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不配合无疑与这场宴会的初衷大相径庭，气氛一阵沉闷之后皇帝显然放弃了做何事佬的打算，改向太子和郭易鑫问话，谈起此次秦安使节到访将涉及的议题以及相应的规格礼遇，往年国家间使节往来朝拜不是没有，但这次秦安到来的使节身份特殊，系由其皇嗣亲领。
太子想了想，道：“两年前有旧例，瑞芒大公入朝我们是怎么接待的，这次不妨沿用。”
皇帝道：“可借鉴不可全用，大公毕竟半公半私，表面上他不是使节，这次秦安可是明说由阿尔丹王子率领，仅这一点便大不同。”
“是，相关礼节会注重这一点。”
“亦需有个尺度。秦安乃大夏之臣，这次是觐见。”
太子颔首：“儿臣明白，自有分寸。”
郭易鑫忽含笑道：“陛下，这次秦安使节团，不仅是由阿尔丹王子领队，听说他们的公主亦在其中。”
皇帝道：“所以朕命清珑随同办理，早做准备，若秦安公主果然来访，自然由我国公主接待。”
郭易鑫浅浅一笑不再多说。
玉若却快口接上：“清珑妹妹虽佳，对方多半会问起长公主。”
席间有短暂的沉默，玲珑分明感到来自各个地方不同的眼光会聚于她，然而她神情漠然，无动于衷。
皇帝咳了一声，淡淡道：“斟酒。”
于是话题引向别处，但此宴失去最初性质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使节问题虽可谈，终不能把家宴搞成国宴，雪瑞公主和阳玉若纵然都是爱说爱笑之人，皇帝面前也不大敢放肆。
皇帝大约觉得无味，不久便与皇后离席，他们一走，玲珑也找到了理由即时告辞。
她一去郭易鑫即大感失落，但梅堂上气氛由此翻死为生，年幼的梁王大快朵颐之后一溜烟跑了出去，自顾玩耍，雪瑞公主和玉若两个凑在一处唧唧呱呱，说些女儿家琐碎之事，鄂国公与太子客气相对，言谈间倒也投机。
郭易鑫间或插上几句，很快他发现心不在焉的非止他一人，太子显然也是心事重重，口中和鄂国公交谈，目光不时在玉若身上稍作停留，却似顾忌着什么欲言又止。
那边两个女子谈到衣饰，清珑带着艳羡道：“十五皇姐今日打扮别出心裁，庄重又不失清灵，可是方才所有目光都朝着她去了呢，平日不声不响，倒有这种好心思！”
玉若笑道：“原也只有她才使得，换了第二人，行止稍过不免勾发撕脸，此等打扮反显累赘了。”
清珑笑道：“正是，象我平日走路都恨不得蹦蹦跳跳，哪里使得，但若是正经日子，非得这么装扮了，也不是不能。那日及笄，戴的九翚四凤冠，凤口所衔垂珠明珰较十五皇姐今日这个更长，父皇还赞我举止优雅，翩若惊鸿。”
玉若忙笑说：“妹妹是贵人，自然端庄华贵足侪国体，居常亦有异于常人之气度，这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听得清珑满意一笑，她对适才玉若提及长公主接待外使颇有芥蒂，但玉若妙语如珠，很快将她这点不满都打消了。
太子不知何时起静默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悠然有神往之色，忽道：“郡主。”
玉若回眸，谈话被打断可她毫无意外，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嗳？”
太子执起酒壶，自斟一杯，就到唇边，喝了约摸半杯光景，才说：“你上京之前，你们帮主，一切都还好？”
玉若脸上笑意不减，但已略显僵硬，道：“她很好。”声音小了许多，想了想又说，“玉若此次上京，一来陪伴和明回京述职，二来是我想回来见见玲珑表妹，纯属私事。”
太子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竟醉了。郡主，鄂国公，失礼少陪。”
郭易鑫追了出去，午后天气阴霾，空中少云而色黯，太子淡青色的袍服，无声行走其间，萧索似阴寒天气中一片生气殆尽提前飘零的落叶。
郭易鑫皱眉将此不详意念赶出脑海，赶上去与之并肩。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挂那人？”
太子答道：“她不是能让人轻易遗忘的女子。”
“玉欣。”郭易鑫有些紧张地唤他的字，“她是个不祥之人。”
太子停下脚步，目光专注于郭易鑫脸上，一贯温文的神情有严厉之色，目中一抹迷离凄恻，轻声道：“你我今日之富贵权势，莫不源自于她，何来不祥说？”
郭易鑫待说，却给太子止住：“是我说错了，他人都与此事无关，是我负她、累她、害她，可怜她错信、错许、错托付。”
“嘿……”郭易鑫恨不得捂住他嘴，“得了得了，就此打住，别再借酒发疯了。”
“我自然知晓分寸。”太子淡淡道，“子韵，你呢？”
“我？”
太子说：“玲珑妹妹。”
“你看出来了。”郭易鑫不觉一笑，道：“替我从中谋划谋划，成就了我，好不好？”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起旁人之事，太子忧郁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笑意，“难道你这回竟然是认真的？”
那少女雪中盈盈的姿态再现于目前，戴着雪帽披着狐裘，她身形依然消瘦得可怜，倔强无言，多数时候沉默如一条清淡近于无迹的影子，目中转瞬的光芒方才泄露她深涵如海的心事，有深深笑意自他唇间展开：“我对她说：不论你是哪一位公主，我要娶你。”
太子摇头道：“这很难，且不论玲珑妹妹对我们怀有成见，就是母后那关，你都很难过。”
郭易鑫并不在意：“阳皇后被废郭皇后继任，别说是她，任何人看来我们这一系都是最大受益者，她恨着我呢，我昨天就看出来了，不妨慢慢来。皇后那边，我倒有几分把握。”
“呵。”太子轻笑，“你这样认为？”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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