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第63章 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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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贯沉寂的宫里, 因为杜寒竹与其他妃嫔的举动,仿似突然多了几分活跃与生机。那一日在凤央宫里的事情, 有意又或是无意,总之是在宫里径自传开了。

    苏凝没想到自己真能耗到离宫的一天,日日盼着那天快些到来,反而整天喜滋滋看不出一点烦恼。她是真的觉得高兴, 这后宫太无聊,她已是快要被逼到发疯。

    出宫以后,好歹能见识见识邺京百姓的生活罢?据说, 可以得到不少补偿, 金银珠宝恐怕是不会少了,那么她往后想必可以衣食无忧, 而苏家地位也不低……

    苏凝想起曾经和她许过承诺,说她假使有机会出宫,不必担心被欺负的苏茂,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北涯那么远,又是去打仗,到时候能平安回来就好了。

    不管怎么样,她对这个“堂哥”的印象都还挺不错的。

    因为已经是仲夏, 御花园中满池的荷花早便开出了风景如画的景色。闲来无聊, 苏凝躲到荷花池旁赏景, 见池子里的莲蓬硕大饱满,便让人准备小船要去摘。

    虽然可以直接让小太监去将莲蓬摘了拿到她面前,但毕竟不如自己亲自动手来得有意思。更不提她闲得发闷, 正愁没有事情可做,苏凝自己坐到了小船里面。

    岸边自有宫人候着,然而池中的小舟之上,除去苏凝之外,便只有一名负责划船的宫女。她让宫女负责开路,自己稳坐于船中,伸手去够可以够得上的莲蓬。

    只怕宫里像她这样不讲究的人实在不多,这荷花池里的东西没怎么被采摘过,苏凝很快就摘到一大把的莲蓬。她平时同宫人还算亲近,宫女便笑问,“可是够了?”

    苏凝心情正好,当即回答,“才这么一点点,怎么够?待会回去,便拿这个新鲜的莲子,煮银耳莲子羹、做莲子糖水,可以留一份清炒……或者再做个莲子糕?”

    宫女听得直乐,捂嘴笑道,“您若是想吃这些,吩咐一声,膳房自然就做了,何必非自己来摘呢?当真要做出这么多样吃的,怕是得摘好半天莲蓬才够用。”

    苏凝也笑,却不在意,“就当是玩一会,哪里是真的只想着吃?届时若不够用便不够用了,无非少吃两样,也不是非贪这一口。”

    说得几句,苏凝止住话头。她往四周看过去了一圈,发现她们走到荷花池深处了,只让宫女停一停,忙着摘起来附近成熟的莲蓬。

    因是周围树木繁多,位置又很好,这会儿荷花池完全晒不着太阳。苏凝玩得不亦乐乎,到后来,已经不记得莲子羹、莲子糖水和莲子糕了,一味顾着自己高兴。

    待到在荷花池里几乎转了一整圈,小船里面,苏凝摘下的莲蓬已堆成一座小山。她心里十分的满足,自然也准备收手了,然而宫女眼尖,又瞧见一朵极好的。

    苏凝探头一看,那莲蓬果然个头极大,想必莲子也是很大的一颗,便想着多出手摘这一下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已是起了贪念。

    两个人兴致勃勃划船过去,却发现目标有些不好接近。只是人的心思便是如此,总觉得已经到了这里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够不着便再努努力。

    大约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如之前有耐心了,苏凝试了几次没够着,从小船里站了起来。然而一个没有控制好平衡,还没有反应得及,人已是摔到水里去了。

    被荷花池的水弄湿了一身,苏凝却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和水有些仇,而这种浑身湿漉漉的讨厌感觉,竟再次出现了。她大概是真的不吃教训,今天才会起这种兴致。

    虽说岸边守着的不是宫女就是小太监,但夏天身上的衣裳太薄了,浸湿以后紧紧贴着身体,倒似什么都没有穿一样了。苏凝不好意思,便让宫女去帮忙找衣服。

    荷花池很大,她们下水的岸边有人守,对面却没有,且相比起来有些偏僻,苏凝便游过去,到那边等一等。她靠自己上了岸,低头一看,裙摆上已沾满了泥水。

    这儿都是巨大的石块,苏凝干脆挑了平静些的地方坐下,埋头帮自己去拧裙子上的水。至少这个地方可以晒得到太阳,比水里能好上点。

    一边做着这些的时候,她一边反省自己刚才的得意忘形。如果刚刚没有贪心,就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或者不要急躁,也应不会落水,再不然……

    苏凝想着想着,感觉到一团阴影罩过来,也没有想是怎么回事,便抬头看。于是久违的一张脸映入她的眼中,以致于在这个瞬间,苏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宋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会碰到这个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可细数起来,次次见到她,好像都不那么合时宜。他的视线从苏凝身上扫过,飞快看向了别处。

    苏凝原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瞥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一贯严肃的面容竟出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她便没法毫无所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情况,她缩缩身子。

    宋厉转过身去,背对着苏凝道,“苏顺容为何在此处?”

    苏凝曲起双腿,抱着膝盖,拿两条腿挡住胸前风光——哪怕这会儿宋厉已经没有在看她了。她尽量冷静的回答,“摘莲蓬,不小心落水了,在等宫女过来。”

    宋厉一颔首,“既如此,卑职便先告退了。”

    苏凝觉得他这话说得好像是逃跑,又觉得这些男人一贯信奉男女授受不亲,那么这个人看过她一次又一次狼狈落魄样,应该算作怎么一回事?

    莫名就起了一股坏心思,见宋厉已走出去几步,苏凝扬声喊,“站住!”

    宋厉的脚步停住了,苏凝又说,“等等,回来,我有话问你。”

    虽然听到她的话,但宋厉没有转身也没有退回来,只是立在远处,询问她有什么事情。苏凝想着反正他不会乱看,反而是不怕,便起身,走到宋厉的身后。

    她似笑非笑的语气从身后传过来,宋厉清楚感觉到她的靠近,身体紧绷着,却听到了一句,“宋大人,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宋厉嗓子一哽,脑海里晃过那一眼之下的旖旎画面,竟是说不出话,唯有身体和一颗心,都绷得更加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楚妤就要表白啦!比心!

    第64章 七夕【补字数】

    七月来临之前, 一度被提起又一度被晾在一旁的杨依依、冯蕊等人希望归家的事情, 终于有了最终的说法。连同后宫自请离宫的妃嫔们一样,都被得到了允准。

    摆在明面上的, 是每个人的心甘情愿,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正意愿,除了置身其中的人,无人揣测得透,也不是人人都关心在意。

    只是,无论如何, 这件事姑且是以平和的方式得到了解决,没有在朝堂上也没有在后宫掀起什么大的波澜,到底被掌控住了。

    诺大的后宫变得冷清许多, 原本分在各宫各殿的宫人们, 少了该服侍的人,却清闲得过分。直到皇后娘娘一道旨意下来,允准他们自己决定去留,才都打起精神。

    因为没有了妃嫔,许多宫殿成了空置状态, 却不可不打理,便须挑一挑人管。裁减后宫的宫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又涉及到方方面面,楚妤花了好些心思在里头。

    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是一步一步慢慢的来。姬恒倒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可是看着楚妤一门心思, 他不想打击她,便由着她去安排,偶尔也给些建议。

    七月初七就在这样的气氛里近了。

    到得七夕这天,上午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下午姬恒缠着楚妤午休。待到醒来,精力充沛的他没脸没皮抓着楚妤又亲又抱,直到腻出一身汗,才放了她去沐浴。

    等到两个人都沐浴梳洗过,身上重新变得清爽了。姬恒正盘算要和楚妤去做点什么才好,七公主和宜春郡主便已寻了过来,拉着楚妤说是去拜织女。

    姬嫆道桌案已经摆下,茶水酒果一应俱全,鲜花香炉也不缺,现下只等楚妤过去和她们一起焚香礼拜。姬恒心中不愿,却没法强留楚妤,人便被她们给带走了。

    姬恒自然不会跟着去拜什么织女,他被丢在了凤央宫中,等着楚妤回来。为此,临走之前,楚妤好好安慰过了他一顿,又一再许诺不会待得太久。

    相比起七公主和宜春郡主,楚妤的性格要安静一些,话也不太多。只是她们两个都有许多新鲜的话题,宜春郡主谈及自己在封地时过七夕的事情,大家听得有趣。

    七公主和宜春郡主都是待出阁的少女,趁着这样的日子,多多少少暗中许愿。楚妤也默念心事,期盼和姬恒以后都好,只不说出口。

    她们三个人围坐在香案前,赏夜景、吃瓜果。姬嫆因与宁清许久不见,心底多少有些怨念,不免贪杯多喝了一点果酒,倒是将自己弄得起了几分醉意。

    楚妤见姬嫆有些醉了,又还要继续喝,怕她喝得太多翌日头疼,自然劝她两句。正当说着,有个小太监走进来,交了封信笺到宜春郡主的手上。

    姬嫆瞧见,立时间呜呜哭两声,抓着楚妤的手说,“皇嫂,你多陪陪我,可不能像她那样,郁大人勾勾手她就要跑,太不仗义了!”

    楚妤笑笑,知她在说醉话,却仍说,“好,我陪你多坐会。”

    宜春郡主拆开信慢慢看完,慢条斯理将信恢复原样、揣到了怀中,方不疾不徐站起身。她不在意姬嫆的话,悠悠道,“美色当前,要仗义有用么?”

    姬嫆怒视,宜春郡主又笑了一下说,“要不是宁太医不在,你现在哪儿还能坐在这里喝酒聊天,怕是早就不知道躲哪去玩了。我先走了,你可别留得皇嫂太晚。”

    宜春郡主一贯的随性,不受拘束,说罢当真径自离开。楚妤自己虽然不是这样率真的性格,但是也觉得这样很好,不至于觉得宜春郡主无礼,只她最后一句……

    姬嫆抱着楚妤的手臂,“皇嫂,你再陪我一小会,我不会留得你太晚的。”她垂下了脑袋,“往前我总以为,今年七夕约莫能有他陪我,可还是不能够……”

    见七公主脸上满是落幕神色,又难得这样依赖她,即使在意姬恒还在凤央宫,楚妤也没有办法这么留下姬嫆一个人。最后,她陪着姬嫆在锦瑟宫的花园坐了许久。

    楚妤离开锦瑟宫时,差一刻便要到亥时了。这个时候,多少有些晚,和她之前答应的不会待得太久完全不符,楚妤便担心姬恒不高兴。

    可是,七公主都抱着她哭了,哪里能随便就丢下她呢?

    即便之前让宫人知会过姬恒说自己恐怕要迟些回来,可楚妤心里还是有点发虚,也觉得对不起他,让他在这样的日子自己待着……因而她想好,一定好好哄他。

    谁知道,姬恒竟然已经躺下了。

    楚妤不知他是真的困得睡着了还是置气故意不理她,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小心喊了姬恒两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轻轻推了推,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睡着了吗?”楚妤小声嘀咕了一句。

    之后她挨着床沿坐下了,脱掉绣花软鞋躺到姬恒的身边。偏过头看向闭着眼睛、脸上没有表情的人,楚妤慢慢挪过去,伸手握住了姬恒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总是很温暖,楚妤越来越觉得,一旦握住了他的手,心里就有一种安定感。正如此时,她便感觉一颗心都逐渐变得平平静静。

    楚妤知道,姬恒不会真的和她生气。只是有这样的事,他总是要闹一闹,像个小孩子一样……明明是幼稚的举动,偏让她心烦不起来,反而是觉得可爱至极。

    用可爱的这样的,形容皇帝陛下,怕是有一些不妥当?

    可楚妤不想管那样多了,总之,她便觉得这样的姬恒很可爱。

    她一点都不讨厌。

    但要换一个别人做出这种举动,那就很难说了。

    楚妤这么无声无息看了姬恒半晌,明明只这般看着,心里便十分喜欢,忍不住想亲一亲他。这种亲密,她往前很少会有主动的时候。

    借着这样的一股冲动,楚妤一个翻身,侧过身子,一张脸正对着姬恒。

    她抬起半边身子,凑过去,先吻了吻姬恒的嘴巴,又亲了亲他的鼻子。

    楚妤心里忽而生出了一种感觉,姬恒是真的没有睡,还清醒着,也清楚地知道她在做什么。于是她探过头,轻轻咬着姬恒的耳朵,小声问,“陛下真的睡着了?”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楚妤吻一吻姬恒的耳垂,又伸出舌尖,沿着他的耳廓慢慢舔舐。

    一下,一下,又一下。

    生闷气装睡的姬恒,自持力再强大也被闹腾得受不了了。他蓦然睁眼,首先翻身将楚妤压到了身下,定住她的脸,目光灼灼问,“我要睡着了,你想将我怎么样?”

    楚妤主动抬起手臂揽住了姬恒的脖子,笑着舔舔嘴巴,反问,“陛下觉得,我还能怎么样?”

    姬恒眸光沉沉,却笑了,却不见欣喜。

    他松开手,再解开楚妤揽住自己脖子的手,便要翻身下床。

    楚妤跟着坐了起来,拉着了他的衣袖,问,“陛下要去哪?”

    她在这里,姬恒哪里也不想去,却气她丢下自己一个人这么久,到了这个时辰,便想做点别的都做不了。

    见姬恒不搭理,又坐在那不动,楚妤忙从后面抱住了他。

    她探过脸,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姬恒的侧脸,小声道歉,“是我错了,说好要一会就回来却没有,让陛下自己等了这样的久……”

    姬恒心里受用,嘴上说,“谁等了。”

    楚妤忙道,“嗯,陛下没有等,总之是我错了。”

    略停了停,她问,“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姬恒听了这话似乎就恼,“都这个时辰了,不睡觉能如何?”

    楚妤忍不住想笑,又怕更惹恼了他,只得憋在肚子里。

    她连忙亲亲姬恒的脸颊,却故意说,“陛下要是困,那便休息罢。”说着,作势就要拉着姬恒重新躺下。

    姬恒越觉得气,今天竟然要什么都没有就这么过去了?

    从好几天前,他就已经开始期待了,今天一整天更是……又想起自己一个人被楚妤扔在这里,而她却在外面陪着别人玩乐,姬恒恨不得甩开她的手,却舍不得。

    他冷着脸,雕塑一样倔强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动作。

    楚妤从床榻上下来,自己穿好绣鞋。

    她伸手摇了摇姬恒,姬恒看她一眼,还是不动。

    楚妤无法,亲手帮他将鞋子穿好了,就去牵他的手,“也算不得很晚,陛下陪我去外面走一走、坐一坐?”

    姬恒拿鼻子出气,哼了哼,“我可没有原谅你了。”

    嘴巴上这么说,楚妤再拉他起身,他直接便站了起来,没有再闹别扭。

    楚妤带着姬恒在宫里散步。

    因是初七,只有半个月亮挂在天边,然而天气晴朗,便是又能看到许多的星星正一闪一闪。四下静谧非常,夜色依然很美。

    今天这么个日子,其实楚妤没有很想出宫,毕竟去年是那样了,即使一年过去,想起来难免还是有些阴影。何况,她也有些紧张,怕什么时候两个人又交换了。

    楚妤和姬恒牵着手在宫里慢慢走,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也好像是漫无目的的、没有方向的乱闯。只是诺大皇宫,皆是姬恒地盘,去哪里都没有问题。

    后来便闻到木樨花香,香味渐浓渐淡,减去了几分甜腻。

    走得半天之后,楚妤忽然停了下来,不再往前了。姬恒跟着她站定住,转过头看着她,周围有宫灯在照亮,他看到楚妤脸上似乎是有一点复杂的表情。

    下一刻,姬恒听到楚妤说,“陛下,我好像……大概是……忘记路了。”

    她突然冒出这么样一句话,饶是姬恒也怔了一瞬,一时想着她原来还有这么迷糊的时候,一时又想她忘记了路,那原本是要带他去哪里?

    姬恒正要开口问,楚妤已紧紧握住他的手,变换成了十指紧扣的姿势,而后直接拉着他跑了起来。姬恒抿唇,终是不问,任由楚妤带着他去什么地方。

    他们快一步慢一步的跑着,墨发微扬,夹杂木樨花香的夜风拂面。

    片刻之后,楚妤停了下来,姬恒抬眼看过去,远处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被装扮一新,挂满大大小小的琉璃灯笼,正于夜色熠熠生辉。

    楚妤依然紧紧握着姬恒的手,带着他慢慢走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一部分。

    明天有更新。

    第65章 小哥哥

    走近了, 姬恒才发现树上琉璃灯盏下挂坠着薄薄的木片, 木片上面用小楷写着娟秀的字。他错眼只看见了一句福深禄厚,一句身康体健, 便被楚妤阻止了视线。

    楚妤踮脚伸手,手掌横在姬恒的眼睛前,不要他看别处。他笑笑,握住她的手放了下来,目光却落在楚妤的脸上,又无端端有些洗耳恭听的样子, 只等她开口。

    在心里努力组织过千百遍的话,临到最后,反而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楚妤对上了姬恒的视线, 移开眼, 反而越是笑起来。她不觉得怕,但想好好说给姬恒听。

    楚妤抿一抿唇,轻声问,“陛下觉得如何?”

    姬恒微低着头,挑一挑眉回答, “马马虎虎,可我又不是小姑娘, 怎会喜欢这样亮闪闪的东西?”

    他口中虽说着这样的话,但嘴角笑意浓浓、眼底满溢着欣喜之色,全然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喜欢。那分明是口是心非的意思了,楚妤不准备拆穿他。

    别开眼睛, 伸手碰一碰拿红丝线缠在琉璃灯盏下、提前写好了祝愿的木片,楚妤收回视线,笑着说,“虽然陛下不喜欢,但也是我一笔一划写了许久才写好的。”

    她冲姬恒眨了眨眼,“因是说心诚则灵,故而写的时候必须十分的认真,可我仍时常走神,想着自己当真是做不得什么,才会想出这样的东西来。”

    姬恒撇撇嘴,却道,“诚心正意便足矣。”

    楚妤和姬恒面对面站在树下,执手相望。头顶是灯盏的亮光在风中摇曳不休,细细分辨,还偶有几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是么?”楚妤笑着往前走了一步,离姬恒更近了一点。

    微微用力握着他的手,她继而说道,“其实回想起来,我已不记得初次见陛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明明不记得,却好像一直都听说陛下的事情。”

    楚妤一点点回想,说给姬恒听,“似乎从很久以前便知道了,陛下年纪轻轻继位,肩负起重担,年轻有为、众望所归。那时纵然知晓这些,却也想不到后来的事。”

    姬恒淡声,“我记得也是一样。”

    楚妤便道,“陛下还不曾告诉过我以前的事,我还是好奇啊。”

    姬恒没有回答,四下看了看,而后牵着楚妤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宫人们原就是远远的跟着,这会儿更是识趣候在远处,姬恒和楚妤是不完全必担心被偷听偷看的。

    “你小的时候,真的可爱极了。”沉默半晌,姬恒悠悠说道。

    楚妤吃惊的望向他,“陛下还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么?”

    姬恒垂下眼不说话,楚妤看着他,迟钝了好一会才会意。她却没有凑过去哄他,只挨着他坐,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脑袋蹭过去抵着他的,两个像是挤在了一处。

    楚妤说,“印象里,陛下总是十分的英武,又十分威仪,怎么瞧都是不太好亲近的样子,谁知道,竟然……我也总是在想,换作别人这个样子,或许要受不了。”

    她略直了身子,脑袋不再和姬恒的脑袋紧挨着,转而看着他问,“陛下觉得,为什么会这样子?我想一想别人若是这么无耻,就觉得生气讨厌,非要赶人不可。”

    姬恒反应过来她在揶揄自己,抬手捏她的脸,“我如何就无耻了?”

    楚妤笑笑,却自顾自说,“其实答案总是很明显的,所以我还是想明白了——”

    她侧过了身来,双手捧着姬恒的脸,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因我喜欢你,便觉得你什么都好了。你无耻耍赖,我也不觉得烦,拿你没办法也不觉得气,便是怎么都喜欢,没有一点道理。”

    姬恒好像愣了愣,又呆了呆,才回过神来楚妤说了什么。一瞬凝滞的笑容在唇边重新绽放了,他抬手轻松把楚妤抱紧怀里,已是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好好亲吻她。

    分明是幻想过无数遍有一天或许会听到的话,也感觉到她的心意,然而真的从楚妤的口中说出来,他仍是有些觉得无法相信——

    他却不愿这是一个梦,他早已不想只能做梦。

    楚妤和姬恒坐在树底下亲吻,满溢而出的温柔爱意轻易淹没了两个终于心意相通的人。那一刻似乎天地只剩下彼此,唯一的念头是将对方独占,要他只属于自己。

    及至后来,两个人缓过了神,互相额头抵着额头,慢慢平缓呼吸,彼此的绵绵依恋却盘旋在心间,仿佛在不断酿造新蜜,腻人的甜味甜蜜味道自心底喷涌而出。

    姬恒低声问她,“你五岁那年走丢的时候,我们便见过面的。”

    楚妤轻轻喘气,闻言一怔,蹙眉道,“似乎是有这样一回事,可大约那时太小,后来便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听娘提起过三两次才隐约知道。”

    姬恒便笑了笑,“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那时的小姑娘是你。”

    小时候的楚妤真的是可爱极了,软软的头发梳成两个包包扎在头顶,系着银红色的缎带,缀着两个银铃铛。脸蛋儿特别的白嫩,嘴巴粉嘟嘟的,大眼睛又黑又亮。

    姬恒还记得,她那个时候穿一身银红的裙衫,称得整个人更加乖巧可爱。她手里抓着一串糖葫芦,后来非要塞给他,还用甜甜糯糯的声音和他说,谢谢小哥哥。

    那个时候,她才五岁,他十岁了,在她眼里,的确是小哥哥。

    可是她不记得,他后来也忘记了。

    如果不是又见到十六岁时候的她,他大概不会记起来了。

    偏偏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从来不肯讲道理。

    楚妤听了姬恒说的,而她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免半信半疑。

    她不确定的问,“陛下,你当真没有弄错吗?”

    姬恒斜她一眼,凉凉道,“弄错又如何?而今便是喜欢上你了,还能怎么办?”

    本该是甜蜜的话,倒被他说出了一股怨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后来太累就睡觉了 老年人熬不起夜 躺平任抽打

    如果觉得追得太辛苦,可以等完结再看,大概还有三万字到四万字吧。

    第66章 分量

    楚妤因为姬恒的话笑起来, 也不知他怎么又委屈上了,便只想将他抱到怀里好好的哄一哄。恍惚间心里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连楚妤自己都有一点被自己吓到了。

    她冲姬恒甜甜一笑, 又问,“那后来呢?陛下也说不清楚那时的小姑娘是我,为何又……况且陛下还说过,曾送与我一对兔子……”

    楚妤更想要问的是, 在她全然未曾察觉的那么多年里, 姬恒暗地里都做过一些什么样的事。若是他悄悄做过这么多小事,会否也有过按照照顾楚家或她们的情况。

    纵然有些不合时宜, 楚妤仍记起了楚元鹤。她的父亲她自己知道, 那是从未做出过什么要绩、立过什么功劳的, 且还不清楚过去在外面是得罪了多少达官显贵。

    她有时候出门赴宴,参加别家小姐的花会, 别人看待她的目光与态度, 总是能够传达出很多的东西。因为这个圈子多少是这样子, 她也没有什么可看不明白的。

    姬恒说, “你十六岁的那一年, 年节入宫来给母后请安, 笨手笨脚竟然在路上摔了一跤。我看到你咬着牙要哭不哭的样子,就觉得眼熟……”

    李德荣后来和他说,他们也许早就见过了,去查过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那副样子的确十分像, 她小时候发现只剩了自己,扁着嘴眼里含着泪也是这样的。

    楚妤何曾能够想到,姬恒当年竟是因这般狼狈的事情记住了她。那件事她而今自然记得,只当时……也并不是因她自己不小心才跌跤的,可在宫里又毫无办法。

    她不由自主咬了一下唇,白嫩的脸孔因羞恼而逐渐泛红。幸得现在早已天黑了,而灯笼的亮光不过如此,也不会轻易的就叫人看出来了。

    姬恒却仍有所察觉,伸手摸摸她的脸,挑眉望住楚妤笑,“你小时候那么可爱,长大了怎么一天变得一天闷……幸得现在也不那么样了,还是这样好一些,看着就叫人觉得喜欢。”

    楚妤被他说得一阵害臊,红着脸拂开姬恒的手,扭过身子垂下了脑袋,口中小声的说,“所以陛下当初是看我太过无趣了,才想法子送了我一对兔子的么?”

    姬恒只笑不回答,隔得半晌却说,“可还是轻易被你养没了,还不如我养得好。”

    那时是在府门口,莫名多出了一只装得两只白兔子的竹笼子。因等了两天都无人来取,最后她便将兔子养在自己的院子里。不知怎么便是养不好,后来就没了。

    楚妤想起他在宫里养的两只兔子,圆滚滚的,着实可爱,羞愧将头埋得更深些。

    姬恒笑着探过了身子,轻轻吻上楚妤的唇瓣。她不抗拒,微微仰头,甚至主动承接姬恒的亲吻。她微眯的眼眸,望见一片夺目亮光。

    楚妤和姬恒在挂满琉璃宫灯的树下拥吻,他们的影子也交叠在一起。

    头顶亮闪闪的一片笼罩他们上空,也像是能够照亮未来。

    ·

    收到郁凌峰的信笺,宜春郡主乘着马车出宫了。

    因是七夕,邺京的长街车水马龙,且人声鼎沸,颇为热闹,这些却与她无关。

    宜春郡主在河堤上见到的郁凌峰。

    他穿着深蓝的锦袍,用玉冠束发,眉眼透露着一贯的俊秀。

    河堤有些高,宜春郡主没有带人,穿着裙子又不怎么方便,须得有人搀一把。

    郁凌峰一眼瞥过来,便已伸出手。

    宜春郡主手搭过去,立刻被握住,旋即被拉着也上到河堤。

    这里比别处高,夜风习习吹过来,十分的凉快。

    宜春郡主和郁凌峰并肩站在河提,视野颇开阔,视线所及却无什么美妙风景。

    不同于长街的人潮拥挤与河岸的热闹不凡,河提上除了他们近乎是没有别的人在了。

    郁凌峰主动寻她到这里,宜春郡主不知他是有什么事,可仍是直接便过来了。

    说到底,想郁大人主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个人静静的都不说话,远处的吵闹传不过来,四周便生出一些过分的安静。

    宜春郡主懒得探究郁凌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站得会觉得累了,就不管不顾想径自沿着堤岸直接坐下来。

    她一撩了裙摆,正准备坐下去,反而被郁凌峰抓住手臂。

    “怎么了?我想坐一会。”宜春郡主看了过去,说得一句便想要抽回手臂了。

    郁凌峰却用了力气,扶着她稳稳的站好。

    他将宜春郡主往自己跟前带了带,方低下头来。

    “有一件重要的事。”郁凌峰终于开口。

    宜春郡主抬眼看他,他扯一扯嘴角,脸上神色缓和些许,带了点笑意,“等你想好了以后,再告诉我你的回复,只是若你答应,便绝不能后悔了。”

    宜春郡主歪了歪脑袋问,“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郁凌峰收敛起表情,神色严肃而语气郑重地道,“你可愿意与我为妻?”

    宜春郡主一愣,他已继续说下去,“你既然是贪恋自由的人,我便无法确定这是否会与你束缚。若你与我说愿意,我会郑重答应你,从此这一生,无论漫长或短暂,我的身是你的,心也是你的。”

    这是极具分量的话。

    宜春郡主没有想到郁凌峰会真的说出来,而他这样认真,竟让她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然而手臂被他抓着,大约今天逃不了了,这样的举动又仿佛是知道她的心思而特地提前做好准备。

    郁凌峰眼睛直直盯住宜春郡主,她与他对视着,头一回几乎要败下阵来。

    她不过冲着郁凌峰笑一笑,便感觉到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指都收紧,那力道又大了一些,真是谨防她逃跑的样子。

    知道自己若不说点什么是不会被放过了,宜春郡主摆正好心态,让自己恢复了一些镇静。

    冲着郁凌峰扬一扬脸,嘴边绽出抹笑容,她方压低声音,“既然郁大人知道是这样重大的事情,怎能不容我多考虑几日?等我想好了以后,一定……”

    郁凌峰紧紧握着宜春郡主的手臂,蹙着眉似指责似埋怨,“我便是知道,你不打算……”

    他眼底一抹幽深之意,缓了一口气后,复又说道,“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或许是生气,他已经不称呼她为郡主了。

    看着眼前活脱脱似要求负责的小姑娘的郁凌峰,宜春郡主也感觉自己好似个渣渣。嗯……谁让她说过会对他负责。

    宜春郡主点一点头,“自然记得的。”

    郁凌峰又说,“既然记得,为何还要慎重考虑。”

    宜春郡主见他好似委屈了,连忙摇头,“没有!”

    郁凌峰便问,“那你的答复呢?”

    宜春郡主微微一笑,“我们一起去和陛下请旨。”

    郁凌峰闻言,眼底的狡黠一瞬即逝,“都依你。”

    宜春郡主默默掰开郁凌峰的手,心里不忍感慨,郁大人原来这么好哄。

    嗯,以后他大概都会记得,是他非要她负责的。

    郁凌峰牵过宜春郡主的手,带着她一起在堤岸坐了下来。

    一瞬之间,远处忽有烟火腾空而起,在漆黑夜空绽出一朵朵硕大的花。

    又逢一束烟花冲天而起,炸裂之时,宜春郡主的脸颊突然被身侧坐着的人亲了一下。于是,她想也不想,侧过身子,便凑过去叼住那个人的嘴巴。

    她想一想,这样的七夕节礼,其实也挺不错的。

    第67章 傻眼

    七夕当夜, 宜春郡主没能回宫。翌日一早,她被郁凌峰拖到了姬恒的面前, 分明是要她对那一句“我们一起去和陛下请旨”负责。

    姬恒脸上神情颇有些冷淡之意, 视线略扫过二人,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道,“朕前几日收到消息,荣王不日将启程来邺京, 这样重要的事, 待荣王到邺京再议。”

    于是,宜春郡主和郁凌峰便这样碰了个壁。

    荣王将来邺京一事, 郁凌峰并不知, □□王既然是宜春郡主的父亲, 这件事她便不会不清楚……他斜眼朝宜春郡主看过去,换来对方甜甜讨好一笑, 不觉抿唇。

    相比之下, 七公主和宁清的婚事则很顺利便定下来了。宁清回到江南之后, 除去为这一桩婚事, 也为来年科考做准备, 他是希望自己更好的和七公主在一起的。

    楚妤开始自己做一点事情。

    邺京城中有间老秀才自己办的学堂, 条件有一些简陋,但是收的束脩极少,便有许多穷苦人家将自己的孩子被送到学堂里来读书认字。

    这些时日,老秀才生了病卧床不起,楚妤便到学堂里来接替他在做的事情。她教学堂里的孩子们识字, 陪他们玩闹,给他们带些点心,常常能在学堂里待一整天。

    姬恒对此并无不赞同,当楚妤向他表露过心思之后,他已是完全放下心来,也不想将她禁锢在宫里面。楚妤可以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愿意花精力,他十分支持。

    有时候姬恒批完奏折时辰尚早,而楚妤还未回宫,便会到学堂去接一接她。回宫的路上,在马车里面,楚妤会和姬恒说一点学堂里的事情,有有趣的也有发愁的。

    楚妤和他分享自己生活里的喜怒哀乐,这于姬恒而言是莫大的好事,因为这是最直接的楚妤把他当作了自己人的证明。看似平平淡淡的生活,却无不是温馨从容。

    除去学堂之外,楚妤还找了一处宅院,请了几位手艺好的娘子,教一些普通人家的妇人或姑娘做珠花、做簪子之类的。因是能挣钱的本事,便有许多人来学习。

    到得了十月份,天气变得很冷。

    来学做珠花的人里面多了一位小姑娘。

    往常来的人中,或是有十一、二岁的,却从来没有才八岁的小娃娃。

    楚妤见她平常虽总是穿着破旧的衣服,但每每干净整齐,应是有人用心照顾的。跟着去到她的家里,方知她是有个聋哑的娘亲,母女两个相依为命。

    因为她的娘亲是这个样子,小姑娘也时常被别家的孩子欺负。楚妤看到她的脸上有许多小小的疤痕,或是和别人打架留下来的。

    有一回,楚妤还撞见过她在和一个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小男孩打架。明明她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却将对方打到抱头哭着回家去了找自己的娘亲。

    那一刻,楚妤恍惚看到自己小时候。因为毕竟出身在了侯府,在衣食住行上是怎么都不至于如此的。可在这之外,却不怎么的好过,因而只能学会保护自己。

    若可以,谁不希望自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谁不希望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和和美|美、欢欢喜喜?然而这样的好事,全凭着出生时的一股运气,由不得人。

    她张牙舞爪、横冲直撞的样子,让楚妤觉得心疼又喜欢,也有心想帮一帮她。楚妤邀请她到学堂上学,且免了她的束脩,小姑娘捧着书册子极为的珍重珍惜。

    楚妤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或许也不多,可是能够尽一份力,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约莫就是这样的罢。

    苏茂、楚安远去北涯已是有好些时日,每每隔得一段时间,北涯都会有些消息递回来邺京,但关于大军的归期,却迟迟没有一个定数。

    楚妤心里挂念弟弟,却也只能耐心的等待。她如今唯一还盼着的,不过是弟弟可以平安归来,若是弟弟也出事……只怕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太过挂心,她也会做一些诵经祈福的事情。

    哪怕知道或许用处并不大,却依然想要求得片刻的安抚。

    十月下旬,宜春郡主的父亲荣王到得邺京。姬恒于宫中摆下家宴,为自己的这位皇叔接风洗尘。因是家宴,章太后便也露面了。

    明明是场家宴,姬恒偏偏命人去将郁凌峰请来,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在这件事情上,宜春郡主没有瞒着自己父亲,因而荣王见到了人便多少明白了。

    他上下仔细打量立在姬恒面前的郁凌峰,年少有为、英姿潇洒,面上却神色平平。他看得半晌也未询问郁凌峰的名字,更不曾问过半个字关于他的事情。

    这般态度,倒叫人颇生不出底气。

    宜春郡主坐在席间,朝着郁凌峰看过去,见往常那样在人前那么冷淡到有些傲慢的一个人,竟也有难掩紧张的时候,神色更可见些许恭敬,只觉得分外新奇有趣。

    待到宴席散了,宜春郡主安抚过自己的父亲,又偷偷去了找郁凌峰。

    郁凌峰看到她,什么话都没有,便叫宜春郡主笑了一回胆小。

    对此不甚服气,郁凌峰却不恼,只冲她微微一笑,“郡主而今都不曾见过我的父母,可有些兴趣陪我去见一见?”

    宜春郡主但笑,“见就见,我又不像有的人,还会怕这些的。便是你的父母觉得我不够好,也由不得你什么……我有什么不行的?”

    郁凌峰立时间笑了,“这话是你自己说下的,万莫反悔,我明天便去安排。”

    宜春郡主轻哼,不以为意。

    若他当真是因为父母反对便准备将她抛弃的人,她才不会觉得可惜。

    换言之,难道郁凌峰的父母不同意,郁凌峰就逃得了吗?

    然而,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真的见到郁凌峰的父母后,宜春郡主才知道什么是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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