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疑案-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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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小光躲躲闪闪、胆战心惊地挨了将近两个月,再过几天就是五一节了。

    转眼到了周六,下午四点学校早早放了晚学。无处可去的胡小光懒洋洋地坐在办公桌前,暗自庆幸摆脱了牛日兰的纠缠。

    没想到,他刚伸着懒腰站起身,事情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风尘仆仆的牛日兰从天而降似的,活灵活现地站在他面前。

    “哈!哈!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想躲我是不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牛日兰为这难得一次没扑空而兴高采烈。

    胡小光浑身一颤,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努力镇定情绪之后,郑重声明自己不会再靠近她,更不可能和她结婚,务必请她自重一些。

    牛日兰不理会对方的态度,只管摆出一副破釜沉舟非他不嫁的态势。

    胡小光决定不予理睬,以不变应万变是唯一办法,她总不至于再来一次拉郎配吧?

    牛日兰见胡小光死活不开口,即直着嗓门嚷道:“你想甩我办不到!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必须对我和孩子负责!”

    这句话像一枚炸弹在胡小光头上爆炸,只觉耳边嗡地一响脑子就转不动了。他直愣愣地盯着牛日兰看了半天,只见她两片嘴唇上下翻动,却听不见她喋喋不休说些什么?

    牛日兰见胡小光满脸疑惑就笑道:“你不相信是吧?这事千真万确。我告诉你,你就要当爸爸啦!不信你来摸摸!”边说边拉胡小光的手。

    懊恼之极的胡小光突然清醒过来,他在这一刻里完全看透了女人的花招,那天晚上她来这儿,肯定是事先设计好的圈套。

    受了莫大侮辱的胡小光,感觉浑身的血液涌向头顶,他刷地甩开牛日兰的手,抬腿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牛日兰一把抓住胡小光的衣服,死缠着不肯撒手。胡小光恼怒极了,抬起胳膊猛地将对方一推,没看一眼便大步跨出门去。

    胡小光气冲冲地来到屋后,一屁股坐在蒿草丛中。他要冷静地想一想,如何应付眼前这棘手的麻烦。

    夜幕降临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胡小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向办公室走去。刚才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先把牛日兰哄走,然后让家里拍份加急电报来,就说母亲病重盼他回家。暂且躲过两个月,差不多也就放暑假了。

    回办公室时天几乎全黑了,整幢房子静悄悄的。胡小光以为牛日兰走了,低头一看,她居然还躺在地上。

    这个女人真能耍赖!胡小光边嘟囔边走过去拉她,牛日兰只管赖在地上不起来。胡小光心想,这种人就这副德性,你越迁就她越人来疯,想睡地上索性让她睡个够。

    胡小光抬起脚跨过牛日兰的身体,准备去里屋点亮煤油灯,到前边小厨房里热点饭吃。

    他举着灯盏走出房间,朝躺在地上始终没发出半点声息的牛日兰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胡小光被眼前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在煤油灯光映照下,牛日兰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脸庞看上去有些歪斜,眼睛和嘴都夸张地大开着,一副狰狞而恐怖的神情特吓人。

    胡小光蹲下身子,用颤抖的手试了试牛日兰的鼻息,啊呀!已然是气息全无。

    她死了。这个信号刚刚反馈进大脑,大脑就开始迷糊起来。事后胡小光怎么都想不起来,大约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八成是吓晕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紧挨着牛日兰身旁的地砖上。别在身下的那条腿有些发麻,脖子也僵硬得厉害。他记不清自己一动不动地坐了多久,那盏抓在手里的煤油灯何时放到桌上了?他更弄不明白,一个人的生命怎会如此不结实,个把小时前还专横跋扈的牛日兰,被他推了一把就死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轻易死了呢?

    这可如何是好?人命关天啊!胡小光慌得喘不过气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想骑自行车去找同事帮忙。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当,这种事他们帮得了忙吗?恐怕人家连边都不愿沾呢!

    还是去大队报案吧!想想仍觉不妥当,大队接到报案肯定会派人过来,但谁能保证他们会实事求是地看待问题?万一他们不相信我说的是真话,不承认我只是推了牛日兰一把怎么办?

    慌乱之中胡小光想起自己的爷爷。爷爷之所以吃冤枉亏,就在于他把别人不知道的事说了出来。无人知道自然无人作证;无人作证明便无法说清楚;无法说清楚就必然会落到麻烦缠身的境地。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胡小光决定谁都不告诉,先设法把牛日兰的尸体处理掉,然后再想办法调离这块是非之地。

    他决定把尸体就近埋掉,想来想去不妥当,一是没有挖掘泥土的工具,二是埋掉的尸体万一被野生动物扒出来怎么办?倒不如丢进大海来得干净。可是,海离此二十多里,一片烂泥很难行走。思之再三胡小光决定,将尸体丢进由此向西约三十华里的运河里。

    生性胆小的胡小光,慌慌张张地从床上抽出印花床单,将牛日兰的尸体包裹好,再用背包带将尸体捆绑结实放到自行车后架上,然后顺手扯下挂在窗户上的纱绳头将其固定住。

    一切停当之后,胡小光浑身冒汗,两腿软得直打飘。他迟钝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想心思。可是,脑袋瓜像一锅糨糊似的,坐了半天什么都没想成。

    半夜时分四周静悄悄的,月亮在云层里时隐时现。胡小光像吃醉酒一样,歪歪扭扭地骑着自行车来到运河边,幸好一路上没碰到人。

    他拨开新长成的芦苇把车推到水边,手忙脚乱地卸下尸体,然后拿出车篓里的砖块塞进床单,用背包带加固之后将尸体推进运河。

    办完此事,胡小光木讷地坐在河堤上。直到西沉的枯月把迷幻般的雾霭撒落下来,渐渐变成若干冰凉的水珠,打湿了裸露在地面上的物体时,他才从湿漉漉的地上爬起来,跨上自行车,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东校。

    也许离开时太匆忙,大门竟然忘记关了。

    胡小光将自行车推进办公室的时候,瞧见椅子底下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捡起一看是一枚铜质铁锚纽扣。他想,这东西八成是从牛日兰口袋里掉出来的,因为她身上穿的衣服纽扣是布做的。胡小光没有多想,跑到池塘边一甩手将纽扣扔进水里。

    东方渐渐发白,胡小光感觉自己好像梦游了一整晚。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未醒的噩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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