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儿――”但郭皇后并未发作，她拖长了音调叫他，声腔里甚至带了一丝笑意，“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郭易鑫立时警觉，“我不拿她当赌注！”
郭皇后淡淡一笑：“她是我什么人？我纵为后宫之主，她却也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幼失怙恃的长公主，我岂能以她为注？我仅与你赌，永仪公主，正如你心中所感，远非你所见的那幅景象。鑫儿，你今年二十四，我给你两年时间，如事不遂你所愿，两年后，你需听从本宫安排，不得再有抗拒。”
“姑母……”
“不许讨价还价。”郭皇后道，“你应该知道的，没有更多余地了，好好珍惜这两年。”
对郭皇后而言，这是多么破天荒的决定。
郭易鑫也明白，他没有更多讨价还价的可能，自己再强硬，硬不过一道圣旨，若真把郭皇后惹到那个地步，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只是，两年？那女孩子的性情心思尚难捉摸，而今天听见的情况愈加复杂，她还有着指定的夫婿，以她对阳玉若改嫁的态度来看，可知她对自己那桩婚约的态度。
也就是说这两年中，他将面对的困难不仅仅是由郭皇后所制造出来，而是将直接面对那个人儿，对“郭”字深恶痛绝的永仪公主。
郭皇后补充：“不必担心有无机会接触于她，我会为你提供这样的机会。”
“嗯？”郭易鑫不解，忽然笑道，“好一个迷离陷阱，但如此诱人，我跳。”
郭皇后微噙冷笑：“陷阱吗？当真安排下陷阱再让你跳，你也未必知晓了。”
“是。”郭易鑫虽未谐愿，心事也算达成一半，言语间便柔和得多，陪笑道，“侄儿错了。”
郭皇后没好气道：“得了，少来这作好作歹的一套，趁早滚下去。”
这边郭易鑫才走，只听宫门外太监唱报：“皇上驾到!”
郭皇后亲自迎出，笑问：“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却象是有些心事，一言不发在内室坐下。郭皇后端茶过来，他接了，方一笑道：“有劳皇后。”
皇后在他对面坐下，道：“陛下此来，是为了玲珑？”
“你看出来了。”皇帝吁了口气，“你看看那丫头，那股倔劲，可不象满世界都在欺侮她似的。”
郭皇后道：“公主年小孤僻，皇上别为这事生气，气坏了身子是大。”
“她还小吗？上两月及笄礼都是假的？这种性子，她老子在的时候天塌下来有她老子，朕要是龙殡归天了，她还就这么一辈子了？”
郭皇后忙止住，笑道：“一急起来，不管有的没的都乱说，你是疼她，小姑娘家家的，怕她受不起这话呢。”
皇帝一叹，“皇后!”一双深黑的眼睛，射入她眸心，直要击穿她内心，“……朕只有这个女儿了。”
向来深沉如海喜怒难测的声音里，居然含着一丝颤抖，郭皇后很想动怒，他眼里还有没有其他子女，可是分明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是说他和废后只剩下这一个硕果仅存了，略抖的嗓音竟说不出的疲倦。
郭皇后一呆，随即道：“陛下放心，她自然也是臣妾的女儿。”
这分明是他所希望的，皇后也照他意思说了，皇帝却仍然烦燥不安，两指不住揉转太阳穴，道：“今天玉若所说，你怎么看？”
郭皇后微一思忖：“陛下之意，欲使玲珑出面接待外使？”
“她是大夏长公主，老是这么着可不成。”
郭皇后微笑道：“臣妾倒是有个主意。”
“说。”
“公主对臣妾素有成见，这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可以讲通，但是若照着她这样下去，陛下所虑极是，对长公主一生大有影响，依我之见，不如赶着给她聘一位见多识广、性情温雅的老师，加以教习、熏陶，她毕竟还小，也还是容易受影响的时候，由那老师在旁辅助，长公主该做什么、该是什么风范，慢慢地必能改过来的。”
“有理，只是谁可以担当这样重任？”
“陛下怎么忘了，现放着鲁国夫人，她这两年正在京里，难不成还卖椟还珠去找别人？”
皇帝目色顿时闪亮，脸上有些恶狠狠的神情，冷冷地一言不发。
“臣妾所言不妥？”
皇帝说：“你知道，她……们――”那个“们”字一顿才出口，其后却又不讲了。
郭皇后哼了声，“我怎么不知道？所以才有此议。”
皇帝不觉点了点头：“要是玲珑跟着她，倒非坏事，我只怕玲珑，那孩子心里藏着什么事情，岂不怕这番作为全都白费。”
“若那孩子心里有些别的想头，更要鲁国夫人和她多多相处才好，以鲁国夫人之敏慧，自能消解于无形。”
似乎一言打中皇帝心坎，皇帝不禁微笑起来：“说的也是。”
他在室内转了转，又笑道：“需得先知会她一声方好，择了吉日，朕带玲珑过去，不必，择日不如撞日，朕明日就去。”
郭皇后瞧着他，“今日去岂不更好。”这话就在口边，可讥诮之意太过明显，终究归于沉默。
皇帝心上悬了这件事，坐不住，半杯茶撂在桌上，抬腿走了。
郭皇后对着剩下半杯犹冒热气的茶，眼睛里有某种深刻的东西明明灭灭。
那是她一辈子的敌人，明里暗里她都打不过，她也聪明地选择回避，这是第一次出招，皇帝当然心中有数，所以这一招出手以后别无下文，单看那女孩子是否有负所望。
落仪殿搜捕出来的褴褛女子四肢伏地，恭顺无比，一抬头间隙的眼神，比闪电照人，这样一个忍气吞声死里求生的女子放到玲珑身边，所起作用不言而喻，皇后听得见自己心底里清晰的冷笑。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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