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殇之玲珑公主-〖084章〗-〖085章〗连罪⑵-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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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个,你才会清醒一些么。”太子悲哀似地微笑,“子韵,我只当你此生不会再有这般失态。”

    郭易鑫出奇地沉默起来。

    “我真的很害怕。”他终于眯起眼睛,喃喃地道,“害怕,玉欣,你不会懂的。”

    “你怕什吗?”

    郭易鑫好容易抓住了酒壶,嘴对嘴咕嘟喝下了半壶,才喘息着道:“最宝贵的东西……我怕失去……又一次失去。”

    这次轮到太子沉默了,眼色有短暂的恍惚,仿佛想到了什么。

    郭易鑫已经坐不直,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面,手中犹自抓住酒壶不放,断断续续地说:“落梅死的时候,流了满地的血……她甚至还怀着我的孩儿……姑母心好狠,说道不要贱藉的孩儿,一尸两命……她死时眼睛都没闭上。”他呜呜地哭起来,“你道我不会失态吗?你不知道,我半夜里,常常对着落梅那双哀怨的眼!她恨我!恨我连最心爱的人都保不住,恨我连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我是个无用的人,我是个最无用的人罢了!”

    一个大男人,这般失态的哭法,十分十分的丢人,可是他毫不在意,只是痛哭,如初生婴儿尽情哭出来,仿佛只有那样,才会减缓心中的痛楚。太子脸色终于微微地变了,半晌道:“你钟情于玲珑,只是因为她象她?”他其实已忘记落梅的模样,只记得那个官家大小姐,因为全家落罪贬至奴藉,因为不快乐而形容消瘦,对谁都唯唯诺诺,始终都是很温柔很胆小地低着头,说起来,玲珑的性情确是和那遥远印象中的女孩有几分相似,只是郭易鑫若因此迁爱,太子却难以接受。

    “象吗?不……”郭易鑫朦胧的醉眼掠过一丝迷惘,然后摇了摇头,“剪影如纸,白衣梅花,我见她的第一面她们真是一模一样,那时她驻足于梅花下,盈盈欲泪,如同剔透晶莹的雪人儿,似乎是内心深处潜伏了多少年的情绪突然之间便惊涛骇浪,如此熟谙如此新鲜如此激动人心,仿佛很久很早以前,我早已认得她。是落梅,又非落梅,也许在前生,我们便曾相识相携。”

    太子眼底隐隐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口中却说着绝情的话:“这只是你想象,其实你还是把她当成了落梅的影子。你不爱她,只是爱上一道侧影而已,玲珑比你小那么多,你们的阅历、性情,根本毫无共同之处。子韵,你醒醒,她不是你良配。”

    郭易鑫惨然笑起来:“对,不是良配。太子殿下,你不必亲口告诉我,我也明白,我和她不是良配。无论一年以后,我杀了她同母哥哥,等她心里最亲近的人以后我们翻目成仇,还是我徒劳无功地回来领死,我们的人生都已是两条不会相交的直线,愈行愈远。我知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他仰头狂饮,眼泪和着酒水滚滚而下,酒壶倒立连得盖子也脱落,也倒不出半滴酒水,他惨笑着站起来,把酒壶一摔,跌跌撞撞向外走,道:“告辞。”

    风猎猎灌入身体,郭易鑫漫无方向地走着,脚下指引的方向,不知不觉向着公主府而来。

    那是他亲自为她挑选,亲自为她布置,亲自请她入住的地方,潜意识里,早已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家一般,看到她为这新府绽放出的美丽微笑,心中就有无限欢喜。

    他想起落梅,他从未给落梅做过任何一件事,那时年轻,不知珍惜,总是自己的前程远大,落梅只不过是个官奴,他对她的喜欢便是天大恩惠,所谓百般宠溺也都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定夺,何尝为落梅考虑,就连名份亦不能及时给她。落梅怀了孩子,天天胆颤心惊不敢告诉自己,却是姑母抢在头里晓得了,见到落梅最后一面,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她睁着冤屈重重的美眸对他看着,看着,指指自己的肚子,便断了气。

    多年思念,难以赎却对她万种亏欠。

    所以当他遇见玲珑,她以冰雪之姿进入自己视野之始,他便在心中发誓,把曾经欠落梅的,全部一起拿来还她。

    虽然,她不是落梅,她同落梅一样柔弱无主,然而,她确确实实不是落梅,柔弱的外表下面藏着一颗不肯安份的心,充满欲望和主张,勇敢地面对自己命运,甚至勇于探索,和改变,她有着完全不同于落梅的鲜活的生命热情。可是不知不觉,自己就被那样的她所吸引,失去落梅以后多少年来的空虚、懊悔、寂寞,慢慢地都被她填实了心房。他不想去究其真正的原因,他只是由衷珍视那生命中的美好。

    他为她所做,也象是有成果的。她从恨他、漠视他,渐渐对他绽起微笑,以至于主动唤他“郭大哥”,然而,在他以为可以抓紧那虚幻的幸福之时,幸福又一次偷偷溜走,取而代之竟是难以想象的残酷。

    可是他该怎么办?为了不令她伤心,为了不令她对自己那一点好感化为乌有,为了不令她仇视自己,难道就该他纹丝不动,引颈就戮?

    “玲珑,玲珑,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慢慢地抱住头,躺倒在街边的淤泥里,象被万年玄冰,重重包裹着。

    良久,他慢慢地抬头。

    眼前是一双精巧华贵的鞋子,其上裙摆下端绣着繁盛而复杂的花纹,灿烂辉煌的明黄色高贵无二。

    “姑母?”他眯缝着眼睛,缓缓叫了出来。

    郭皇后冷冷道:“起来,别在这大路上被人瞧了笑话去。”

    郭易鑫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来,一言不发回头走。

    “站住!”郭皇后断喝一声,气得发抖,“小畜牲,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郭易鑫站是站住了,可是并没有回头,声音里还留有酒意:“姑母有何吩咐?”

    连罪    郭皇后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道:“你回头——”

    “又想左右我的意念来了吗?姑母大人。”未等说完,郭易鑫淡淡打断了她,“别忘了我们还有两年赌约。”

    郭皇后咬牙狠骂:“畜牲!我只怕你没有两年的命!”

    郭易鑫轻轻笑起来:“还没到那个时候,姑母不必急着咒我死。再说我死了,最坏不过郭家没有后代。——我活着却也可能一样结果。”

    郭皇后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却是抓住他袖子不肯放,陡然间,两行清泪落于胸前,“我就知道,你一直没忘记那件事,平日里的尊敬都是敷衍,终究记恨,记得死死的。哪怕我为你操碎了心,哪怕听说了那个一年死令以后,连夜为你求情,在皇帝宫门外站立大半夜,并无一人理睬。”

    郭易鑫眉心一跳,默然无语。

    郭皇后道:“今儿实对你说,我不知道那个女子已经怀了身孕,不然,我就再狠心也不致于玉石俱焚,只是你同我吵,我气极了才会说不要那贱藉孩子,事实不是你所想,你可信吗?”

    怎么不信?郭皇后就是有着这样的骄傲,就算错了亦从不肯认错,而今把这份骄傲一起撇开,可见得是痛极了,郭易鑫道:“我信。”那样嘶哑绝望的声音,下半句则不必再说,一切都已无用。

    “信我便好,应知我待你无错。”

    “是,姑母一向关爱于我。不过,这是我的事情,请放开手,让我自己处理吧。”

    “我怎能不管?难道坐视你等死不成?”郭皇后哼了声,“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来叫你放手,而是要求你鼓起勇气。”

    郭易鑫微微有些意外:“哦?”

    郭皇后脸上露出冷冽而高傲的笑容,冷声道:“你姑母一辈子走了多少曲折路,从来没被困难吓倒过,你呢,这一点小小的惊吓便彻底打倒你了?畏难而退,醺酒避愁,这不是郭家儿郎的风格!”

    郭易鑫忍不住转过脸来,惊疑地问:“姑母?”

    郭皇后冷笑道:“看到你这副模样,我真是失望不已。——特来告知一句话,你那小公主接下来不会有任何毫发损伤,地位也不会动摇,她那里平安如故,你是不是也该打起精神做你份内的事?我不知两年赌约结果如何,只知你一味荒唐下去,保不住性命不说,若无相等的成就与她相配,你这尚公主的资格是断然没有。”

    “姑母?”郭易鑫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脸,阻拦、责骂、苦苦劝解,都在思料之中,而她竟是特地来给他打气,无法不让他惊异。

    姑母两个对面而立,皇后出宫的半副銮驾整整列了半条街,这条道上别无他人,只有唰唰的风声扫动满地落叶。

    郭皇后眼底沉淀着一丝别样意味,郭易鑫未加深思,只郑重打个揖,返身大踏步离去。

    郭皇后凝视他背影,眼底那丝别样意味浓浓的浮起——那是悲哀。

    她当然是想来责骂他、阻拦他、苦苦劝解他,然而,在见到风流不羁的男子竟然席地蜷缩,犹如急急忙忙寻找一个可以容他躲藏的硬壳,所有那些意愿都流水似退走了。

    她只好给他打气,只好给他一个哪怕是口头上的虚幻希望,不然,她便等着看她这出色的侄儿,留得残命,最终也走上太子的老路,世间事,无所执。

    皇后眼中燃起烈烈怒意,真是千算万算不如人算,万万没想到郭易鑫在经过数年游戏感情之后,再次锺情的对象,竟会较前次更难令她接受,早知如此,还不若当时接受落梅为侍妾,毕竟当时郭易鑫还在少年,懵懵懂懂意气用事,虽然宠爱那官奴,并无对她在名份上有任何承诺。

    玲珑就没那么简单了,且不说他有没有机会尚公主,就是两家潜伏的那些恩怨,也决不可让他得偿所愿。

    而玲珑也真是有能耐,在皇帝那样大动雷霆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逃得一死,非但如此,自昨日起陆续又有无数举足轻重的人物站出来为她讨情,这里面包括了仲尚书、鄂国公这样一望即之来路的大臣,竟然还有元帅天心青那般朝廷柱石,最最匪夷所思的是,连预定太子妃的罗家,也竟然会为了玲珑求情,皇帝本就意软了,再加上这么多人一起求请,玲珑还是做她的皇御国美柔公主,转了个圈子,未有分毫改变,荣宠依然。

    有那些举足轻重的人出面,为来为去,不过是为她的纯血统罢了,既是皇帝心中永远的一根刺,却同时是最好的护身符——清王一死,这个招牌无疑将更好用。

    失去今次机会,她或许很难再动玲珑,可是侄儿的一片相思,却未必能有结果。

    她愣愣地站着,思虑万千,直至大太监趋近提醒一句,“娘娘?”

    郭皇后醒悟过来:“摆驾。”半副銮驾浩浩荡荡向前,她居然是特地出宫来探望玲珑。

    动身那一刻,她决然拿定了主意:——明的不行,那就暗中来吧!

    这一回,定要做得万分机密,至少是不能让郭易鑫起半点疑心,免得姑侄结仇,这么做了,将来皇帝未必不疑心,可是相对于这丫头日益带给她的祸患而言,这个险还是值得一冒,况且以自己手段,皇帝也很难抓到把柄,就不信这个意气用事的皇帝,废了一次后,还会再废一次。

    他也不年轻了!

    灯节后恢复朝视。

    可以想象的,皇帝因上元未得逞的阴谋大动雷霆,九天之颜再一次显示他那阴晴不定的令所有人颤栗的风云。

    郭易鑫因为抵触他的意旨,从而被派遣出京,要求他于一年之内擒获以董轶、阳清宁为首一干主从犯,如若不成,提头来见。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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