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殇之玲珑公主-〖113章〗-〖114章〗倾诉⑵-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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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对她所中的红萝藤之毒,就无有解方,更何况还添了一种,只是感受到那极之玄奥的毒性,却根本抓不住实质,东方圣手几回下针救了玲珑地命,可每一回出针,都心惊胆颤。传召李清霞的信息早是飞传出去,等她赶到还有几天,同时也在到处寻找着一直有着皇家御医这个名义上身份的北医,此时既了解到另一种毒便是瞳毒,尽管据说魔瞳的控制现在快到了解除阶段,但是两毒并发,情形便复杂得多,还是有必要深入了解。

    魔瞳是为何物,除了约略知晓那是一种蛊毒以外,其他信息少得可怜,盘问阿古莉,阿古莉告之以魔瞳施术方法,每天用十余种毒药炼出的汁液洗眼,每逢月圆之日在眼周施针一圈,平日练习更是艰苦卓绝,而后可怜兮兮地道:“魔瞳传人一向有十几个,在我们当中没有哪一个被选为魔主之前,不会知道更多,我实在是不懂得解毒之法。”

    秋明怡也信了她,方才的对视,她地意志胜过阿古莉地瞳术,等于已经破解她这道蛊术,阿古莉欲在她面前撒谎,眼睛里瞒不住事。

    于是将东方大夫再次请来,东方圣手本身不懂武功,自是从未听见“魔瞳”之说,秋明怡告诉他那是意志引发的蛊毒,十余种毒物也一一列出,不愧为皇家首席的御医,一点儿不懂武功的东方圣手居然很快便把住了其中最关键的部分,现赶着施针,灌药,直至黄昏时分,玲珑虽未醒来,终于不再痛得每每痉挛以至鲜血喷涌了。

    按照东方大夫的说法,毒性算是有所控制了,可是要真正解开,怕还得李清霞或者北医亲自来到才行。

    这般没日没夜施针急救,别说是常人体质,就算大罗神仙金刚返生都支撑不住,东方大夫说这个话时,已然有气没力。

    秋明怡还好一些,最后关照他关于后面说起的这种蛊毒,若非有必要不可外传,她是担心倘若阿古莉身份因东方随口提起疑难杂症而败露,魔瞳却并非只阿古莉一人,东方圣手一个文弱大夫,就难以防备得很了,只见东方大夫连连点头,眼皮早就打架般地不住阖上了,也不知倒底听进没有。

    秋明怡这几天是与玲珑住在同一房里,见天色已晚,她也疲倦得很,也就合衣倒在床上,朦胧睡去。

    夜晚空气清冷,何处细细的冷风,一缕缕钻入袖管,她有些畏冷,觉着身上便添起一重暖和,方渐沉酣,一梦忽醒,睁眼迎着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

    他微笑着,坐在没有灯火的房里,窗格间洒入的星光使他的脸隐隐闪动光芒,与身上白衣交相辉映。

    “陛下……?”秋明怡纵然镇定,这一声唤出来,也是透着十分的犹豫和三分惊心。

    皇帝笑嘻嘻地道:“我女儿真把你累坏了啊,就这么睡着了,再进来几个你也不觉。”伤后初起,黑暗中的脸部轮廊透着清瘦,意态却是悠闲得很。

    秋明怡慢慢掀开盖在身上那重锦被欠身坐起,头还低着,声音已恢复如常的冷静:“陛下此时到来,有何见教?”

    “朕来看看自己的女儿么。”

    秋明怡慢悠悠地问:“可曾见到?”

    那不是废话么,皇帝知己知彼,猜到她下一句必是逐客令,摆了摆手道:“此外,也是特来找你。”

    秋明怡不出声,皇帝也只望着她笑。

    白色身影在暗夜中,只是恍恍惚惚的一团光晕,怎么看着,都是填满胸臆的欢喜,如同绝世宝物爱不忍释,从他眼睛里深深泄露出来。

    深夜,异室,独对,再淡漠的人也会感到一丝不适,秋明怡平静不波的脸色终于起了淡淡的变化。

    “如无别事,那么,我先行告辞。”

    他坐的角度甚好,秋明怡想出去,就算绕,也要从他脚前跨过,于是他只伸伸手,就拦住她:“别忙走。”

    秋明怡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同时带些窘迫的扫了一眼床上睡卧的人儿,毫不犹豫地起手相推,出乎意料的,皇帝的手一推就耷拉下了。

    秋明怡忽然一惊,想起这也算是个重病号,半夜三更,冷嗖嗖的,跑来帮她盖被子不说,坐了不知有几个时辰,难道这会子又弱了?

    心下转过此念,脚步却未因此而停,但在她就快走出内室的那一刻,听得一声深沉长叹,仿佛肃杀秋风,枯叶纷纷卷下只得一茎相连地树枝,又仿佛数十年岁月沧桑大地苍茫,尽情裹在这一声叹息之中。

    “就算是陪伴一个寿不假年的孤独的人,你也不愿意?”

    秋明怡微微一震,失声道:“你说什吗?”

    皇帝半点也不象开玩笑的样子,可谈论自己的寿长就象在说别人没几年可活似的,风波浪静地回答:“最多五年。”

    秋明怡顿了很久,试探着问:“你?”

    皇帝嘴唇拉起一个意义莫明的弧度:“朕倒想知道,除了你以外,还有哪个敢指着当今皇帝的鼻子问是不是最多还活五年。”

    秋明怡直接忽略这句半是调侃半是调情地话,道:“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才能断定。”黑暗里地声音听着倒底有几分凄凉了,“那些人时时想置朕于死地,其实,根本无需操这个心,他们只要活得过五年……五年内不被朕杀掉,就可以打赢朕了,朕算计不过老天爷的安排。”

    他很久没再开口,她也很久没动,直到,他转头,见她衣袂如旧,仿佛雕刻而成的石头,他轻轻笑了:“这个噩梦,老是纠缠你和阿薇的噩梦,你们就快做到头,为什么不开心一点?怡儿?”

    她不言语。

    怡儿……

    岁月退回去,很远很远。

    当年意气年少,白衣胜雪,足履浮云。

    “我一直有个疑问,怡儿……你是恨我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喜欢……她忽然颤抖起来。

    “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吗?有无数记忆纷至沓来。填满她的思绪。

    “你在逛奴隶市场。”

    “闲来无趣,便指着一个傻瓜奴隶,让人用十个东西置她于死,每样入体见血,多一件死不成,少一件死也不成。”

    “那孩子浑身上下皆是血,哀嚎宛若无助小兽,你……还有那些旁观的人却开心得哈哈大笑,等着看最后抽取无辜性命地一击。”

    “你那时突然闯了进来,如同月宫的仙子,把那个满身血污的小傻瓜抱在怀里。”皇帝轻轻叹息,“朕到现在还想不通啊,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会出现在那么肮脏不堪、俱是人间丑陋的地方。”

    秋明怡眉头一挑,流露出嫌恶的神色,缓缓说:“我只是个江湖女子,碌碌平凡。”

    “所以啊!”皇帝笑容可掬,“十四岁的小丫头,稚气未消地这个江湖女子当时就和我摆起了江湖道义,强出头要抢下那傻子。”

    秋明怡轻微叹息着:“抢下来又如何,那孩子备受折磨,奄奄一息,不但是我,就连师父也束手无策。”

    皇帝似乎想到很好玩的事,语音里也透着笑意:“那时我再三要找你谈谈,你睬也不睬我,只管守在那个傻瓜跟前掉眼泪,为了你的师父啊、亲朋好友啊、姐姐妹妹啊,淌眼沫泪也就罢了,真还没见过你这么心软的,对着个素不相识的小白痴哭得那么伤心,我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把北医给你打发过来。”

    秋明怡瞪了他一眼:“北医那样的人怎会出现,他又怎会无缘无故替一个、一个小孩来治病,即便我师父剑神名满天下,可那时我师父也是匿名行走,北医又与他素不相识,那自然是……”她叹气,“你请来的。”

    皇帝笑咪咪地道:“你就是从那时真正记着我的吗?抑或是还要后面,我们在洪荒雪山里?”

    洪荒雪山。

    秋明怡怔怔想着,眼前晃动一片深垠无边的白,一个山头连接着一个山头,走不到天尽头的路,冰雪霰子一阵阵地往怀里涌,风刃割着脸颊吹散三千青丝,背上还伏着一个人伤重将死的王晴薇。

    太长久沉封地记忆,揭开来,无论多久一样是新鲜地痛楚,玉薇、玉薇,她受过了多少苦?她原以为,失去师父是她一生中最难抵挡的打击,可是玉薇啊,那样纤弱地身躯里,填着如山如海一般沉重的伤痛,她却始终在笑着,明媚的笑容比那雪峰上折射的光芒耀眼百倍,她心心念念为着别人,想着别人,替别人尽善尽美做每一件事,唯独是,她自己就不怎么想活着。

    若不是玉薇,她或许不会真的懂得人生有如许沉重如许灰黯,若不是玉薇,她或许也不会懂得一个人可以把悲观和乐观、把大局和个人融合得那样惊艳无瑕,她独自一人,永远远离幸福慢慢地渗血,却永远带给别人欢乐温暖。

    那个时候,在那成片无垠的雪山里,玉薇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内伤,她快死了,她安慰她,劝说她,刺激她,甚至求她,但留不住她的生气一点点抽走——直到她们遇见他。

    每次都是这样,那么巧遇见他,遇见他以后,天大的事儿都可以丢给他了,他就不慌不忙地接过去,化险为夷。

    秋明怡忽地斩断思路,略显散乱的目光迅速冷澈下来。

    不能再想下去。

    再往后,就是这个混蛋,带给玉薇以后半生的痛。

    不能再想。

    “也从那时起恨我是吗?恨我一下子就把你们全抛开了,恨我瞒了你们那么多年,直到阿薇打算嫁给儿子,才发现她未来的公公可能是我,那次你一定是恨到我极点了,直至今日,我仍然记得,你闯进宫来,身子依然是微微颤抖的,就算雪山相逢,你和她两人生死难预,都不曾这般失态。”

    秋明怡死死咬住嘴唇,心里无限荒凉,那真是一段最可怕的日子,喜事忽然变成大大的嘲讽,重达千钧地当头轰下,曾经遭受过那样多磨难而顽心不改的玉薇,整整半年之久,神思恍惚,前面说过的话后面就想不起来,周围有比较响的动静便是一个愣怔,白天所有种种都还不算什么,最是夜里,夜夜在梦里悄悄儿哭醒,那半年里活着的并不是王晴薇,而只是王晴薇的一个躯壳,她等她回归,几乎也熬白了头。

    那噩梦般的黑夜,永无尽止的黑暗与冰冷,这一切,岂是眼前这个强行霸道、心血来潮就给予一点友好表示的皇帝,所能理解?

    是恨,还是喜欢,经历过这么多以后,还有意义吗?

    秋明怡心里紧紧绷着的一根弦,忽然就此轻轻松垮下来,淡然道:“人之一生,不过如此,无论喜愤哀愁,看开了就都不重要了。”

    短暂的一刻,皇帝并未出声,但见到他端然挺坐的身子,似乎摇晃了一下,他是怀着一肚子的离愁别绪而来,皇帝寿限几何这种秘密能告诉谁去?落在别有用心人那就是天大的祸患,他却毫无忌讳的告诉她,又勾着她回想往事,她也慢慢地进去了,哪曾想,忽然没情没味的来了这么一句。

    青霜神剑。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她,也许真是如此罢,她是冰雪砌出的人儿。

    秋明怡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是真地?”

    皇帝明白她指的什么,冷颜道:“你还关心?朕以为,你六根清净好出家去了。”

    秋明怡微微笑了笑,皇帝立时警觉,道:“真想过?”

    “没有。”秋明怡道,“我抛不开的。”

    “抛不开你的丈夫,女儿。”皇帝冷笑,“还有你那玉薇吧?”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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