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Ⅱ-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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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权钝意料的是,王传子的四合院大门居然破天荒地大开着。权钝走进去,却见包世奎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岳父都在院子里坐着。

    权钝的突然造访并没有令包世奎感到意外,感到意外的倒是权钝。

    其实,包世奎出现在王传子的四合院里也不会让权钝感到意外,令权钝感到意外的是包世奎的妻子和他的岳父居然会同时出现在王传子的四合院里。

    这究竟是要唱哪一出了啊?

    一脸疑惑的权钝还没来得及将脑子里的震荡波调整到和眼前的场景相匹配的频率上,包世奎已经从坐着的石墩子上站起来,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朝权钝招呼道:“权老二过来了嗦?来,坐,坐,坐……”

    他边说边上来,有跟权钝勾肩搭背的趋势。

    权钝对包世奎表现得有点儿过火的热情显出本能的排斥,冷着脸朝包世奎说道:“我是来找我干爹商量事情的。”

    于是包世奎就朝在屋子里没有露面的王传子喊:“王叔,你干儿子权老二来了,赶紧给你干儿子泡茶撒。”

    包世奎简直有点儿喧宾夺主了。

    权钝彻底搞不清状况了,他的思路也有点儿找不着北了,愣愣地朝包世奎问道:“你们这是……”

    “哦,你干爹这个四合院已经打算倒给我了。以后,这个四合院就是我的了,不姓王,姓包了,呵呵……”

    “啊?真的假的?”权钝听了包世奎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时,王传子也从屋子里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见了一脸茫然讶异的权钝,不冷不热地朝权钝招呼道:“老二过来了嗦?自己找板凳坐嘛!”

    权钝没有找凳子坐,而是朝王传子问道:“干爹,你真的把这个四合院倒手给奎总了啊?”

    王传子面无表情地瞟了权钝一眼,说:“是啊!咋个?你不会又要阻挡我嘛?我给你说哈,老二,这回这个事情你是阻挡不倒我的哈。协议我们都喊包世发拿到街上去打印去了,一会儿当着律师和公证员的面签合同摁手印。”

    “为啥子喃,干爹?”

    “为啥子?人家奎娃儿在城里头给了我一套一套三的商品房,考虑到我脚不方便,还特别挑选的底楼带花园的。另外还要补我五十万。给的条件那么好,我要是不答应我就是瓜娃子了。再说,人家奎娃儿看起我这个四合院也是想给他老丈人尽一份孝心。奎娃儿的老丈人在城里头住腻了,想在乡坝头找一个周围环境好的房子住,换一下环境。我这个四合院刚好合他的意,机缘。”

    听王传子这么说,权钝是真的有点儿着急了,他一把拉过王传子,说:“干爹,你跟我到外边去,我有话跟你说。”

    王传子一把挣脱掉权钝拉他的手,捋了一下被拉得变了形的衣服,说:“你有啥子话就在这儿当着奎娃儿和他的老丈人说嘛。我这个人,有啥子话说到明处,弯环倒拐(曲里拐弯)的不得意思。”

    权钝被王传子果断地拒绝,立在当场好不尴尬。

    这时包世奎却朝王传子说道:“王叔,老二要给你说两句悄悄话你就跟他出去说嘛,我不得(不会)多心的。”

    听包世奎这么说,王传子才说:“那走嘛,有啥子话外头去说嘛。”

    权钝一直把王传子引到四合院后边的那片竹林里,站定,才说:“干爹,纳焖大个事情,你咋个纳焖快就做出决定了?是不是太草率了点儿哦?最起码你应该找我爸商量一下喃。”

    王传子冷笑了一声,说道:“老二,你说啥子喃?这个事情还要找你老汉儿商量?老二,你是不是有点儿没有搞醒豁(搞清楚)东西哦?这个是我王传子的房子,是我老汉儿传给我的,我要卖给哪个,我说了算。我为啥子要找你老汉儿商量喃?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啥子事情都应该征求一下你老汉儿的意见哦?他是我的哪个哦?”

    权钝见王传子的抵触情绪依旧很重,心里有点儿着急起来,他捺着性子又说:“干爹,我真的不得另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事情整得太突然了,最起码……多个人商量多一条思路,多一个主意撒。万一……”

    “算了,不得万一!你少给我东说南山西说海(胡扯)的,我真的都怕你给我说这些了。就因为听你给我出了个馊主意,现成的五百万遭戳脱了。五百万啊!权老二,老子就是几辈子都挣不到纳焖多的钱啊!你一句话就哦豁了(没有了)。不过,这个事情我也想通了,天意!我王传子说穿了就是不得(没有)大富大贵的命!我认了!但是现在这件事,老二,我是真的不得(不会)再听你半句鬼吹火了。我要是再听你半句鬼吹火,我就是你干儿子,你就是我干爹!”王传子说这话时都有点儿呼哧带喘了。

    “干爹……”

    “你不要喊我干爹!从现在起,只要你不要管我的闲事,我喊你干爹,要得不?”

    见王传子把话说得如此绝情,权钝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王传子说这话确实是太过了点儿。

    或许王传子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点儿过了,缓了缓语气,说:“其实老二,你也不要怪干爹说话有点儿伤人。干爹现在给你说老实话,干爹是把这大半辈子的日子过够了,过伤了的。干爹现在马上要搬家了,要走了,要离开农村到城里头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了。这样子给你说——就是吃再大的亏,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地沓(地点),干爹都认了。更何况这个四合院,生带不来,死也带不走。”

    “其实,几十年前我就该到城里头生活,哪怕是在城里头讨口,也比在这农村生活得自在些。残疾人讨口,也莫得哪个笑我,是不是嘛?那吗(那么)为啥子我又没有出去讨口喃?还不是因为我那个疯子老汉儿临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给我交代过,要我把这个四合院守好。要不是有我老汉儿这句临终托付,我早就出去讨口去了。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样子还自在些。就为了我老汉儿的这句话,我才一直守着这个四合院的。但是现在看来,我要是继续听我老汉儿的话,继续守着这个四合院,那我就真的成了大点子(傻瓜)瓜娃子了。”

    “我这样一个残废身子,一不能挑二不能扛。甚至想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我都不得那个条件。队上分给我的那一亩二分地,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累赘。我不能出田坝做活路(干活),每年子都是你老汉儿和你妈帮我做的庄稼。特别是你老汉儿,做我的田当做自己的田,巴心巴肝(尽心尽力)的。但是,老二,今天我才给你说心里话,我从来没有在心里头,发自肺腑地感谢过你老汉儿。为啥子?因为他这样子帮我,是对我的怜悯,是对我的同情,是对我的施舍。他对我说话,什么时候谦和过半句?哪回不是大声武器的?尽管我是残疾人,但我还是个男人得嘛!你晓不晓得男人要的是啥子?是尊重!是你尊重我,我尊重你的那种尊重!我要的不是怜悯,同情,施舍!那吗你老汉儿喃?他从来没有尊重过我!从来没有!想骂我就骂我,想挖苦我就挖苦我,连给我说话的语气,都从来没有软和过。但是,我不得法(没办法),我忍,我只有忍!我不接受你老汉儿的同情、怜悯、施舍,我就活不到现在?因为我是废人,是我老汉儿给了我一个残疾的身子。有时候我真的恨我老汉儿,把我生下来受苦、受难、受白眼!就拿那件缂丝织品来说,纳焖管钱的东西,他到死的时候都不漏半句真话给我。他要是临死的时候给我说那样东西管钱,我会混得像现在这个样子?啊?”王传子说到激动处,开始用棍子使劲儿杵地面,地面被杵出了几个很深的印记。

    权钝见王传子如此激动,话又说得如此绝情,一种心灰意冷的颓废情绪在心里滋生起来,他朝王传子说道:“干爹,你不要说了,也不要纳焖激动。从今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你要咋子就随你的意嘛。只要你过得好就对了。”说完转身就走。

    王传子看着权钝离开时失落颓废的背影,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权钝,在喉咙管里喊了一声:“老二……”

    而此时权钝已经走出去七八米的距离了,再也没有把头转回来。

    或许,权钝根本就没有听见王传子挤在喉咙管里喊他的声音——那声音太过昏沉!

    王传子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咬牙狠声嘟噜儿道:“麻的比哦,我跟他是不是一对冤孽哦?”说完拄着棍子回了四合院。

    权钝一脸沮丧地回到家,权正梁已经出到外边的阶沿上,继续抽烟解闷。他见权钝一副沮丧颓废的样子,就知道权钝在王传子那儿碰钉子了,而且碰上的还是一颗大钉子。

    “咋样嘛,老二?给你干爹说好没有嘛?”权正梁还是装出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权钝站在权正梁面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欲言又止,一会儿才说:“爸,有个事情我要给你说一下。”

    权正梁见权钝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儿,警觉地问:“啥子事,说嘛?不是天要垮下来了嘛?”

    “天倒是垮不下来。只是干爹的那个四合院马上要改姓了。”

    “啥子喃?你说啥子喃?我咋个没有啷格(怎么)听懂喃?”

    “干爹要把他的四合院倒手给奎娃儿,说是用一套三的商品房外加五十万换。”

    “真的假的哦?”

    “真的。这会奎娃儿和他婆娘还有他老丈人正在干爹屋头办交接手续。”

    “这个混账东西,咋个会纳焖败家哦?连祖业都要遭他败光了!咋个得了!”

    “爸,你说该咋个办喃?”

    “咋个办?我晓得锤子的咋个办!房子是你干爹的,我一个外姓人,这个时候敢出面参言搭语的嗦?再说,你又是他的干儿子,我要是这个时候出面挡他,隔壁子的人还蔑倒(以为)我们两爷子(父子俩)想侵占你干爹的祖业……”权正梁开始急得团团转了。

    权钝这时说:“其实那个四合院还真的不值一套房子和五十万,关键是我觉得包世奎看中的不是干爹的那个四合院,而是另外的东西。”

    “你干爹现在除了那个四合院管钱,他还有啥子东西管钱?”

    “干爷爷在他的那个四合院里头还藏得有东西!”

    “你是说王朝唐藏得有老古董在那个四合院里头?”

    “百分之百有!只是干爹一直不晓得而已。”

    “对,对,对,老二,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那个包世奎是啥子人哦?是个丢到水里头连底儿都不得沉的老油条了!咋个会出那么好的价钱买你干爹的那个四合院嘛?这里头肯定有文章撒!包世奎,还有他的那个老丈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得嘛。你干爹这个瓜娃子,咋个连这焖简单的一层窗户纸都识不破?”

    “财迷心窍的人,早就利令智昏了。”权钝说道。

    “那你就搞紧过去跟你干爹把这层纸点穿嘛!”

    “他现在根本就不得听我的。他把我和你都当成搅臊他生意的坏人了。”

    “那既然都这样子了,还说个铲铲啊?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懒得操那份儿心了!”权正梁无可奈何地说道。

    权钝也说:“这样子也好,武教授那儿我也好去交差了。”说着上了楼,走进房间啪的一声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权正梁心有不甘地叹气道:“哎!王朝唐咋个生了这么一个无识包(蠢货)哦?一辈不如一辈!”

    因为沮丧和失望,权钝反而将王传子的事情彻底放下了,索性轻轻松松地睡了一下午。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邱晓宇敲响他的房间门,他才从干净得连梦也没有一场的睡眠中醒过来。

    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见邱晓宇亭亭玉立笑靥如花地出现在他眼前,权钝的精神头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邱晓宇居然很特别地换了一套非常清新文静的装扮,身上似乎还喷了淡淡的香水。美好女子温柔恬静的气质就这么润物细无声地使得权钝的脑细胞一下子活络开来。

    “你先进来坐一下,我下去洗把脸就上来。”

    权钝必须得马上到楼下用冷水将苏醒得过快的神经细胞冷却降温,不然他此时还真容易在邱晓宇面前露出青春期男人最不应该露出的破绽。

    下楼的时候权钝的脑子里盘旋着一个疑问:“这小妖精是要干啥?怎么打扮得这么文艺清新?又不是要出去约会,而是出去做事啊!”

    用冷水洗过脸后,权钝总算是可以把自己的神经网络控制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了,然后才又上楼走进房间。

    “跟吴市长反映了情况啦?”

    邱晓宇明眸皓齿地望着他说:“反映了,吴市长说他明天就过问这个事情。”

    “还是武教授说话管用,呵呵……”权钝有点儿回避邱晓宇的这种眼神。

    邱晓宇突变的装扮始终在分散着权钝的注意力,这让他无端地处在一种紧张拘谨的状态里。

    邱晓宇明察秋毫,非常直接地说:“你紧张什么?我不就换了一身跟平时不一样的衣服吗?连眼神都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了。”

    权钝很不自然地笑着幽默道:“关……关键你还……还喷了香水。”

    邱晓宇咯咯一笑,说道:“你真的闻出来了?”

    “暗香袭人,怎么会闻不到?”权钝讪笑着说。

    “我只是喷了很少的一点点而已。早知道这么明显我就不喷了。”

    “喷点儿好,闻着提神,呵呵……”

    邱晓宇的快言快语搞得权钝愈加有点儿魂不守舍。

    “对了,我来是给你商量个事情。”邱晓宇转了话题说道。

    “什么事情?”

    “武教授不是让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去蔡家大院子吗?”

    “对啊!可是你这身……”

    “我穿这身衣服过来,就是要跟你请假的。我真的很怕蔡……蔡老人喂的那几条狗,而且还是藏獒……”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通融一下,今天晚上我就不陪你去蔡家大院子了……”

    权钝的脑子似乎转过弯来了,说道:“哦——我总算是明白了,怕狗是假,要去约会是真的吧?”

    邱晓宇笑道:“这你都能猜出来?你的智商真的是太高了。”

    “行,那我就一个人去,反正我跟那个包世根也是很熟的,关系也很铁,没你做我的保镖也不会出啥事的。”权钝故意装出一副极其爽快干脆的样子答应了邱晓宇。其实,此时他心里的落差比黄河壶口瀑布的落差还大,简直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失重状态。

    “不过这事你千万不要让武教授知道了,这是我跟你之间私下达成的协议,知道吗?”邱晓宇又说。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要是武教授真的问起来呢?你知道我做人的原则是从来不撒谎的。”权钝做出很正经的样子说道。

    邱晓宇的那双妙目一下子就瞪起来,说道:“你就为了我,违反一下你的原则不行吗?”

    “不行。”权钝很果断地应道。

    “你……”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讲!”邱晓宇腮帮子里的牙已经咬得咯吱咯吱响了。

    “从明天起,你得教我开车,并且就用你的车练手。”权钝说。

    邱晓宇盯着权钝,说:“乘人之危,你这是小人做派。”

    “我就乘人之危了!怎样嘛?谁让我这么崇拜你的开车技术呢?”

    “行,我答应你,不过每天五十块钱的燃油费你得掏!”

    “不掏!你要是跟我讲这种条件,我现在就给武教授打电话……”

    “权钝,权老二……算你狠!”邱晓宇气哼哼地说完就要走出房间。

    权钝却喊了一声:“慢!”

    “你不会还要提条件吧?你可不要得寸进尺!”邱晓宇又气又急。

    权钝笑道:“没条件可提了,你放心。就刚刚说的那个条件原本我也是不想提的,而我为什么又要乘人之危地提呢?跟你说老实话,是我心里有点儿吃醋了,找平衡而已。我够坦白磊落了吧?”

    “别想给自己脸上贴金,鄙视你!说,还有什么事?”

    “今天我跟我爸都去找过我干爹了,武教授要租四合院的事是彻底没戏了。”

    “怎么,你干爹没答应?”

    “不是没答应,而是有人抢在我们前面去了。”

    “你说什么?谁抢在我们前面租你干爹的房子了?”

    “包世奎已经将我干爹的四合院包圆儿了。包圆儿你懂吗?”

    “不大懂。”邱晓宇还真的被权钝的话弄得有点儿蒙了。

    “想你也不会懂,就你现在的智商,只适合约会。”权钝说道。

    “权钝,你别……”邱晓宇被权钝的话激得立马就有要翻脸的迹象。

    “别什么?别着急!”权钝立马就把邱晓宇冲动起来的情绪摁住了,说道,“包圆儿的意思就是——包世奎把我干爹的那座四合院买下来了。”

    邱晓宇一听,眉头顿时就皱起来,说:“怎么会这样?你知不知道,武教授担心的就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他才想出把你干爹的四合院暂时先租下来的这个办法,结果还是被包世奎抢了先手。难道你干爹真的不知道他父亲王朝唐在那座四合院里藏有东西?”

    “应该不知道。他现在整个儿一个唯利是图、利令智昏的糊涂虫,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权钝无奈地说。

    “不行,我得马上给武教授打电话,把这件事跟他汇报一下。”说着邱晓宇急匆匆地走到外边的阳台上给武天权教授打电话去了。

    只一会儿邱晓宇就回到房间朝权钝说道:“武教授让我马上带你去他那儿,他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说。”

    权钝跟邱晓宇下了楼,匆匆地跟正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的王玉秀和权正梁打了一声招呼,就快步走出了大门。王玉秀从厨房里撵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失落的情绪在王玉秀的脸上铺散开来。

    权正梁却走出来说:“你撵他两个咋子喃?宝筛筛的(傻乎乎的)!”

    “弄了纳焖多菜得嘛。我还给他姐姐打了电话的,喊她过来吃夜饭,顺带参谋一下,结果车过背就走了。一会儿权老大不是冤枉跑一趟啊?”

    “咋个会冤枉跑一趟喃?她纳焖久都没有来看老子一眼了,难道今天她不提两瓶酒过来看一下老子嗦?要不然老子养倒女娃子咋子喃?”权正梁的情绪显然因为邱晓宇的到来而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酒酒酒,你一天到黑就晓得酒!好久喊权老大把你丢到酒坛子里头去,让你喝个够。”王玉秀却因为邱晓宇没有顾得上吃她正在精心准备的饭菜而心气不顺。

    “你这个鬼老妪儿,你咋个朝我发气连天的喃?”权正梁笑呵呵地说。

    “我不朝你发气我朝那个发气喃?这阵这儿屋头又莫得第三个人得嘛!难道我找鬼大爷发气嗦?”王玉秀的情绪依旧处在不佳的状态中。

    “我说你宝筛筛(傻乎乎)的喃,你还不承认。你没有看到今天晓宇穿着得好洋气嗦?进门的时候我还闻到香水味道的。人家是利编(故意)来约老二出去吃馆子的。开始约会了,你懂不起嗦?之得得(傻乎乎)的只晓得朝我发气!”

    听了权正梁说的话,王玉秀的心情豁然开朗,立马一脸阳光明媚,朝权正梁骂道:“老不胎害(老不正经)的,哪儿有老人公偷倒(偷着)去闻儿媳妇洒的香水味道的?”

    权正梁叫屈地说:“我是偷倒去闻的嗦?那个气气(气味)隔多远就闻得到嘛!你这个鬼老妪儿说话咋个纳焖难听喃?谨防老子两皮坨子(两拳头)给你龟儿子的搁到身上哈。”

    “我咋没有闻倒喃?难道你的鼻子是狗鼻子?”

    几句拌嘴的工夫,两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好得不得了。这时候,权钝的姐姐——权凤珍一家三口到了。

    权凤珍一家三口显然是经过了精心准备后才过来的。

    权凤珍不光染了发、焗了油,还穿得大红大紫的,显出少有的富贵气象,脖子上的那条金项链特意地显摆出来,招摇得不得了。

    权钝的姐夫也是将头发吹剪得和草根干部似的,一身笔挺的西装根本就是现买的崭新货,而且还不大合身,连脚上的皮鞋也是崭新的,一尘不染的锃光瓦亮。

    只有权钝十八九岁的外甥显得随意一点儿。穿着休闲运动服,一脸单纯稚气的样子。

    权凤珍一进门就朝王玉秀惊喜万状地大声说道:“妈,才将我在半路上碰到老二了得嘛!那个抻展(漂亮)的女娃子是不是就是权老二的女朋友嘛?”

    “就是!你看到他们两个了哇?”王玉秀双眼泛光。

    “看到了,咋个没有看到喃?老二还招呼了我的,他的女朋友也招呼了我的,跟倒(跟着)老二喊我姐得嘛!喊人的声气(声音)就纳焖好听了!老二咋个纳焖有眼光哦,找了个纳焖抻展的女朋友?”权凤珍的情绪完全处在了兴奋得几近失控的状态中。

    “这个女娃子超过他原先耍的那个包家女娃子了嘛?”王玉秀继续调动着权凤珍的兴奋情绪。

    “超过了!超过了!完全超过了!超包世菊几个扑爬(跟斗)。爸,妈,这哈子(这下子)你两老的脸上有光了嘛!老二太给你们二老争面子了。”

    “那是,再说,我们老二长得也抻展哈!配这女娃子也完全配得过。”王玉秀被权凤珍的一席话说得简直都有点儿飘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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