍涔的脑袋瓜说,小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小哥去机场送涔,用长长的手臂揽住涔,说,臭丫头,在外面乖乖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哼哼,等我去了英国修理你。然后递给涔涔一个小纸包,说上机再看。小姨抱住涔,泪湿,涔涔说,我还没走哪,就舍不得我了?我走了,正好不用烦你了,赶快谈恋爱,人老珠黄地把自己嫁了吧。小姨揽着涔说,涔涔,答应小姨,从今天开始,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允许自轻自贱。涔,眨眼睛,笑笑的不应。

    打开小小的纸包,是一层又一层的丝绵,里面有块玉,上面雕着:木石前盟。黄色的纸条上有一句话,涔涔,无论相隔多远,记得这是我们的约定。

    大雾下的想念

    伦敦总弥漫着大雾。涔,穿行在湿冷的空气中,脚步轻快。

    涔的世界简单,纯净。读书,跳舞,写信给小姨和小哥。

    陈木问涔,涔涔,孤单吗?涔说,不。在大雾中想念你们,很踏实。

    涔收到小姨的来信,里面是一条红丝带,那是舞鞋上最美的蝴蝶结。小姨告诉涔,涔涔,这是妈妈当年留给你的。妈妈也给你留了一封信,下个月我会去看你。

    如果

    涔涔:

    我是妈妈。

    今天是你14岁生日。涔涔,你说过,你要化成最美的蝴蝶,永生在舞台上。这是好美的句子,可是并不要真的那么做。像妈妈当年那样,为了跳舞,可以做到一切不可能的事。如果你那样执着,总有一天,当你爱上什么人的时候,你会为他全然放弃或全然毁灭。

    不要为舞蹈而生,才能不为爱而亡。有时,爱也是一种毁灭。

    妈妈从不曾跟你讲起爸爸,你从不问。妈妈甚至难以想像,你还这么小,竟然可以做到。就像妈妈很少抱抱你,因为抱住你的时候,妈妈能感觉到爸爸的存在。妈妈,没有勇气。

    妈妈想告诉你,你、妈妈,还有爸爸的故事。14年来,我们一直守在你身边。

    妈妈,这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遇到他时,他已经在谈婚论嫁,可是妈妈泥足深陷。妈妈这一生太骄傲,年轻时不懂,懂时已经没有机会回头。妈妈以为自己的美,可以战胜一切世俗,包括权势。

    妈妈错了。并且一错再错。

    妈妈在这么多年的等待之后,终于明白,其实妈妈无可等待。你的爸爸并不曾真心爱。如果他爱,他不会要我等待。而这自私残酷的爱,误了你。

    妈妈一生除了跳舞,并不曾真正被人爱过,也不曾真正爱过你。妈妈无可留恋。

    这条红丝带,留给你,妈妈爱你,虽然这么多年,妈妈甚至不曾抱抱你。

    涔涔,要懂得及时转身。无论什么时候,不能放弃自己。

    妈妈,爱你。原谅妈妈。

    你的爸爸,叫陈染。原谅他,因为妈妈爱他。

    葬

    涔回舞蹈学院已是半年后。涔长大。

    涔去见了陈染,站在他的办公室,涔第一次仔细看了他的办公室。然后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只看着他,无话可讲。

    陈染问他,你想要什么。涔笑,要什么你都给吗?

    陈染说,物质上的,我全部能给。

    涔说,好。

    涔去了上海读书。在舞蹈学院消失。

    涔回来时,陈木已经去了伦敦,去读书,读他喜欢的生物化学。小姨去了瑞士,不再跳舞。涔和小姨收拾东西时,涔突然问小姨,我们都不跳舞了吗?小姨停住,无法回答涔。

    送走了小姨,涔自己坐飞机去上海。家,就这样一个个离开,被放下。除了舞蹈,她们一无所有。如果不跳舞,一切像水上波痕。

    我将把你遗忘

    涔读了经济学,同时修法语。涔的数学太弱,请了补习老师,从初中课程一点点教起。除了学习,涔不迈出校园一步。教室,图书馆,是涔全部的世界。还有给小姨写信。

    小姨:

    上海的11月很美,走在南京路上,可以看到很多漂亮女子,修长的腿,在微凉的空气中穿行,像鱼儿游过清凉的水,仿佛有微微的风掠过。我请了家庭教师,帮我补习数学。涔涔好笨的,从来没算对过题。我会努力的,不要担心。

    小姨,你还好吗?

    小姨:

    过年,我不去你那里了,我留在上海温习功课。见不到你,会寂寞,可是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涔涔长大了,我知道我做什么,放心吧。

    小姨,你快乐吗?

    小姨:

    上海的春天,好美,虽然有些空气浮躁,可是很热闹。小姨,我交男朋友了。他人很好,高高的个子,有点黑,是湖南人。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一直在帮我补习数学。下次,我把他的照片寄给你。很帅的男孩子。

    小姨,你幸福吗?

    小姨:

    我考试得了第一,他请我去吃了饭。我们一同在南京路上走,他牵了我的手,送了我一只紫晶的手镯,很漂亮,有风的时候,会轻轻碰触,像泉水跳过小石子,心里有小小的喜悦。

    小姨,想念你。

    小姨:

    他的爸爸妈妈来看我。是很和气的一对老人,我们一起在校园外吃了饭,然后散步回来。

    突然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恋爱就是这样吗?

    他对我说,他爱我。小姨,那一刻,我的心好疼。

    我很想念你。我才知道,无论,相隔多远,我们始终是连接在一起的。

    我们在佛前许愿

    浩,在涔第一次踏进教室的时候,看见涔苍白、沉静,像陷落的海底之心,无人可以惊扰。他替她补习数学一年,她没认真看过他。等涔可以自己做高数时,第一次对他绽放笑容,虽然那如雨落梨花,不着痕迹。

    涔像他的一个小小的梦魇,有些事明知,却拿自己无能为力。

    他第一次在佛前牵她的手,是在相识两年以后。涔的手心冰凉,在上海的6月。他转头看涔,涔只抬头望着佛陀。然后慢慢转身对浩慢慢微笑,问他,如果有一天,你的城池陷落,你将如何?

    浩不知道,如何呵护涔,因为浩知道,她的魂不在这里。可是,浩无法放手。有些相遇,无法挽回。除了等待,我们无力改变时光的痕迹。

    奈流光无力

    涔就这样读到大四,在上海这座城市,没人知道涔会跳舞。涔也从不曾在上海的流光里,舞动自己的脚步。涔会想起以前的自己站在谁的面前,说,我当然跳舞,直到腿没了。

    小姨结了婚,嫁了一个和蔼的瑞士佬,来看了涔一次。小姨说,涔涔,浩是不错的人。虽然小姨知道,你青春还长,可是,一生再长,真正能爱的人有几个?他懂得等待,你还要什么呢?涔笑,浩如水波,无声中有着巨大的力量。可是,我知道,无声中的他,是如此疼痛。

    那一年圣诞,涔与浩去普陀。盛大的烟火下,是浩与涔安静的脸,他们的手是紧握的。夜里,涔与浩倚着宾馆的玻璃窗,听浩给涔讲小时候如何过年。涔睡了一小下,醒来,看见浩的眼光明亮,宛如天幕中的星,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用眼光为她哼唱摇篮曲。

    小涔,不哭,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可是,让我守着你吧,夜里害怕的时候,可以看到我在你身边,有我握着你的手。

    浩,你于我有恩,我于你……浩掩住涔,不让她再说下去。

    小涔,上海好美,让我可以遇见你。

    奈重逢,波不顾人

    小涔开始实习,她进了上海国际贸易中心。穿行在上海街头,涔再不是4年前无声无息的小女孩。上海仍然是不熟悉的,却不再陌生。浩硕博连读,还在学校做着乖学生。等涔下了班,回到学校,浩便牵着她,坐在上海校园安静的夜色里。日子就这样天长水远,淡然自若。

    6月1日。下了班的涔,买了一个大大的史努比,满心满怀地抱回来。嘴里还忙着吃一个快要融化掉的圣代。夜色,正慢慢袭来,影正将天光转成淡红淡金色。转过林阴路,涔一跳一跳地往宿舍来。然后看见站在树阴处的男孩子,有花瓣缓缓落下,男孩子正看着她这样一路跑跑跳跳地过来。慢慢地笑着。

    涔,停下脚步。

    1432天,小哥,已经长成男子。

    像当年在树阴下等待涔涔一样,他还站在那里。涔涔会把小黑手掌放在他眼皮底下,然后被刮着小鼻子,等着巧克力变出来。

    爱情窗纸

    她有一个九曲连环的爱情故事,与一位远在新疆喀拉昆仑山边防哨所的军人的爱情故事。

    军人一直爱着她,她也一直爱着军人,但谁也没有捅破那一层薄如蝉翼的爱情窗纸。军人想,他吃苦,他不能让他所爱的女孩也吃苦。她没有向他表白之前,曾多次与她母亲说起了他,可是母亲听后脸上如下了霜的天空。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科班毕业生爱上一个农民出身只有高中文凭的穷当兵的?是脑子进了水吧?

    依然鱼雁不绝,彼此都没有提及到爱和婚姻,但两人却心心相印心照不宣地爱着对方。终于,女孩决定给军人回个信,告诉他,她要与他结婚。如果不是那天作出的决定,如果不是那天写的信,如果不心急如焚地要把信寄出去……或许,一个平凡而美丽的爱情故事即将开花结果。

    可是就在那个夜幕降临的夜晚,写完信后的女孩迫不及待地骑着一辆脚踏车,幸福地朝邮局方向去了。离邮局还有几米远的地方,一位喝得酩酊大醉的司机似乎要把女孩子当作靶子瞄准,刹那间,货车像一头面目狰狞的怪兽,无情地把女孩连人带车抛出公路,女孩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

    当人们赶到她的身边时,她已血肉模糊,气若游丝。人们发现她的左手还紧紧地攥着一封信。细心的人还发现,她的眼里闪着一种虚弱而近乎谲秘的光,那道光似乎可以穿透任何障碍,当它抵达几米远的邮箱后便戛然而止。就在人们手忙脚乱地把她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的右手无意中触到了车门边沿,继而,她的手化成了一把有力的铁耙子反扣着勾在车沿上。人们努力地掰开也无济于事。终于有人明白了:“你是不是现在要寄这封信?”女孩的嘴像一道生了锈的闸门艰难地打开了一个小缝,接着,人们看到她虚弱的眼光像一盏刚挑拔了灯芯的灯一样倏地提高八级的亮度,直到她看到别人把信投进信箱的那一刹那,她眼里的那盏灯像是已燃尽了灯油似地慢慢暗淡下去,那双长长的眼睫毛像两只受伤的毛毛虫无力坠落,此时人们触目惊心地看到,那只死拽着车门边沿的右手,像一枝被狂风吹断了的树枝,摇摇晃晃地垂挂在还僵直地指向邮箱方向的右臂下。

    有人含泪地别过脸去。后来医生解释说,其实,她的右手在她被大货车抛出后落地时就断了,可是人们却怎么也想不通它怎么还能有如此力量拽着车门边沿。

    那封信送到军人手里时,沾在信封上的几滴血迹也早已变成了褐色的圈圈,像几个深邃得令人感到绝望的无底洞。

    得知女孩寄信时的情景,军人没有哭,只是10年过去了,军人再也没有找过女朋友,他似乎在默默地等着一位远航的爱人归来。

    那位军人就是我的这位初中同学。

    诱惑力和欺骗性

    朝九晚五的写字楼生活过久了,不免使人感到郁闷,幸好有个愚人节可以放松一下。因此,琴的同伴们早早就琢磨用什么损招来捉弄隔壁艺馨公司的几个男孩子——谁叫坏小子们每天都对着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她们吹口哨呢!

    同伴们商量的结果是弄一份他们公司的通讯录,给每人发了一条短消息:“还记得那次在公交车上认识的女孩儿吗?其实她一直牵挂着陌生的你。只是因为没有勇气,才没有向你表白。今天,她决定不再沉默。信不信由你,反正下午1点我会在烈士公园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短消息是用琴刚买的手机发的,一个神秘的号码对男人总是更有诱惑力和欺骗性。

    那天,她们抑制不住地莫名兴奋。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她们便急急地要去公园门口的快餐店里等着看笑话。在下楼的电梯里正碰上艺馨公司的人,他们全都一脸坏笑,笑得她们一个个心里直发毛:糟糕,难道他们相互之间通气了?但她们转念一想,不会,男人一般来说都死要面子,在没有把握的约会之前都不会声张的。

    果然,不到1点钟,艺馨公司新来的—个戴眼镜的男孩儿出现了。他虽然没有手捧鲜花,但看得出也经过了一番精心修饰。琴知道那男孩儿叫峰,刚刚研究生毕业。那男孩儿非常老实地守在公园门口,向四处张望着。琴和同伴躲在店子里开心得不行:这个书呆子!

    时间过去了有半个小时,峰却没有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这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公园门口没有避雨的地方,很快,雨就打湿了男孩儿的头发和衬衣。4月的长沙,仍然春寒料峭。琴注意到,男孩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最后,男孩儿似乎动摇了,他掏出手机拨打发短信的号码,琴的同伴得意地说:“你打吧,傻子,我们早关机了。”不知为什么,琴一下子没有了笑的心情,她感觉心里怪怪的,有点儿酸,也有点儿涩。

    峰终于往回走了。琴的同伴也看够了把戏,大伙儿一路上有说有笑,比过什么节都开心。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半路上她们竟然又碰上了峰,原来他是折回去拿雨伞。这下子,她们笑得更开心了。只有琴觉得心被刺了一下,整个下午都没吱声。

    琴后来才听说,峰那天不但下午上班迟到了,而且晚上还发起了高烧。这还不算,他成了整幢写字楼里出了名的“愚人”,大伙儿都拿他的“自作多情”和迂腐呆板寻开心。

    琴终于按捺不住,给他发了一条短消息:“非常抱歉,我伤害了你。”

    他很快回话:“我知道你是开玩笑。那天是愚人节。”

    她问:“那你怎么还去?”

    他说:“我怕万一是真的,那就会伤害一个纯洁的女孩儿。我宁愿被伤害的是自己。”寥寥数语,一下子深深打动了她。

    “那你后来怎么还返回去?”“我怕你来时没带雨伞。我不能因为它可能是个玩笑而怠慢了真诚。”

    短短的几天中,通过短消息来来回回,琴感觉到手机那头是颗诚挚的心。琴开始有些神魂不宁,每天总留心着隔壁的一举一动。有时一天没看到那个书生气十足的峰,心里竟莫名其妙地失落起来。

    一天,碰巧电梯里只有他们俩,峰冲她友好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琴不由得脸红了。

    终于,她不能再沉默了,鼓足勇气发了个短消息问他是否有女朋友。他很快回话:有。她的心顿时凉到了冰点。好在他立马又补了一句:“不过一次玩笑让我失去了她。”他告诉琴,从那以后,他就决心认真对待感情问题,哪怕是个玩笑,因为一句话、一次行动的不慎都有可能伤害一颗满怀真诚的心。

    琴问:“今晚我再约你,你会去吗?烈士公园门口。”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会去。不过我会事先准备一把雨伞。”

    “你不怕我又在骗你?”

    “不怕!因为今天不是愚人节。呵呵!”

    他的“呵呵”让琴仿佛又看到了他笑起来的样子:一口洁白的牙齿,脸上是浅浅的酒窝,荡漾着真诚与自信。

    傍晚时,琴正在精心打扮,准备出门,这时短消息来了,是他:“其实我猜到你是谁了,电梯里脸红的漂亮女孩儿。我在公园门口等你。”

    琴有些羞涩地笑了。她在心里说:“谁说他是愚人,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偷心高手呢!”

    当真的时候

    这个游戏他们是经常玩的。

    他酒足饭饱之后,看着忙忙碌碌收拾碗筷的她说:“我说,咱们离婚怎么样?你再嫁个老公,我再娶个老婆。”

    她便说:“好啊,保证没有一个女人会要你。”

    他便嘿嘿地笑,说:“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她佯骂:“你才哭鼻子呢。”

    但现在他真的想离婚了,因为他高中时候的情人离婚了,情人长得比妻子漂亮,那身材、那打扮还有那含情脉脉的神情,都令他心猿意马。

    当初只是应邀听听她的苦衷,但交往时间一长,高中时候和情人的种种浪漫的细节便在眼前清晰起来。在酒吧的阴暗角落里,他慌里慌张地吻了她,她轻轻笑着:“瞧你,还是老样子。”他就被情人的这句话彻底俘虏了。

    他们偷偷地约会,疯狂地享受着,这一切都让他情不自禁,他像吸毒一样迷上了这个女人。

    又一次约会后,她在他的怀里说:“我们这样偷偷摸摸不好,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和你老婆离婚吧。”

    他犹豫了。他和妻子虽然过得平淡,但感情尚可,如果要提出离婚,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他很矛盾,但情人的温柔让他欲罢不能,在情欲的驱使下,他终于向老婆摊牌了。

    他对老婆说:“我外面有情人了,我们还是离婚吧,我真的对不起你,房产归你,你再找个好男人一起过吧。”

    妻子听了,便笑了,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说:“见你个鬼,说得像真的一样。”

    他说:“我可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妻子咯咯地笑:“骗人的把戏你可是越演越像了,别磨牙了,这天快下雨了,把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

    他突然恼了,大声说:“我没骗你,我真的要和你离婚。”

    妻子看着他的模样,笑得喘不过气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开玩笑上瘾了是不?”

    他说:“谁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今晚我不回来了。”说完一甩门走了。

    妻子在楼道上喊:“哎,外面下雨了,出门也带把伞啊!”

    他不理她,他想只要一夜不归宿,明天她就明白他说的不是假的。他直奔情人的家中。

    他对情人说:“我对她摊牌了。”

    情人点点头,问:“她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他说:“我把房产给她了。”

    情人一惊,说:“你有病是不是,你那房产我估计最少也值40万,怎么能全部给她呢?”

    他说:“我真的对不起她,这样做我良心上才会平衡一点儿。”

    情人说:“哪能有你这样傻的,我们要是有了40万,就可以不工作了,好好在家享几年福。你要是娶我,房产一定要争取过来,否则休想!”

    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竟是这样的陌生。他们第一次有了激烈的争吵,他看到情人歇斯底里的一面,她的刻薄、她的贪婪、她的虚伪全都展现在他的面前。狂怒之下,他一巴掌扇在了她那俏丽的脸上。

    随后,他下楼冲到了室外,外面下雨了,他在雨中踯躅着,整个身心好像抽空一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前,他是怎样走回来的,自己也有些不明白。

    他打开屋门,妻子从屋里奔出来,看着他那副样子说:“你到哪儿去了?看你,淋得像落汤鸡一样,我说要下雨了,让带伞,你偏不听。”

    妻子拿来一块干毛巾,边擦他的头发边说:“下次你开玩笑别这样出格,像电视里演的一样。”

    他一把搂住妻子,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自尊自爱

    东旗待业好几年了,整天和一帮狐朋狗友在街头上瞎混!

    这天中午,为了追求刺激,大家踩着滑板在街上穿梭,遇见漂亮女孩子就滑上前去,塞给对方一枝玫瑰,美其名曰“闪电泡妞”。

    东旗踩着滑板,滑到泡桐街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穿白长裙、扎俩小辫的女孩子正站在一棵树下,亭亭玉立的身姿,在树荫掩映下,格外轻灵。

    东旗滑到女孩子身前,一个180度回转时,顿时被一张俏丽的面孔镇住了:盈盈的刘海轻罩着细细的眉毛,眸子如星海,鼻梁似美玉……

    一瞬间,东旗习惯的嬉皮笑脸收敛了,他的心,仿佛被雪水清洗了一番,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清净。

    东旗迅速地将玫瑰塞给那女孩子,却见女孩子将玫瑰闻了闻,突然又惊恐万分地将玫瑰丢到地上,双手捂脸抱头,大喊道:“妈妈,妈妈……”然后,朝一条胡同里跑去了。

    东旗从地上捡起玫瑰,吹了吹灰,将其插在领口里,带着满腔疑惑和惆怅滑走了。

    回到家里,东旗见父亲没在家,便取来方便面和啤酒,边吃边喝。

    10年前,母亲跟一个男人走了,此后父亲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对东旗大打出手!久而久之,东旗的内心便充满叛逆:你让我好好读书,我偏不读;你让我找个工作,我偏不找!东旗觉得,自己的无所事事,就是对父亲最大的报复!

    东旗从领口取下那枝玫瑰,仔细地端详、思虑着:不是玫瑰带刺儿,而是我的模样太像烂仔,我们成天口口声声说泡妞,其实,那些真正的好女孩儿是不屑于看我们一眼的……

    第二天,东旗两手插在裤兜里,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步行来到了泡桐街。走到一个胡同口,东旗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犹豫一番,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幽深曲折的胡同,两侧多是陈旧的木楼,刚拐过一个弯,东旗忽然听见前方有嬉笑声,放眼一看,恰巧看见了自己寻找的那个女孩子,只是,她的周围,此刻正围着三个浑身痞子气的烂仔。

    他们把她逼到了墙角,女孩子睁着大眼睛,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了。

    东旗从围墙上扳下一块砖头藏在身后,大步流星地来到三个烂仔的面前。

    三个烂仔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东旗,说:“小子,没事儿上一边待着去!”

    东旗没有说话,一脚朝其中一个烂仔的裆部踢去,那人便立刻蹲了下去。

    另外两人刚想朝东旗猛扑,东旗将砖头高高举起,大喝一声:“这是我的妞,谁他妈今天敢放肆,老子拍碎他!”

    三个烂仔见东旗又高又大,知道遇上了狠角色,于是,边骂边逃走了。

    东旗冲惊魂未定的女孩子说:“走,我送你回家……”

    女孩子似乎惊吓过度,在回家途中,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死死地抓着东旗的衬衣袖子。

    拐过一个更窄的岔道胡同,便到了女孩子的家。女孩子刚要推门进去时,忽然又转过身来,从身上摸出一只用橡皮泥捏的小鸭子,塞到东旗手里,傻笑着说:“送给你吧,改天我还找你玩儿。”

    东旗捏着橡皮泥做的小鸭子,心中充满疑惑:她为何送我一只小鸭子,这分明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呀!

    这时,东旗忽然听到女孩子家的木楼上传来了器物摔打的声音,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在楼上喊:“你刚才和谁在说话?是男人吗?是臭男人吗?”紧接着,便是那女孩子的声音:“妈妈,妈妈呀——”

    东旗听见女孩子的声音凄楚而尖厉,忽然意识到:不好,估计她家里出事了!

    东旗大步朝木楼上跑去——

    到了楼上,东旗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女孩子的妈妈躺在床上,两条胳膊鲜血淋漓,床单被子上一片血红,鲜血甚至从床上流下来,在地板上如一条小蛇在爬行……

    东旗赶紧冲女孩子喊:“快打急救电话呀!”

    女孩子双手抱着头,吓得瑟瑟发抖,满脸苍白。东旗使劲推着女孩子,提醒她赶紧打急救电话。女孩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嘴唇哆哆嗦嗦:“没、没电话……”

    东旗狠劲地跺着脚,因为他也没手机。好不容易将女孩子的妈妈弄到了胡同里,东旗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双手放在嘴边,大喊:“救人呀,快来救人呀——”

    等胡同里的人听到喊声,帮助东旗将女孩子的妈妈送到医院时,医生却冷冷地宣布了结果:“你们来得太晚了,患者失血过多,已经死亡了!”

    经过这事,东旗知道了女孩子叫雅君。这天东旗又来到了雅君家。大门虚掩着,东旗轻轻地推门进去了。

    雅君头发散乱,手里捏着一只橡皮泥捏的小鸭子,嘴里喃喃着:“小鸭子,快快长,长大了,飞啊飞,飞来飞去多开心……”

    雅君发现了东旗,眸子里忽然恢复了以前那熟悉的光彩,她跑到里屋,抱出一个糖盒,打开,里面全是各种颜色的橡皮小鸭子,然后,她抓过东旗的手,要东旗和她玩儿。

    这时,一位老太太提着一篮子菜走进了院子。看到东旗,老太太抹着泪说:“你是雅君的朋友吧?你劝劝她,让她吃点儿东西,整整两天了,她不吃不喝,街坊邻居谁劝都没用……”

    至此,东旗才知道,这位老太太是雅君的奶奶。

    东旗温柔地说:“雅君,乖,我来喂你吃饭好吗?”

    雅君高兴地点点头。

    东旗端来饭,边喂边听雅君的奶奶说雅君的家事:

    雅君的爸爸和妈妈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生下小雅君,一直都很恩爱。可10年前,雅君的爸爸去欧洲进修,和一位西班牙的女博士好上了,他给家里寄来一大笔钱和一封长信,不久,他们就离婚了……

    “自这以后,雅君的妈妈精神上就出了问题,不但自己再不和男人说话,也不准雅君和男孩子玩儿!她将家里的所有照片,以及雅君爸爸以前给她买的衣服,一一用剪刀剪碎!甚至雅君若拿着玫瑰花玩儿,她就用毛衣针狠命地扎雅君的手,并且,她开始给雅君吃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片,使这孩子也变得怪怪的……”

    “那雅君的爸爸现在在哪儿呢?”

    “唉,他也是遭报应,前几年就得怪病死了!”

    “爸爸,你也吃……”雅君忽然伸手从碗里抓过一把米饭,朝东旗的嘴里塞来。东旗一边哄着她一边转过头去,使劲抽动着鼻子,不让眼泪流出来……

    从此,东旗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开始理解了父亲,理解了很多事情!

    他离开了街头混的那帮朋友,到一家铸造厂当了一名翻砂工。每天一下班,他就领着雅君四处去玩儿,陪她打羽毛球、骑马、吃肯德基……因为他听专家说,雅君这种情况,除了药物缓解治疗外,还需要多陪她……

    “东旗,不如你娶了她吧,这女孩子也真是可怜……”那帮被东旗感动的朋友好几次对他说。

    “不!尽管我很爱她,但我现在还不能娶她。”

    “为什么?你嫌弃她?”

    东旗将嘻嘻哈哈的雅君拉到身边,为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怜爱地说:“她现在还是一个不懂爱的女孩子,她不会感动,不会怜悯,甚至,不会为爱情掉一滴眼泪。我现在娶了她,是对她的不公平!不管要等多久,不管我有多苦,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误解我,我都会一直等下去,等奇迹的发生,等她由一只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等她学会感动,学会怜悯,等她开始为爱情流下第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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